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寧夫人反應(yīng)過來也是一臉喜氣,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我們珍珠,是個有福氣的?!?/br> “你這幾個月了?怎么一點(diǎn)都沒聽到動靜?”寧珍寶心里覺得奇怪。 都說宮里是沒有秘密的,可是珍珠有孕,這竟是半點(diǎn)風(fēng)聲都沒傳出去。 “快三個月了,是太子不讓說的,太醫(yī)也是信得過的,口風(fēng)很緊?!?/br> 說了太子的考慮,寧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道:“頭三個月最是要緊的時候,太子殿下考慮得周到!” 面上雖然笑著,她心里卻還是憂慮得緊。這宮里的人,個個都是人精,一個人恨不得長出三個心眼來。要知道宮里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有過孩子,可是能生下來的,卻沒有幾個,能養(yǎng)大的,更是少之又少,她怎么可能不擔(dān)心? 心里擔(dān)心,寧夫人卻絲毫沒讓珍珠看出自己的情緒來,見她垂著眉眼輕撫肚子,眉目溫柔,還帶著幾分嬌憨,頗有幾分不知世間愁緒的模樣,心里松了松。 至少目前看來,太子心里是惦記著珍珠的,更是愿意護(hù)著她。 “你啊,肚子里有了孩子就該穩(wěn)重些了……” 寧夫人開始絮絮叨叨說著孕婦該注意的事情,這些話珍珠聽張嬤嬤說了好幾次,不過每次她都沒有絲毫不耐,聽得認(rèn)認(rèn)真真的,恨不得拿張紙把這些都記下來。 初為人母,誰也沒有她緊張。 母女三人說著話,珍珠很久沒有覺得這么暢快肆意了。她平日怕招惹是非,都在自己的絳色院里,東宮其他女人,她也根本沒心思和她們來往,可以說她是閑得緊了。 “太子爺!” 太子一個月,幾乎大半個月都歇在珍珠的絳色院,知道她有孕之后,更是日日都過來,也難怪宮里的人都道他對珍珠盛寵有加。 太子從外邊進(jìn)來,他著了玄色繡四爪金龍的錦服,頭上戴了一個金冠,豐神俊朗,一身清貴之氣,既讓人覺得親近,但更多的卻是高不可攀。 寧夫人以前便見過太子,但是每一次見到都忍不住驚嘆三分,這種氣度,你說不出來有多么的與眾不同,但是瞧著他,你便會覺出他的風(fēng)采,讓人傾倒。 你瞧見他,你便會忽視掉其他人,宛若月華與螢火,在月華之下,螢火那點(diǎn)光芒,實在是太不起眼了。 “太子殿下!” 寧夫人和寧珍寶忙起身欲與他行禮,卻瞧見自家閨女/妹子朝著人撲了過去,根本沒有絲毫女兒家的矜持,頓時表情忍不住一僵。 寧夫人再一次懷疑,自己教孩子的方法是不是錯了。 珍珠如今顧及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早就不做這種危險的舉動了,她只是殷殷切切的快步走了過去,只是在另外兩個人眼里,那就是迫不及待的撲了過去。 “殿下!” 珍珠仰著頭看他,抿唇而笑,興高采烈的道:“殿下,我母親和jiejie進(jìn)宮來看我了。” 太子牽著她的手往右手邊的羅漢床上走去,然后坐下,慢條斯理的道:“我知道!” 見寧夫人母女二人站著,淡淡的道:“寧夫人和南寧公世子夫人不用多禮,坐下說話便是。” ☆、、第53章 太子雖說了不必多禮,不過寧夫人與珍寶二人還是照例行了禮,這才垂手坐下。 太子坐在羅漢床上,撫著腕間的佛珠,隨意問了些家常話。 羅漢床鋪著織織金墨綠暗紋的錦綢,左右兩邊擺著大清花的瓷盆,外邊的荷花都謝了,這里邊兩朵卻還開得水靈靈的。 床上紫檀木的小桌,放著圓潤可愛的一套茶具,床邊便是窗戶大大敞開著,可以看見外邊的藍(lán)天白云,白云軟綿綿的幾團(tuán),也不知被風(fēng)卷著,動也沒動?涼風(fēng)攜著花果的香味卷進(jìn)屋里來,讓人心情忍不住愉快起來。 這樣安逸溫情的布置,四人說著話,還真有幾分溫馨適意的感覺。 太子隨口問了幾句,道:“前幾日下邊剛送上幾條御苑池的活魚上來,寧夫人與世子夫人,也帶兩尾回去嘗嘗?!?