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雷寅雙哪里知道他的那點鬼心眼兒,還很是得意洋洋地順著他的話一陣自夸,又興致勃勃地跟江葦青討論了一會兒他的“前世”……不,他的“夢”,然后將下巴擱在交疊起的手背上,感慨道:“原來我嫁給了健哥啊?!?/br> 頓時,江葦青就覺得牙根一陣發(fā)癢。若不是他答應(yīng)過再不會對她說謊,他真不想告訴她這件事的。 他磨了磨發(fā)癢的牙根,“那只是個夢而已。” “可也說不準喲!”雷寅雙抬著眼皮瞅他一眼,“怎么說我跟健哥都是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我爹還娶了他姑姑。這親上加親,可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嗎?” 江葦青忍不住又銼了銼牙,盯著雷寅雙的眼道:“我跟你也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你不是說,我跟他是同一天到鎮(zhèn)子上來的嗎?那你認識我倆的時間是一樣的長,怎么就只有你跟他才是青梅竹馬了?!” 他這話里nongnong的酸味兒,令雷寅雙從手背上抬起頭,看著他一陣嘻笑,“喲,還吃上醋了?”她笑話著他。 事實上,她就沒把她夢里嫁人的事當件真事來看待。且她如今才十二歲,剛朦朦朧朧有了一點初始的男女意識而已,對于什么男婚女嫁,可以說,她還沒個實質(zhì)的概念。此時便是說著她是誰誰誰的妻子,于她來說,也不過是一場家家酒,全不當真的。 江葦青被她嘲得臉一紅,卻是驀地把心一橫,伸手橫過桌面,按在她交疊著的手背上,甚是認真地看著她的雙眸道:“便是要嫁,你也該嫁我才是?!?/br> “啊?”雷寅雙一呆。 也虧得這小油燈不夠亮,沒叫雷寅雙看出,其實此時他的臉上早已經(jīng)紅得快要能滴下血來了,“那個……”他磕巴了一下,“那個,鎮(zhèn)上人不是總說,我是你家的童養(yǎng)女婿嗎?便是嫁,你也該是嫁給我才對?!?/br> 剛才他離開客棧時,已經(jīng)聽明白他舅舅和姚爺雷爹的對話了,顯然他舅舅有意招攬他們,可他們似乎并不感興趣。雖然平常雷爹不怎么多話,但從花姐的言談里,他卻多少能夠感覺得出來,他們對他舅舅其實心里還是懷著些抵觸的。 他既然露了身份,那么舅舅肯定是要帶他回京的,而雷爹卻未必愿意進京,那么他和雷寅雙,很有可能就此天各一方。這么想著,他便是一陣心慌慌的難受。于是他忍不住用力握緊她的手背。 雷寅雙抬眼看看他,再看看他緊握著她的手,然后再次抬眼看著他,忽地反手握住他的手,問著他:“你是不是害怕你一個人回去,會吃虧?” 江葦青一怔,一時不明白她在說什么。 雷寅雙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又道:“你別怕,你不是有個皇帝舅舅嗎?你把那個混蛋拐你的事跟你舅舅說一說,讓你舅舅把他抓起來,你不就安全了嗎?” 江葦青不明白她怎么忽然扯到這件事上,便道:“可我并沒有證據(jù)。” “你舅舅是皇帝,他還要什么證據(jù)?”雷寅雙道。 江葦青一陣苦笑,道:“越是皇帝,行事反而越?jīng)]有常人自由。若是別人家,護了短也就護了短,在他那里卻是不行的。連我外祖母多賞賜我一點東西,我父親都會被御史彈劾,又何況是這種沒個證據(jù)的事?!?/br> 雷寅雙不禁一陣沉默。 江葦青看看她,問道:“你怎么以為我是在害怕?” 雷寅雙抬起頭,“你不是因為害怕,才在我家躲了這么多年的嗎?” 