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在主事的引領(lǐng)下,場內(nèi)的一對新人開始拜天地。 紅蓋頭下面,林秀寧只能隱約看到地面的一切,眼前就像是蒙了一層紗一般什么也看不見。還好她的嗅覺是最靈敏的,在嘈雜的人群中也能認出蕭宴,并且對方現(xiàn)在正牽著紅綢的另一頭,再不能令人更安心。 禮畢,新郎官和新娘子同時起了身。 林秀寧在眾人的起哄下被喜婆一干人等簇擁著送進了后堂,再穿過層層路途到了新房。 蕭宴作為新郎官,要留在這里和賓客敬酒寒暄,在場的人敢上來灌他酒的幾乎沒有,上前來的官員,多是客套的寒暄,敬酒最多,倒也好應(yīng)付。 酒過三巡,在場的賓客都喝的差不多了,人人都是微醺到爛醉的狀態(tài)。這里如何有管家自行安排,喝醉的人都會安排他們的小廝帶走或者護送回。 飲盡最后一滴酒,蕭宴起身去往新房的住處。 燭火明亮,紅綢遍布的新房里,林秀寧端坐在床鋪有一會兒時間了,坐著她腿腳都有些發(fā)麻了,要不是顧及新娘子的儀容她肯定會起來走動走動。 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雖然知道小扇小檀就守在門外,林秀寧還是有些害怕,胡思亂想里,她輕聲喚門外兩人:“小扇,小檀,你們二人還在嗎?” 門外無人應(yīng)答,正常應(yīng)該是兩個丫鬟推門進來問她有何吩咐。四周都很靜,林秀寧大著膽子放大了聲音:“有人嗎?有就進來——” 無人應(yīng)答,房間內(nèi)的燭火卻是“嗖”佛一下就滅了。 房間內(nèi)一片黑暗,還沒等林秀寧反應(yīng),緊閉的房門吱嘎一聲就開了,迎著外面走廊懸掛的巖燈,可以感知是有個人走了進來。 一下子扯開蓋頭,林秀寧緊盯眼前的人,只見來人身形高大,腳步不急不緩,看身影明顯是個體格矯健的男人?!澳闶钦l,為什么會來這里!” 來人不說話,林秀寧慌亂間摸到了一支簪子,于是緊緊的抓在手中,就在來人越來越近,并且企圖伸手時,她用盡全力刺了過去。 “是我——” 熟悉的男聲響起,蕭宴擒住了林秀寧揚起的手腕,“警覺性不錯。不過我剛進來的時候,為什么不呼救?” 林秀寧很生氣,蕭宴居然跟她開這種玩笑。 “放開!”她掙了掙,忿忿道:“捉弄別人好玩嗎?蕭大將軍——” “別生氣,我不是有意的。” 蕭宴箍住了她的手腕,接著把人抱在懷里,“今天在街上,你為我擔憂,我很開心。還想再看一次你為我著急擔憂的樣子。” “你真是個瘋子!” 林秀寧哭笑不得,在黑暗里抱緊對方,“反正再也不準用這種歪方法嚇唬我,不然我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謹記夫人‘教誨’?!?/br> 蕭宴應(yīng)了一聲,喚小檀二人進來將燭火點亮。 燭火亮起來,兩個丫鬟看到蕭宴攬著林秀寧在床鋪一側(cè),雙雙笑起來,“姑爺,蓋頭還沒挑呢!” 林秀寧一切都是看蕭宴的意思了,蕭宴不在乎這些虛禮,不過想來按照指示來做也別有一番情趣,便示意小扇小檀給她準備,從頭來了一遍。 不一會兒,林秀寧重新蒙上了紅蓋頭,端坐閨房里。 蕭宴緩步走來,取過了托盤上的喜秤,將林秀寧的蓋頭挑起,隨著他的動作,女子抬首,含羞眼眸與之對視,明亮奪目,在這喜氣盎然的新房里讓人為之傾倒。 