/br> 御苑池名字雖然好聽,實際上就是給皇家養(yǎng)魚的,里邊養(yǎng)魚的水,是京外浮突泉留下來的山泉,食得魚食更是加了上等的藥材精心做成,如此養(yǎng)出來的魚自帶著一股清香,不聞魚腥味,rou質(zhì)鮮嫩,說來也算是稀罕。 寧夫人也不推拒,笑道:“臣妾今日來得倒是巧了,這御苑池的鮮魚早有所耳聞。去年拙夫得皇恩賞賜,賞了兩尾,那魚也不用放什么多余的調(diào)料,只擱灶上燉一晚,第二天那魚骨頭都燉化了,嘗一口,滋味便很是鮮美了。” 珍珠原本就嘴饞,如今肚子里有了一個小包子,每天更是時刻覺得肚子都是空空的,聞言便問:“我怎么不記得吃過御苑池的魚?” 寧夫人嗔道:“你可是忘了,那日剛落了一層雪,那碗魚湯,你喝了還惦記了好幾天了?!?/br> 這么說珍珠就想起來了,扭頭便與太子道:“晚上我們也喝魚湯吧!” “隨你喜歡便是!”太子在吃食上自來沒什么喜惡,想了想道:“下邊還送了好些小銀魚上來,我讓炸了上來給你做零口好了。” 小銀魚是一種只有巴掌大小,鱗片銀色的小魚,用來燉湯,還是就這么下熱鍋炸了,味道都是很不錯的。 珍珠想了想,道:“多炸一些,給八皇子也送一份過去!昨日他來看我,我瞧著他都瘦了?!?/br> 太子點(diǎn)頭,道:“放心吧,少不了他的。” 知道他呆在這里,寧夫人她們會覺得不自在,太子稍坐了一會,便離開了。 太子離開之后,珍寶笑道:“原本我和娘還憂心你在宮里過得不好,如今看來,倒是我們白擔(dān)心一場了。” 太子看著清冷,自有一種不動如松,波瀾不驚的姿態(tài),你很難想象他情緒劇烈波動的樣子。因而,他能在關(guān)心珍珠細(xì)致到吃食的地步,便更顯珍貴難得。 珍寶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她以前覺得太子完全不似真人,沒有多少煙火氣??墒钱?dāng)他坐在珍珠旁邊,雖然仍然是不冷不淡的模樣,那種讓人不敢接近的感覺缺少了幾分。 珍珠臉一紅,難得的有了小女兒羞澀的姿態(tài),柔聲道:“殿下待我極好的,能呆在殿下身邊,我覺得很歡喜。” “娘,我真的很歡喜!” 以前她從來不知道,會有那么一個人,你待在他身邊,就覺得滿心歡喜,只要在他身邊,你什么事情都不做,也覺得心里一片安寧。 寧夫人和珍寶并沒有在宮里留多久,她們始終不是宮里的人,留久了,倒讓人嚼舌根了。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在宮里自己想吃什么,盡管使了銀子下去,總歸是要讓自己過得舒舒服服的!我們家,也不缺那么點(diǎn)銀子。” 寧夫人財大氣粗,家里兩個男人都會賺錢,在她看來,錢財就是身外物,只要花出去讓自己舒服,那就不要省著。當(dāng)然,她這樣的話在外邊是不會說的,很討打的。 珍珠老老實實的點(diǎn)頭,道:“娘,您放心吧,我不會省著的?!?/br> 寧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從袖口里又掏出幾張銀票塞她手里,道:“娘在外邊也沒什么能幫你的,這宮闈深重,只能靠你自己了?!?/br> 珍珠鼻子又開始發(fā)酸了,鼓著臉點(diǎn)頭。 寧夫人和珍寶同坐了一個轎子,珍寶笑道:“如今我倒是放心了,太子爺是個胸中有溝壑的人,珍珠有他護(hù)著,旁人萬萬欺不得她去?!?/br> “如今只要她生下一個兒子,有兒子傍身,日后就算失了太子的寵愛,那也有個依靠。” 說著,她皺了皺眉,嘆道:“這世道待女子便是如此不公,色衰而愛馳,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卻只能守著教條,守著規(guī)矩,何其不公?!?/br> 寧夫人用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額頭,嘆道:“珍寶你自來是個心思重的,姑爺待你也是極好了,你可得惜福。” 寧珍寶無所謂一笑,看著手里的絹帕,道:“家里嬌妻美妾,外邊紅顏知己,這樣的好,我寧愿不要。” 她是個要強(qiáng)的性子,自來更是要求完美,就算是丈夫,也是如此,寧缺毋濫。 寧夫人揉了揉她的頭,道:“是娘委屈了你?!?/br> 這門親事,是打小訂下的,南寧公與他夫人都是極其靠譜的,誰知道生下來的孩子,這么不靠譜。 