江葦青:“……” 他再沒想到,雷寅雙是這么想這件事的??伞?/br> “可是,”他用力一握她的手,“才剛我跟你說的,是我想娶你……” “知道知道,”雷寅雙跟哄孩子似的,在他的手背上摸了兩把,道:“你現(xiàn)在的想法,其實也有個什么專門的詞兒來著,我記不太清了,好像叫‘雛鳥’什么來著,說的就是你這種情況。說起來,其實你不過是因為我是那個把你從河里撈上來的人,又是你印象里頭一個對你那么好的人,所以你才覺得你離不開我。可等你再大些,你就該知道,你想娶的人,未必是我了。” 江葦青一怔,再想不到她會這么說。他連忙抽回手,鄭重道:“我是真想娶你!” “切,”雷寅雙不客氣地嗤笑一聲,“你想娶我我就得嫁?!再說了,你怎么知道你是真想娶我?”見他張嘴要說什么,她揮揮手,攔住他的話頭,又道:“好,就算加上你夢里的年紀,就算你現(xiàn)在真是二十三歲,那你頭二十年里,可有真心喜歡過什么人沒?沒有吧?那你怎么就知道,你想娶我,是因為你喜歡我,想跟我在一起,還是因為你覺得你呆在我身邊特別安全,所以才想跟我在一起的呢?” “我……” 她再次揮手打斷他那未能出口的話,又道:“便是你覺得你現(xiàn)在是二十三歲,已經(jīng)是挺成熟的一個人了,我可才十二歲。你怎么就覺得,我長大了一定想嫁你呢?而且,我從沒跟你說過,我可是從來沒想過要嫁人的。嫁人這件事,我怎么都覺得是你們男人設(shè)下的一個陷阱。你想啊,嫁人前,我只要洗我自己的衣裳,做我自己的飯就好了,我嫁了你,還得洗你的衣裳,給你做飯,我吃飽了撐的才去給你當那個老媽子呢……” “洗衣做飯的人是我吧……”江葦青郁悶道。 雷寅雙一愣,張了張嘴,忽地沒聲兒了。確實,自打小兔進了她家家門,這些家務(wù)活便都是他在做…… 她心頭忍不住一陣愧疚,猛地一揮手,道:“總之,嫁人對女人一點好處都沒有,我才不嫁呢?!庇种钢溃骸澳阋矂e說什么想娶我的話,便是你做了個怪夢,夢里覺得你已經(jīng)活到二十歲了,可事實上你到如今也不過才十三歲而已?!?/br> 見江葦青又要張嘴說話,她蠻橫地一把按下他的手,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他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不愛聽你那么說。一則,誰也沒規(guī)定說,你想娶我,我就必須得嫁你;二則,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的,可這種喜歡,就只是小伙伴們之間的那種喜歡,我可沒覺得我喜歡你喜歡到非要嫁你不可。而且,我也沒覺得你對我的喜歡,就是那種喜歡。再說了,我倆的年紀都在這里呢,說什么娶啊嫁的,你不覺得太早了?等再過個幾年,你再大些,肯定想法就不一樣了?!庇指嬲]著他,“以后可別再跟我提這話了,我是知道你沒那個意思的,可在別人聽來,還當你是在調(diào)戲我呢?!?/br> 她這里正說著,忽然便聽得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響,原來是高公公過來宣旨,天啟帝要宴請鴨腳巷的眾人。 *·*·* 對于天啟帝的要求,姚爺和雷爹他們都說要考慮一二。 天啟帝對他們倒也不曾過于逼迫,只拉著他們一陣天南海北的“敘舊”,又說起他當年給應(yīng)天皇帝收斂尸骨的舊事,以及若是他們肯隨他進京,他會如何安置他們。 之前雷爹他們就知道,有人在龍川之上替應(yīng)天皇帝立了座碑,他們卻是再沒想到,這是當年天啟帝所立。 