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鄭繡用指腹蘸了那膏藥,一點一點給他輕輕抹在了傷處。 抹完藥,薛勉覺得眼睛上不那么火辣辣的疼了,總算是消停了下來。 從薛勉受傷到看過大夫,上了藥,前后也快有兩刻鐘的時間了,照理說貴和長公主早該得了信兒過來了,眼下卻是沒是半點兒消息也無,著實奇怪。 正想著,粉葛回來復命了。 她進了屋,福了福身道:“太太,長風苑那邊亂了,公主聽說了三少爺受傷的事,驚憂之下暈了過去……” 鄭繡一聽,立刻站起身道:“那眼下公主如何了?” 粉葛回話道:“只知道長風苑的醫(yī)女正在給公主診治,奴婢也進不得屋,只是聽丫鬟說眼下公主還沒醒轉的跡象?!?/br> “走,我過去瞧瞧。”鄭繡說著就要過去,一邊吩咐茗慧道:“著人去通知二爺和世子?!?/br>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鄭繡腦子里也是一團亂麻。 “我也去?!毖γ銖拈缴咸讼聛恚鷣y地穿了鞋,跟上了鄭繡的步伐。薛劭和鄭譽兩個始作俑者,自然也跟著去了。 粉葛說的毫不夸張,長風苑此時確實是群龍無首,亂成一鍋粥。尤其是薛勤這日還外出了,薛勉出了事,貴和長公主又不省人事,更是沒個主心骨。 醫(yī)女來看過后,面色凝重,只說自己能力有限,還需要去請宮中御醫(yī)。好在有老嬤嬤和秋蕊臨危不懼,讓人領了貴和長公主的牌子,遞到宮里去了。 鄭繡帶著人到長風苑的時候,去宮里報信的人前腳剛走。 鄭繡到底是主子,下人們都嚇得不成樣子,自然不敢攔。 醫(yī)女和秋蕊、老嬤嬤守在床邊。 鄭繡進了屋,看貴和長公主面色慘白的躺在床上,便問道:“公主情況如何了?” 秋蕊嘆息道:“醫(yī)女不敢下論斷,也就不敢用藥。”那醫(yī)女是宮里出來的,師從宮中的老太醫(yī)。若不是女子,當個御醫(yī)也完全能勝任。連她都說不準,貴和長公主的病情兇險可想而知。 薛勉腫著一只眼睛,撲到了床邊,推著貴和長公主道:“娘,娘,你快起來,我沒事,你別睡了,你快起來看看我!” “三少爺,公主病情尚不穩(wěn)定,您不能這樣的?!崩蠇邒哌B忙把人給抱住了。 薛勉已經開始掉起了眼淚,乖乖地待在老嬤嬤的懷抱里沒再掙扎。 作者有話要說: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看到薛勉哭起來的樣子,鄭繡心里也是生疼,他打小就沒有親爹的陪伴,若是貴和長公主在再有個好歹,那么薛勉就真的成了個沒爹沒娘的可憐孩子了。 慶國公府就在皇城根底下的朱雀大街上,皇宮來回不過兩三刻鐘。前去報信的人拿的又是貴和長公主的名帖,效用非同尋常,當即便有人去稟報皇帝,有人去通知了太醫(yī)。 太醫(yī)院里劉醫(yī)正年紀最長,針對婦科也最是有經驗。同來的還有另外一位張姓太醫(yī),亦能稱得上婦科圣手。 一行人不敢耽擱,策馬狂奔,兩個老太醫(yī)坐在馬車里,一身老骨頭都快顛散了架。但兩人并不抱怨什么,只是斂眉凝神,務求一會兒能準確診治。 到了慶國公府后,門口早就有長風苑的丫鬟等著,一路引著他們去了。 兩位太醫(yī)入了內室,話不多說,當即為貴和長公主診脈。 仔細診完脈,兩人又翻看了一下貴和長公主的眼皮。 醫(yī)女并不敢擅下定論,之前不過是用了針,穩(wěn)住了貴和長公主的病情,并不敢下藥。兩個老太醫(yī)亦是愁眉深鎖,一時之間室內鴉雀無聲。 鄭繡忍不住了,忙問:“兩位太醫(yī),公主這是如何?” 