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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剛剛目睹了更為慘烈的景象。就在不久前, 從倉庫區(qū)向上挖開地下二層的樓梯時,撲入眼簾的,是堆疊在一起的屍體,與克 隆體培養(yǎng)液混合在一起再又凝固的血塊……有很多屍體很顯然被刻意的搜查過, 其中有些被割去了頭發(fā),又或者被打開頭顱摘走了大腦,或許只是為了收集他們 身體上的某些信息……白山已經(jīng)對著那樣的慘象驚叫過,哭泣過,她大致明白這 些人都是為了救她而慘遭神域的追襲,但原因究竟是什么,她還不知道。 而現(xiàn)在,她需要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找到普羅米。她原本深信,諸神的鵬 鳥一定已經(jīng)再次降臨到普羅米面前,但維德的那番話,讓她開始感到不安,更別 提他們都曾在某個關(guān)鍵的時間點,給過白山意味深長的複雜眼神。 圣女站起身來,拾起沉重的單人挖掘器,一步一挪。終於來到最后的出口前, 這里不出所料的,已經(jīng)被人力破壞封堵了。維德和阿撒托斯的隊伍都沒能留下活 口,封上這最后的出口,試圖埋葬這片地下世界的秘密的,只有神域。 挖掘器嗡嗡作響,大塊的巖石,甫一接觸到鉆頭,就像被熱刀劃過的奶油, 軟泥般的粉碎滑落。這或許就是那名神官所說的撕裂巖石的力量吧,圣女心中閃 過一絲悲涼。 新鮮空氣,伴隨著刺眼陽光,透過稀薄的土縫,撲到白山滿是灰塵的臉上。 圣女止住動作,謹(jǐn)慎的關(guān)停了手中響個不停的挖掘設(shè)備,扔到一旁。她解下 背包,這是從地下三層倉庫里找來的東西,里面裝著糧食,飲水,和一些簡陋的 設(shè)備,其中包括一把工兵鏟。 白山用鏟子小心的搗開土縫,開出僅夠一人鉆出的空間。她沒有急著出去, 而是盡量多的吃了些食物,喝夠水,再在地下挖出深坑,將鏟子和挖掘器都扔了 進(jìn)去,捧土掩埋。 就像她掩埋三十七號神官,和維德的屍體那樣。 已經(jīng)忘了微風(fēng)拂面的感覺。當(dāng)溫和的熱風(fēng)慢慢吹開髒亂的頭發(fā),白山正在捧 起沙土,小心掩埋洞口。直到這一切終於結(jié)束,她深吸口氣,望向四周茫茫的沙 海。到處都是光禿禿的,沒有絲毫生機,只有太陽將要落下的遠(yuǎn)方,連綿著片片 雪山,映著強烈的陽光,白得耀眼。 太陽很快就落了下去。風(fēng)越來越大,黃沙肆虐的飛舞,一陣陣打在身上,疼 得鉆心。白山回頭觀望,她所離開的地方早已沒了蹤影,就連身后原本綿延了幾 里的腳印,也被黃沙掩埋,而前面的雪山,僅僅只是變大了一點點,仍然顯得遙 不可及。月光清冷的照著大地,卻帶不來一點溫暖,白山只能捧起尚有余溫的沙 土,卷在衣服里取暖,而這種辦法,到后半夜就完全失去了作用。白山累到極致, 在風(fēng)沙中搖搖欲墜,只有拼盡力氣搬了些還帶著絲絲熱氣的石頭,靠在背風(fēng)處, 昏昏沉沉的休息。 「你還好嗎?」穿著白色襯衫,戴著眼鏡的年輕男生,朝白山跑過來,眼中 滿是關(guān)切。白山剛剛向后摔倒,此時唯有倚著墻根,手撐著地,試圖站起來。男 生趕到面前,將她扶起。 「還好還好?!拱咨竭B連說著,剛想蹲下去整理灑落一地的藥瓶,被扭傷的 腳踝又火辣辣的痛了起來。 「別動,你這樣就好,我來。」男生替她將藥瓶一個個撿起,放到摔開的木 箱里。他回頭瞥見白山的手,一處擦傷,正在滲出血絲。 男生麻利的揀起一只藥瓶,打開瓶口。白山試圖制止:「這是給前線將士們 用的,我不能……」 「用一點點,沒關(guān)系的。」男生不由分說,熟練的取了藥棉,蘸上藥水,搽 到傷口上。 「呼……」白山小聲的呼著氣。男生蹲在地上替她處理傷口,微笑著抬頭望 她:「怎么啦?」 「戰(zhàn)爭就快結(jié)束了啊……」白山憧憬的說道。 