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放蕩的男人他聽說、見過的已太多,最不屑的便是閔侍郎這種有膽子惹禍沒能力善后的。最可氣的是,上午閔侍郎對他的說辭和閔夫人對裴羽說的完全一致——不論閔侍郎和閔夫人是誰聽取了誰的建議,這種貨色都上不得臺面,因為夫婦二人達成的共識未免過于混賬。 總拿閔采薇鐘情他的事兒做文章又是何苦來——他到現在都沒記起那女孩與自己有交集的情形,況且俗話不是說人死大過天么?都已入土為安的人,夫妻兩個還那般詬病,那是人該做的事情?閔夫人也罷了,到底不是親生的女兒,閔侍郎呢?一個大男人,跟外人貶低自己的親生骨rou……算個什么東西。 他也清楚,打壓閔侍郎的話,興許正合了古氏、喬明萱那對母女的心意,興許這就是她們日思夜想的目的。但是,一碼歸一碼,身在兵部的人能干預天下軍政,閔侍郎德行有虧到了這地步,處理公務的時候能做到公允么?若是不能,便會有將士受他的氣甚至被他打壓。 憑什么? 哪一個行伍之人都是一腔熱血滿腹豪情,隨時都可能上沙場傾灑熱血——正如年少時的他。熱血兒郎的生死、前程,焉能被卑劣之人左右。 要查閔侍郎,還要把閔侍郎公務上的功過查個清清楚楚。若是不該留的人,便讓他找個風水寶地去死。 他打定了主意,心緒完全平靜下來,開始思忖公務上的事,卻留意到身邊那個烙餅一般翻來覆去,“怎么了?口渴?” “不是?!迸嵊鸸o被子,翻身看著他,“我高興,睡不著?!?/br> “笨丫頭。至于么?”蕭錯探手刮了刮她挺秀的鼻梁。 “怎么不至于。我還想跟你說說話?!彼荒苷嬲槿腴h家的事,但是可以詢問他一些不明之處,只是方才他凝神看書,她就沒好意思打擾。 “有話就說?!?/br> “嗯……我還覺得特別冷?!彼讱獠蛔愕氐馈?/br> 蕭錯還沒收回去的手摸了摸她的臉,“過來?!?/br> “……不。”裴羽望著他,“你過來……不行么?” 蕭錯側目看住她,隨即緩緩笑開來,“行啊?!闭Z畢放下書,熄了宮燈,移到她那邊,掀開錦被,把她摟在懷里,語氣柔和之至:“這樣暖和?” “嗯?!?/br> 他的手摩挲著她的下顎、雙唇,片刻后啄了啄她的唇,語氣里有著不自覺的些許寵溺、驕縱,“你這樣個小東西……”總是讓他沒法子,總是讓他心軟。 裴羽為他末尾那個字眼扁了扁嘴,可是轉念便想到自己把他當做取暖的小火爐——也沒好到哪兒去,這樣一來,誰也別數落誰了。她笑了笑,把頭拱到他懷里,展臂摟著他。她很快被他的體溫溫暖,不由滿足地嘆息一聲。 “明日吩咐下人,提早燒上地龍。”晚間凍成了這個德行,白日也沒什么活動筋骨的事由,入冬之前的日子,于她大抵最難捱。 裴羽思忖片刻,“不?!?/br> “嗯?”他意外。 “就不?!?/br> 她仰起臉,小腦瓜愛嬌地蹭了蹭他的肩頭。 蕭錯瞬間心頭一暖,低頭吻了吻她的臉,“怕屋里暖和之后我不管你?” “嗯?!迸嵊皙q豫片刻,還是選擇老老實實地承認。 那本來就是他干得出的事兒。之前他吩咐過管家、管事,讓那些人幫著她對內宅諸事迅速上手,目的達到了,他就好長時間放下心來,理都不理她。 “傻丫頭。”蕭錯失笑,心里暖意卻更濃,“不會。照我說的吩咐下去?!?/br> 裴羽這才欣然點頭,“好啊?!?/br> 蕭錯舊話重提:“你跟我說實話,午間為何要跟著我去醉仙樓?”頓了頓,重復彼時的問題,“是不是吃飛醋?” “不是?!