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節(jié)
“好,你不能進去,在外面等吧。” 阮濱緊緊地拉著夏至的手,“小至,沒事,我在外面等你,堅強點?!?/br> 他被擋在了搶救室的門外,里面是什么情況他完全不知道了。低頭,自己身上也都是血,雙手都是血,他滿頭大汗,襯衫濕透,心臟跳得猛烈。 等待的滋味真不好受,每一秒都是煎熬。 沒過一會兒,幾個警察也來了醫(yī)院,一個警察抱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的mama緊隨其后。 小女孩一直哇哇大哭著,看樣子只是受了驚嚇,她mama陪著她一起進去做檢查。 聽警察說,那個歹徒是個慣偷,已經(jīng)被制服了,而一家六星級酒店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事情,他們一定會追查到底。 阮濱默默地坐著,此刻,他只擔(dān)心里面的夏至。 沒過一會兒,門口又跑進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男人慌慌張張地詢問護士,“請問周曉歡在哪,剛送進來不久,我是她爸爸。” 護士說:“在里面做檢查,你坐外面等一等?!?/br> 男子看似有些茫然,護士又說:“孩子的情況不嚴(yán)重,你放心,坐著等一會兒吧?!?/br> 男子這才稍稍放心,走到等待區(qū)等待著。 夜深了,原本最鬧忙的急診室也變得沉靜,阮濱坐在等待區(qū),時間越久,他就越擔(dān)心。 看到白襯衫上沾了許多血的阮濱,男子有些詫異,更是后怕,“你就是受傷那女孩的朋友?” 阮濱點點頭,示意他坐下,“坐吧,我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消息。” 男子有些呆呆的,坐下來之后沒十秒鐘,他忽然就哽咽起來,彎下腰來,雙手抱著腦袋伏在膝蓋上,肩膀因為抽泣而一抖一抖的。 阮濱拍了拍他的肩膀,默不作聲。 男子吸了吸鼻子,低聲說道:“我平時只顧著工作根本沒時間陪她們母女,今天是我女兒的生日,趁著來上海出差的機會就帶她們一起來了。晚上本來我們一家人要去外灘,我因為臨時要趕一份文件而抽不了身,所以才讓她們娘倆出去逛逛的。誰知道會遇到這種事??” “女兒還因為我的爽約而哭了一場,我老婆也怨我,說我既然不能做到就不要輕易對女兒承諾。我當(dāng)時只覺得煩,我這么拼命的賺錢還不是為了給她們更好的生活么。” “接到我老婆的電話,我老婆在電話里聲音都在發(fā)抖,我一聽,整個人都傻了,我忽然明白過來,要是沒有她們,我賺再多的錢也沒有用啊?!?/br> 男子流著眼淚,言語中透露著深深的自責(zé)和懊悔。 阮濱默默地聽著,不知道該如何勸他,看到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結(jié)婚以來,每個節(jié)假日我都在忙于工作,就連我老婆生女兒的時候我都在外地。我每次都希望我老婆能夠理解我,我卻從來都沒想過去理解她。我的女兒有一個總是說話不算話的爸爸,還有一個總是幫爸爸說話的mama?!?/br> “這次好不容易一起出來,我女兒很高興,可一聽說我沒法陪她過生日,她立刻就哭了。我該死啊,她還那么小,在歹徒手里的時候,她該多害怕啊,是我對不起她??” 男子一直伏在膝蓋上,哭著說著,說說停停,每一句都是他對妻女的懺悔。 阮濱深深地嘆著氣,一旁的警察看他哭得狼狽,找護士拿了幾張紙巾,遞給他,“行啦,你老婆孩子都沒事,孩子我一直抱著,她就是嚇壞了?!?/br> 男子拿著紙巾捂著眼睛,確實丟人,但是,想想自己差點失去妻子和女兒,他就后怕,就忍不住。 這時,急救室的門開了,后進去的小女孩先出來了。小女孩已經(jīng)在她mama的懷里沉睡,臉蛋紅紅的,眼角還掛著淚珠,睫毛都是濕的。 阮濱失望了下,不是夏至。 男人趕忙站起來,兩步并作三步跑上前,一把抱住了妻女,他一邊流淚一邊道歉,“對不起老婆,我不該只顧著工作而忽略了你和女兒?!?/br> “沒事了,瞧你那傻樣,哭什么,沒事了?!?/br> 男子親吻了妻子,又親吻了沉睡在母親懷中的女兒,“嚇?biāo)牢伊耍銈円怯惺裁词拢疫@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一直等在外面的警察問道:“女士,孩子沒事吧?” “謝謝關(guān)心,做了詳細(xì)的檢查,孩子沒事,只是嚇到了,我也嚇到了?!?/br> “那我送你們回酒店吧,明天一早還要勞煩你們來警局一趟做份筆錄?!?/br> “好的,謝謝。” 他們一走,急癥室又恢復(fù)了安靜,偶有病床推過,那滑輪的聲音在走廊中發(fā)出陣陣回聲,聽來格外的清晰。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微亮起來,他轉(zhuǎn)頭看著那道道晨曦,心里越發(fā)的蒼白。 這時,急救室的門開了,穿著手術(shù)服的醫(yī)生走了出來,一夜的手術(shù),他們也累極了。 阮濱趕緊迎上前去,“醫(yī)生,情況怎么樣?” 醫(yī)生說:“幸好沒有傷及內(nèi)臟,只是出血多了些,手術(shù)挺成功的,暫且放心?!?/br> 阮濱終于舒了一口氣,“好,好,謝謝醫(yī)生,我能進去看看她嗎?” “可以,不過你得把帶血的襯衫換下來?!?