劉醫(yī)正和張?zhí)t(yī)對視一眼,然后才開口道:“氣急攻心,情志郁怒?!?/br> 張?zhí)t(yī)又接口道:“外感風邪,血液瘀滯。” 鄭繡聽不懂這些病理,只問:“那到底如何?兇不兇險?可有醫(yī)治之法?” 劉醫(yī)正見張?zhí)t(yī)和自己說的是一個意思,當下也就敢開口了,道:“公主這是‘中風’之癥。好在如今發(fā)現(xiàn)得早,醫(yī)女又及時給施針了,副兩服藥調養(yǎng)一番,應是無礙。” “中風?怎么可能?那不是老人才會得的么?”鄭繡大感意外。她在現(xiàn)代聽說的中風的,可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貴和長公主還不到四十,怎么會中風? “兩位太醫(yī)可確定?” 劉醫(yī)正道:“由老夫和張?zhí)t(yī)一同診治,應是準確無疑。公主這中風之癥發(fā)起來的兇險,成因卻與年邁之人的成因不同?!?/br> 而成因,自然就是方才他們二人說的兩方面。一方面是貴和長公主多年來心火頗甚,又憂思憂慮,體內暴火蘊于血。之前聽聞薛勉眼睛出了事,氣急攻心,將多年積攢在體內的火氣引了出來。另一反面,則是正月里,感了風邪,造成氣滯血性行不暢。 兩相作用之下,才讓不到四十歲的貴和長公主發(fā)了中風之癥。當然好在發(fā)現(xiàn)的早,只是最輕度的,并不難醫(yī)治。 醫(yī)女未嘗沒有診斷出來,只是她也不敢相信,這個年紀的貴和長公主會發(fā)這樣的病癥,一時不能確定。 這時候薛直和薛勤從外頭前后腳趕回來了,兩人在門口遇到,一起回的長風苑。 兩人憂心忡忡,都是一路跑進來的,出了滿頭的汗也來不及擦,只問兩位太醫(yī)到底怎么回事。 太醫(yī)便又仔細地解釋了一番。 “大嫂無事就好?!毖χ比玑屩刎摰睾舫鲆淮罂跉狻?/br> 薛勤則在一邊看著大夫開了方子,再讓侍衛(wèi)阿廷照著方子去府里的藥房抓了藥。 薛勉在旁邊已經止住了哭,守在貴和長公主的床邊不肯走。 收拾妥當以后,薛直等人就去了外間說話。 “大嫂到底怎么了?怎么會突然病的這么嚴重?太醫(yī)說氣急攻心又是怎么回事?還有阿勉的眼睛,怎么成了這番模樣?”雖然他就是關心式的詢問,并沒有帶責問口氣。可他一連串的發(fā)問,卻問的鄭繡啞口無言。 薛勤就站在一邊,他二叔問的也是他心里關心的,只是身為晚輩,不好同鄭繡開口罷了。 鄭繡還沒出聲,薛劭已經搶著跪下了,“爹,您怪我吧,都是我的錯?!?/br> 鄭譽也跟著跪下了,道:“跟阿劭沒關系,是我在屋里玩彈弓不小心傷了薛勉的眼睛……” 薛劭又搶白道:“是我讓阿譽在屋里玩的,也是我讓他朝著門口打的,我們沒想到薛勉會突然進屋?!?/br> 薛直和薛勤這下就明白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薛直氣急了,揚手就要打薛劭,鄭譽才剛來第二天,身邊哪里會隨身帶著彈弓,倒是薛劭,之前纏著他要了個玉制彈弓,留在身邊把玩了不少日子。 他的手剛要落下去,薛勤攔著道:“二叔,眼下阿勉和母親都無事,您先別動氣,兩個弟弟都是無心之失?!?/br> “今天一個無心之失就能闖出這么多禍來!誰知道這小子以后還能做出什么來!” 鄭譽膝行過去抱住薛直的一條大腿,“姐夫,你要打就打我吧,人是我打的,是我打的!” “阿譽躲開!” 鄭譽哪里肯松手,只是用力抱住了他的腿。 