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苗明遠原本心中就懷著不可告人的想頭,見她貝齒咬著櫻唇,可憐見兒的模樣,立刻道:“不打緊不打緊。只是妹子這箭術……” 謝羽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誰是你妹子?面上卻純然一派小女孩天真,似乎說起了自己最喜歡的事情,雙目放光,略帶了些羞澀靦腆:“我很喜歡射箭的……只是我娘說準頭不好。我二哥說練練就好了,他才陪我練的,嚇到苗公子了,真是對不??!” 若是別的女子這么嚇到了苗明遠,他早心里揣了一團火,但是小丫頭聲如玉質相擊,聽在耳中極為悅耳,且那股不解世情的模樣,別提多招人疼了。緊張的瞧著他,似乎下一刻他要是說她的箭術不好,她說不定就會哭出來。 苗明遠一腔戾氣都化做了憐香惜玉的滿腹柔情,聲音都軟和了下來:“不要緊的,準頭都是練練就好的?!逼饺章燥@刻薄的高顴骨線條都緩和了下來。 程旭肚腸都快笑破了,知道謝羽滿肚子詭計,定然是想著整治苗明遠,他便索性做個看客。 謝羽見他并未翻臉,便拍手道:“我二哥都不耐煩陪我練箭,苗公子既然來了,不如陪我練會箭吧?” 苗明遠預想之中的練箭,便是佳人在懷,他握著佳人的小手,鼻端幽香滿懷,他在佳人耳邊輕言細語,緩緩拉開了弓弦…… 而事實卻是——謝羽翻身上馬,信心滿懷:“我二哥說我有做女將軍的天賦,不過戰(zhàn)場之上瞬息萬變,騎兵都是在馬上練箭的,不如今兒苗公子與我分做兩隊,咱們互相射擊如何?” 苗明遠想到方才她那驚魂一箭,頓時心驚膽戰(zhàn):“妹子,要不咱下來,換個別的玩法?”就你那準頭,原地站著不跑偏就不借了,還想要在馬上練準頭? 謝羽興奮的滿臉放光:“苗公子是要給我站著當靶子嗎?自從上次我二哥被我不小心射中了肩膀之后,他就再也不肯給我當靶子了,苗公子人真好!” 苗明遠心里泛苦,很艱難的婉拒:“這個……會不會有難度?” 謝羽跳下馬,一把將他扯到了旁邊站好,自己躍躍欲試:“不難不難,一點都不難的。”她自己拿著弓朝后退,弓弦如滿月一般拉開,足足退了三四十步,發(fā)寒的箭法真指苗明遠,直看的苗明遠兩股戰(zhàn)戰(zhàn)。 “妹子……是要射哪里?” “這個……我不是說了嘛,我準頭不太好。瞄準的是冠子,說不準就射中了鞋子,只能射中哪里算哪里了?” 苗明遠:……這準頭豈止是不好啊?! 程旭在旁全力阻止:“meimei,就你上次射中二哥那次,二哥也養(yǎng)了好久才好,萬一射中了苗兄可如何是好?還是別胡鬧了吧!” 謝羽舉著箭火了:“二哥,我回頭告訴娘去,你不陪我玩就算了,現在苗公子愿意陪我玩,你還阻止!你什么意思啊瞧不起我的箭術嗎?” 程旭似乎吃過了妹子的苦頭,又是陪禮又是道歉:“別告訴娘!她老人家萬一生氣了二哥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br> 兄妹倆爭執(zhí)的這會兒,謝羽手里的弓一會放下一會又抬起,苗明遠那顆心便跟著忽上忽下,全神貫注盯著小丫頭,就怕她失手。