這幾人中,姚爺今年不過才五十出頭,雷鐵山也不過三十四五歲,王朗雖比雷鐵山略年長一些,也還未到四旬,可謂還都年富力強。便是雷爹腿上有了殘疾,聽著天啟帝對他們的安排,幾人說不心動那是假話??尚膭拥耐瑫r,多少總帶著這樣那樣的疑慮,何況,他們還帶著雷寅雙這么個“定時炸彈”。雖說皇帝已經(jīng)默認了她的存在,別人呢?萬一哪天叫人認出她的身份——偏這孩子自己還什么都不知道——又會惹出什么樣的禍事來?! 酒宴散后,雷爹和板牙爹都沒有回家 ,全都聚在姚爺家里一陣商談,卻是直到天亮,依舊未能想出個萬全之策。最后,姚爺一拍大腿,指著王朗道:“只能這樣了,我跟你先隨他進京。當年你不過是鐵子的副將,結(jié)的仇家遠沒有鐵子多,我又不過是個半截子入土的老頭兒,便是有人要尋仇,也有限?!?/br> 他扭頭看向雷爹,“等我們先跟他進京看看風向,他若真是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真心想用我們,你再進京也不遲??扇舨皇悄菢?,至少我們也沒有全部陷進去?!?/br> 王朗道:“可是,以什么理由留下呢?” 姚爺看看雷爹,忽地搖頭一笑,道:“只怕此時也顧不得忌諱了,你正好可以拿花姑做借口,只說要養(yǎng)胎,等孩子生下來,怎么都是明年的事了。” 王朗愣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傻傻地問著雷爹,“花姐有了?!” 尚未大亮的天光下,雷爹那張黝黑的臉上竟隱隱透出一絲紅暈來,訥訥道:“才,才剛懷上,還,還不足兩個月呢,不好往外說的。”——鄉(xiāng)里風俗,坐胎未足三個月前,是不宜叫人知道的。 “哎,”王朗喜出望外,拍著雷爹的肩道:“恭喜恭喜,”又道,“這孩子是個福星,來得巧!” *·*·* 這一夜,不僅鴨腳巷里的眾人未能安眠,那龍川客棧里,江葦青也未能合眼。 幾年來,江葦青早收斂了當年那“唯我獨尊”的霸道脾性,以及那總隨心而為的任性。如今的他,變得越來越像姚爺,凡事總愛在心里琢磨個透徹才會甘休??晌í毸麑滓p的感情,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加以分析——她于他,就像她天生就該跟他在一起一般。 直到她那般說起,江葦青才驚覺到,他當初之所以會黏著她,恰正如她所說的那樣,是因為她是唯一一個給過他溫暖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在他最艱難的時候愿意收留他、照顧他的人……雖然他不太明白雷寅雙所說的“雛鳥情結(jié)”是什么意思,可板牙奶奶以前就拿那“初生的小鴨子”形容過他愛黏著雷寅雙的原因,所以他大概也能猜得出來那兩個字的含義。 只是,經(jīng)過一夜的梳理,他卻覺得,自己對雷寅雙,那感情早已經(jīng)不能用這兩個字來概括了。或許“重生”以前,他對她確實存著那樣的心態(tài),可“重生”后,他對她,早不知不覺從當初的單純依賴,發(fā)展到如今總希望她能反過來也依賴于他……所以,他才會包攬了家里的所有家務(wù)。 如今他對她的感情,卻是除了當初那種“雛鳥”般的依戀外,還有著種難以割舍的親情,以及一種午夜夢回時,總能叫他心頭如擂鼓般突跳著的、悶悶燃燒著的熱烈…… 雖然兩世為人,他卻是頭一次對什么人有如此強烈的感覺。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雷寅雙所說的“那種喜歡”,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不想、不能,也絕不會,將她讓給任何人。 