蕭宴輕輕一笑,將喜秤放回托盤,“你們都先下去?!?/br> 牽引著林秀寧一起來到圓桌前坐下,他端起兩杯早已斟好的合巹酒遞給了她一杯,兩人相對注視對方,心有靈犀的同時動作,交杯一飲而盡。 交杯過后,便是結(jié)發(fā)。 大紅帳子里,兩人相對而坐。 在繡著鴛鴦戲水的荷包里面,兩人各自剪下來的一縷交纏打了同心結(jié)的頭發(fā)裝在了里面,被林秀寧小心的收放起來。 方才喝了酒,坐在床鋪的兩人都有些上頭。 飲了酒,作新娘子裝束裝扮的女子此刻在紅帳燭火的映襯下更顯的面若桃花,白里透紅,像是即將成熟的青果一般發(fā)出誘人的芬香,讓人心癢難耐。 對面盤腿而坐的蕭宴暗自忍耐著,平日里練出來的海量仿佛也隨著那杯合巹酒消失了,如今的他因為酒勁兒的上涌而全身都在發(fā)熱,渾身上下叫囂著內(nèi)心的渴望。 林秀寧有些渴,她也想緩解一下對面坐著卻沉默的尷尬,無意識的伸出舌尖抿了抿唇,她揮開帳子,想下床鋪去找些水喝。 手剛抬起來,就被一股力量抓住身不由己的后仰跌落在了床鋪。反應(yīng)過來,林秀寧想起身,迎面而來的是男人鋪天蓋天的一個吻,像是要將她整個人吞食一般,狂風暴雨般的風狂過后,接著化為春風細雨般的輕柔。 “你剛才要去哪?” 放過了她的唇,蕭宴俯在她的上方追問,一只手輕拂過她的發(fā)髻,眼神晦暗不明。 林秀寧偏了偏頭,忍住害羞低聲道:“只是渴了,想喝茶而已?!迸拥拇桨昙t彤彤的,因為偏過頭的緣故,蕭宴能看到她泛紅的脖頸處和耳根。 這讓人周身的氣息變得奇暖,蕭宴渾身不知名的戾氣逐漸化去了。就算在娶親前,他有一千種一萬種要林家為五年前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的念頭,要報復(fù)林家,也早在今日迎親隊伍遇刺,林秀寧險些被刺客斬殺的一幕瓦解的片刻也不剩了。 他愛上了林秀寧,也不可能狠的下心來傷害她。 既然如此,所有的計劃都將不再實施,林家造的孽,欠他們蕭家的,就用林秀寧嫁給他蕭宴來償還。 至于過往的一切,他蕭宴都不會再予以計較,從此以后,他只會記得一件事:林秀寧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此生只會愛這一個人。 利落的翻身坐起,蕭宴下床取來了茶水給林秀寧服下,這個小插曲緩解了兩人之間的尷尬。林秀寧磨磨蹭蹭的喝完了茶水,又搶在蕭宴再次回到床鋪前側(cè)躺下面對墻壁里側(cè)。 聽著身后的動靜,林秀寧一點也不平靜。 因為看不到,所以聽覺變得更靈敏,她能感覺到蕭宴上來了,而后有只手放在了她的腰間,輕松的將她扳了過來,被迫半扣住對方的脖頸。 男人的掌心火熱,貼著腰間讓人很是不自在。 林秀寧后仰脖頸,并不繼續(xù)掙脫,她感到奇怪的是蕭宴的態(tài)度,像是在仔細的審視著她一般,而后沉聲道:“閉上眼睛?!?/br> 細密的吻落了女子眼皮,林秀寧身子被平放下來。 在交纏擁吻的空閑之余,蕭宴動手除去彼此的衣物,幫助女子放松身子。交融的過程里,林秀寧就像是大海里一葉漂泊的小舟,第一次知道這世上還有如此令人歡愉的事情,可以讓她身不由主的發(fā)出令人羞怯至極的吟哦之聲,像是被一張大網(wǎng)捕捉住了一般只能跟著其浮沉。 