他正在擔心,謝羽卻已經朝著他燦然一笑,箭已經脫手了。 苗明遠嚇的心跳都要停止了,也不顧之前答應陪她玩的承諾,撒腿就朝旁邊躲了過去,箭尖穿袖而過,將他袖子上釘出來一個破洞,冷風嗖嗖的吹了進來,他萬幸自己躲的快,沒傷著手腕。 程旭跑過來向他不住道歉:“我meimei打小被我娘慣的……連我也管不住。實在對不住苗兄,你有沒傷著?” 謝羽已經扔了弓箭跑過來,站在三步開外,眼里含著淚花,一滴晶瑩欲滴的淚珠兒從眼眶里滾了出來,壓的下眼睫毛顫了兩顫,掉到了地上,懊惱的掩袖哭了起來:“苗公子生氣了嗎?我就是……準頭不好嘛。練了這么久,就是練不好準頭……”當真是傷心不已。 苗明遠本來有些惱火,但是聽得她小聲哭泣,一顆心都被她哭的要碎了。美人兒天真難馴,那種隱隱的張牙舞爪,似小貓一般濕漉漉的眸子……正合了他心意。 “要不……我陪妹子玩別的?” 謝羽抬頭,眼里還含著淚,卻已經破涕為笑了:“好啊好啊,來的時候看到閆公子家仆人在冰面上鑿魚,我很早就想玩了,可是二哥說我一個女孩兒家不好做粗活。不如苗公子陪我去鑿冰,我垂釣可好?” 苗明遠:“……”這姑娘就沒有一點正常的愛好嗎? 一個閨中女兒,哪怕彈琴畫畫,吟詩做賦,都比瘋玩強吧?可是想想她親娘謝弦,以她自己為模板,似乎也教不出個貞靜的大家閨秀。 閆宗煜到底心里不安生,派了人去瞧苗明遠跟程旭,家仆前來回稟:“苗公子拿著鐵鑿在鑿冰,謝姑娘在旁邊拍手,程二公子攔不住,在一旁苦笑。” 一幫少年公子何曾見過苗明遠做苦力的?都是金貴的公子哥兒,況且苗勝只有這一個兒子,家中上下人等寵的恨不得捧在手心里,不勞動他一下子,要星星不肯給月亮的主兒,今日竟然能夠勞動他的大駕鑿冰,頓時對程二的妹子刮目相看,若非她入了苗明遠的眼,何至于讓苗明遠不惜自墮身份討好佳人。 要知道苗勝出身不如人,品級也并不高,若非得著魏帝的青眼,在北鎮(zhèn)撫司掌著詔獄,苗明遠還真沒法跟這些公子哥兒們玩。所謂的一人得道,雞犬升開,閆宗煜等人未必就看得起苗明遠的出身,但卻不妨礙他們親兄熱弟的玩在一處。 苗明遠也知道若非親爹的能為,他在京中貴公子圈根本排不上號,恐怕這個圈子都未必肯接納他,因此平日他都很是端著身份,如鑿冰這等奴仆的活兒,根本就不會沾。 其實他們這些人哪里理解苗明遠的苦楚,他想象之中的陪著佳人玩,哪怕旁邊忤著個程二,也不妨礙他跟佳人雪中散步,哪怕好好說話也行啊,哪知道卿本佳人,奈何是個野丫頭,支使著他鑿冰不說,還推程二:“二哥走開,你站在旁邊凈礙事兒。” 程二今日端著一張苦笑的臉一直不住替自己meimei陪不是:“苗兄,我家meimei淘氣了些……往日我沒少被她支使著做這些活兒。你要累了放著我來。” 苗明遠:“……”鑿兩下就累,你是想讓我在你妹子面前自承是個軟蛋嗎? 好容易鑿冰取魚,謝羽釣了十來條肥碩的大魚,心滿意足的交到閆家下人手里,再三叮囑要好生養(yǎng)著,她明兒一早要帶回去給家里人嘗嘗。 苗明遠總以為,這下子可以稍微歇歇了,二人可以圍爐喝點熱茶說說話兒,哪知道謝羽又道:“許久沒堆過雪人了,不如苗公子陪我來堆個雪人嘛?!?/br> 閆家家仆要靠過來,被她喝走了:“你們毛手毛腳,我要自己堆?!