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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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jì)清漪驚慌失措,心痛如絞地沖著徐令琛的背影大喊:“別走!” “那不是她的心里話!” “她是騙你的!你這個傻瓜,怎么看不出來!” “你不能走!你不能死!你說過會一直陪著她的!” “你還欠她一個解釋,欠她一個道歉,欠她數(shù)不清的糖人……” 紀(jì)清漪大叫一聲,猛然從夢中醒過來。 眼前一片大亮,她大汗淋漓,好像水中洗過的一般。 彩心嚇了一跳,一邊用軟巾給她擦汗一邊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撫她:“小姐別怕,不過是一個夢而已,醒來就好了,醒來就好了?!?/br> 可紀(jì)清漪卻知道,那不是夢,那絕對不是夢。 那是前世實實在在發(fā)生過的。 汗出了太多,濕噠噠地黏在身上很難受,紀(jì)清漪讓彩心打水來服侍她沐浴重新?lián)Q洗,絞干了頭發(fā)剛剛梳了一個垂髫髻,就聽有二門處的婆子來稟報:“表小姐,郡主回來了,車駕已經(jīng)到大門口了,快去迎接?!?/br> “不是說還要半個月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辈市拿媛扼@恐地問紀(jì)清漪:“小姐,咱們該怎么辦?” 南康郡主脾氣大還護(hù)短,以前紀(jì)清漪總是跟陳寶靈吵架,南康郡主便視紀(jì)清漪眼中釘、rou中刺一般,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她不在家的這幾個月,紀(jì)清漪在平陽侯府的日子舒心了很多。 她這一回來,恐怕又要鬧個天翻地覆了。 紀(jì)清漪心頭一緊,卻沉住氣道:“別緊張,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不做錯事,她總不能抓著我這個小輩不放。你別忘了,如今寶靈跟我可不吵架了,說不定郡主會愛屋及烏,喜歡我也不一定呢?!?/br> “對、對、對。”彩心這才如夢初醒,跟在紀(jì)清漪身后去迎接南康郡主。 南康郡主身材豐潤,臉若銀盆,身穿大紅纏枝蓮織金褙子,下著官綠八寶奔兔馬面裙,頭戴折枝牡丹鑲寶掩鬢簪,珠光寶氣,盛氣凌人。 可巧今天陳文鉞與陳文錦都休沐,眾人來的很齊,在二門處給她行禮。 “起來吧?!?/br> 南康郡主微微揚了下顎,態(tài)度倨傲,目中無人。 當(dāng)她見紀(jì)清漪也在,臉立馬就陰了:“她怎么會在這里?不是攆到別院去了嗎?是誰讓她回來的?” 杜嬤嬤忙上前一步,回答道:“回郡主的話,是太夫人安排表小姐回來的?!?/br> 杜嬤嬤是太夫人的貼身臂膀,南康郡主自知惹不起,目光在紀(jì)清漪身上凝了一會,無不警告地冷哼了一聲才在一眾丫鬟婆子的攙扶下,眾星捧月般地去了太夫人的上房。 等南康郡主告知太夫人她人已經(jīng)回來了之后,紀(jì)清漪又跟著眾人一起,到郡主房中,挨個上前給她請安。 陳文鉞是長子,面色肅然冷漠地抱拳拱手彎腰:“給郡主請安。” 