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羅雪還沒有說話,程建安就接過話茬:“快四個月了,今天早上在鎮(zhèn)上醫(yī)院檢查了,懷的是雙胎?!?/br> 撩開門簾出來的程母剛剛好聽到程建安說羅雪懷的雙胎,喜的把早上那點不快都拋到了腦后,看也沒看小兒子一眼,笑容滿面的去扶羅雪:“小雪啊,快進屋,冷不冷???” 羅雪一時間有些接受無能,說好的極品婆婆呢?說好的惡毒嫂子呢?這劇本不對啊。 程建安也不介意,他媽一直都說,作為一個婆婆,人家姑娘離開生活二十幾年的家嫁到你家,如果當婆婆的再嫌棄人家姑娘這不好那不好的,那就是作孽哦,最后弄的兒子婚姻不順,自己家庭不和,沒準以后自己老了都沒人愿意養(yǎng)呢,圖的啥呢? 羅雪隨著程母進屋,撩開門簾就是是一個很大的廚房,一進門左右兩邊的墻根下是兩個土灶,土灶里面燒著火,東邊的土灶旁邊是一個鐵爐子,爐子上面坐著一個砂鍋,羅雪深吸一口氣,眼睛一亮,小雞燉蘑菇! ☆、第四十二章 進了東屋,炕是前炕,一整面墻的玻璃把屋子照的很亮。 炕梢整齊的疊著高高的被子,炕的中央擺著一個炕桌,上面放著一個針線簍,在炕上還有沒有做完的墨藍色碎花小抱被和一包雪白的棉花。后墻是一排大紅色的木箱子,木箱子上面放著一個電視機和一個大托盤,托盤里面放著兩個暖壺和五個玻璃杯,墻上掛著四面帶花紋的鏡子。 程母把羅雪扶到炕上坐好,自己麻利的去給羅雪和程建安倒水。 羅雪和程建安接過程母倒的水,程母又麻利的爬上炕,拿起自己還沒做完的小包被繼續(xù)做:“之前不知道小雪懷的是雙胎,那我得再做個粉紅色的,爭取讓你倆兒女雙全?!闭f著自己都喜滋滋的,放眼整個程家莊,百十來戶人家,雙胞胎也就那兩三對,她當時看到就羨慕的不行,做夢都想自己家能出一對,沒成想真的有了,今年過年可得多燒香。 劉玉佳在聽了也十分羨慕,她也想要一個女兒,可是她生完程瑞以后就結扎了。 程建安喝完杯子里的水,聽著三個女人聊家常,聽了十來分鐘,實在忍不住了:“媽,我大哥他們呢?” 程母把頭也不抬:“今天一大早就去果園了,你大哥二哥跟小瑞都去了,你二嫂和丹寧在房間睡覺呢?!闭f起這個二媳婦她就覺得堵心,攪家精啊! 劉玉佳嘆了開口氣,對于這個妯娌,她是什么都不想說了,高傲,心眼多,勢利眼,連帶的弄的這個侄女都被教壞了,次次回來看哪兒哪兒的都帶著嫌棄。 “我奶在西屋睡覺呢?我們看看她去?!背棠笖[擺手,程建安就拉著羅雪去了西屋。 西屋格局和東屋一個樣,一個穿著灰色對襟大襖銀發(fā)蒼蒼的老太太坐在炕頭,沉默的看向窗外。 程建安走過去,在老太太的耳邊大聲說:“奶奶,我回來了?!?/br> 老太太聞言轉過頭,看到自己小孫子回來了,高興的直拍手。 程建安對羅雪說:“我奶得了老年癡呆,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涂?!?/br> 在西屋陪著老太太了會兒,老太太坐不住了,程建安和羅雪把老太太送到東屋。看到老太太過來,程母趕緊下炕把老太太扶到炕頭坐著。 又聊了會兒天,羅雪開始有些犯困,她打了個哈欠,程母便讓程建安帶著羅雪去休息。 程建安的房間在正房的最西邊,程建安打開門,也是前炕,炕上除了被子還有一個小箱子,炕的對面是一個大大的書桌,桌子上面擺了一個紙箱,看不出里面有啥。 炕被燒得火熱,程建安手腳麻利的把褥子鋪上,褥子是米白色的,很干凈,被子是綠色大紅牡丹的,羅雪躺下,在暖烘烘的被窩里,沒一會兒就睡著了,程建安昨晚上喝的有點多,現(xiàn)在頭還有點暈,也跟著睡了。 等羅雪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暗了下來,她看看手上的手表,五點半,炕上已經(jīng)沒有人了,她穿上衣服下炕穿鞋子,出了房門,一陣冷風吹來,凍得她一哆嗦。 羅雪直接去程母他們的房間,撩開門簾,程母正領著兩個媳婦在外屋忙活,她想幫忙,劉玉佳和程母攔著沒讓,田恬癟癟嘴,卻什么都沒敢說。 