情|事結(jié)束后,林秀寧被蕭宴抱去溫著熱水候著的浴桶清洗了身子以后,兩人方交頸而眠。 第二天醒來,睜開惺忪的眼睛,林秀寧立即意識到她偎依在男人臂彎里面,兩人挨得很近,貼著身邊的人似乎可以聽到他沉穩(wěn)的心跳聲。 蕭宴的眼睛還閉著,似乎還沒有醒。 這個間隙給了林秀寧偷偷的抬首打量男子睡容的機會,男人的鼻梁筆直,如刀削一般優(yōu)美的五官線條精致無比,不知覺的抬手用指尖點了點蕭宴的額頭,反應(yīng)過來后不好意思的收回來。 指尖被人抓住了,剛才還熟睡的蕭宴緩緩睜開了眼睛,“醒了?”他的手用勁兒不大,剛好是讓她不能抽走的力度。林秀寧回應(yīng)的笑了笑,提議道:“是。你能不能放開我,我們都還沒有更衣?!?/br> “昨晚是我們洞房花燭夜,今日晚些也無妨?!?/br> 蕭宴漫不經(jīng)意道,抓著林秀寧指尖的右手落到了床鋪貼著,“陪為夫再睡一會兒。蕭府不用奉茶,也沒那么多規(guī)矩?!?/br> “可是…”林秀寧欲言。 “經(jīng)過了昨夜,你都覺得身子還尚可走動一遭,那不如今早再配為夫…”蕭宴意有所指,林秀寧立即調(diào)轉(zhuǎn)話鋒,“別說了,我答應(yīng)你了,晚起一些——” 飛快地說完,林秀寧抽走了左手,翻了個身背對蕭宴。這個男人還真是的,什么話都能拿來說,他們要是再說下去,還是她被調(diào)戲的份… 在蕭宴的‘使壞’下,林秀寧新婚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待他們喚人進來伺候梳洗的時候,小扇小檀的都是眼神閃爍,又暗帶竊喜的,她已經(jīng)能想象到,待到來日娘親問起,這兩個丫頭會怎么添油加醋了。 新婚幾日,蕭宴就在身旁陪了幾日。 每日喝喝茶,看看花,日子過得安逸平靜,到了第三天回門的日子,一大早,蕭府就備好各種去時要帶的禮品,林秀寧和蕭宴夫唱婦隨,出行一幕十足的羨煞旁人。 也就是在回門的第二天,那些在蕭宴迎親時來刺殺他的人終于有了眉目。這些人都是來自偏遠的彝族,至于為什么要殺蕭宴,就是因為蕭宴打了勝仗,在戰(zhàn)場上重創(chuàng)了他們兵士,而且回到都城還受到了皇帝重用。 一些彝族人恨蕭宴打敗了自己的將士,一心想對蕭宴除之后快,正逢蕭宴成親,便精心謀劃了這一起刺殺?,F(xiàn)在僅剩的活口里招出的信息就是這么多,蕭宴得知后一切全權(quán)交于朝廷處理,并不插手,這歸咎為彝族元氣大傷,短期內(nèi)絕對成不了氣候。 如此這般,也不可掉以輕心。 有官員上了折子給皇帝,皇帝命人徹查了此事,并加緊了入關(guān)處的哨卡戒嚴。 都城里重新恢復(fù)了平靜,林秀寧依然是錦衣玉食的日子,只不過陪伴在身邊的人換了。 要說日子有什么不自在,也就是當今云羅公主,在陪著太后去靜安寺小住一些時日,回來后得知蕭宴成親一事后大怒,迫不及待的來到蕭府找茬。 上一次在御花園內(nèi)吃過虧,云羅公主知道蕭宴肯定會回護林秀寧,于是這次造訪,就是想和林秀寧做好姐妹,待到其真把自己當成自己人以后,再挑唆林秀寧在蕭宴的耳邊說她點點好聽的,這樣說不定蕭宴還能正眼瞧她一眼,以后娶了她大有可能。 當然,云羅公主是肯定要做大的,林秀寧不愿意做小,那就給她抬成平妻就是了,正妻之位,自然是該是誰的就是誰的。 