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閆宗煜裹的跟只熊似的,他倒是想在房里歇著,可是閆皇后出于關(guān)切子侄終身大事的角度出發(fā),在為周王選妃的時候,就捎帶手的……為他也選了一位。 跟著皇后住在鸞儀宮里的閆家隔房堂妹閆夢萱自告奮勇前去通知他,讓他去鸞儀宮向皇后娘娘請安,順便偶遇一番。 閆宗煜名聲是壞了點,但架不住賣相好,閆皇后極有先見之明的決定先見一面再說,說不定對方瞧在他風度翩翩的皮相之上,一見鐘情也說不定。 閆夢萱除了為皇后做傳聲筒,還有個隱秘的小心思,就是想打聽下周王性情如何。 “七哥,那是在看臺上隔的太遠,周王長什么模樣我都沒瞧見。不知七哥跟周王有無交際?” 國舅府里有五女三子,閆宗煜乃是唯一嫡子,頭上還有兩位同胞jiejie已經(jīng)出嫁,其余子女皆是庶出,他在族中排七。 閆宗煜被閆夢萱纏的頭疼,又對皇后的關(guān)愛不堪重負,既然裝病都不能阻止皇后娘娘要他出來見人的決心,他便穿戴停當,哄著閆夢萱出了院子,撒腿就往程家人住的地方跑。 閆夢萱在后面氣的跌腳:“七哥……七哥你別跑?。∧闩芰宋以趺崔k?”我怎么向皇后娘娘交待??? 閆宗煜一個大男人敢在行宮里亂竄,但閆夢萱可沒那個膽子亂跑,她還得顧忌閨譽。 “你就跟姑姑說我出去了,你來的時候我不在,不知跑哪去了?!?/br> 閆宗煜耍賴成了習慣,壓根不怕皇后的責罵,能躲得一時是一時。 他去找程旭的時候,程旭正拉著兄妹倆的馬準備出去跑跑,被閆宗煜一眼瞧見赤兔胭脂獸,頓時驚為天馬,一見傾心,非要磨來騎:“程二,這你可不夠意思了,藏著這么好的馬不讓我知道?!?/br> 程旭的坐騎他早見過,嫌棄顏色太黑,配不上他閆小公子的風姿,原話是“跟黑炭似的,白瞎了我身袍子。”但見到謝羽的馬,只恨不得立刻拉到國舅府藏起來:“好兄弟,這馬兒真配哥哥我,你想啊,待哥哥穿一身火紅袍子,走馬章臺,不知道得迷倒多少小娘子!” “國舅府的小公子就是光著身子跑到秦樓楚館去,也能迷倒無數(shù)小娘子。你就別打這匹馬的主意了,它有主了?!?/br> 閆宗煜不干:“不行不行,你找人把馬的主人找過來,我跟他好好說叨說叨,不論是房子還是地還是美人,再不濟我給他尋個小官當當,無論如何,這馬我要定了!” 程旭壞笑:“你說的可是真的?!” “比真金還真!” 程旭立刻派人前去長陽殿找謝羽,小聲耳語了一番,派出去的長隨過得半刻鐘就回來了,告訴他周王帶著阿羽出去了,聽長陽宮的守衛(wèi)說是往獵苑方向去了。 程旭騎著自己的馬,一手牽著謝羽的馬,讓程家下人隨便給閆宗煜找匹馬來。 閆宗煜不干,非要騎赤兔胭脂獸,程旭不肯,當先打馬便跑,閆宗煜只能騎馬緊隨其后。 二人縱馬到了獵苑,隔的遠遠的程旭便放開了手里的韁繩,赤兔胭脂獸撒蹄子便朝著謝羽跑了過去,謝羽驚喜大叫:“胭脂——”抬頭就看到程旭跟閆宗煜并綹而來,頓時一臉的震驚,恨不得立刻去論壇發(fā)個帖子求助:揍了哥哥的朋友,怎么辦?在線等挺急的! 那一瞬間,謝羽也不知道哪里來的急智,忽的翻身上馬,朝周王伸出了手:“快,上來!”場面太尷尬化解不了,走為上策。 周王下意識伸出手去,被她一把拉上馬:“抓緊了?!痹捯粑绰?,雙腿一夾馬腹,胭脂馬撒歡竄了出去。 “等等等等……我記得你不會騎馬吧?”崔晉對她兩次蹭馬車之事可是記憶猶新。 “哦有這事?”謝羽都顧不得自己曾經(jīng)撒過的謊了。 “你會不會騎???” “今兒才學?!敝x羽隨口敷衍,扭頭去瞧身后的閆宗煜。 閆宗煜也瞧見了她,又是大天白日,不遠處就有一隊巡邏的守衛(wèi),偏偏她還騎著自己傾心的馬兒要跑,立刻扯開了嗓了喊:“快來人,將前面的馬攔下!”他自己一夾馬腹也追了上來。 已經(jīng)被謝羽拉上馬的崔晉口瞪口呆,什么叫“今兒才學”? 這丫頭是不是瘋了?! 不會騎馬也敢往馬上跳。 “快停下來停下來!你到底闖什么禍了?”崔晉覺得今兒他大概要被這丫頭給坑了。 不遠處守衛(wèi)聽得閆小公子召喚,已經(jīng)集結(jié)了過來,形成包圍之勢朝著謝羽崔晉沖了過來。比起毫無權(quán)勢的周王,國舅爺家的名頭更為好用。 閆宗煜跑在最前面,原本還一臉輕松準備看他笑話的程旭緊隨其后,扯著嗓子喊:“都停下停下!”可惜沒人聽他的。 謝羽回頭看到閆宗煜追了上來,抬手就解下了馬鞍上負著的長箭,抽出一枝箭,扭身就給了閆宗煜一箭。她飛箭馳馬,箭尖貼著閆宗煜的耳朵擦了過去,同時喊道:“你別跟過來,不然下次我就射穿你的耳朵!” 閆宗煜停了下來。 方才那一下子差點讓他的心臟停跳。 他一點也不懷疑這少女能在馳馬的同時真的射穿了他的耳朵,她的神情認真極了,絕非平日花街柳巷那些小娘子的調(diào)笑之語。 守衛(wèi)見得閆小公子都停了下來,況且馬上還坐著周王,他們也緩緩停了下來,原地待命。 程旭這才驅(qū)著馬兒踢踢踏踏過來了:“早說了讓你停下,偏不聽!” 閆宗煜心有余悸的摸摸自己的耳朵,感覺到耳垂上辣辣的疼,手指頭上面已經(jīng)沾了點血跡,便知道耳朵已經(jīng)破了皮,神情不由的鄭重了起來:“程二,方才那少女是誰?” 程旭與他一起縱橫長安紈绔界多年,仗著自己打小練過的,不知道打趴下多少官家子弟,又有國舅府公子的名頭,從來無往不利。還難得看到他如此正經(jīng)的表情。 他不由的也正經(jīng)了起來,笑的格外得意,就跟小孩子獻寶似的:“告訴你可別說出去,那是我妹子!親妹子!” 閆宗煜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你娘可真能生,才認了個弟弟回來,就又有了個妹子!當我傻啊你?” 程旭也憋的很苦悶,親親的妹子不能放在身邊呵斥著,不能帶出去玩,不能一起頂撞老頭子,實在讓人有些憋屈。 他正色道:“這個真是我親妹子,府里的弟弟才是冒牌貨,是我妹子的義兄,她自己不想認祖歸宗,正好那小子身上又有我娘的信物,就這么……陰差陽錯多出來一個弟弟。”他眨眨眼:“好兄弟,你可別亂說出去,我家老頭子可還不知道呢?!?/br> 閆宗煜這下比程旭還憋屈:嘴賤去調(diào)戲姑娘,白白挨了頓打,還是好兄弟的親妹子;好容易看中一匹馬,又是好兄弟妹子的愛物——運氣要不要這么差? 他怎么覺得,自己是不是與程二的親妹子屬相犯沖??? 怎么兩次都犯在她手下。 最后只能幽幽嘆一句:“你家妹子這騎術(shù)跟箭術(shù)可真厲害!”他都以為自己的耳朵要保不住了。 程旭得意大笑:“那當然了,你也不看看是誰教的?!?/br> 謝弦謝大將軍當年qiang法出名還是在幽州擊殺突厥人時震懾幽州軍的,讓他們從此不敢再小瞧這位大魏唯一的女將軍。