彼忌鲜秩L雪了,苗明遠總不能自己站在一旁觀賞,那樣豈不讓美人生怨? 當晚,苗明遠頭一沾到枕頭上,便呼呼大睡了過去。他兩只手上都磨出了血泡,還好閆家請的大夫已經到了莊上,替閆宗煜看完傷口,苗家仆人順便替他討了些藥膏敷上,將兩只手綁成了熊掌一般,才能上床安枕。 苗家人提心吊膽了半日,知道這位小爺在家里是個混世魔王,再無人能夠轄制的,沒想到被程二公子的meimei使喚的團團轉,若是平日早要拿仆人來泄憤了,今日卻累的沒了力氣,上床就睡了,總算松了口氣。 謝羽房里,程旭擔心道:“苗明遠是個心胸狹隘的人,若是讓他記恨上了,不定怎么在苗勝面前編排呢。今兒雖然折騰了他半日,但瞧他那模樣,似乎也并未斷絕他的色心。可得好生想個法子?!?/br> “那就從根子上掐滅不就完了?!?/br> “什么意思?” 謝羽忽的湊近了程旭,小聲道:“苗明遠之所以囂張,還不就是仗著他老子的勢嘛?咱們不如想個法子,將苗勝從他的位子上拉下來。他在詔獄應該也結了不少的怨,這種人只要落了地,相信不用咱們再出手,自然多的是跑來踩他兩腳的人。到時候苗明遠又算得了什么呢?” 程旭以前不是沒考慮過這種可能:“可是……咱們家在詔獄根本沒有人啊?!?/br> 謝羽眼珠子轉了轉,透著說不出的狡黠:“現在不是有個合適的人選了嘛,雖然不是咱們程家的人,可是只要坐上了苗勝的位子,就未見得對咱們有害?!?/br> “你是說……蔣祝?” 程旭見過很多次蔣祝,知道他是周王身邊的侍衛(wèi)統(tǒng)領。周王與閆家不睦,且蔣祝跟在苗明遠身邊出現,實在蹊蹺,兄妹倆回來之后,程旭便遣人悄悄去打聽,才知道這是北鎮(zhèn)撫司新上任的蔣百戶。 ———— 長安城內一夜落雪,程旭帶著謝羽宿在了外頭,謝弦大半夜都沒睡好。 謝羽不是沒自己在外面跑過,她每到一處地方總往謝家的產業(yè)去落腳,且外面的江湖經驗也算不錯,至今未曾出過岔子。但長安城里的水深,謝弦就有些擔心了。 春和大清早來侍候她梳洗,見她眼底的青色,便道:“家主是擔心阿羽?有二公子跟著,想來無礙。” 謝弦揉揉太陽xue:“阿旭平日雖然胡鬧,但也不至于太過了。只是就怕他在外面喝醉了酒,照顧不到?!?/br> 昨日程卓夫婦留了下來,原本是準備晚上開宴,一家人吃個團圓飯,結果程旭謝羽沒回來,而派去程府去請程智的下人回來復命,說是三公子正在閉門苦讀,等改天有空了再過來向謝弦請安,謝弦就知道,小兒子這是將她記恨上了,根本不愿意過來。 一頓家宴倒只有程卓夫婦陪著謝弦,席間氣氛倒也和樂,程卓還道:“娘既然做著販運之利,不如也去幽州瞧瞧?兒子好歹在幽州也能說得上話,到時候怕是比別的地方更要便利不少。” 他掌著幽州駐軍,除非程彰前往幽州,不然整個幽州北地還沒人能駁得了他的回。不過聽得程卓謙辭,謝弦倒也欣慰:“原本娘早就離開長安了,只是聽說你年底要回來,等開春天氣暖和了,我便帶上阿羽跟阿旭去幽州瞧瞧?!?/br> 程卓昨兒聽了謝弦向他提過,想要帶著程智出門去歷練,知道些民生百態(tài),百姓之艱,就算到時候他當真科考入仕,也能造福一方。不過程智自己想左了,也實在是沒辦法。 “阿旭肯舍了長安這個花花世界?”他還沒聽過謝弦提起想要帶程旭出門。 “他自己……似乎挺愿意?!?