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鄭繡跟他說話,見他久久沒有回應(yīng),便看向他,見他不知道在望著什么愣愣出神,便出聲喚他:“薛獵戶?” 薛直忙收回神,側(cè)身往旁邊讓了讓,站得離她遠(yuǎn)了一些,繼而拿起面前的姜湯一飲而下。 “哎呀!”鄭繡驚呼一聲,那姜湯才剛煮好,還沒放涼,這一口喝下去得多燙??! 薛直卻面不改色,口中g(shù)untang的溫度,怎么都不及心里的波瀾。 “燙不燙?”鄭繡忙問。 薛直搖搖頭,說:“還好?!?/br> 鄭繡簡直要懷疑自己的判斷了,伸手去碰了碰桌上其余兩碗,碗壁還有些燙手。 這時鄭譽(yù)和薛劭也換好衣服出來了。 鄭繡敦促他們喝下姜湯。 兩人一人捧著一碗,連吹幾口氣,慢慢地喝完了。 薛直便告辭道:“那我們就不叨擾了?!?/br> 外頭轟隆隆地響著雷,雨幕籠罩下來,才不過傍晚,卻已經(jīng)暗了下來。 鄭繡忙道:“雨下的大,你們等等再走吧?;蛘叩瘸粤讼κ吃倩厝ァ!?/br> 薛直卻也堅持,“等天完全黑了,回村的路越發(fā)泥濘難走。眼下這點雨已經(jīng)比方才小了很多,并不礙什么的?!?/br> 說著對薛劭使了個眼色,薛劭乖乖地站到了門口,“jiejie,我們先回去啦?!?/br> 鄭繡跟過去,拿了放在門口的傘,“外頭雨大,多拿一把傘吧?!彼麄兓卮暹€要走上一段路,薛直就撐了一把傘過來,她擔(dān)心他們共撐一把兩人都會著涼。 薛直卻已經(jīng)撐開了傘,一手提上薛劭,箭步?jīng)_了出去。 鄭繡拿著傘,根本沒挨到他身邊,就見他們已經(jīng)出了自家門口。 ……怎么好像躲著自己似的? * 送走二人,鄭繡回屋換衣服。 照到銅鏡,她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髻凌亂,衣衫裙擺邊上更是濡濕一片。 自己方才居然就用這模樣待客,鄭繡也是一陣臉熱。 想到薛直那避忌的模樣,她不由莞爾,這薛獵戶時而粗枝大葉,時而卻觀察入微。倒也算個正人君子了…… 而被相稱‘正人君子’的薛直,這天晚上又睡不好了。 明明這幾天已經(jīng)很努力不去想這些,卻因為偶然見面,對方一個細(xì)微的動作,又心緒難平。向來覺得自制力過人的他,都覺得不認(rèn)識自己了! 薛劭不明所以,只是看他爹回來后一直黑著臉,便有些猶豫地問:“爹,是不是因為我沒在學(xué)堂門口等你,所以你生氣了?” 薛直黑著臉:“沒有啊?!?/br> “哦,”薛劭繼續(xù)問,“那你在生什么氣?” 薛直繼續(xù)黑著臉:“我沒有生氣啊?!?/br> 薛劭:…… 他爹大概不知道現(xiàn)在自己的臉有多黑吧。 * 薛直越發(fā)打定主意要對鄭繡避如蛇蝎,再不控制,他自己都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于是便叮囑薛劭每天下了學(xué)堂就自覺回家,少在鄭家逗留,給人添麻煩。 薛劭答應(yīng)下來,每天還是跟鄭譽(yù)玩在一處,午飯在鄭家用,之前薛直已經(jīng)給了銀錢給鄭仁,當(dāng)做薛劭的飯資。有時候下了學(xué),他跟鄭譽(yù)回家吃些點心,跟鄭繡說會兒話,天黑前就回家。 如此過了幾天,薛直那不安分的心情也平復(fù)下來,他想兩家住得遠(yuǎn),只是孩子們走動,只要自己再多注意幾分,不要同她單獨相處,一切便都能沒發(fā)生過了吧。 不過顯然他這如意算盤也沒能打響。 * 二月底,春回大地,鳥語花香。學(xué)堂里組織孩子們在休沐日,上山踏青,陶冶性情。 這就有點類似于現(xiàn)在的春游了。 鄭繡準(zhǔn)備一個rou干糕點,給鄭譽(yù)和薛直一人帶了一份。 兩人一人挎一個小書包,高高興興地去了郊外。 踏青活動是一整天的,是以中午并不會回來用午飯。 青竹書院里這幾日也在舉辦詩會,鄭仁忙的脫不開身,便也是留在食堂用飯。 家里就爺爺奶奶和自己在,鄭繡炒了兩個菜,再燉了個碎rou雞蛋羹,做個一頓簡單的飯,也算是給自己放了個假。 鄭老頭這段日子在屋里靜養(yǎng),三不五時鄭繡就會拿藥草給他泡腳,順帶做做按摩,他的腿疾也緩了過來,不再似從前那般只在屋里炕上躺著,平時也會在院子里活動活動。 鄭老太每日在家無事干,家務(wù)活鄭繡也不讓她插手,她就經(jīng)常和幾個以前同村的老姐妹嘮嗑。他們這個年紀(jì)的人都很能聊,又好幾年沒碰頭了,家長里短都聊不完似的。經(jīng)常一出去就是半天。 二老的精神頭是一日好似一日了。 吃過午飯,鄭老太出門活動,鄭老頭在院子里慢走,鄭繡陪了一會兒,就覺得犯起了春困,上下眼皮不住地打起了架。 鄭老頭見了,便笑道:“繡丫頭困了就回屋去睡吧,爺爺自己走會兒就成,不用你陪。” 鄭繡站起身來,“那爺爺有事喊我?!?/br> 鄭老頭笑著對她擺手,“快去吧?!?/br> 鄭繡摸回屋里,解了外衫,剛沾了枕頭就睡著了。 這一覺她睡得十分香甜,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聽到外頭傳來嘈嘈雜雜的說話聲。 她坐起身穿好衣服,攏了頭發(fā)就出去瞧。 