「前線已經(jīng)分出勝負(fù)了嘛,我們的坦克已經(jīng)開到他們家門口了。」男生驕傲 的說著,又低下頭繼續(xù)對付那處小小的傷口:「和平之后,你想做什么?」 「我呀……」白山抿著嘴,望著男生微微翹起的頭發(fā):「我想……繼續(xù)參與 人類基因計畫。雖然被擱淺了,我還在堅持不間斷的錄制記憶。你瞧——」 她撩開一側(cè)頭發(fā),向男生展示自己戴在耳后的,只有一指來長的設(shè)備:「我 的所有記憶和基因信息都在里面。等戰(zhàn)爭一結(jié)束,馬上就可以開始研究,一定能 搶在別人前面的,嘻嘻?!?/br> 「嗯……」男生低聲說:「那……有沒有……和我有關(guān)的……」 「和你有關(guān)的什么呀?」白山故意聽不懂似的笑道。此刻,身體感覺輕飄飄 的,就連腳踝,都不那么疼了。她抬起頭來,望向藍(lán)天:「和平……就要到來了?!?/br> 她對自己說。 一只小小的火球,推進(jìn)著某樣不知明的東西,在天邊緩緩劃過。不久,火球 熄滅了,那東西在高空遠(yuǎn)遠(yuǎn)的斷成兩截,后半截向下跌落,前半截上,張開了小 巧的降落傘。 「那是什么?」白山指著它。 男生回過頭去,兩人望向那被降落傘帶著,慢悠悠落向地面的物體。它下落, 下落,直至離地幾百米的高度,突然爆炸開來,一枚小小的太陽,陡然綻放。 強烈的沖擊波,由遠(yuǎn)及近,所到之處,折斷樹木,摧毀房屋。只是轉(zhuǎn)瞬之間, 白山就聽到自己骨骼折斷粉碎的聲音,而這一切發(fā)生之快,甚至來不及感覺到疼 痛。 那半空中的小太陽猛的漲大了幾百倍,它耀出的光芒,讓白晝下的景物,都 失去了光彩。緊接著,巨大的蘑菇云騰空而起,而這就是白山看到的最后的景像。 「??!」白山掙紮了會,終於睜開眼睛。 太陽已經(jīng)升起,照耀著這片寸草不生的沙漠。風(fēng)沙稍稍小了一些,卻沒有止 歇的意思,乾燥的空氣,卷起沙土,抽打在白山乾裂的嘴唇上。 圣女別無選擇,唯有繼續(xù)前行。風(fēng)沙掀開浮土,顯露出一小段黑色的物體。 圣女茫然的走過去,那是根被某種恐怖力量扭成一團的鐵條,它似乎是從其 它什么東西上斷裂掉下來的,厚厚的鏽斑,暗示著它存在於世的時間,而如今, 四周能看到的人造的物體,只有這一小段鐵條而已。 又或許,這片茫茫沙漠,皆是人力所為。 白山痛苦的搖搖頭,拋下它,繼續(xù)前進(jìn)。風(fēng)沙呼號,將這段遺物埋回地下。 沙漠的高溫正持續(xù)炙烤著女孩的身體,比起勞累,脫水成為了頭號強敵,這 讓圣女的思緒就如風(fēng)中黃沙般的四處飛散。所剩無幾的體力,讓她只能低頭前行, 呆滯的望著自己的腳尖,一步步的踩過沙子,隨著腳印被風(fēng)沙蓋住,她又再一步 步的踩出。白山試圖用這樣的方式來忘記長途跋涉的勞累,只看自己當(dāng)下邁 出的每一步,而不去思考整個路程還有多遠(yuǎn)。 只有每隔一段時間,需要確認(rèn)方向的時候,白山才愿意花費力氣抬起頭來, 看一看遠(yuǎn)處的雪山。而這又無疑是令人泄氣的舉動,每次抬頭,雪山仍在那里, 僅僅只是比前一次看時,變大了一點點而已。 白山的意識逐漸模糊,甚至連腳下開始出現(xiàn)三三兩兩的野草,也沒有注意到。 等她終於發(fā)現(xiàn)這點變化的時候,草已成叢,喉嚨里卻已經(jīng)乾渴得如同火燒。 她鼓足力氣,用自己可以達(dá)到的最快速度奮力向前,卻只能邁出幾步,就力竭倒 地。 喘息著,掙紮著,她起身,邁出幾步后,再度摔倒。 已經(jīng)到了連站都站不起來的時刻。圣女像是一條卑微的爬蟲,滿身泥土,衣 衫襤褸。她不由得想起神啟中曾記載的一種食腐鳥類,當(dāng)人在野外將要死去時, 這種鳥類就會在半空中盤旋,等他嚥氣,好降落下來吃他的屍體。白山翻身躺著, 大口喘息,半睜的雙眼望向天空—— 那里什么也沒有。名為禿鷲的生物,早在惡魔戰(zhàn)爭時期,就滅絕了。 