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薛直問:“那兩個孩子……” 鄭仁道:“兩個孩子昨夜已經(jīng)回來了,說是上了其中一座小山迷了路,后來找到了路就回來了?!?/br> 兩人簡單說完話,薛直徑直去鎮(zhèn)上醫(yī)官,鄭仁跟官差交代了兩句,讓他們回衙門復(fù)命,他自己則抱著鄭繡一路回了家。 鄭家一家子都是一夜沒合眼,先是擔(dān)心鄭譽(yù)。后來鄭譽(yù)和薛劭自己回來了,又變?yōu)檗D(zhuǎn)為擔(dān)心鄭繡。 后半夜那場雨整整下了一夜。沒人再敢冒然上山。鄭仁連夜托了關(guān)系,報了官。就等著天一亮就整裝待發(fā),上山搜救。 鄭仁帶回鄭繡后,把她放回屋里炕上。 “繡丫頭不見了一夜,怎么弄成這樣?”鄭老太也是急紅了眼睛。 鄭仁道:“她跟阿直在山上,淋了雨又扭了腳。我已經(jīng)讓他去請了大夫?!?/br> “孤男寡女,”鄭老太抹著淚,“這繡丫頭以后的名聲可怎么辦?” 鄭仁眼下想的卻不是這些,昨夜對他來說,簡直是人生中最難熬的一個夜晚。先是是去了兒子的音信,后頭又說女兒也不見了蹤影。如今一雙兒女都回來了,他只希望昏迷之中的女兒能平安無恙,除此之外,再無他求。 “娘,先不說這些了。大夫一會兒就該到了,你先給阿繡換身干凈衣服?!?/br> 鄭老太應(yīng)了一聲,利落地給鄭繡換了衣裙。 * 不多時,薛直請的大夫也到了。 大夫給鄭繡診過脈,開了退燒清熱的方子,又檢查了她的腳踝,幸好沒有傷到骨頭,便開了藥酒,交代鄭家人一天三次給她揉散淤血。 其實之前薛直在她昏睡時,已經(jīng)查看過她的傷勢,知道沒有傷到骨,只是扭了筋,揉散淤血再靜養(yǎng)就好。只是眼下也不方便說就是。 鄭老頭和鄭老太聽完大夫的話舒了一口氣,鄭仁怕他們體力不支,就讓他們回屋休息。 這一通忙過以后,薛直和鄭仁送大夫出去。 鄭譽(yù)和薛劭都已經(jīng)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只敢無聲地跟在大人后頭忙前忙后。 剛送到門口,薛直忽然身形不穩(wěn)晃了幾步,鄭仁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忙喚住準(zhǔn)備出門的大夫。 鄭仁扶著薛直在堂屋坐下,大夫替他把脈,然而手腕一翻,赫然就見到兩個細(xì)微的壓印傷口。 “這是……被蛇咬了?”大夫驚聲問道。 薛直閉了閉眼,覺得沒那么暈眩了,“沒事,只是一條小蛇?!?/br> 大夫仔細(xì)檢查過傷口,又用了小刀,在他手腕傷口出割了一下,卻見那傷口流出來的血都是烏黑的。 “這蛇有毒!”大夫說著又給薛劭把過脈,見他脈象沉穩(wěn),不似有事。不過這蛇毒之事可大可小,也有那等被蛇咬了,起先無事,最后卻毒發(fā)身亡的人。 “可能醫(yī)治?”鄭仁的臉色鐵青。 大夫猶豫道,“時間毒蟲毒蛇千萬種,并不一定能根治。只可勉強(qiáng)一試。不過這里不是的地方,還請跟我去醫(yī)官走一趟。” 鄭仁就扶著薛直跟著大夫去了,交代兩個孩子留下。 鄭譽(yù)和薛劭都急了眼,沒想到自己一次調(diào)皮,竟然釀成了這樣的后果。 “jiejie還在里頭沒醒,要是薛叔他……”鄭譽(yù)說著已經(jīng)小聲啜泣了起來。 “我爹不會有事的!”薛劭斬釘截鐵道,只是小臉上的神情也異常嚴(yán)峻。 兩人說著話,又一起去守到了鄭繡的炕邊上。 * 鄭仁陪著薛直去了醫(yī)官,用藥草敷了傷口,又包扎過。 鄭仁跟著大夫去抓藥,薛直在內(nèi)室休息。 “這毒……您可有法子?”那大夫是鎮(zhèn)上最大的醫(yī)官杏林堂的主治大夫,從前在州府里也是出名的。只是年紀(jì)大了,想念故鄉(xiāng),便帶著一家老小回來了。 那大夫思忖片刻,道:“眼下瞧著確實無事。但那蛇毒確實是有的,老夫不敢托大,只能說盡人事,聽天命。” 鄭仁眉頭緊蹙,“若是嚴(yán)重的話……” “恐會影響壽數(shù)?!?/br> * 鄭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晌了。外頭太陽大好,陽光從窗子傾灑進(jìn)來。照的屋里暖融融的。 他一睜眼,就看到了時候守在邊上的兩個孩子。 “jiejie,你醒了!”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地驚喜道。 鄭繡還覺得有些昏沉,嘴里泛苦,想來應(yīng)該是昏睡的時候有人給她喂過了藥。 “你們平安回來就好?!痹捯怀隹?,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嘶啞干澀。 鄭譽(yù)忙去通知鄭老頭和鄭老太,薛劭桌邊給她倒了杯水,鄭繡就著他的手抿了兩口,才覺得喉間舒適不少。 