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乞丐流氓?阿劭還做過這樣的事?”薛勤一聽便來了興趣。 鄭繡便把自己剛遇到薛劭的事同他慢慢說了。 薛勤聽完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他知道二叔這些年在外頭過的并不好,但沒想到薛劭小小年紀,也經(jīng)歷了那些事兒。想他這個年紀了,若是身邊每個人,就給他那么一點銀兩,他都不知道怎么在外頭過活。 薛劭不好意思地拉了拉鄭繡的衣袖,“好啦,別說了。”大哥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看得他都臉紅了。 鄭繡便攬過他,幫他把頭發(fā)重新梳好。 薛勤顯然對薛直和薛劭的過去十分關(guān)心,鄭繡便撿了一些家里日常發(fā)生的趣事兒說給他聽。 說到有趣處,鄭繡和薛劭都眉眼彎彎,還會十分默契地相視一笑。薛勤也聽的高興,將一些家里弟弟頑皮惹出來的一些趣事兒。 從他的口中,鄭繡第一次對請國公府有了直面的認識。薛勤被作為慶國公世子重點培養(yǎng),平時多半是在前院讀書寫字,練習拳腳,薛勉則養(yǎng)在貴和長公主膝下,是個頑皮愛鬧的孩子。貴和長公主既當?shù)之攱?,是個頗為嚴肅的家長。 就這樣時不時地聊幾句家常,在去京城的路上,鄭繡也算是對請國公府有了初步的了解。 去京城的最后一段路,是要坐船的。一群人從陸地上了船。 鄭繡會游泳,倒是不怎么暈船。薛劭長那么大第一回坐船,最初的興奮過后便開始了暈船。 還在薛勤準備的船不小,船艙里也并不逼仄悶氣。 薛劭吐過幾回以后,就蔫在了床上。 鄭繡幾乎每天都在船艙里照顧她,偶爾才去甲板上透透氣。 船上也不能生火做飯,除了偶爾靠岸采買一些食物,便是以干糧為主。薛勤從慶國公府帶來的干糧已經(jīng)算是十分精細,只是連著吃了好幾天,誰都沒好胃口。 好在鄭繡從家里帶了一些自己做的豬rou干,從前是她是怕她爹餓,給她爹帶到書院去吃的。眼下看著要出遠門,便帶了一些出來。 豬rou干都是麻辣口味的,鮮辣爽口,就著吃起來,干糧也就好入口了。 薛劭就是靠著吃這個,才能勉強吃點東西下肚子。 鄭繡后來又給薛勤送去了一些。 平時這樣的東西,薛勤未必會看在眼里。只是他薛家的人都不善水,容易暈船,他也正是沒胃口的時候,對著鄭繡給的豬rou干難得有了好胃口,中途靠岸的是還讓下人去下了幾碗面來,吃著rou干連吃了兩碗。 坐了十多天的船,京城終于近在眼前。 臨上岸前,鄭繡向薛勤打聽慶國公府可有什么禁忌,跟長輩相處可有什么需要特別注意之處。 兩人這一路相處下來,也算是能說得上話了,她大大方方地問了。 薛勤想了想,便道:“家里人口簡單,祖母向來不出佛堂,二嬸帶著阿劭去佛堂前給她磕個頭就好。至于母親……她不喜歡人多最多舌,顯得聒噪,家里除了阿勉,沒人敢在她跟前鬧她。其他的,就都是些下人了,有一些是祖上幾代都留在國公府里的,這些人說是奴才,但已經(jīng)不大做事,不過是待在府里頤養(yǎng)天年。二嬸稍微注意一些就好?!?/br> 薛勤說他祖母和母親都不過是一句話帶過,說那些家生子卻詳細說了,足以看出那些下人有多難纏了。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鄭繡已經(jīng)做好了心里準備。 作者有話要說: ☆、第72章 072 第七十二章 船靠岸的時候,慶國公府的人已經(jīng)等在碼頭。 周圍還有卸貨接人的人家,不過都被隔在了一旁。 馬車只有一輛,是給鄭繡和薛劭坐的。 這馬車比鄭繡在鎮(zhèn)上見過的,上回貴和長公主乘坐的還要奢華些,寶石藍的頂蓋,紅木的車身,也比普通馬車也要高一些。 慶國公府派了兩隊侍衛(wèi)和若干下人丫鬟來,其中一個著琥珀色園林綢衫、留著兩撇胡子中年人走在最前頭。鄭繡便猜著這應該是慶國公府管家之類的人物。 果然上岸后,薛勤就給鄭繡介紹道:“這是府里的大管家袁叔,早年跟著祖父的。” 