這些年來,他一直未曾開口叫南康郡主一聲母親,南康郡主也不稀罕聽他叫,冷笑著道:“世子爺不必客氣。” 輪到陳文錦與陳寶靈那就是另外一番親熱的景象了,南康郡主只有這兩個孩子,自然疼愛萬分,拉著手說了好半天的話。 最后才輪到黎月澄與紀(jì)清漪。 南康郡主只對黎月澄甚是隨意地擺了擺手。 紀(jì)清漪知道她不喜自己,一舉一動格外注意,疊手低頭屈膝道:“給郡主請安。” 一絲一毫也挑不出錯來。 南康郡主卻像沒看見似的,轉(zhuǎn)頭跟陳寶靈說話,問她乖不乖,聽不聽話,晚上睡得好不好,有沒有想她。 “娘!”陳寶靈不滿地喊了一聲,提醒道:“清漪在給您請安呢?!?/br> 南康郡主冷哼一聲,不屑道:“她是哪個臺面上的人,若不是陳家可憐她,誰知道她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有些人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就該有人好好地教教她規(guī)矩。我讓她給我請安那是抬舉她?!蹦┝怂€問紀(jì)清漪:“你說本郡主說的是也不是?” 紀(jì)清漪屈膝半蹲了好一會,小腿肚子有些打顫,卻不愿意被人看笑話,只暗暗咬牙堅持,面上卻是一幅若無其事的模樣。 “是,郡主教訓(xùn)的是?!?/br> 陳寶靈更加不高興了,索性發(fā)起脾氣來:“娘,清漪是我的好姐妹,你怎么能這樣對她?你若是再這樣,我可就要生氣了!” 從前她跟紀(jì)清漪針鋒相對的時候都不會抬出南康郡主壓人,如今她們成了好朋友,更見不得這個了。 南康郡主沒想到她不在家的這幾個月陳寶靈竟然大變樣,立馬大怒道:“你這丫頭怎么胳膊肘朝外拐?我是你娘,十月懷胎生了你,你就這樣跟著向著外人忤逆我!她是個什么東西,阿貓阿狗一樣養(yǎng)著打發(fā)時間的,你身份貴重,怎么能跟這種人做朋友……” 陳寶靈見南康郡主越說越離譜,氣得一把甩開她的手,拉著紀(jì)清漪的手就跑了出去。 南康郡主氣了個仰倒,指著陳寶靈離開的方向大喊:“反了,反了,反了?!?/br> 反她的是她的親生女兒,她除了大怒也不知道該做什么好了。 陳文錦看著就皺起了眉頭,他怎么就攤上了這樣的人做母親? 別人的母親賢良淑德,宜室宜家,他的母親除了發(fā)脾氣什么都不會。只會一次次讓父親生氣,一次次把家里鬧得雞犬不寧,一次次讓下人看笑話。 “娘,您消消氣?!标愇腻\上前勸慰道:“meimei年紀(jì)小,不懂事,您何必跟她一般見識呢。而且今天的事情,也不全是meimei的錯,清漪表妹的規(guī)矩禮儀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 “你懂什么!”南康郡主語氣凌厲地打斷了他,正想大聲呵斥,一見陳文鉞與黎月澄還在,尤其是陳文鉞,雖然板著臉低著頭,可她就覺得他是在嘲笑她。 一時間心中的怒意更盛,一把將桌上的茶盞悉數(shù)揮開,咆哮著攆人:“都給我滾出去!” 她一點臉面都不給陳文錦留,陳文錦也懶得留下來,跟著陳文鉞一起抬腿就走,片刻的功夫人走的干干凈凈。 她的貼身侍婢朱嬤嬤從外面走進(jìn)來,見郡主暴怒,一地的狼藉,趕忙讓丫鬟收拾,又過來勸慰。 南康郡主卻道:“我讓你打聽的事情打聽出來了嗎?” “郡主,咱們不在家的時候,可發(fā)生了好些不好的事?!敝鞁邒叱谅暤溃骸邦^一件便是紀(jì)表小姐身邊的丫鬟素心勾引咱們二爺……” “什么?”