薛直教訓薛劭還好,鄭譽到底是自己小舅子,這就為難了,他轉頭看向鄭繡。 鄭繡也確實為難,兩個孩子確實闖了禍,尤其還是弟弟打的人,吃一頓打也是應該??墒亲屗@么眼睜睜看著兩個孩子在自己跟前挨打,她又說什么都不忍心,當下就紅了眼眶。 薛直一看她哭了,也不動手了,又坐了回去,沉聲道:“等大嫂醒了,再處置你們!” 鄭繡讓兩個孩子也起來了,拿著帕子給他們擦了眼淚。 貴和長公主給喂了藥,一直沒醒過來。劉醫(yī)正留了下來觀察病情,張?zhí)t(yī)回宮復命,皇帝如今肯定還掛心著呢,他得回去回話。薛勤和薛勉也在病床前寸步不離地守著。 鄭繡和薛直并兩個孩子就先回了浩夜堂。 鄭繡也派人去通知了她爹,鄭仁下午就從外頭趕了過來。 鄭繡知道她爹的脾氣,弟弟一頓打肯定跑不了,加上薛直的氣也沒消下去。她就借著煮茶的名義出來了,到外間站了站。 果然沒多久,里頭就傳來了兩個孩子的痛呼聲。他們最初還自然地叫上一兩聲,后頭就都憋著不喊了。 “太太,您勸勸外家老爺和二爺吧。兩位少爺都不是有心的。”茗慧憂心道。 鄭繡是越聽越心疼,她搖了搖頭,“他們都大了,應該承擔自己犯下的錯。”說著,她就快步去了小廚房,不忍心再聽了。 ☆、第116章 116 第一百一十六章 鄭繡親自在灶臺邊倒了熱水,沏了茶,在小廚房里待了會兒,她才回到了主屋。 鄭仁和薛直已經教訓完孩子,兩個孩子紅著眼睛跪在地上不說話。 “爹,阿直,兩個孩子都不是有心的,你們也喝點茶,消消氣。” 鄭仁黑著臉,接過了茶盞。 他們當然知道孩子不是有心的,若是有心闖出這么大的禍,自然不是一頓打就能揭過的。 薛劭道:“等大嫂醒了,看她怎么處置吧?!?/br> 鄭繡看著他,欲言又止。 貴和長公主那脾氣,肯定不會輕饒兩個孩子的,只希望到時候薛直能幫著求求情。不過眼下他也在生著氣,她也張不開這個口。 當天晚上,鄭仁讓鄭譽留在了慶國公府,只交代鄭繡說,“若是貴和長公主醒了,要發(fā)落阿譽,你千萬不要攔著,他闖了禍,自該讓他長長記性?!?/br> 鄭繡應下,親自送了鄭仁出門。 貴和長公主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才醒轉。 屋子里靜悄悄的,薛勤和薛勉受了一夜,天亮前才回屋去瞇了會兒,秋蕊和老嬤嬤衣不解帶地守在床榻邊。 她迷蒙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下人來報說她的勉哥兒在浩夜堂受傷了…… 她張了張嘴,想喊人。 然后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了,只能含糊地喊了‘秋蕊’兩個字。 秋蕊立刻掀開了床上的帷幔,喜極而泣道:“公主,您醒了?”然后下一刻,她就震驚得忘記了高興——貴和長公主竟然變得眼歪嘴斜。 “勉、勉哥兒呢?”貴和長公主吃力地吐出了幾個字。 秋蕊努力鎮(zhèn)定道:“三少爺沒事,一直在床邊守著您,不久前才回屋歇下?!?/br> “這、這就好?!辟F和長公主說著便伸出了右手,讓秋蕊扶著自己坐起來。 這一坐,她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自己左半邊身子居然都是麻的。 老嬤嬤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把床邊的簾子都用金鉤鉤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