袁大管家便不卑不亢地給鄭繡見了個禮,“見過二太太?!?/br> 鄭繡側(cè)身一避,道:“袁叔客氣了。” 見了禮,便有丫鬟放了腳蹬,扶著鄭繡和薛劭上了馬車。馬車里墊了繡金線的軟墊,還放了團花的迎枕,小幾上擱著金猊香爐。 薛劭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排場,進了馬車便拉著鄭繡小聲道:“他們穿的衣服比咱們的都好。咱們是不是要丟人了?” 鄭繡和薛劭穿的都還是在家時的衣裳,都是普通的料子,慶國公府來接人都是體面的下人,相比之下,他們的確是顯得寒磣了些。 鄭繡搖頭道:“你爹回來時穿的是和我們一樣的衣裳,咱們在外就是普通百姓,沒有什么可丟人的?!?/br> 薛劭點了點頭,卻還是覺得不大自在。換成平時,他早就好奇地扒著車窗,看一看這傳說中繁華的京城了。眼下卻只是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在原處。 鄭繡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遇到這種場面,想到一會兒就要進慶國公府,心里也是緊張的很。 馬車轆轆,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到達了慶國公府。 薛勤等鄭繡和薛劭下了馬車,引著他們往里去。 府上服侍的人有條不紊地在府內(nèi)穿行,見著他們,便避讓到一邊。 鄭繡也是第一次在電視以外的地方見過這樣的建筑,稱得上是雕欄畫棟,金碧輝煌,薛劭也是十分緊張,刻意地目不斜視。 繞過影壁,穿過回廊,走過甬道,總算到了貴和長公主所在的長風苑。 薛勤一邊帶著他們往里去,一邊道:“母親以前都是住在旁邊的公主府的,只是眼下家里大小事務(wù)都需要她打理,便挪到了長風苑來,也方便照顧父親?!?/br> 鄭繡點點頭,拉著薛劭跟上。 大丫鬟秋蕊早就得了信兒守在院門口,見了他們,便笑著上前行禮:“世子爺和二太太、二公子路上辛苦了,公主在里頭等著你們呢?!?/br> 薛勤也笑了笑,“勞煩秋蕊jiejie等候了?!?/br> 秋蕊二十多歲模樣,鵝蛋臉,桃花眼,笑起來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她是貴和長公主的奶娘所生,貴和長公主出嫁時帶了宮里的幾個大宮女出來,也把她調(diào)到了自己身邊服侍。到如今,那幾個大宮女都被閑置了,秋蕊成了貴和長公主身邊的最得力的丫鬟。 秋蕊笑道:“世子爺說的哪里話,本就是奴婢應盡的本分。”說著就引著他們進院里。 長風苑地處開闊,院子里栽花種樹,假山林立,別有一番景色。 廊下站著若干灑掃看門的粗使丫鬟和婆子,隔著遠遠地就給他們行禮。 貴和長公主正歪在屋里臨窗的炕上,做的只是普通家常打扮,頭上隨意挽了個發(fā)髻,簪了根青翠欲滴的祖母綠簪子,手里拿著一卷書隨意翻看。 薛勤帶著鄭繡和薛劭進了屋,她眼皮抬了抬,淡淡地說了句:“回來了啊?!?/br> 薛勤對長公主行禮,道:“勞母親掛懷,兒子把二嬸和阿劭帶回來了?!?/br> 鄭繡便也和薛劭上前行禮。 “見過大嫂?!?/br> “見過伯母。” 貴和長公主神色依舊淡淡的,“恩,知道了,我這兩日有些乏,就不招待你們了。阿勤,帶他們回浩夜堂休整一二,一會兒去給你祖母磕頭?!?/br> 說罷就又拿起了書,不欲再多說話的模樣。 薛勤便帶著鄭繡和薛劭退了出去。 出了長風苑,薛勤帶著歉意道:“二嬸別介意,母親這幾日為了二叔的事多有傷神,身子也不大好,所以才這樣……” 鄭繡點點頭,道:“我知道的,世子爺不必多解釋?!?/br> 她理解貴和長公主神色的疲憊是因為連日對薛直的cao心,但這疏懶的態(tài)度,卻多半是因為并不喜歡自己和薛劭。 薛勤一路把他們送到了浩夜堂。浩夜堂相比長風苑就小了不少,就像一個普通富庶人家的院子,清幽雅致。 薛勤道:“這是二叔在后院住的院子,二嬸帶著阿劭就現(xiàn)在這里住下?!