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安殊給他買的書種類多且雜,生活小常識、百科大全、民生法律…… 翟寧手里拿過一本裝訂精致的字典,腦袋自動當(dāng)機了。 安殊看他皺起的眉頭,笑道,“二十六個字母,還是應(yīng)該先認識的?!?/br> 安殊的性格無疑是非常細致的,她的聲音很好聽,緩緩的話語從口中說出來,始終不急不躁,像是清風(fēng)拂面一般,柔柔的,而且她對待翟寧似乎非常的有耐心,一個小的方面也可以跟他說幾遍而不倦。 翟寧也是異常的認真,他的性格中有某些特質(zhì)和安殊比較相似,同樣的執(zhí)著,同樣的認真,同樣的受過傷,也同樣的,只要活著,便要不停的往前走去。他很認真的聽安殊講課,他頭腦聰明、舉一反三,對于基本的東西不太熟悉,但對于理解類的知識卻是一通再通,有些地方,從他口中講解出來的知識點,安殊也有新的體會。 而這個時候的兩人,其實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jīng)開始交織著雙方的價值觀。 翟寧是老古董,安殊是新興人類,翟寧代表的是過去的觀點,安殊代表的卻是有些成熟、未來幾年的觀點。 意外的,兩個人都脫離了當(dāng)前環(huán)境所給予的束縛,跳出了高中生的圈子,朝前朝后開拓著。 男女之間的差異也很明顯,翟寧雖然是老古董,但他看到的更多是大方向,宏觀性的東西,比如發(fā)展流向、政治經(jīng)濟、朝堂動向、不定性因素如戰(zhàn)爭帶來的大變革,安殊是女性,她代表的更多的是女性柔和細致,看到的是小方向,微觀性的東西,比如服裝、食品、學(xué)業(yè)、行為舉止等,落地而實在。 安殊講課時會帶著自己微觀性的觀點,這個時候,翟寧就會發(fā)表自己的某些觀點,對于矛盾處,兩者都沒有激進的發(fā)生爭吵,反而能夠針對對方的想法進行思考和挖掘,融合貫通。說是安殊為翟寧進行講課,還不如說是兩人互相學(xué)習(xí)、互相了解。 吃了晚飯,兩人繼續(xù)進行講解。 安殊很興奮,她從來沒有如此高興過,她的話語、她的思維、她的觀點被人認可、被人尊重的感覺是如此的好,她的心跳甚至是因此而快速的跳動著,躁動不安,她的整個臉蛋都是紅撲撲的,像是打了一層薄薄的胭脂。 翟寧也很高興,但他就克制的許多,除了臉上帶著笑意,如同進食之后的貓科動作,愉悅而滿足。 一直講到了夜晚十二點,才意識到已經(jīng)太晚,而安殊也錯過了回家的機會。 翟寧有些歉意道,“沒有看著時間,居然這么晚了?!?/br> 安殊抿了抿嘴巴,道,“這么晚已經(jīng)沒有車了,”她看著翟寧,緩了緩,道,“你上樓早點睡覺休息吧,樓下還有一個客房,我就在那里暫時居一晚?!彼€沒有和翟寧同居時,也在這個客房休息過。 翟寧想她對這里必定是比自己要熟悉一些的,于是帶著書本,朝安殊微微頷首后,上樓休息。 在翟寧家里休息,她沒有害怕和不安,也沒有防備,對面這樣的翟寧,她反而覺得很有奇妙的安全感。 安殊收拾好床鋪,梳洗后躺在床上,久久沒有閉上眼睛。 有些興奮,也有點愧疚。 她心難安。 這樣連續(xù)過了五天,翟寧在安殊的幫助下,通過電話找巴妙請了一個長假,在房子里窩著快速吸收知識。 安殊也是經(jīng)常缺席下午的課程,可能已經(jīng)形成常態(tài),有的時候巴妙看到了,也當(dāng)做沒有看到她一般。 