/br> 程卓這些年在幽州,也知道程旭實在愁人,程智尚算有些抱負,一心讀書科考,就算偏激了些,那也是見識淺顯,又無人從旁好生引導的原因,可程旭就實在是……有些不務正業(yè)了。 “都是兒子沒有教好弟弟,若是阿旭肯跟著娘去外面走走,說不定能脫掉他那一身浮夸的紈绔習氣。那就再好不過了。” ———— 程旭一大早就爬了起來,在苗明遠還睡的呼呼的時候,他就帶著謝羽前去向閆宗煜辭行。閆宗煜自己陪不了客,也不想讓苗明遠纏著謝羽,立刻便送他們兄妹出門。出來之時正撞上蔣祝,他今日還要去北鎮(zhèn)撫司,原本以為昨晚能回去,大雪阻路,這才一大早出門。 謝羽便邀請他同行,遠遠看得見長安城的巍峨城門了,謝羽便攔住了他,笑嘻嘻道:“我有幾句話想跟蔣大哥說。” 蔣祝昨兒聽說了她將苗明遠耍的團團轉,還在床上輾轉了半夜,開始考慮謝羽對周王又是何種心態(tài)。周王只一個勁兒往謝府跑,雖然也有別的計較,可還真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他有心想要探幾句謝羽的口風,果然停了馬,此刻大道兩旁銀裝素裹,因著時辰還早,太陽還未露出頭,只東邊隱隱顯出一片霞光,少女的大半個臉龐都掩藏在兜帽里,只露出嫣紅的唇與挺翹的鼻子。 “你說吧?!?/br> “蔣大哥……想一直屈居于苗勝之下?” 蔣祝一愣,他原還以為謝羽說的事兒跟周王有關,或者會不會是向周王捎話,哪知道說的卻是苗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謝羽拉下兜帽,目光之中透著說不出的憂慮:“周王回京小半年了,可是連一點實權也未撈到。蔣大哥是他的左膀右臂,總要替他想想。你若是能替了苗勝的位子,京中想要巴結的人恐怕不少。到時候誰還敢小瞧周王?況且北鎮(zhèn)撫司是陛下握在手里的刀,不必經過任何人,也不怕任何人的阻撓,比如……閆相?!?/br> 蔣祝心中立時便猜到,恐怕謝羽對這位苗明遠厭惡的不行,可是自己又下不了手,便只能想到連根鏟了苗家。 她有這等機心,他卻連反駁的話都沒有。 無他,謝羽的話正中他下懷。 周王回國半年,如今半點朝事沾不上手,魏帝明面上是讓他好生養(yǎng)病,千疼萬疼,可實質上還不是因為周王身后并無人支持,就算是占著嫡長,卻擠不進東宮去。 而朝中又有閆國熹,定然不會坐視周王入朝,六部內閣他一樣也別想□□去手。而北鎮(zhèn)撫司卻是個口子,只要扯開了這道口子,不怕將來找不到別的機會。 他雖然初入北鎮(zhèn)撫司,可是這才幾日,觀苗勝為人,心中也知此人決非善類,讓他長久屈居于苗勝手下,豈不有違當初送他出王府搏前程的初衷? “阿羽這般為王爺著想,我回去定然向王爺轉告你的憂心,告辭!”蔣祝撥轉馬頭而去,謝羽傻了眼:“二哥,我哪里有擔心周王???”蔣祝的理解能力也真是愁人。 程旭在她腦門上摸了下:“沒發(fā)燒啊,怎么我聽著倒跟蔣祝理解的是同一個意思,你巴巴的替周王擔心,這才唆使蔣祝去與苗勝斗個死去活來?!?/br> 謝羽摸摸鼻子:“本來是兩路人,這不是為了讓我看起來更誠懇一點嘛。”沒想到卻讓蔣祝想歪了。 