王先生來了家里,正在堂屋里跟鄭老頭說什么。 鄭老頭急得臉都紅了,“好好的孩子,讓你們學(xué)堂帶出去,怎么說不見就不見了?” “誰不見了?是阿譽(yù)嗎?”鄭繡忙問。 王先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我放了孩子們一個時辰的自由活動時間,傍晚集合,才發(fā)現(xiàn)鄭譽(yù)和薛劭不見了。方才學(xué)堂里其他幾個先生已經(jīng)跟我找過一番,還沒找到人。他們還在找著,我就先來府上看看他們是否先回來了。” 鄭老頭急的話都說不完整了。 鄭繡上前扶他坐到一邊,“爺爺先不急。”然后又轉(zhuǎn)頭問王先生道,“不是說踏青就在郊外的竹林么?怎么會不見了人?” 王先生道:“確實是在竹林,我們都已經(jīng)翻遍了,還是沒找到人。我們便猜想,他們二人或許已經(jīng)不在林子了?!?/br> 鄭繡又問:“那竹林附近可有山谷丘陵?” 王先生道:“竹林后面有幾重小山……” 鄭繡心急如焚,但還是強(qiáng)行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點頭道,“那我也過去看看。勞王先生派人去通知我爹和薛獵戶一聲?!?/br> 王先生應(yīng)下。 鄭繡跟王先生問清了竹林的位置,又安撫了鄭老頭兩句,便匆匆趕了過去。 鄭仁被學(xué)生請到酒樓吃飯,具體哪個酒樓,書院的其他人并不知道。王先生派去的書童找了好大一圈都沒找到人。倒是薛直就在家里,一聽說兒子不見了,他也直接奔赴竹林而去。 ☆、第032章 第三十二章 郊外的這片竹林,歷史悠久,風(fēng)景宜人,毗鄰幾座層巒疊嶂的山丘,更是可作登高賞景之用。 鄭繡趕到的時候,天還黑,學(xué)堂里的幾位先生正在那兒商量如何繼續(xù)搜救。 鄭繡上前說明自己的身份,其中一位先生便道:“竹林里已經(jīng)里外都找過了,確實沒有人了。只是附近這重小山,還沒上去看過。我跟幾位先生商量了,兩人一組,分別搜尋。” 鄭繡點點頭,“我也加入,來的匆忙,先生可能給我一個燈籠?” “這……”那先生頗為遲疑,“天色漸暗,大姑娘怕是不太方便,不如就讓我們?nèi)フ?,你在這里等消息?!?/br> 兩個孩子到現(xiàn)在還杳無音訊,鄭繡哪里待得住,堅持道:“我不會拖累你們的,就讓我一起跟著去罷?!?/br> 這幾位先生也確實為難,已經(jīng)弄丟了鄭舉人的兒子,這要是他家的大姑娘也出了什么岔子,他們可是在擔(dān)待不起。 薛直這時候也趕到了,道:“大姑娘跟著我吧,咱們一組,這附近的地勢我都還算熟悉?!?/br> 鄭繡點頭應(yīng)下,比起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先生,自然是身強(qiáng)力壯、經(jīng)驗豐富的薛直更有希望找到人,更讓人放心。況且如果兩個孩子是因為覺得闖了禍,不敢出來,見到她們,應(yīng)該就不會再躲下去了。 話不多說,幾人分好組,劃好山頭,就分別行動了。 上了山,鄭繡才發(fā)現(xiàn)這幾重小山,并不是看起來那么好爬。此時已經(jīng)入春,草木叢生,因人跡罕至,道路亦不分明,加上天色昏暗看不見腳下的路,她走的更是磕磕絆絆。 薛直讓她在后頭提著燈籠,他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頭,手里執(zhí)著一把短刀,遇到灌木或者擋路的枯枝,他便用短刀割開那些東西,替后頭的鄭繡開出一條路來。 “阿譽(yù),阿劭——”鄭繡一路走,一邊呼喚著兩個孩子。 兩人走了不多久,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透了。 薛直忽然停下,問她:“可要歇一歇?” 鄭繡搖頭道:“只管走,不用管我?!?/br> 薛直點頭,加快了步伐。 兩人翻翻找找一路走,鄭繡突然踩到了一根樹枝,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薛直聽到響動,轉(zhuǎn)身扶了一把,她趕緊拉住他,勉強(qiáng)穩(wěn)住身形,腳腕處卻傳來了火辣辣的感覺。 “怎么了?”薛直關(guān)切。 鄭繡咬牙道:“無事?!?/br> 薛直也不再多言,繼續(xù)前行。 這一走,就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四周靜悄悄的,只能聽到風(fēng)拂過樹木的聲音。 “歇一歇吧?!毖χ背雎暤溃翱煲掠炅?。” 話音剛落,豆大的雨點就嘩啦啦地落了下來。 這大雨中,人的視線更是受阻,鄭繡手中的燈籠直接被澆熄了。 鄭繡雖然心急,卻也無計可施,只能隨著薛直躲到一處山洞中。 薛直在山洞口撿了幾根干樹枝進(jìn)去生火,安慰道:“阿譽(yù)如果是跟阿劭在一起,那么眼下絕對是無礙的。這山不高,不會有猛獸。阿劭從小跟著我東奔西跑,待在山上幾天絕對不是問題。山上雨多,下的快停的也快,咱們歇一會兒便可以繼續(xù)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