其實最開始在北海蕩平海寇的時候,她可是以箭術(shù)而聞名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崔晉心都快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再錯過一點點閆小公子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上就要出現(xiàn)一個血窟窿了。 謝羽這匹被她起名為“胭脂”的馬兒性子活潑,又在謝羽全力驅(qū)使之下,速度驚人,林間樹木從兩側(cè)急逝而過,冷風灌進嘴里,沿著喉嚨一路而下,腔子里也要凍住了 他扯著嗓子喊:“阿羽,把韁繩給我……”馬速都失控了。 方才謝羽射箭,他就捏了把冷汗,生怕她失了準頭一箭射死閆宗煜。不過事實證明,這丫頭還挺能唬人,拉弓姿勢很是嫻熟,射箭卻沒什么準頭,貼著閆宗煜的腦袋過去了,竟然也能嚇的閆宗煜止步不前。 閆宗煜與程旭齊名,都是紈绔界的代表,讀書習武皆提不起來,獨精于吃喝玩樂,這在長安城中是人所共知之事。也虧得他是個草包,才能被這小丫頭給嚇住。 謝羽跑的興起,哪里肯交出韁繩:“周王殿下,你坐穩(wěn)就是了?!?/br> 跑出去一盞茶功夫,崔晉才品出了味道:“你會騎馬?” 方才那一箭也并非失了準頭,而是她當真在威脅閆宗煜別追過來?! 一念至此,崔晉臉都青了:“停下!你到底闖什么禍了,見到閆宗煜就跑?” 閆宗煜雖然名聲不好,但卻玩的風雅,向來講究你情我愿,從來不勉強美人。 謝羽假作不聞,悶頭驅(qū)馬,崔晉見她不停,改抓為抱,雙臂合攏將她抱了個滿懷,試圖去搶她手里的韁繩,但一抱之下才察覺出此舉不妥。 她穿著侍衛(wèi)服色,腰帶緊扣,雖是冬日也能感覺出棉衣之下的腰肢勁瘦纖細,崔晉頓時摟緊了也不是放開也不是。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謝羽放慢了馬速:“他昨晚酒后對我出言不敬,我將他騙到暗處揍了一頓?!?/br> 這像是這丫頭能做出來的事情。 崔晉伸回了手,腦子里還留著方才摟住她纖腰那瞬間的震憾,耳朵里聽進去的話便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他……出言不敬” 阿羽穿著侍衛(wèi)服色,而閆宗煜是能進武安殿宴飲的人,身份上天差地別,何至于就用到了“不敬”這詞兒? 崔晉不必想也知道了,定然是閆宗煜酒后調(diào)戲了她兩句,她心頭火起便將人教訓了一頓。怪道今兒她乖了大半日,窩在長陽殿不出門,還對他百般殷勤。 想通了這一節(jié),崔晉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他這真是開門揖盜,感情是收了個活土匪在家中。而閆宗煜殺氣騰騰恨不得讓守衛(wèi)將這丫頭拿下的樣子,想來揍的不輕。 此事若能悄悄按下來便罷了,若是讓疼愛兒子的閆國舅知道了,還真不知道怎么鬧騰呢。 崔晉頭疼的按了下太陽xue,已經(jīng)在腦子里開始考慮如何先下手為強,去魏帝那里告一狀,省的等閆國熹鬧騰起來,他反被打個手忙腳亂:“這幾日你就乖乖在長陽殿窩著,別再往外面亂跑了,知道嗎?”又不甘的問道:“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騙了我?”怎么感覺這丫頭嘴里就沒一句真話,全是騙他的。 真想吊起來打一頓,好好審審這滿嘴謊話的丫頭,看她還能吐出來多少實情。不過瞧在她那張笑意盈盈的臉上,崔晉也覺得這個想法有點難以實現(xiàn)。 