便是她說她才十二歲,便是她說,沒個規(guī)定說他喜歡她,想娶她,她就必定也要嫁他,便是如此,他也不會放手…… 所以,當?shù)诙欤犝f姚爺?shù)热说臎Q定后,他立時便找著天啟帝,要求留下陪著雷家人,等花姐生產(chǎn)過后,他再跟著雷家人一同回京。 聽著他的這個請求,天啟帝似乎一點兒也不吃驚,只看著他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問了一句:“因為雷家的丫頭?” 想著雷寅雙那句“調(diào)戲”的話,江葦青只咬著牙沒有回答。 看著他這小模樣,天啟帝忍不住又搖了搖頭。這外甥,幾年不見,變化頗大,甚至連性情都不再是他印象里那般任性不羈了,只這犯倔時的沉默,竟還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你可知道,那丫頭的真實身世?”天啟帝忽然道。 江葦青一怔,抬頭看向他舅舅。 天啟帝嘆息一聲,把雷寅雙的身世跟他講了一遍,又道:“這樣的身世,若要傳揚出去,就算我不欲拿她如何,只怕朝中也要有人對她發(fā)難的。” 又道,“暫且不說她,單說你。昨兒你也說了,你被拐之事存著許多疑點。可你也該知道,有些事,我能替你做主,有些事,就算是我,也不好逾規(guī)行事。你若想要查明事實,給自己一個公道,就只能你自己去查??赡闳粢粝?,給人趁機鉆了空子,只怕以后就再沒機會查清此事了。便是如此,你也要留下?!” 江葦青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點了一下頭。 天啟帝不禁一陣失望,看著他冷笑道:“還當你是吃一塹長一智,終究有些長進了,不想竟還是如此愚蠢!你要留下,無非是想就近守著那丫頭罷了??赡阆脒^沒有,你這樣又能守得她多久?便是將來真如了你的愿,你覺得,憑著那丫頭的稟性,她能在你那個府里活個幾天?!或者是,你覺得你是那府里的世子,那府里就沒人敢動她了?!” 江葦青一怔。自然不是。那府里連他都敢動的。 其實這些問題他早有想過的,也知道哪怕是為了她,他也要想辦法壯大自己、理清后患的,這會兒不過是因為分別在即,叫他一時心慌,才忘了之前的那些思慮…… 天啟帝冷笑著又道:“且不說你家里和那丫頭,只你那個‘殺神’老丈人。你可知道,當年他跟朝中多少人結(jié)下了死仇?他們一家若是進京去,遇到的麻煩只怕不會少,也不會小。你覺得你可有能力護得住他們一家?還是說,你就只指望著我來做你們的后盾?!但你要知道,便是如今我跟你挑明了你對那丫頭的心思,也不代表我就會同意這件事?!?/br> 江葦青渾身一個激靈,飛快抬頭看向天啟帝。 天啟帝冷笑一聲,又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就算是我,也越不過你父親和你家老太太去。再來,還有你外祖母。你覺得,他們對你就沒個什么計劃?!” 這問題他也曾想過的…… 江葦青臉色一陣發(fā)白。 看著這雖然比小時候壯實了許多,那身形卻依舊偏于清瘦的外甥,天啟帝心頭驀地一軟,伸手撫了撫他那和雷寅雙一樣,高高扎束在頭頂?shù)娜犴橀L發(fā),嘆道:“你若想要別人順從你的意思,你就必須站得夠高,夠那個資格叫人聽從于你?!庇值溃骸拔乙呀?jīng)派人往京里送了信去,你外祖母不知怎么盼著你呢?!?/br>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轉(zhuǎn)戰(zhàn)京城! ☆、第72章 ·進京 下卷·天元十二年【京城篇】 第六十六章·進京 天元十二年,十月。 