/br> 得到醫(yī)生的允許,阮濱在護士的幫忙下?lián)Q上了一件經(jīng)過消毒的衣服,急救室里面有許多床位,每一個床位都用透明的簾子隔著,每一位都是重癥病患。 他一個一個看著,生怕看漏了。 “在7床。”護士指了指。 阮濱朝7床看去,只見夏至躺在床上,嘴上罩著氧氣罩,身上穿著病服,而在病服下面,是一根長長的引流管,引流管里還在不斷地冒著血水出來。 “小至,小至?”阮濱叫了她兩聲,沒動靜,他急了,“護士,她真的沒事了嗎?你確定?” “麻藥沒過,等會兒就醒了。觀察兩個小時,沒問題就送去病房?!?/br> “好??那麻藥過了會不會很痛?” “那肯定啊,怕手術(shù)過程中她嘔吐,所以手術(shù)之前給她洗了胃。她醒了之后會餓,記住啊,不能進食,包括水,等到放屁了才能吃?!?/br> “知道了?!?/br> 護士簡單地交待了幾句就走了,阮濱坐在旁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她的手冰冷冰冷的,他將她的手包住,試著去溫暖她。 兩個小時之后,外面的天色更加亮了,東邊的天空露出了魚肚白,急癥室里面又逐漸鬧忙起來。 夏至被轉(zhuǎn)去了病房,在半道上,她醒了。 她醒的時候正在電梯里,頭頂?shù)陌谉霟粽盏盟牪婚_眼睛。 “小至,你醒了?小至?” 夏至還沒有回神,恍惚中,她聽到了阮濱正在叫她,眼前依舊是一片白光。天哪,我不會是死了吧,醫(yī)生不是跟我說先麻醉再手術(shù)么,我為什么會死,我就這么死了? 阮濱看她半睜著眼睛,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輕輕地推了推她的肩膀,叫道:“小至?夏至?醒了沒有?” 夏至眨了眨眼睛,等眼睛適應(yīng)了那片白光,她依稀看到了阮濱的臉。 阮濱捏了捏她的手,她忽然反握住他的手腕,問道:“這是哪兒?我死了嗎?” 阮濱笑笑,“沒呢,死不了。” 眼前的白光被阮濱這么一檔,夏至終于看清楚了他的臉,“我沒死?” “沒有,好好休息,以后照樣生龍活虎。” 夏至松了一口氣,“痛??” “麻藥退了是會痛,忍忍,忍不了你就掐我。” 夏至握緊了他的大手,只是現(xiàn)在還沒什么力氣,她問:“你沒通知我爸媽吧?” 阮濱搖頭,“沒?!?/br> “那就好,要是我爸媽知道,不得瘋了?!?/br> “你沒發(fā)現(xiàn)我也快瘋了嗎?”阮濱摸了摸她的臉,她的臉因為失血過多而沒有一點血色,“不說話了,先休息吧,以后多的是說話的機會?!?/br> 夏至輕輕點頭,又閉上了眼睛,傷口很痛,只能忍著。 這么一來,交流會鐵定是參加不了了,阮濱作為受邀嘉賓也只得缺席。 警察過來做了一份筆錄,并且把錢和手機都?xì)w還給夏至。 酒店派了代表過來道歉,又是鮮花又是水果的,就怕夏至找酒店的麻煩。 肖南得知此事,給夏至放了個大假,讓她好好休息,等身體好全了再去上班。 阮濱也放下了工作,24小時在醫(yī)院陪護著。 五天之后,夏至可以出院了,傷口還貼著,以后留疤是免不了的。 出租車一路向前,夏至看看外面,疑惑地問:“我們?nèi)ツ???/br> “回家。” “回家?杭城?” “不然呢?” “你跟我一起?” 阮濱摟了一下她的肩膀說:“我得照顧你啊?!?/br>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就讓我自私一次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就讓我自私一次 計劃趕不上變化,夏至受傷,阮濱不可能放她一個人在家,而阮濱無微不至的細(xì)心照顧,又令夏至不忍拒絕。 事實上,她的內(nèi)心也是不想拒絕的。 這一年多來,阮濱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工作,與工作伙伴在一起,總比獨自一個人胡思亂想要好。 獨處的時候,他偶爾也會下廚煎個牛排,這是目前為止,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你躺著別動,醫(yī)生說了,你得好好休息?!比顬I抬起手腕,指了指手表,“現(xiàn)在是三點半,我去趟超市,很快回來。” 夏至不是不相信他,而是很不相信他,“你確定你要給我煎牛排?你確定?” “我確定?!?/br> “可是醫(yī)生讓我清淡飲食?!?/br> “我做的牛排絕對不油膩,再說,牛rou補血,對術(shù)后調(diào)養(yǎng)很有好處,你要多吃?!比顬I已經(jīng)換好了鞋,出門前不忘叮囑,“好好呆著看電影,我很快回來?!?/br> 夏至看著他走出房門,看著他關(guān)了門,微笑的臉就慢慢地沉靜下來,她內(nèi)心無疑是矛盾的。 這么久以來,她獨自一人在外謀生,說不孤單那是在自欺欺人。特別是在她遭遇了歹徒挾持并且受傷之后,她更加渴望能有一個人能疼她照顧她。 在她捂著血流不止的傷口陷入昏迷之際,她就想著,如果這次不死,如果醒來他還在,那么,她就要義無反顧地跟他在一起。 所幸,她沒死,他也正好在身邊。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們還是回到了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