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了他最美好的‘愛情’，卻又毫無緣由的把他丟棄。

    這樣的做法實在太過分了，任誰也不可能接受。

    莫九韶更是不明白不清楚不懂得，明明一切都很好，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都好極了，他甚至幻想了天長地久，可一覺醒來卻天翻地覆。

    楚暮云像是換了一個人，冷淡、漠然、刻板，甚至是殘酷的。

    他在他愛上他之后不允許他愛他。

    他在他只要他之后不允許他想要。

    他只愿意與他廝守生生世世，他卻告訴他：不行，你不可以。

    為什么？莫九韶不停地問，放下了尊嚴(yán)去問，可是得不到答案。

    因為他……只想讓他優(yōu)秀出色，學(xué)會這一切，卻不想給他愛情。

    既然這樣，為什么要給他一場夢？

    莫九韶在憤怒、質(zhì)問、哀求之后變得沉默寡言。他只能接受一切，他給他蜜糖，他歡喜的吃下，蜜糖里摻了毒藥，他也只能生生受著。

    因為從一開始，他就只有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給的，他想讓他高興，他便像個傻子一樣開心著；他想讓他絕望，他就只能像個懦夫一樣哭泣。

    自始至終，是他主宰這一切，他不再施舍于他了，他收回去了，那他就只能被丟下。

    莫九韶終歸是接受了，可慢慢地，他發(fā)現(xiàn)了‘真相’。

    他對他好從來都不是因為他，他給予他一切也從來不是因為他。

    當(dāng)所有虛假的甜蜜褪去，浮出水面的真實殘酷的讓人眼前昏暗。

    他在透過他看著別人，他在試圖把他按照一個模子，教導(dǎo)成另外一個人。

    不是不愛，是因為他不是他所愛的人嗎？

    莫九韶沉寂下來的心因為這個認(rèn)知而偏執(zhí)瘋狂。

    心目中的神變得如此面目可憎，可心底那濃烈的愛意卻絲毫不減。

    既如此……他要瀆神！

    楚暮云回神后，眉心緊皺著。

    已經(jīng)很確定這不是夢了，而是真實的記憶。

    畢竟這次他可沒‘睡著’。

    不過莫九韶在生門中有看到這么多嗎？應(yīng)該是不可能的。

    楚暮云出著神，卻聽莫九韶忽然說道：“在生門里，我看見了師父的容貌?！?/br>
    說著他看了看楚暮云。

    晏沉心臟微顫，也跟著看了過去。

    楚暮云和他們對視，面無表情。

    莫九韶卻輕緩的笑了：“師父……和阿云竟是長得一模一樣?！?/br>
    晏沉的瞳孔猛縮。

    楚暮云卻在心中想著：不對，他不是他們的師父。

    晏沉厲聲道：“你到底在說什么？”他是質(zhì)問莫九韶的。

    莫九韶卻忽地彎了彎唇，笑道：“你不妨再開一次生門，也許你也會看到‘師父’?！弊詈髢蓚€字，他刻意加重了語氣。

    忽然間，很早之前在楚暮云心頭一閃而過的念頭徹底清晰了。

    生門、獸神、塑魂草。

    晏沉他……

    楚暮云周身皆被寒意籠罩。

    電光火石間，金石碰撞地震天聲響驚醒了所有人。

    楚暮云猛地轉(zhuǎn)頭看去，卻心臟猛地震顫著。

    纏斗的戰(zhàn)局竟然這么快出了結(jié)果。

    凌玄的猩紅長槍直直地刺向沈水煙的胸膛，沈水煙面色蒼白，長發(fā)向后飛揚，他的唇瓣卻一片艷紅，那是……被血跡染紅的顏色。

    “凌玄！”楚暮云厲聲道。

    凌玄卻揚起了唇，笑著：“輸了就該死，這才是戰(zhàn)斗?！?/br>
    說著，他猛地用力，將那貫穿了沈水煙胸腔的武器蠻橫地拔出！

    瞬間，nongnong的鮮血淌出，黏稠熾熱，燙的人眼睛發(fā)酸。

    第246章

    凌玄是下了死手，直接震碎了沈水煙的防御，那長槍的角度也刁鉆至極，蠻橫地貫穿了心臟，是真正的致命一擊。

    楚暮云看得很清楚，他知道，沈水煙必死無疑。

    理智上，他其實沒必要去救他，已經(jīng)攻略結(jié)束，生死有命，誰能管的了誰生生世世？

    可其實這個‘理智上’的念頭壓根沒在他腦中浮現(xiàn)，楚暮云已經(jīng)抬手布下了舍身陣。