迸嵊鹫Z氣堅決地否認,否認之后,卻是不知如何自圓其說。但是,吃飛醋往大了說就是善妒,善妒可是七出之一……她又沒瘋,才不會承認這種事。也可以承認是因著喜歡他,所以才不愿意他見別的女子,可是……喜歡他是最好亦是最私密的事,現在還不是告訴他的時候。她要在長大之后,得到他同樣的喜歡之后,才好告訴他。 “不是?那是為何?”蕭錯偏要逗她說出個所以然,哪怕扯謊他都愿意聽。他愿意與她這樣說說話,逗逗她。這不能稱之為他的樂趣,這是他幾日內迅速行程的習慣。他很清楚這一點。 “嗯……”裴羽費力地轉動著腦筋,“我不是你的夫人么?你去見別的女子,我怎么可能一絲忌憚也無。那女子萬一如皇后一般傾國傾城可怎么辦?萬一是不但容貌傾國傾城,還跟皇后一般的聰慧有才情,又該怎么辦?” “……”蕭錯沉默片刻,想著著皇后的樣貌,“皇后在你們眼里,是傾國傾城的容貌?” “……”裴羽驚訝得語凝,要過片刻才能說話,“娘親、嫂嫂親眼見過皇后的,都說皇后是罕見的美人,大周第一美人的稱號當真是實至名歸?!崩^而不免疑惑,“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他分明是不承認皇后貌美至極的意思,這讓她很忐忑。如果這人對第一美人都是這看法……天……那她在他眼里,是怎樣的形象?要差到怎樣的地步? “沒什么意思?!笔掑e費力地思索著,“現在想想,皇后的樣貌……應該還可以?”不然也不會讓她的母親、嫂嫂都認可。 裴羽啼笑皆非。 “沒細看過別的女子?!笔掑e繼續(xù)道,“只細看過你。好看。” 裴羽輕輕地笑出聲來,“你啊,讓人說什么才好?聽說皇后不是得空就會陪著吉祥來串門么?”見面的機會又不少,他居然不能意識到皇后的美麗,已算一樁奇事。 蕭錯也是無奈,“皇后沒個正形,她出門大多是男子穿戴,一來就跟我下注賭幾局,贏了就跑,要么就是與我爭辯奇門遁甲——我是真不能把她當做女子。” 裴羽不由大樂。 本朝的皇后,自來是最受爭議的一個人,誰都不會否認她不可方物的美麗、叫人咋舌的才情,誰都不能認可她一度離經叛道醉生夢死的行徑,誰都曉得她這輩子一根筋兒,認定的在意的男子唯有當今圣上。皇上亦如此,這輩子認準的只有年幼時便得遇的江氏女。兩個人幾經風雨攜手,如今相守于九重宮闕,而這傳世的佳話,卻引得不少言官詬病皇后善妒。 可是,不論尋常人怎么個說法,裴羽都沒聽過類似于蕭錯評價皇后的言辭。 “你可要當心啊,不要跟別人說這種話。”裴羽克制住笑意,手臂不自主地環(huán)緊他。 “別人才不會說這些亂七八糟的?!?/br> “……” “怎么樣才算好看?”蕭錯撫著她的面容,“你不就很好看么?”這是他的真心話,反正他看她是越來越悅目。 他自然不是有意的贊許,可也正因為是無心之語,引得裴羽心頭雀躍,“你說的是真心話?” “我犯得著騙你?”他反問。 意思是他犯不著騙她,這又是什么論調?裴羽不滿,“你是像閔夫人一樣把我當傻瓜,還是覺得不需要對我隱瞞心緒?你可得跟我說清楚,不然啊……”不然她跟他沒完??墒?,他沒讓她把話說完,便以熱吻封唇。 那溫熱的手掌似是在逐步升溫,不然怎么會讓她覺著背部燃起了一路火焰? 她喘息著,躲閃著,更深地依偎到他懷里。 “你是我的人,怕什么?”他忙里偷閑地問她,“有什么不能承認的?” 