比缓缶桶押埔固梅痰南氯硕冀械搅烁?,讓他們認人。 浩夜堂里一共有丫鬟若干,其中一等丫鬟只有一個,叫茗慧。另有兩個二等丫鬟,幾個小丫鬟。灑掃和看門的婆子四五個。人口倒還算簡單。 “二叔不在家的這些年,原本服侍他的丫鬟嫁了幾個,人手還沒有補全。等稍后二嬸安頓下來,母親那邊會再加人手過來。二嬸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就讓茗慧去和母親或者和我說一聲?!?/br> 鄭繡就點頭道:“我省得的,人手這邊我向來也沒人服侍慣得,并不礙什么?!?/br> 薛勤離家一個多月,還要去前院看看,同鄭繡說好中午前帶她去見他祖母,便回前院去了。 鄭繡和薛劭的包袱在他們進慶國公府時,去接人的丫鬟便已經(jīng)送了過來,此時正擺在桌上。 茗慧讓二等丫鬟粉葛上了茶,道:“太太和二公子的東西都在這里,奴婢不知道太太的習慣,就沒敢動。” 鄭繡點了點頭,一手拿過包袱,一手牽著薛劭在屋里參觀了一番。 屋里的家具都是成套的金絲楠木打的,擺設(shè)雖然不多,卻都是貴重之物,一大間屋子被兩道屏風隔開,最東邊是書桌和書柜,中間是待客用的八仙桌和圓椅,離間則是拔步床和梳妝臺、衣柜箱籠等物。一間屋子就抵得上鄭家四五間屋子大小了。 鄭繡簡單看過一遍,便把包袱細軟拆開,準備放進衣柜。z。 茗慧頗有眼色,看她拆包袱便把衣柜打開了。 里頭竟然也不是空著的,擺著當季的各色衣衫。 茗慧道:“這些衣服都是二爺前些日子讓奴婢去針線房領(lǐng)的,另有幾件是前幾日公主那邊的人送來的。”說罷便好鄭繡包袱里折好的貼身衣物收了進去。 想不到薛直在家時還想著給自己準備新衣裳,他是知道自己一定會過來,還是盡管不知道她會不會來,就先給她備著呢?鄭繡不由帶起了淺淺笑意。 薛劭一路過來都一言不發(fā),此時忽然道:“那我住哪里?”又問鄭繡道:“我跟你一起住好不好?” 茗慧道:“二公子可以先住在廂房里,若是覺得不夠?qū)挸?,浩夜堂旁邊還有兩間跨院。” 薛劭搖搖頭,拉著鄭繡說:“我想跟你一起住。” 孩子到了陌生的環(huán)境自然就會依賴親近之人,便點頭笑道:“好,依你。”又轉(zhuǎn)頭對著茗慧道:“阿劭先跟我住吧,麻煩你把他的東西也起來?!?/br> 茗慧忙道‘不敢’,“太太有事直接吩咐奴婢便是?!?/br> 鄭繡作為一個穿越過來幾年卻沒有過丫鬟服侍的人,猛然身邊多了這么幾個丫鬟,別說還真挺不習慣的。 茗慧安放好他們的細軟,又把等在外間的兩個二等丫鬟喊了進來,讓她們一一給鄭繡報上名字并行了禮。 兩個二等丫鬟都是十三四歲模樣。個子高一些,臉尖尖的叫粉葛。矮一些的,臉圓圓的叫白術(shù)。都是從三等丫鬟提上來的,加上方臉、皮膚黝黑的茗慧,她們?nèi)齻€就是浩夜堂如今最大的丫鬟了。 茗慧怕她們不懂規(guī)矩,沖撞了主子,便又對鄭繡道:“二爺不在家時,原來的一些大丫鬟都配了人,奴婢等人都是從二等、三等提上來的,許多規(guī)矩尚不明白,若有冒犯,還望二太太多擔待些?!?/br> 這話說的倒是在理,考慮周到的樣子。但若是聽在其他主子耳朵里,早就治她的罪了——哪有奴婢犯錯,叫主子擔待的道理?! 鄭繡沒吃過豬rou,卻是看過各色宮斗、宅斗的豬跑的。這話聽到耳朵里就覺得怪別扭的,她倒是可以不怪罪她什么,只是初來乍到,卻也不能讓人看扁了去,真把她當好揉搓的泥人。當下便笑道:“你們?nèi)羰怯胁恢苋牡胤?,我雖不會介意,但保不齊會在二爺或者世子爺面前說道兩句,我是個好性兒,就不知道她們是不是了?!?/br> 人想來都是欺軟怕硬,高門里的奴才丫鬟就更是如此。茗慧說那番話未必是真的想欺侮她,更多的則是試探。 鄭繡初來乍到,根基不穩(wěn),便只好托出了薛直和薛勤。 果然,茗慧立刻變了眼色,跪下請罪道:“瞧奴婢這嘴,一說話就冒犯了太太。還望太太大人大量,別放在心上,饒奴婢這一回。”她這一跪,粉葛還白術(shù)自然也都跟著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