羅雪到了東屋,東屋里坐滿了人,十二歲的程瑞和十歲的程丹寧坐在炕上寫作業(yè),程建安和程有林程建國程建民盤腿坐在炕上圍著炕桌說話,桌子上面放了幾個茶杯,杯子里沒有水了。 羅雪拿起暖壺旁邊的茶壺,給幾個人都續(xù)上水。 沒多大會兒,程建冬帶著丈夫孩子過來了。和羅雪在屋里說著話。 天完全黑透以后,程母叫大兒子程建國擺上大圓桌子,幾個男人并老太太和程母坐在炕上,劉玉佳田恬羅雪和幾個孩子在地上坐了一桌。 熱熱鬧鬧的吃過晚飯,大人們有事要商量,程瑞帶著弟弟meimei們去了西廂房玩耍,西廂房是他們一家三口住的。 老太太吃完飯也回了西屋。 東屋里,程母和程有林坐在炕頭,程建安帶著羅雪坐在炕梢,程建國和程建民挨著墻根坐下,劉玉佳田恬坐在炕沿,程建冬兩口子坐在門邊。 程有林吧嗒吧嗒的抽了幾口旱煙,等一只旱煙抽完了他在炕沿上磕了磕,然后開口說道:“今天牛牛也回來了,你們都說說你們是怎么想的?!?/br> 誰也沒有開口,屋子里靜悄悄的。 程有林環(huán)視一周,繼續(xù)開口:“都不說話?那小民你來說說?!?/br> 被點名的程建民不說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田恬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程建民好一陣。 程有林的看了一眼二兒子把目光看向田恬:“田恬你怎么想的?” 田恬抿抿嘴,看了一眼自己旁邊的劉玉佳:“爸,我想分家。” 羅雪現(xiàn)在才好好打量田恬,典型的北方女人,一米七左右,比她高些,大眼睛瓜子臉,兩頰略高,雙唇有些厚,穿著一件大紅色毛衣,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明艷。 羅雪收回目光,有程建安在她也不擔心,她四下看了看,程家四兄妹都長得不錯。 “哦?那你想分啥?咱家民主,我聽聽你的意見。”程有林看了眼自家二兒子,黑著臉轉過頭。 田恬臉上一喜,在她的心里,自己家公公婆婆都是老實人,不是老實人咋會教出來程建民那么個兒子? “爸媽,我也不要多,你看這幾年我們都是在外面上班,平時也不回來,每年的分紅我門也只拿土地的,可是這丹寧也一天天大了,在省城那個地方,現(xiàn)在小孩子不只看成績,還看特長,我們兩口子的工資只夠基本生活費的,特長班都貴,再加上是女孩,長大了嫁妝又是一大筆...”田恬開始哭窮。她光顧著說話,卻沒看到自己丈夫那越來越鐵青的臉。 “夠了?!背探駨牡首由险酒饋恚种钢锾瘢骸澳愀艺f我們的錢都花在丹寧身上了嗎?我一個月四百塊錢的工資,你一個月兩百多,加上每年小一萬的分紅,你自己捫心自問,這些錢你都花哪兒了?” 程建民的話讓田恬臉色越來越難看,她是個要面子的人,這些年,程建民在人前給她面子,人后讓著她,寵著她,這么指著她罵的,還真是頭一回,一時間她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程建民繼續(xù)說:“這些年,你和別人比吃的比穿的,別人今天在你面前說有啥。轉頭你就去買,你家里人一寫信過來說家里沒有錢你就故作大方的寄回去,一個月得寄兩三回,回回都是一百往上,到后半個月實在沒錢了,你就給我們爺倆吃饅頭白菜,你自己實在饞了就出去下館子,都想不起來讓我們爺倆吃一口...” 程建民的話讓屋子里眾人看向田恬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田恬在大家的目光下倔強的抬起頭,看著程建民的目光帶著譏笑:“哼,你別說的好像你自己很可憐,你一個月的工資只給我一半...” 沒等田恬的話說完,程建民就反駁:“不給你一半,難道讓我和丹寧吃糠咽菜嗎?” 