南康郡主怒目圓瞪,怨毒地看著朱嬤嬤:“你說的是真的?” 雖然是疑問的語氣,她其實已經(jīng)信了,片刻就拉下臉來:“去,將那丫鬟亂棍打死!” 敢勾引她的兒子,死不足惜! “郡主放心,太夫人已經(jīng)處置過了,這好幾個月了,恐怕墳上都長草了?!?/br> 南康郡主冷笑道:“這種人就該丟到亂葬崗給野狗啃,還給她安葬,太夫人果真是天下第一偽善之人?!?/br> 朱嬤嬤見她一副把事情揭過去的模樣,就道:“郡主,素心不過是個丫鬟,若無人給她撐腰指點,她又怎么敢胡來呢?” ☆、第40章 二更:毒計 朱嬤嬤是南康郡主身邊第一人,南康郡主很小的時候,她就跟在南康郡主身邊服侍了。 她說的話,南康郡主說是言聽計從也不為過。 “你有話就直說,背后主使是誰?” “素心是紀(jì)表小姐的貼身丫鬟,她日日不離紀(jì)表小姐的身,同坐同息,她做這樣的事,紀(jì)表小姐焉能不知道?” 朱嬤嬤肅然道:“咱們二爺身份貴重,又時常在內(nèi)宅走動,紀(jì)表小姐年紀(jì)大了,恐怕就生了不該有的心思了。” “她敢!”南康郡主咬牙切齒道:“這小蹄子竟然生出這樣的心思,怪不得把寶靈迷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連帶著文錦都替她說話,好歹毒的心思。不行,我這就要好好去教訓(xùn)教訓(xùn)她?!?/br> “郡主不可?!敝鞁邒呲s緊攔住了南康郡主:“她如今是太夫人面前的紅人,咱們無緣無故可不能去找她的麻煩?!?/br> “這怎么能叫無緣無故,她主使丫鬟勾搭爺們,太夫人竟然不處置她,這平陽侯府還有什么規(guī)矩可言?”南康郡主怒不可遏:“我倒要問問太夫人是怎么管的這個家?!?/br> 她脾氣上來了,那是九頭牛也拉不住的。 朱嬤嬤一下子就跪在南康郡主面前,抱了她的小腿哀求:“去不得,我的郡主。這件事情太夫人已經(jīng)蓋棺定論的,說是素心自作主張,說是咱們二爺管不住自己,你不知道,為著這件事情,世子爺還把咱們二爺給打了。” 南康郡主勃然大怒,尖銳的聲音幾乎要把房頂掀翻:“侯爺呢?侯爺難道不管,就由著旁人作賤我的孩兒嗎?” “就是侯爺知道,把事情交給了世子爺處理,世子爺才敢這么大膽,打咱們二爺?shù)??!敝鞁邒哒f著也哽咽了:“二爺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哪有人關(guān)心他一點呢?偏這幾天還屢屢有夫人上門,說是看上了世子爺,要給他說親。” “奴婢都打聽了,太夫人要相看的小姐沒有一個家世普通的,不僅有侯府、國公府的千金,就連宗室貴女也有那么幾位。這婚事若真的做成了,咱們二爺恐怕一輩子都要被壓的抬不起頭來了?!?/br> “好,好,好?!蹦峡悼ぶ鳉獾眯母沃鳖潱f話的聲音都有些哆嗦:“我的兒子挨了打無人問津,林曼皎的兒子卻要歡歡喜喜的娶媳婦兒,好個太夫人,好個世子爺,好一個平陽侯府!” “郡主,您先坐下,先坐下?!敝鞁邒卟淮峡悼ぶ髟试S就站了起來,扶著南康郡主坐下后,方道:“從前是我們不在,他們才敢那樣,如今您回來了,他們哪里就能得逞了呢?您不僅是郡主,還是平陽侯夫人,是世子爺?shù)睦^母,只消給世子爺訂一個不起眼的婚事,再給咱們二爺配一個高門貴女,這事情不就四角俱全了嗎?” “我若是有能耐,陳文鉞那賤種還能活到現(xiàn)在嗎?”