謝羽聽出他話里的回護之意,并不曾因為她闖了禍而將她推出去給閆國舅,心中暖意上涌,卻不肯告訴崔晉還有哪些謊言,調(diào)皮一笑:“你猜!”又道:“為了表示對王爺?shù)母兄x之意,我請王爺吃烤rou,坐好了?!泵偷囊粖A馬腹,胭脂離箭一般竄了出去。 說起來,打獵這種事情,也不是男人的專項愛好。 謝羽箭術(shù)精妙,騎術(shù)更好,二人一騎竄進獵苑之后,專往馬蹄印少的地方進去,跑了一段路就獵了一只野兔,再跑過一個山頭,遠遠瞧見野雞的羽毛,謝羽箭才射了出去,就聽到林深處馬蹄聲動,她才待要避,已聽得一名女子的歡呼聲:“射中了!” 緊跟著對面雙騎而來,正是四皇子崔煦跟三公主崔晴,身后跟著約莫七八名護衛(wèi)。早有護衛(wèi)跑過去將野雞撿了起來,送過去之后,馬上的崔煦眉頭便皺了起來。 崔煦的箭術(shù)不錯,他外祖梅家鎮(zhèn)守西南,也是武將世家,梅妃瞧著弱質(zhì)纖纖,當年在西南也是騎馬打過獵的。自崔煦十歲之后,她便說通了魏帝,每年總要將四皇子送到西南去住些日子再回來,謂曰:體察民生之艱。 崔晉回京之時,崔煦還在西南,這幾日才歸,兄弟兩個也只是打了個照面,并不算熟悉。 而眼下,崔煦手里這只野雞身上有兩個箭孔,他的箭從野雞腹部穿了過去,但對方的箭卻是穿喉而過,從雙方站立的位置來瞧,對方離野雞的藏身之處比他還要遠個十幾步。 “大皇兄好箭法!” 崔煦暗暗心驚,他才回來之時便聽說了崔晉不少事跡,從他拖著半條命跑回長安,到后來魏帝榮寵無二,都拿他當病人對待,沒想到他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箭術(shù)練的比他這個從小就挽弓又身體健康的弟弟都要強。 崔晉無奈嘆氣:“你這丫頭出來就是惹禍的吧?咱們過去吧?!?/br> 待到得近前,崔晉與謝羽下馬的同時,崔煦與崔晴也已經(jīng)下了馬,向崔晉一拱手,崔煦笑的一團和氣:“大皇兄,都說你病骨支離,我瞧著竟是誤傳,沒想到皇兄箭法精進如斯,弟弟慚愧,還要向皇兄多多學習呢?!?/br> 挽弓拉箭是極費臂力之事,臂膀無力根本拉不開強弓,若崔晉在楚國真如他自己所說,長久纏綿病榻,怎么可能箭法有成? 崔晴輕笑:“說不定皇兄這是想給父皇一個驚喜呢?!彼冈敲峰料銓m中充媛,難產(chǎn)出血而亡,梅妃便將她抱到自己身邊養(yǎng)大,與崔煦感情極好。 這兩人聽得這兩人一唱一合,當下便笑了:“四弟三妹說什么呢,為兄能爬起來都不錯了,哪里有臂力練箭?”崔晴的話再明白不過了,她會將此事告訴魏帝,當下只有澄清一途。 “方才那野雞可不是為兄射的,而是阿羽射的?!敝钢钢x羽手上還拿著的弓,“我也是才知道自己王府里竟然還藏著這等好手。” 崔煦不信:“皇兄你可別蒙我。她一個小丫頭……”唇邊浮上一抹壞笑:“皇后娘娘正在鸞儀宮中宴客,為皇兄選王妃,皇兄你卻帶著紅顏知己在山里打獵,還哄騙弟弟。” 謝羽雖身形高挑纖瘦,卻仍能從面相上瞧出來年紀還小,雙眸如星,膚質(zhì)如玉,瞧著只是個小美人罷了,哪里是什么崔晉所說的持弓好手。 崔晴跟著起哄:“大皇兄再這樣我可是要去告訴母后的??煺f說你是怎么練的這般厲害的?要不你就跟老四比比,等獵到了好東西,獻給父皇,也好讓父皇不再憂心你的身子,高興高興?!?/br> 分明是拿話擠兌崔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