一陣秋風過處,驛道兩旁粗壯的銀杏樹落下一地金黃。那南來北往的旅人見了,都不由得放緩了馬韁,紛紛抬頭欣賞起這醉人的秋景來。更有一老翁,倚著那挑起車簾的車窗,拍著欄桿唱起了曲兒: “碧云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后面一輛青篷馬車上有人聽到,立時發(fā)出一陣清脆的笑聲,隔著那車簾沖前面馬車里的老者揚聲笑道:“老爺子,您唱錯啦!健哥說,前面過了十里長亭,就算是進了京城地界啦。您家二老爺還有您那寶貝小孫女兒,肯定早在那兒候著您老了,偏您還唱什么‘離人淚’,忒不應(yīng)景了。” 前面車里的老爺子呵呵一笑,應(yīng)道:“那丫頭你倒是來一句啊?!?/br> “丫頭”倒也不怯場,應(yīng)了聲“來就來”,卻是不知拿個什么敲著瓷器類的東西,唱道:“碧云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br> 前面車里的老翁捏著胡子,隨著那女孩清亮的嗓音一陣搖頭晃腦。見女孩只唱了上半闕就住了聲,便回頭道:“下半闕呢?” “下半闕不應(yīng)景,就算了?!迸⒌?。 忽然,老翁的車旁響起一個粗啞的公鴨嗓子,接著那女孩的上半闕唱道:“黯鄉(xiāng)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br> 歌聲畢,那聲音“嘎嘎”笑道:“怪道她不肯接著唱呢,沒一會兒就該見面了,哪來的‘相思淚’可流,自然是唱不下去了?!闭f著,又是一陣“嘎嘎”大笑。 說話的,是個騎在一匹大青馬上的錦衣少年。隨著他那肆無忌憚的大笑聲,和他同行的另外二人卻微蹙了蹙眉尖。 這二人,一個看著三旬左右,生得甚是威武,那細長的鳳眼,挺直的腰背,以及頜下剛剛蓄了兩年的三綹短須,使他看上去頗有些像那戲文里夜讀春秋的關(guān)老爺。另一個,是個不過才十六七歲的少年。這少年和騎馬走在前面的那個錦衣少年不同,身上僅穿著件樸素的淺灰色布袍,只是那眉宇間洋溢著的儒雅氣質(zhì),卻是頗為引人注目。 二人對視一眼,那布衣少年才剛要開口,忽聽得身旁“嘩啦”一響,原來是馬車里的人一把拉開了車窗簾。那人從窄小的車窗內(nèi)探出個腦袋,沖著前方那騎馬少年喝道:“你個宋大,討打是吧?!” 宋大哈哈一笑,扭頭對那探出頭來的女孩一陣擠眉弄眼,笑道:“沒想到虎爺居然也會害臊。咱江河鎮(zhèn),誰不知道那江大世子是你家的童養(yǎng)女婿啊?!?/br> “嘿,我不發(fā)威你就當我是病貓呢!” 雷寅雙忽地將小半個身子全都擠出那狹小的車窗,卷著衣袖就要去撈那騎在馬上的宋欣誠,卻是驚得跟在宋欣誠身后的雷爹立時就喝了一聲:“雙雙!” 見雷寅雙竟將小半個身子都探出了車外,雷爹雷鐵山嚇了一大跳,以為她就要從車窗里倒栽出來了,不想她回頭看他一眼,咬著舌尖沖他憨憨一吐舌,卻是使了個鐵板橋的功夫,又飛快地將那半個身子收了回去。 此時,不等雷爹開口,前面馬車里的宋老太爺就已經(jīng)回頭喝著宋欣誠罵了聲:“混仗,住口!” 宋欣誠吃了一嚇,立時住了口。 雷爹嘆了口氣,過去拍拍宋欣誠的肩,道:“這原不過是別人看他倆從小一起長大,拿他倆開的玩笑。小的時候倒還無所謂,如今他們各自都大了,就不好再傳出這樣的話了。大公子以后休要再拿這事開玩笑?!?/br> 那宋欣誠雖有點缺心眼兒,卻也不是那不明事理之人,立時回悟過來,不由漲紅了臉,訥訥道:“我……沒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