「或許這就是我的結(jié)局?!拱咨接米詈笠稽c思緒,自嘲的想著。沒有輪回, 就會死去,而這將是真正的永眠。她沒能為農(nóng)夫帶來秧苗,也沒能解開維德 的秘密,直到死時,連充當(dāng)其它動物的食物,也無可能。在白山的意識里,她一 直覺得,自己近這幾世輪回中,扮演過舉足輕重的角色,做成過重要的事績。但 在死亡臨近時,這些令她潛意識里暗暗自豪的成績,究竟都是什么,她卻毫無頭 緒。 圣女也好,廢人也罷,在死神無常隨時可能降臨的時刻,這一切都如鏡花水 月,或真,或假,或清晰,或模糊,怎樣皆可,又都毫無意義。 普羅米……真的沒有完成輪回嗎?諸神真的沒有再派鵬鳥去接引他嗎? 這絲念頭只是一個火花,卻又迅速放大。白山睜開眼睛,生命似乎再度有了 茍延殘喘的意義。她回轉(zhuǎn)身,趴在地上,視線被重重野草阻攔。然而當(dāng)她用了全 身力氣撐起身體時—— 一群瘦小的白色云朵,就飄在遠(yuǎn)處。又有孤單的人影,混在這草地上的白云 中間,慢慢的信步前行。 那是羊群! 白山恢復(fù)了些許意識,她奮力朝羊群挪動身體,張嘴想要呼喊,卻只能發(fā)出 乾啞的聲音,便摔倒下去。她再起身,用力揮手,眼皮卻似有千斤之重,昏沉沉 的壓將下來,剝奪著圣女的視野,直至栽倒,只在最后的目力余光中,看見那牧 人朝這邊奔跑。 一絲甘涼沁入嘴唇,灌入喉嚨。白山清醒過來,抓住水囊,喝得乾乾凈凈。 她咳嗽著,抓住牧人的衣領(lǐng): 「你是信神者嗎?」 「諸神在上!」牧人辯白:「我每天都回城祈禱!諸神於九重天上,必能見 證我的虔誠?!?/br> 白山又問:「你們的神官,叫什么名字?」 牧人如觸電般拋下白山,退倒幾步:「這世上怎會有人不曉得神官的大名?」 白山喝道:「快說!」 老實巴交的牧人被嚇了一跳,他朝雪山行禮道:「我們的神官大人,大名亞 伯。一個多月前,他還來草原上查探過我們的羊群,只是后來一直沒有出席祈禱 儀式,希望他一切安康。」 白山閉上眼睛。這里不是她的家園,而是三十七號世界。 「愿你安息,亞伯?!故ヅ底远\告,終於失去體力,睡了過去。 -=站=- ьáú. s://м.dyьáú. -=站=- ǐγǐáυ.ǐ s://м.dǐγǐáυ.ǐ -=站=- ìγìаú.ì s://м.dìγìаú.ì -=站=- -=м.īīāńū.īń=- -=站=- -=.īīāńū.ìň=- 發(fā)送郵件īīāńū⊙.ō 第7節(jié) 蠟燭跳動的火焰,照亮一方小小的密室。諸神顯圣圖,掛在一隅,并不怎么 顯眼。室內(nèi)只有一套桌椅,圣女穿著神袍,在桌邊與客人對向而坐。 「我大致明白了您的意思?!箒砣吮牬笱劬?,雙眸在燭光的耀映下放出神采, 壓低聲音,斟酌著句子:「您是說……籽不出芽,人不能育,并不是惡魔力量的 影響,而是始於四百年前的戰(zhàn)爭。那場戰(zhàn)爭快要結(jié)束之即,敗方為了扭轉(zhuǎn)戰(zhàn)局, 使用了被稱為核子的武器,引發(fā)了全世界的核戰(zhàn)爭……那是一場世界大戰(zhàn), 神啟中,稱它為惡魔戰(zhàn)爭?!?/br> 白山微笑道:「你是我在這里遇到的,理解這些古代事件最順利的一位?!?/br> 他皺著眉頭,似是在苦苦思索這與畢生所學(xué)完全不同的,全新的知識體系: 「那么……這種核子的武器,會釋放大量被稱作輻射的東西。雖然這種 隱形的力量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隨著時間消散,但它曾對世界帶來的慘重影響,至今還存 在。最嚴(yán)重的副作用,就是不育?!?/br> 白山點頭:「沒錯?!?/br> 「所以我們才無法生育,必須依託神力來輪回復(fù)生,而輪回得來的身體不夠 完美,壽命才會如此短暫?!箍腿顺烈髦?,再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