她根本就不需要顧忌他會有對的女人側目,更不需吃飛醋——雖然他挺享受她不管不顧瞎緊張亂吃醋的感受,但是她會不高興,也算了。 她是他的人。他說的。 可是,她還是不會承認吃飛醋。雖然是事實,但是只要不承認,便是莫須有的事兒。要她承認,起碼是他說喜歡她的那一日。 可是…… 裴羽用僅剩的一點兒理智分析著:可能么? 結論是不大可能。 讓他說那種話,還不如直接給他一刀——他一定是這個態(tài)度。 打斷她思緒的,是他不安分的手,沿著腰線,一路向上。 “侯爺……”她含糊不清地喚他。 “嗯?” 他的手慢慢游轉,摸索著解開了她寢衣的盤扣,還抱怨了一句,大抵是嫌煩嫌累贅的意思。 相較于男子寢衣只有系帶,她這綴著顆顆盤扣的上衣的確是繁復許多。 她只是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她往他懷里依偎過去。 他愈發(fā)恣意。 這一招不奏效了。裴羽意識到這一點,慌忙盡力掙扎,翻身背對著他。卻是沒想到,正合了他的意。 他的手在她起伏之處盤桓,有了結論:“桃子一樣?!?/br> “……”裴羽覺得臉頰燒得厲害,努力地去跟那只惹禍的手爭斗,結果是人家全不受影響。把她這又費力又費心的氣得不輕。 蕭錯盡力克制著自己,吻她的耳垂。 她立時哆嗦一下,小腦瓜扭動著掙扎著,手也捂住了耳朵。 蕭錯失笑。 裴羽最難熬的時候,救星來了:外間值夜的澤蘭與人低語片刻,快步到了屏風外,“侯爺,夫人?!闭Z帶探究,不確定夫妻兩個是否睡著了。 “何事?”蕭錯問道。方才只顧著懷里的人,沒留心聽外面人的言語。 “回侯爺,益明過來了,說關在外院的古氏要見您,有要事相告?!?/br> 裴羽聞言神色一滯。古氏有要事相告,自然是要告訴蕭錯自己是否被人唆使。 “知道了,一刻鐘之后,我去外院?!?/br> “是?!睗商m慌忙去傳話給益明。 蕭錯無聲地嘆一口氣,強行把懷里的人扳過來面對著自己,低頭索吻。 “你不是……去外院么?”裴羽氣喘吁吁斷斷續(xù)續(xù)地問他。 他卻答非所問:“快長大?!笔钟值搅怂目?,語帶商量的意思,“到時讓我嘗一嘗?” “……”裴羽不需照鏡子也能確定,自己現在一定是滿臉通紅。 ☆、第027章 027 長福奉命到聽風閣傳話:蕭銳若是得空,去外院一趟,聽聽古氏怎么說。 蕭銳與二夫人還沒睡著,正相擁說話,聽綠梅通稟之后,前者立刻起身:“我得去一趟?!?/br> “好啊?!倍蛉穗S著披衣下地,點上羊角宮燈,幫他穿戴齊整。 蕭銳叮囑妻子:“我不定幾時能回來,喚丫鬟來跟你做伴吧?!?/br> “不用?!倍蛉诵Φ?,“點著燈就行。在侯爺眼皮子底下,能出什么事?” “也是?!笔掍J摟了摟她,“那我去了?!?/br> “嗯?!贝鲩T之后,二夫人重新歇下,望著床帳出神。 古氏交代的事情,蕭錯沒隱瞞蕭銳,蕭銳方才告訴她了。 如果古氏說的成國公府有人毒殺羅坤的事情屬實,事態(tài)太嚴重。 就算退一萬步講,蕭錯能為著二房不計較成國公府的過錯,但日后對她的娘家必然會輕看三分。 她自聽說到此刻,心焦如焚,恨不得即刻告知父親,親口要個結果??上r間太晚,無從如愿。 她喚了綠梅進門來,細細叮囑一番,“明早你就去傳話,讓爹爹務必過來一趟。”有結果之前,蕭錯、蕭銳是不可能去成國公府詢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