木加誠和他的幾個朋友找安殊,問了關(guān)于翟寧的情況,安殊說他有事去了鄉(xiāng)下的表舅家,幾個朋友曾去過翟寧的房子,的確沒有看到人,這才作罷。 ☆、回家 在星期六的時候,安殊回家了。 坐上氣味難聞的汽車,顛簸了大半個小時,才回到了自己的鄉(xiāng)鎮(zhèn)上,之前沒有任何不適的身體竟然也想吐了。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房屋,略微熟悉的人,她也有三年沒有回到家里過了。 當(dāng)初從外地回來,帶來的必定是流言蜚語,在這里,超過20歲成婚的都是少數(shù),24歲的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她又是墮胎過,鬧得人盡皆知,給父母抹黑的人,父母也不樂意看到她,所以她整整七年,也只回來過三次。 走在路上,如同陌生人一般。 她的家倒沒有偏到哪里,在鄉(xiāng)鎮(zhèn)的馬路邊上有著兩條整齊的樓房,當(dāng)初左鄰右舍是一起做的,緊緊連在一起,非常整齊的一排兩層樓房,她家的房子就在其中,非常好認,沒有任何裝飾的就是她家。 別家門前要么是做起了生意,擺著貨品,要么是搭起了防雨棚子,唯有她的家,門前一片光亮,新房做起來是什么樣子,如今仍舊是什么樣子。 她剛剛走到家門口,就聽到一個人在喊道,“玉芳,玉芳,你家姑娘回來了!” 安殊一看,是自己隔壁家的,胖胖的一個中年婦女,她笑著對安殊指著另外一處,道,“阿殊,你mama在老吳家打牌呢,不在家里?!?/br> 態(tài)度很親熱,也很熟悉。 安殊回之一笑,道,“好,我去找她?!边@么多年不見,她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了,這個時候,還不如什么都不稱呼。 安殊走到所謂老吳家,很遠就聽到堆長城的聲音,剛剛走進大門,里面煙霧繚繞的,隱隱約約就有人打趣道,“玉芳,你家高材生回來了?!?/br> 高材生…… 安殊的mama林玉芳坐在大門口,眼睛都沒有往安殊瞟一下,緊緊的看著牌桌,道,“什么高材生,這個年頭高材生都不值錢了!”而后把手臂往后遞出去,手掌上是一串鑰匙,道,“你爸爸帶你弟弟出去玩了,你回家把飯做一下,家里收拾一下。” 安殊望著這個千年都沒有變化的人,隨意的笑了笑,而后拿著鑰匙掉頭回家。 身后她的mama還吩咐道,“還有一些臟衣服放在院子里,你也洗一下?!?/br> 遠遠的,還聽到她們在討論,“玉芳,你家娃兒真聽話,回來還做飯洗衣,我家的就不一樣,回來就找老同學(xué)出去玩……” 安殊拿著鑰匙打開大門,門內(nèi)靜悄悄的,仿佛時光在此靜止不動了,歲月安好,遺世獨立。 她慢慢的走到里面,把書包放在凳子上,一寸一寸的撫摸著。 她的家擺設(shè)都很陳舊,雖然在鄉(xiāng)鎮(zhèn)上有一所這么好的房子,但里面卻亂七八糟的,地上、墻壁上是光禿禿的水泥,墻角處還有蜘蛛結(jié)成的網(wǎng),倒掉著灰塵,地上隨意的放著十幾個袋子,也不知道里面放著什么,木制的板凳桌子油油的,顯然放了好些年。 屋子里沒有一個值錢的東西。 和翟寧的那個房子也完全沒法比。 但是這是她的家,無論漂泊在何處,這里都是她的家。 安殊嘆息一聲,而后走到后面廚房去。 她先是在爐子上燒了一大桶的水,用了一半的熱水把衣服泡在盆子里,然后用剩下的一半來洗菜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