程旭替她拉上兜帽:“得了吧,你已經看起來夠誠懇的了!”連苗明遠都被騙的團團轉。 兄妹倆趕回謝府,謝羽將馬韁扔給門口的小廝,一路跺著腳往內院沖。在馬上吹了一路的冷風,尤其太陽還未完全升起來,真是凍的夠嗆。她沖進謝弦的院子里,準備在謝弦懷里撒個嬌。才進了院子便喊了一嗓子:“娘——我回來了!”進門就對上了謝弦懷里一只小豆丁。 “他他他……是誰?” 十五年來,這懷抱都是謝羽專屬,她完全沒想過有一天謝弦懷里能摟著個小豆丁,還是個男娃,當下笑都笑不出來了。 謝弦可算是知道自己閨女有多小心眼,見到她這一臉醋意的模樣,頓時笑了出來:“過來瞧瞧,這是你大侄子,你大哥大嫂從幽州回來了?!?/br> 有程智“珠玉在前”,謝羽現在對認親一事保持著極高的警惕,她好容易才想到個招治治程智,可不想再來個需要磨合的大哥。 程卓與殷氏昨兒在謝府大門口就瞧見了謝羽,只是幾人未曾打照面,謝羽并不認識他們。謝羽這才轉頭,方才在院子里的高興勁兒已經消失無蹤,客氣又疏離的打了聲招呼:“大哥大嫂好?!睅撞奖愀Z到了謝弦面前,面上笑著,一雙冰的瘆人的手卻已經摸上了程意的小臉蛋:“好乖的小家伙。”順便在他熱呼呼的小臉上暖暖手。 程意在謝弦懷里打了個哆嗦,謝弦在她手另一只手背上輕拍了一下:“冰著意哥兒了?!?/br> 謝羽心中醋的厲害,對程意霸占了她親娘的懷抱十分不滿,可是也不能跟個小孩子兒當面計較,順勢握住了謝弦的手:“娘你給我暖暖,我怕你擔心,大清早就騎馬趕了回來,都快凍僵了。” 程旭隨后進來,取笑她:“在外面也能立起來,怎么一到了娘身邊就跟沒骨頭似的?”見到旁邊坐著的程卓跟殷氏,跟著問了聲好,便不再說話了。 程卓內心唏噓,兩個弟弟在他身邊的時間并不多,況且程旭自從謝弦離開之后就頑劣非常,少有人能教。現在謝弦回來了,見他這副乖順的模樣,他心里總算長出了一口氣。 殷氏招招手:“意兒過來,讓你祖母替你姑姑暖手?!?/br> 夏陽適時塞了個手爐在謝羽手里,但見她那副憋氣的小模樣,頓時扭頭偷笑。 吃完飯之后,程卓便帶著妻兒回去了,他昨日與謝弦該談的已經談過了,到于程彰所期望的“勸了你娘跟你meimei回家”這件事情,他委實張不開口。 不說謝弦現在生活的很是平靜順遂,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連謝羽他都瞧出來了,接過他與殷氏準備的禮物,也只是客氣的道謝,并無多親熱,倒是瞧著她與程旭打鬧說笑,十分親熱。 謝羽忽然升級為姑姑,自己也有幾分不習慣,不過她這個姑姑給程意的見面禮謝弦早就準備好了,送完了見面禮又收了程卓夫婦的禮,回房換了衣服洗漱完畢,回來一大家子吃完飯,跟著謝弦將人送出謝府大門,不待程府的馬車走遠,她便猴在了謝弦身上撒嬌:“娘,我還帶了活魚來給你吃呢。為了孝敬娘,我昨兒在冰面上鑿了半日,手上都差點磨出血泡來?!?/br> 程旭在旁好笑:磨出血泡的另有其人吧? 苗明遠一手的血泡,閆宗煜那個倒霉蛋直接傷了腳。 “魚呢?” “哦,閆公子說晚點讓下人趕車送回來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