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莫九韶告訴他‘真相’之后，沈水煙一直都在被困擾，被自己的本性和現(xiàn)有的認(rèn)知所沖撞，進(jìn)而迷茫與不解。

    他從未停止過渴望得到阿云，為了能夠占有他，他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做的所有事，指向的唯一目的就是獨(dú)占他。

    可結(jié)果卻是完全逆向的。

    他越來越得不到了。

    如果阿云一直是愛他的，那他到底在渴望什么？

    如果阿云一直是屬于他的，那他做這些為的是什么？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到最后，他面臨的這個抉擇簡直是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最真實的嘲諷。

    無論怎樣都沒辦法獨(dú)占他。

    不剝離媚獸，阿云永遠(yuǎn)需要謝千瀾。

    剝離了媚獸，他永遠(yuǎn)都無法真正占有他的阿云。

    他到底想要什么？生平頭一次，沈水煙非常認(rèn)真地思考了這個問題。

    而腦中閃現(xiàn)的卻是那個溫柔對他笑，將一切美好都送他面前，將他寵到了極致的男人。

    阿云、阿云、阿云……

    沈水煙失焦的眸子逐漸凝聚，他轉(zhuǎn)頭看向莫九韶，沉聲道：“好，我會為你護(hù)法。”

    他到底想要什么……

    只有阿云能告訴他，只有那個愛著他的阿云能給他答案。

    所以他要他回來，哪怕從此不能再碰他，他也想要他回來。

    莫九韶極輕地?fù)P了揚(yáng)嘴角，微垂下的眼簾遮住了深灰色的眸子。

    楚暮云算了算時間，真是恰到好處，他給貪婪的五年時間，剛好結(jié)束了。

    莫九韶說得輕松，但剝離媚獸并非易事，也虧了他與謝千瀾血脈相傳，又對彼此極為了解，否則絕對沒辦法做到這件事。

    媚獸侵入的是人體的神經(jīng)網(wǎng)，密密麻麻遍布全身，能瞬間占據(jù)整個人體，也能消失的無影無蹤，想要把它勾出來都不是件容易事。

    好在有血液牽引，所以整個過程進(jìn)展的還算順利。

    以莫九韶的能力，完全剝離媚獸且不傷及宿體是可以做到的，只不過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例如過半的氣力。

    當(dāng)然氣力是能養(yǎng)回來的，這對莫九韶來說也不過是幾個月的事，可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他幫助他們，索要的報酬便是他們?nèi)蘸竽菬o休無止的痛苦。

    足足用了三天三夜，總算將媚獸徹底引離了楚暮云的身體。

    但那個小家伙蹦出來的時候，沈水煙抬手就要?dú)⒘怂?/br>
    莫九韶攔了下來：“它與謝千瀾共生，殺了它只是將它放回去，不如困著。”

    話音落，莫九韶拿出一個精致的黑玉小籠，將那小東西關(guān)了進(jìn)去。

    沈水煙至此是徹底信了莫九韶，他抱拳道：“莫先生大恩，沈水煙銘記于心！”

    莫九韶笑道：“沒事，總歸是舍弟闖下的禍，我見著了斷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br>
    他這樣說著，沈水煙還是許了他無數(shù)奇珍異寶。

    都是些身外之外，天霖宮最不缺的就是這些，為了讓沈水煙安心，莫九韶一邊道謝一邊收下了。

    似乎一切都順利地不像話，在休息了三天之后，楚暮云也悠悠轉(zhuǎn)醒。

    沈水煙一直守著他，看到他醒來，他急聲道：“阿云。”

    楚暮云的記憶還停留在自殺的那一刻，他從來都不知道媚獸的存在，自然也不知道沈水煙和莫九韶都做了些什么，他睜開眼看到沈水煙，在短暫的怔愣之后，面色慘白：“為什么要救我？”

    沈水煙微怔。

    楚暮云空洞的眸子里沒有丁點兒生機(jī)：“放過我吧，沈水煙，求求你放過我吧?！?/br>
    他這一句話讓沈水煙滿腔的喜悅盡數(shù)澆熄，如同被扔進(jìn)來一個冰桶，那重量砸的人心臟模糊，而向外散著的冷氣也滲的人血rou冰涼。

    楚暮云閉了閉眼，想到這絕望的局面，低聲道：“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和你在一起，我根本……活不下去?！?/br>
    第88章

    身為一個好的演員，劇本是絕對不能忘的。

    楚總看戲看得很開心，輪到自己了，那臺詞也是半點兒都不會差。

    沈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糟糕，被媚獸折磨了這么久，精神早就繃到了極點，沈水煙的那一番話更是壓死駱駝的最后稻草，讓他徹底絕了念想，選擇了死亡。

    本來就絕望了，再活過來也不會高興，只會更加痛苦，因為等待他的是個無解的局。

    楚暮云往沈水煙心口上捅刀子，若是往常沈水煙早就火了，但這次他忍住了。

    沈水煙微微俯身，握住了他的手：“阿云，之前是我不對?！?/br>
    楚暮云怔了怔，顯然是有些不明白。

    沈水煙嘆了口氣，把媚獸的事全都說給他聽了。

    楚暮云哪里知道這些，所以他聽完之后，完全呆住了。

    沈水煙輕聲道：“你放心，媚獸已經(jīng)剝離了，你以后不會再被謝千瀾控制了?！?/br>
    楚暮云的神態(tài)極為復(fù)雜，他實在是被謝千瀾折騰得太狠，以至于聽到了這些都有些失真的感覺。