    不能讓沈水煙死，已經(jīng)沒辦法回應(yīng)他的感情了，總不能讓他這樣死了。

    他動作極快，但有人的動作比他還快。

    不是通曉陣法的莫九韶，而是謝千瀾。

    凌玄會出手殺了沈水煙，謝千瀾功不可沒。

    倒不是說他和凌玄聯(lián)手了，而是壞在他自始至終都在和沈水煙聯(lián)手。

    其實想讓這戰(zhàn)斗和平結(jié)束，只要他們?nèi)魏我环綆椭栊泶驂毫硪粋€，那么這戰(zhàn)斗便不疾而終。

    凌玄殺了很多人，但他從來都不是為了殺人而殺人，而是戰(zhàn)斗。

    公平的，勢均力敵的戰(zhàn)斗，他拿自己的命和人拼，最終的勝利果實也是別人的生命。

    這樣的結(jié)束，是一種尊重，是對敵人的尊重。

    所以若是謝千瀾甚至是沈水煙，不管誰來偏幫凌玄，讓勢均力敵的二對一變成碾壓式的二對一，那么凌玄都會失去戰(zhàn)斗的興趣。

    他們都懂，可是他們不肯，他們都想置對方于死地。

    誰死都行，總得有人見血！

    而現(xiàn)在……被完全激起了戰(zhàn)意的凌玄捕捉到了空隙，重創(chuàng)了沈水煙。

    沈水煙活不了了，凌玄和謝千瀾都一清二楚。

    謝千瀾從得知這個信息之后便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楚暮云。

    所以當(dāng)楚暮云將將要施展舍身陣，謝千瀾便快速出手，生生攔了下來。

    楚暮云擰眉，聲音瞬間降到底了冰點：“放開?！?/br>
    謝千瀾執(zhí)拗地桎梏著他：“我不會再眼睜睜看你用一次這鬼東西！”

    楚暮云猛地抬頭看他：“那你就別殺了他！”

    如果這聲音里的憤怒和揪心也是假的，那這個男人也太可怕了。

    莫九韶、謝千瀾都拿不準(zhǔn)，可是晏沉卻眸色極度暗淡。

    楚暮云沒有偽裝，他是真的……很在意沈水煙。

    沈水煙已經(jīng)是個‘棄子’，完全攻略成功了，還有什么利用的價值？

    可是楚暮云想都沒想地便要為他去死。

    哪怕他的生命是無限循環(huán)的，但舍身陣奪取的從來都不只是生命，他會索取更多的東西，而那些東西，是誰都無法估量的。

    楚暮云自然是知道的，可他仍舊做出了選擇。

    沈水煙的生命在急速流逝，拖得越久舍身陣索取的報酬越多，如果時間無限延續(xù)下去，代價超過楚暮云所能給予的，可能就會陣法失敗。

    而謝千瀾不打算放開他！

    莫九韶不能指望，晏沉……楚暮云心頭一跳，后背的寒意已經(jīng)浸濕了衣衫。

    夜劍寒，別出來！

    然而他的聲音沒辦法傳出去，打破這僵局還是夜劍寒。

    他早就潛伏在周圍，目睹了整個過程，這么關(guān)鍵的時候，他自然不會再等下去。

    楚暮云是不希望沈水煙死的，而他也不想讓他死。

    活著還能慢慢忘記，死了的話才真是記在心間，一輩子都無法抹掉了。

    夜劍寒現(xiàn)出身形，在場的沒人意外，但若細(xì)看的話，能分辨出晏沉眼底那一閃而過的笑意。

    楚暮云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夜劍寒說：“別用舍身陣，我能讓他不死。”

    夜劍寒走近了沈水煙，掌心輕遙，一股股虛渺輕飄的東西從他指尖拉扯而出，它們似是極不愿意離開他，那黏纏的姿態(tài)到后頭甚至帶了些撕心裂肺的絕望滋味。

    修羅域中聚集了大量的靈魂，而這些殘缺的魂魄是夜劍寒賴以生存的根源。

    夜劍寒溝通了修羅域，用著以魂引魂的方式纏住了沈水煙的魂魄，讓他一直穩(wěn)穩(wěn)地留在這身體里。

    接著他又拿出了傷藥和療傷的丹藥，給沈水煙服用了。

    誠然這方式比舍身陣效果差得多，也只能勉強吊著沈水煙的命，可也足夠了，只要不死，之后慢慢養(yǎng)著，沈水煙總會好起來的。

    可楚暮云卻沒辦法放下心來。

    夜劍寒不該出來，謝千瀾不該攔他，這時候他用了舍身陣才是最好的局面。

    因為他放棄一條命，救的不只是沈水煙。

    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