尋了個好日子,云羅公主就來到了蕭府作客。 聽說應(yīng)季的花雛菊,云羅公主就差人帶了稀有的的品種過來,想要見到林秀寧以后再慢慢打如意算盤。哪知,現(xiàn)在奉命保護林秀寧安危,前后侍奉的侍衛(wèi)是蕭宴之前的貼身手下,白楊。 白楊奉命保護林秀寧,一次偶然得罪了云羅公主,就使她對他越發(fā)的看不慣,想要報復(fù)這個膽大的奴才,于是在林秀寧身上的全部的吸引力都被白楊吸引了過去,云羅公主不以身份壓人,發(fā)誓總有一天要白楊對她俯首稱臣,并且樂此不疲。 久而久之,來蕭府的次數(shù)多了,云羅公主和林秀寧漸漸的成了好朋友。兩個月后的公主對蕭宴也沒了那份心思,偶會忿忿不平蕭宴沒有眼光,她現(xiàn)在更多的心思是放在另外一個有意思的人身上。 步入十二月,天氣一天比一天更冷起來。 蕭府里做了地熱,還有準備充足的爐火,無論走到哪都是暖呼呼的。 秋冬乏困,自從冬后的第一場雪下來以后,林秀寧還真覺得身子有些犯懶,有一次居然精神不暈了過去。 找來大夫以后,查出是喜脈,讓人高興又驚訝,這個消息讓蕭府里上上下下都運作了起來。對待林秀寧比往日更加的精心伺候,生怕出一絲一毫的差錯。 就這樣養(yǎng)了幾天,林秀寧終于能下地了。 恰逢頭一夜又下了場大雪,第二天起來都城里一片銀裝素裹,一眼望去,坐落的古城十分壯觀。 用過早膳后,林秀寧就迫不及待的拖著蕭宴一起到白雪皚皚的院子戲耍,這里每一處出入口都是拱門形狀,東南角種著一棵粗壯的松樹,還有點點含苞待放的臘梅樹,都在寒雪中堅強的生長著。 “蕭宴快看,開花了——” 驚喜的喚人,林秀寧忍不住用手碰了碰梅花枝頭冰寒的白雪,蕭宴凌空把她的柔荑‘劫’了過去,合在手心里:“小聲點,還懷著身孕呢。你的手太涼了,先暖一暖?!?/br> “知道了,就看一會兒雪嘛,一會兒就回去了!” 被人呵護著,林秀寧嬌嗔了一句,這個孩子的到來他們都是無比重視的??纱蠓蛞舱f了,平時不能每日都悶在房里,要有時段的出來走動一下,對身子好。 蕭宴自然明白這一切,關(guān)心則亂,他總是管東管西的多了些。“好,都依你,再待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過后,必須得回房去了?!?/br> 不忍掃了她的興致,蕭宴和對方口頭約定道。 林秀寧哪還記得住她說了什么,又見花園處一株不知名的綠植在寒雪中堅強的盛開出淡黃色的小花,她感嘆著奔了過去。 一旁跟隨的丫鬟望向蕭宴,眼里含著擔憂,“大人…” “無妨,把手爐給我?!?/br> 接住了丫鬟遞來的手爐,蕭宴大步朝著林秀寧走去,停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林秀寧玩耍。 直到林秀寧搓起散雪故意團了一個雪團子丟在他的胸口,蕭宴身形一動,方走過去,“下來,太冷了?!?/br> “那你接住我——” 林秀寧在臺階張開了雙手作飛躍狀,下一秒,剛好落在了蕭宴的懷中。 原想她的行為實在大膽妄為,但看到眼前女子開心的笑顏又不忍心責怪了。暗罵一聲無藥可救,蕭宴將人打橫抱著朝著拱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