田恬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可是還是忍不住給自己辯駁:“是你自己沒有本事,再說了,那是我自己的爹媽,生我養(yǎng)我,我給點錢養(yǎng)老難道是錯了的?” 程建民瞇起眼睛,猛地想起自己在來之前在校長辦公室門口聽到的那些話,他上前一步掐著田恬的脖子:“我沒有本事,那誰有?我們學校的校長有?所以你不顧廉恥的跟了人家?你爸媽養(yǎng)你一場,我爸媽就沒有養(yǎng)我嗎?” 程建民突然的舉動嚇壞了一屋子人,眼看著田恬的臉色變得越來越白,離得最近的程建國一個箭步走上去把程建民的手掰開,抱著程建民的肩膀往后退,得到自由的田恬捂著脖子猛地咳嗽。 屋里又陷入一片寂靜,外屋的柴火燃燒的聲音都清晰入耳,良久,程母沙啞的聲音響起:“田恬,小民說的話是真的?” 田恬聽了程母的話臉色漲紅,她不用看都知道屋里人看她的眼神,那么鄙夷,那么不屑,她心底那根脆弱的自卑神經(jīng)瞬間崩起:“我錯了嗎?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程建民,要怪,只能怪自己沒本事。” 程家所有的人都憤怒了,程建安的拳頭瞬間捏起,關節(jié)嘎嘣嘎嘣響,羅雪握住程建安的手,程建安看了眼羅雪,又恨恨的看了眼田恬。 羅雪看著田恬,神人啊,在九十年代紅杏出墻還這么理直氣壯的,絕對是神人啊。她的思維瞬間又回到了海角論壇上,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標題: #八一八我那極品妯娌。# #揭秘那些綠茶女們內心的故事# ...... 程建冬飛快的沖過來,高高舉起手,一個重重的巴掌就落在了田恬的臉上:“我打死你個小婊砸,你既然覺得我二弟沒有本事你*的就離婚???舍不得我家的錢又放不下權利,你以為你是武則天?” 沒有一個人阻止,田恬捂著臉,程建冬的話直接說進了她的心里,她的確是這么想的。校長今年已經(jīng)五十歲了,家里還有個老婆,孩子也長大了,不可能娶她過門,而且程建民長得好,有風度,家里有錢能夠讓她隨意揮霍,學識也不差,帶出去讓她倍有面子??墒撬鰤粢矝]有想到程建民竟然知道了她和校長的事。 程建民倒是冷靜了下來,重新坐在之前的椅子上:“怎么,以為我不可能知道?田恬,別以為別人都是傻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丹寧也不是我的孩子吧?” 程建民的話再度給眾人扔下一個重磅炸彈。 劉玉佳啊的一聲驚呼,反應過來以后趕緊的捂上嘴,程建冬眼睛四處看,最后把目光鎖定在電視機旁的箱子上,那里放著一個白酒瓶。 程母眼睛瞬間就睜大了,趕緊用左手掐自己右手的虎口。 幾個男人沒有反應,卻是氣的脖子都紅了。 羅雪摸著肚子張著嘴巴,半晌手動合上,內心瘋狂刷屏:天吶,天吶,天吶! ☆、第四十三章 田恬后退一步,撞到了炕沿,她連忙反手撐住,不敢置信的看向程建民,他怎么會知道的? 程建民那雙和程建安一模一樣的眼睛不帶一絲煙火氣的看向田恬:“之前我還不敢確定,但是我現(xiàn)在相信了,知道我為什么知道嗎?”程建民說著自己就噗一聲笑了:“因為中秋我和你去你家,你的那個媽,我的那個丈母娘,竟然在幫著她的好外孫女算日子,什么叫做早產(chǎn)呢?懷上丹寧那年你回家了一趟,那時候就有了丹寧吧?丹寧是誰的孩子?” 田恬面如死灰,慢慢的滑到地上,她完了,真的完了。 程建民也不是真的想知道,他轉頭看向自己的老父親老母親,站起來膝蓋一彎就跪在了他們面前,語氣梗咽:“爸爸,mama,對不起,兒子知錯了,不應該什么都聽她的?!?/br> 程母顫顫巍巍的從炕頭下來,走到程建民面前摟著程建民,悲從心來:“我的兒啊?!?/br> 母子倆抱頭哭了一會兒,屋子里的人心里也不好受。程建冬拎著酒瓶,走到抱頭痛哭的母女倆面前,拍拍程建民的肩膀:“二哥啊,這個女人你打算咋整?” 程建冬看著田恬的眼神陰測測的,好像是只要程建民一聲令下她就能真的把田恬開瓢似得。 “夫妻一場,明天去把婚離了吧?!背探竦穆曇魩е奁^后的沙啞,他再也不看田恬一眼,多一眼,他都覺得惡心。 田恬聽到這句話,覺得天都塌了,她知道,如果她離了婚,校長不要她,她娘家的人也不會讓她回家,還有丹寧,在省城那個寸土寸金的地方,她怎么養(yǎng)?這一刻,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她顧不得地上臟,爬到程建民面前,扯著程建民的褲腿:“建民,不要離婚,我不要離婚,你原諒我,我真的不敢了...” 程建民不看她,程母拉開田恬,巴掌像雨點一樣的落在田恬的身上:“田恬,你嫁給小民小十年了,我吳霞自認對你沒有半點偏見,小民也愛你寵你,要錢給錢,沒米給米,你就是這么對回報我們家的?說我兒子沒有本事,那你去找有本事的??!就算小民原諒你,我也不會讓你這個破鞋再進家門,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媽...媽...我知道錯了...你不要打了...”田恬一邊護著臉一邊大聲求饒。 程母似乎還覺得不解氣,一手抓著田恬的毛衣,一手扯著她的頭發(fā)把她往門口拖:“你給我滾出去,別臟了我家的地。” 這個對媳婦寬容了一輩子的好婆婆終于被傷透了心程母到底是年紀大了,拖了兩步就沒力氣了。程建冬把幾瓶擱地上趕緊去扶,劉玉佳也趕緊下炕,兩人還沒走到程母跟前程母就被推得一個踉蹌, 穿著粉色棉衣的程丹寧把程母推開,她剛剛在西廂房玩,聽到自己母親的哭喊趕緊跑出來,護在自己母親跟前,哭著喊:“你個老不死的,不許打我mama?!?/br> 程建民扯過程丹寧:“這句話誰和你說的?”程建民從來沒有教過孩子說這么沒有禮貌的話,平時交往的人也都是有素質的,這樣的話從來不會再外人面前說出口。 程丹寧的手被程建民拽著,她從來沒有見過她爸爸露出過這種表情,她心里害怕,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一害怕就哭得更加厲害:“是mama,是mama,哇哇哇...” 程建冬聽了直接上腳踹,看那樣子是下了大力氣的,羅雪捂著肚子,她都替田恬疼。 “行了。”不知何時又點上旱煙的程有林開口,看向田恬的眼神不帶一絲溫度:“田恬,我程家自問不曾虧待過你,你做了這樣的事情,我是不可能再讓你和小民過下去的,明天一早,你們就去把離婚證辦了吧。”說到最后,程有林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 田恬就像是被判了死刑,公公開口了,憑著丈夫的孝順程,她知道,離婚這件事情已經(jīng)沒有了回寰的余地。她不敢看屋里的人,把目光聚焦在自己的女兒身上,她想到以前程建民十分疼愛程丹寧的:“那丹寧呢?” 她祈求的目光看向程建民,希望他能夠心軟,希望他能夠看在以往疼愛程丹寧的面子上繼續(xù)養(yǎng)育她。 程建民還沒有說話,程建冬就呵呵冷笑:“田恬,你可真不要臉,怎么?離婚了還想讓我哥給你養(yǎng)野種?。磕隳睦飦淼哪敲创竽??” 田恬不理會程建冬,固執(zhí)的把眼神鎖定在程建民臉上。 程建民閉上眼睛,半晌后睜開:“程丹寧你帶走吧?!?/br> 早就已經(jīng)傻眼的程丹寧聽到她爸爸說不要她,趕緊抱住自己爸爸的大腿:“爸爸爸爸,你不要不要阿寧,阿寧以后都聽話,再也不跟mama學了?!?/br> 被寵愛長大的程丹寧不知道什么是野種,她只是覺得姑姑說的不是好話! 羅雪等人看向程丹寧,以前只是覺得長得不像程建民,但是和田恬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從沒懷疑她不是程建民的孩子。 程有林沉吟片刻,對眾人揮揮手:“行了,沒事了,你們回吧,老婆子,你去給田恬收拾一間房子出來,丹寧今晚和我們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