鄭老頭和鄭老太聞訊而來,臉上都帶著劫后余生慶幸笑容。 “繡丫頭醒了就來,你爹把你抱回來的時候你叫都叫不醒,可嚇?biāo)滥棠塘?。”鄭老太道,而后坐到炕邊上,接過薛劭手里的茶杯,又喂了她喝了些誰,“可覺得身上哪里難受?” 鄭繡渾身無力,稍微挪了挪身子,就覺得腳踝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 鄭老太道:“還好大夫說你腳上的傷沒有傷到骨頭,擦了藥酒,修養(yǎng)一段日子便好了。” 鄭繡點點頭,又在屋內(nèi)掃視一眼,問:“爹和薛獵戶呢?” 鄭老頭和鄭老太之前苦等一夜,又料理鄭繡一番,大夫交代完之后,他們便回了屋。因此他們并不知道薛直中了蛇毒之事,也并不知道他們二人去了何處。 鄭譽(yù)和薛劭卻是知道的。 “爹,他送薛叔去醫(yī)官了。薛叔被蛇咬了……”鄭譽(yù)絞著衣擺忐忑道。 “蛇?”鄭繡瞪大雙眼,想到昨晚薛直撲身而至,從自己身邊捉走的那條黑蛇,“可要緊?” 鄭譽(yù)搖搖頭,“我也不懂,只是聽大夫說那蛇有毒。爹就扶著薛叔,跟大夫走了?!?/br> 有毒! 這兩個字震得鄭繡耳朵發(fā)麻。 這個時代并沒有蛇的血清可以解毒,要是真有什么劇毒……那后果絕對不堪設(shè)想! 鄭繡又急又氣,兩個孩子不懂事就算了,她當(dāng)時在心急的情況下,不了解自身狀況就冒然跟著上山,反而連累人家中了蛇毒。當(dāng)下就愧疚的無以復(fù)加。若不是她眼下腳上受了傷,不良于行,肯定便下床跟去醫(yī)官看了。 * 鄭老太后來又熬了粥,給鄭繡喝了一碗。 鄭繡又喝過一道藥,迷迷糊糊地有睡著了。只是她心憂薛直的傷勢,這一覺也睡得不踏實。 再醒過來,暮色四合,家里已經(jīng)掌了燈。 她爬下炕穿了鞋,單腳點地,跳著出了屋。 鄭老太料理了夕食,飯菜已經(jīng)上桌,正準(zhǔn)備開飯。 鄭仁在堂屋里跟鄭譽(yù)說著什么,鄭譽(yù)無精打采地低著頭。 “爹,薛獵戶怎么樣了?” 鄭仁見她出了屋子,忙上前攙扶,“你怎么起來了?一會兒夕食爹給你端到屋子里用?!?/br> 鄭繡被攙扶著坐下,“我不礙事了,熱已經(jīng)退了。只是身上沒什么力氣,腳上也沒那么疼了。薛獵戶和阿劭呢?” 鄭仁道:“他們下午便回去了。你吃了藥睡下了,便沒有驚動你?!?/br> “那薛獵戶的傷勢……” 鄭仁搖搖頭,“大夫也說不準(zhǔn),只是開了藥,以觀后效。” 連大夫都說不準(zhǔn)…… 鄭繡越發(fā)難過愧疚,自責(zé)垂淚道:“都是我的錯,不自量力跟著他上了山。那毒蛇本是要咬我的,他若不是為了救我……” “jiejie,你別哭,都是我的錯?!编嵶u(yù)上前拉著她的袖子,帶著哭腔道,“都是我貪玩,讓阿劭帶我去旁邊的山頭看看,這才迷了路……jiejie,都怪我!” 鄭繡這才發(fā)現(xiàn)弟弟不止是哭腫了一對眼睛,連臉頰的一邊都高高腫著。 ☆、第034章 第三十四章 鄭譽(yù)的臉不必說,自然是鄭仁打的。 鄭仁從前雖然也會動手教訓(xùn)他,但也是顧忌孩子的臉面,從來沒有打在臉上的時候。這次,顯然他是氣急了。 鄭繡心疼地看著弟弟。 鄭譽(yù)感覺到了,便咧嘴一笑:“jiejie,我不疼的。”笑著笑著,他又疼得不自覺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鄭繡輕嘆一聲,“這情分咱們是一輩子都還不清了?!?/br> 鄭仁也蹙起眉頭,“只希望阿直能吉人天相,遇難成祥?!?/br> 鄭老太和錢嬸子這時都已經(jīng)把飯菜端上了桌,招呼他們道:“先吃飯吧,吃完再說話。尤其繡丫頭,多吃點,一會兒還要喝藥?!?/br> 鄭繡高燒才退,又擔(dān)心薛直,哪里吃得下飯。 鄭譽(yù)臉上腫了,抱著飯碗一小口一小口吃著,時不時地用眼睛看他jiejie,見他jiejie胃口不是很好,就東一筷子西一筷子地給她夾菜。 鄭繡硬是逼著自己用湯澆了飯,勉強(qiáng)吃了半碗。 吃過夕食,鄭仁扶著鄭繡回了屋。 鄭繡憂心忡忡,鄭仁亦是心事重重。 “爹過兩天可能要出門一趟,”鄭仁道,“州府里有不少專治疑難雜癥的名醫(yī),我準(zhǔn)備去拜訪一下?!?/br> 鄭繡點頭道,“恩,爹放心,家里有我?!?/br> “你別只顧著家里人,多顧著自己,沒事就別下地了,在炕上好好靜養(yǎng)。我已經(jīng)跟你奶奶和錢嬸子說好了,吃食都給你端到屋里來。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同你她們說。” 鄭繡點頭應(yīng)下,兩人又說了會子話。 鄭仁前腳出了去,鄭譽(yù)后腳就進(jìn)了屋。 鄭繡翻了以前背著的傷藥,給他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