她恨恨不平道:“太夫人那個老虔婆一心護(hù)著陳文鉞,他的婚事,我根本插不上手?!?/br> “咱們是插不上手,若是世子爺有了中意的人了,喜歡上了無父無母的孤女,咱們也只能成全他不是?”朱嬤嬤笑道:“就算太夫人不同意,可那是世子爺自己做出來的事,太夫人也怨不得我們?!?/br> 南康郡主眼波就是一閃:“你的意思是?” “紀(jì)表小姐貪慕虛榮眼皮子淺,既然敢勾引咱們二爺,沒道理見了大爺不動心。我聽說大爺為了紀(jì)表小姐連榮少爺都攆出去了,可見他對紀(jì)小姐是有幾分真心實意的。他毆打咱們二爺,未必不是爭風(fēng)吃醋?!?/br> 朱嬤嬤道:“既然如此,咱們何妨順?biāo)浦?,讓世子爺?shù)脙斔改??到時候事情鬧出來,丟的是世子爺?shù)念伱?。?/br> 她低下頭,湊近南康郡主的耳邊,如此這般小聲嘀咕了一陣。 “好!”南康郡主重重拍了一把桌子,眉開眼笑道:“這樣一對苦命鴛鴦,我們是該成全他們。” “紀(jì)表小姐挑唆離間大小姐與郡主,郡主卻大人大量不與她計較。”朱嬤嬤念了聲阿彌陀佛道:“難怪佛祖會讓郡主托生在皇家,還兒女雙全,富貴榮華享之不盡了,可見好人有好報這話從來不會錯的?!?/br> 紀(jì)清漪以為南康郡主一定會找自己的麻煩,因此格外的低調(diào)。 之前跟陳寶靈一起做的幾件衣裳,她也不穿了,免得撞到了南康郡主手里讓她有的放矢。 陳寶靈怕南康郡主為難紀(jì)清漪,到南康郡主面前說了很多話,撒嬌也好,威脅也罷,種種手段都用上了。 南康郡主心里不快,面子上卻一點不顯,一面慈愛地答應(yīng)陳寶靈,一面讓朱嬤嬤加快進(jìn)度。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果然風(fēng)平浪靜。 紀(jì)清漪也以為是陳寶靈的功勞,小姐妹兩個又恢復(fù)了從前一天到晚膩在一起的樣子。 這天一早,到了插花的學(xué)堂,陳寶靈上前來拉紀(jì)清漪的胳膊,舉了她的手腕,上下看:“咦?大哥昨天晚上送的手鐲你怎么沒戴?” 她們姐妹感情好,陳文鉞又是個疼愛meimei的,最近這段時間沒少送東西給她們。每一次送東西,都是兩人各一份,三四回里頭黎月澄才能得一次。 紀(jì)清漪見陳寶靈手腕上戴了一對嶄新的絞絲銀鐲子,知道這是陳文鉞送她的,所以她才會有此一問。 “或許是鉞表哥特意送了給你的?!奔o(jì)清漪笑道:“這鐲子樣式新穎活潑,跟你很是相配?!?/br> 她話音一落,黎月澄也走了過來,她笑道:“是鉞表哥送的嗎?今天早上我也得了一個?!彼f著低頭去撥弄手上的九彎素紋平銀鐲子,然后明知故問道:“怎么,這一回清漪沒有嗎?” “要你管!”陳寶靈見不得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拉了紀(jì)清漪的手走到一邊:“大哥這一回搞什么鬼?該不會是送鐲子的人弄錯了吧?” 她說著,就把自己手腕上的鐲子褪下來朝紀(jì)清漪手上套。 這是怕她生氣嗎? 紀(jì)清漪哭笑不得:“寶靈,你這是做什么?難道在你眼里我的眼皮子就那么淺嗎?莫說鉞表哥絕不會厚此薄彼,便是真的不送給我,也沒有什么。你難道忘了,郡主如今可還在呢?她若是見我戴了跟你一樣的鐲子,怕是又要不高興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