而且這原是珍珠的親事,只是珍寶冷眼瞧著那南寧世子是個不著調(diào)的,珍珠又是那般的性子,天真爛漫,若嫁過去這輩子怕是一輩子都要掉在苦水里了,她想了一夜,第二天便到了寧父寧母面前說了,讓她嫁過去。 她打小就聰明,不指望能嫁一個自家父親那樣愛妻愛子的男人,這樣,嫁誰不是嫁? “哪就委屈了?”珍寶捏著帕子吃吃的笑,她這張臉完全繼承了父母的優(yōu)點(diǎn),生得既美又艷,不然也不會第一眼就讓南寧世子著迷了。 “我如今可是南寧世子夫人,出去誰見了我不都恭恭敬敬喚了我一聲世子夫人?” 回到寧府,下了軟轎,珍寶抬眼就見著守在門口對她咧嘴傻笑的男人,她紅唇微微動了動,最終只露出了一個嫣然的笑容。 “你怎么來了?” “我來接你??!” * 太子妃身子有恙,她們也不用去請安,珍珠倒是樂得自在。 中秋將至,東宮花園里的桂花打著米粒大小的花苞,沒過多久就全部綻開了,吐著芳蕊,香飄十里,整個東宮都彌漫著桂花的花香味。 珍珠閑來無事,便帶著碧水幾個去了花園里,在底下鋪了干凈的白布,將樹上的桂花打下來,準(zhǔn)備做桂花酒。 “我母親最善釀酒了,梨花白,狀元紅,青梅酒,桂花酒……”珍珠伸手摘了一朵插在發(fā)間,整個人仿佛都被桂花的香味纏繞著。 “我母親前幾日進(jìn)宮來給我?guī)У睦婊ò孜疫€沒嘗了,等中秋那天,在院子里開一桌席面,再讓付公公做點(diǎn)好吃的。一邊吃酒,一邊賞月,可美了。” 想著,就覺得美美的。 “良媛,趙承徽和俞昭訓(xùn)過來了!” 碧玉瞧著遠(yuǎn)遠(yuǎn)有人走過來,兩個著了宮裝的麗人,一人月白,一人淡紫,卻是東宮的趙承徽和俞昭訓(xùn)。 珍珠抬頭看了一眼,皺了皺鼻子,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喜歡:“別管她們?!?/br> 她打小對身邊的人的喜惡就有一種超乎常人的直覺,趙承徽給她的感覺,就是十分的厭惡自己,可是她面上卻是絲毫不露,待自己還是親親熱熱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們有多么親近了。 “那是寧良媛?”趙承徽面上露出一些遲疑之色,抓著俞昭訓(xùn)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俞meimei,你說我要不要去與她打聲招呼?” 俞昭訓(xùn)眉頭一皺,道:“你管她作甚?這女人得了太子爺?shù)囊稽c(diǎn)寵愛就猖狂起來,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說到最后,她的語氣有些酸溜溜的。 趙承徽溫溫柔柔的道:“你別這么說,我相信寧meimei那次不過是被太子妃逼急了,你也是瞧見了太子妃那模樣,那是不罰她不罷休?!?/br> 俞昭訓(xùn)有些遲疑,趙承徽又道:“寧meimei是個好姑娘,我相信她一定不是故意的。而且,分明都瞧見她了,還裝作沒看見,也不知她心里怎么想了?!?/br> “那好吧!”俞昭訓(xùn)無可奈何的妥協(xié),嘆道:“趙jiejie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br> 趙承徽笑得溫婉而明媚:“也就你這么想了。” 珍珠原本想著我不搭理你,你也別來招惹我,因此直接裝作沒看見二人,誰知道這兩人偏偏就要往她這里來。 “寧meimei!”走過來,趙承徽目光在她發(fā)間一支紫色水晶釵子凝了凝,隨即一笑,道:“寧meimei你這是在做什么?” “這是要打桂花做桂花糕嗎?” 喜財三個正在搖著桂花樹,樹上的桂花像下雨一樣簌簌的掉下來,很快的就在底下的白布上鋪了一地。 “好了,夠了夠了!” 這株桂花樹開得又細(xì)又密,桂花的花瓣很小,但是特別香,不一會兒地上的白布就鋪了厚厚的一層桂花,珍珠忙叫停。 不欲與她們多加糾纏,讓喜樂把桂花包上,珍珠帶著一群人就回去。 “趙jiejie,我看就算了吧,這寧良媛可是太子身邊的得意人?哪里有心思搭理我們?” 俞昭訓(xùn)這話聲音放得并不小,語氣很是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