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有鄉(xiāng)3
大概是下午五點的樣子,天色偏陰。 陳權和阿為落座,四人桌上的兩位中國游客愣了一瞬。 有一個挪了挪手邊的包,緊緊捏在手里,另一個盯著陳權,身體不太自然地緊繃。 他看到陳權轉過頭,對店鋪里行走的服務生吆喝,說了句流利的緬甸語。 伸出兩根手指。 所以服務生送上兩套新的餐具。 連街的商鋪幾乎都是野味餐廳,出老街不遠,中國游客還很多,背著背包駐足,一路上甚至有兩家專門為中國游客開的江南菜館。 但落座人多的,仍是本地特色菜館,當?shù)厝斯芤吧鷦游锝小吧截洝?,金三角特色菜在這張餐桌上攤開,紅棗蟑螂,野禽和飛鼠的火鍋,還有兩杯熊血。 菜館的門口放有活的野生動物招攬生意,這在中國難得一見,左邊的店門口綁了只老虎,廚師拿刀走出,上手割下一塊生rou,奄奄一息的老虎側身面向食客,半凝的血rou模糊一片。 而他們落座的這家店,門口立了只碩大的鐵籠,里頭裝著一只被鐵鏈捆住四肢的黑熊。 腹部洞開,連了根橡膠的管子,從陳權身邊走開的侍應松開橡膠管尾部的鉗子,裝了兩瓶熊血,又往他們的方向走來。 “一杯熊血,中國人兩百,本地人只要三十?!标悪噢D動杯子。 “你們也是中國人?”坐在對面的背包客問。 陳權舉起杯子笑了笑。他問:“來旅游的?” 對面的男人臉色漸漸舒緩下來。 遠處有警笛聲鳴叫,離得有點距離,通訊設備滋滋作響,人聲因為太遠聽不大清。 近的是面前的人。 左邊的男人問,“你們呢?”看著陳權說。 而陳權看向阿為。 女孩子把目光從老虎的身上收回,相當平靜,跟著陳權的話音落回到餐桌上。 陳權說:“在這里工作。” “中國人在這里工作,混得很厲害吧?”對面的男人問他。 陳權稍稍笑了笑,把桌子上的蛋液混入熊血,用食指上去攪合。 “就因為在國內(nèi)混不下去,所以才會來這里。”他這樣說道。 面前的兩個男人笑了。 一個問,“你會說緬甸語,他們會給你本地價?” 另一個看向阿為,眉眼一挑,“她也在這里工作?” 陳權轉過頭看阿為。 女孩說“是”,抬眼和陳權對視。 陳權把她攬在懷里,手繞到腰間腹下,輕輕疊在胯骨上。 他說:“中國人錢好賺,無論你在這里住了多久,本地人都會把你當成冤大頭?!?/br> 對面兩人臉色古怪。 陳權又說,“就比如說你們開的這箱啤酒,一上來就給你全打開,兩個人十二聽,就算喝不完,店家也不會退?!?/br> 兩個年輕人均是二十出頭的模樣,血氣方剛,有一個轉過頭去看站在前臺的侍應,另一個拉了拉他的衣角,“算了?!?/br> 有便衣走到店里。 店家和來人交談,聲音很大,當?shù)厝寺勓曰仡^,而剩下的中國游客散在房間各處,一時間目光混雜,也不知道落在了誰的身上。 老板擺手,便衣又看了眼店里,最后拿著對講機往下一戶走去,順帶拿走了侍應剛剛端出來的蟲拼。 “他們在說什么?”對面的男人問陳權。 陳權舉起熊血,一飲而盡,唇色因此染紅,不再病態(tài),反而笑得有點邪氣。 “附近有槍殺案,他們懷疑犯人跑到了這里?!?/br> “不安全啊?!币粋€男人說。 另一個男人皺眉,應和了一聲。 “確實不安全?!?/br> 陳權咧嘴笑,側頭看阿為,她正看著他的嘴唇。 “你怎么不喝?” 阿為吞了口口水,怯生生的,“我不能喝?!?/br> 陳權拿起她的杯子,含入一大口,沒有對上蛋清,血腥味極濃。 他打開阿為的口。 把血和唾液混合,甚至帶了點烈酒的余味,陳權壓住她的舌根,她就跟著做出吞咽的動作,把他口里的血,口里的津液吞到里面,還舔著他的嘴唇。 胃里在燒。 人也在火里被烤,有什么突然點燃。陳權捏住阿為的腰。 他拍下一把美元,拉著她往屋外走,一路吻到街區(qū)口,繞到旅館里。 留下的兩個男人交換目光,露出一抹曖昧的笑容。 “這也太……” 一個男人看著另一個,“你知道在金三角工作的中國女人,絕大部分是干什么的嗎?” 另一個望向街區(qū)盡頭的廉價旅店。 “妓女”。 陳權走進屋內(nèi),翻身把阿為壓在門邊。 帶上了房間的防盜鏈。 他松開阿為,隔開半米的距離,后退一步坐在椅子上。 陳權解開了西裝的扣子。 長嘶一口氣,他把黏在襯衫上的血塊拉開,沒有拉動。 看著阿為的眼睛。 “你過來?!?/br> 阿為站到他的旁邊。 他領著她往窗戶外面看,從平房二樓向下俯視,看到街區(qū)里藥店的門牌。 “幫我買點東西上來?!?/br> 他把錢包打開在阿為面前。 女孩拿了錢,低聲說了句“哦”,出門去買東西。 陳權就坐在椅子上看。 看到她的身影從樓上下來,走到藥店里面。 七分鐘以后走了出來,遠遠站在路口朝窗戶的方向看。 她在找陳權的位置,但男人隱沒在死角,看不到人影,最后低頭走進旅店。 阿為打開門。 “內(nèi)鎖?!?/br> 陳權提醒她。 她聞言掛上內(nèi)鎖,走到椅子旁邊,伏倒在他身前。 陳權拿出藥。 碘酒,抗生素,阿莫西林,紗布,繃帶。 “我?guī)湍??!卑檎f。 陳權捏著她放到傷口處的手掌,女生的手偏小,軟得像沒有骨頭。 “認識我?”陳權問他。 阿為說:“嗯?!?/br> “叫什么名字?”陳權又問。 她說:“我叫阿為?!?/br> “過來?!?/br> 他把她牽到身前,讓她在他的座位前跪下。 摸了摸女孩的下巴。 皮膚細膩,眼睛有些濕潤,這年紀的妓女在金三角不少,她長得頗為漂亮。 陳權撫摸她的臉頰。 “會吹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