    所以說，不是他身體的問題，不是他被調(diào)教的太……而是，因為謝千瀾給他寄生了媚獸嗎？

    謝千瀾！楚暮云那陷入崩潰的眸子終于聚焦，里面燃著的是熊熊怒火！

    這個人，是這個人毀了他！

    沈水煙看到了，他薄唇微抿，沉聲道：“放心，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楚暮云終于轉(zhuǎn)頭看他了，他的視線放軟，里面像是蓄了陽光一般溫?zé)岣稍铮骸靶?，你還喜歡我嗎？”

    沈水煙眼睛一亮，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喜歡，不……阿云，我愛你！”

    他急切地說著，像個情竇初開的青年，滿腔的愛意奔涌而出，連絲毫阻攔都沒有。

    楚暮云伸手碰上他緞帶一般的黑發(fā)，眼中滿是深情：“我也愛你?！?/br>
    話音落，他身體前傾，吻住了沈水煙。

    反正也不會做，也不用封閉五感，所以零寶寶見證了這一幕……

    只是，看著看著，零零同學(xué)心情非常復(fù)雜。

    多甜蜜，多溫暖，多恩愛，多深情，然而……

    一個頭像沒亮，一個全程演戲。

    反倒是他這個局外人感動的快哭了。

    說好的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呢？都是騙人的qaq！

    兩人都對彼此很熟悉，親著親著就有些過火，尤其楚暮云主動在勾他，更是沒什么顧忌，眼看著衣服褪下了，沈水煙陡然回神。

    他已經(jīng)壓在了楚暮云身上，楚暮云眸中一片水汽，疑問的看著他：“小煙？”聲音低啞，性感地讓人恨不得現(xiàn)在就上了他。

    沈水煙下腹一片灼熱，他知道他身體的滋味，所以額外的經(jīng)不住這樣的誘惑，只是……不能做。

    硬生生忍了下來，沈水煙在他脖頸上用力吻了一下，吮出一個紅痕之后他起了身。

    楚暮云微微擰眉，忍不住拉住了他的手。

    沈水煙平靜了一下氣息，轉(zhuǎn)頭溫聲道：“你身體剛恢復(fù)，還是別太勞累?！?/br>
    楚暮云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笑了笑：“好?！?/br>
    沈水煙卻被他這個笑容給晃的心癢難耐，他低頭在他唇上又用力吻了吻，可卻仍未再過界。他再度起身后，披上了外衣：“你好好休息，我在隔壁睡?！?/br>
    楚暮云想讓他留下，但沈水煙走得很快，完全是頭也不回。

    楚暮云靠在床邊，怔了怔，眸色微垂，到了嘴邊的話全都收了回去。

    沈水煙去了隔壁，脫了衣服便泡進(jìn)了冷泉水中，被這樣刺骨的涼水包裹，他膨脹的血液才逐漸冷靜下來。

    這時候，零出聲道：“能感覺到傲慢的氣息?！?/br>
    楚暮云揚(yáng)了揚(yáng)嘴角：“這樣的好戲他怎么會錯過？”

    楚暮云說的半點兒沒錯，布下這樣的局，莫九韶怎么會不驗收一下成果？

    沈水煙沒有將剝離媚獸的后遺癥告訴楚暮云。為什么？恐怕跟莫九韶脫不開干系。

    雖然楚暮云沒有看見，但稍微猜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莫九韶特別擅長把握人心，他對待感情渣得那叫一個徹徹底底，但他卻是非常明白愛情，各種程度上的了解，而且看得很通透。

    他告訴沈水煙：“暫時不要把后遺癥的事告訴沈先生?！?/br>
    沈水煙不解：“為什么？”

    莫九韶：“沈先生愛你，怎么舍得你受委屈？若是知道自己和你在一起，會讓你終生禁欲，你覺得他還會在你身邊嗎？”

    一句話說服了沈水煙。

    莫九韶又說：“當(dāng)然你也瞞不了一世，但總得給他一個接受的時間，他現(xiàn)在剛剛死里逃生，肯定非常不安，對你也未必有那么信任。你該用這段時間來讓他知道，你有多愛他，有多珍惜他，是愿意和他相守一生的。等到他明白了，你再將后遺癥的事告訴他，想必他更加能夠接受。”

    如果莫九韶不知道楚暮云是冰靈獸，如果他不知道冰靈獸有發(fā)情期，那么他這番話是實心實意地幫沈水煙。

    然而……沒有如果。

    可憐失去了記憶的貪婪并不知道冰靈獸的存在。

    而楚暮云更不可能告訴他這件事了。

    楚暮云養(yǎng)病的這幾天，沈水煙日日守在他面前，所有的事他都親力親為。那滿腔愛意實在是無法遮掩，估計任誰看到了都會覺得他愛慘了楚暮云。

    楚暮云當(dāng)然是高興的，非常高興，只是眉眼間還有些郁色，因為沈水煙不肯碰他。

    前幾天是身體不適，但后面幾天楚暮云已經(jīng)完全康復(fù)，修為恢復(fù)了大半，他再度暗示了沈水煙，沈水煙明明對他有欲望，可卻在親吻之后戛然而止，怎么都不肯再繼續(xù)。

    而這次的理由就有些蒼白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