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丫鬟應下,又帶話去了西雅苑。 那時鄭繡已經(jīng)吃過飯又回到新房里。 跑腿的丫鬟來了,茗慧出去聽了信兒,便進來在她耳邊轉(zhuǎn)達了。 貴和長公主這話的意思真是再明顯不過了,就是不希望她往王晗語前頭湊。 鄭繡也知道貴和長公主就是這樣的人,前頭她不喜歡阿劭,自己不知內(nèi)里地跟阿劭親近,她就連自己一起厭了起來。眼下她不喜歡王晗語,自然也不喜歡自己同王晗語親近。 可是看王晗語孤零零地坐在大床上,屋里雖然還有諸多慶國公府的下人,但那些人都知道貴和長公主的不喜,別說殷勤地服侍,就連個正眼都不往王晗語身上瞧。王晗語倒是有兩個陪嫁丫鬟,可一進門,就被其他人擠到了門外站著,就算有心也是無力。她覺得心里怪不落忍的。 成親這種事,一輩子就這么一回,她想了想,下了決定,貴和長公主不喜就不喜吧,總不能讓王晗語第一日嫁到慶國公府就受氣坐冷板凳。于是她便沒走,而是留了下來。 這一留,就留到了黃昏時分,要舉行婚禮了。 喜娘笑呵呵地進來傳話,鄭繡便跟喜娘一人一邊,扶著王晗語出了西雅苑,去了前頭正堂。 正堂里站滿了賓客,地位高一些的還能有個座兒,稍微差一些的便只能站著看行禮了。 鄭繡把王晗語引到了薛勤身邊,看著喜娘把紅綢遞到了兩人手里,便功成身退,站到了坐在上首的貴和長公主身邊。 貴和長公主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指了緊靠著自己的下首位置,道:“坐著去,別站在這里打眼?!?/br> 鄭繡笑瞇瞇地道了謝,還別說,站了半天,她還真是站不動了。 薛直就在她另一邊,看她坐下了,唇色有些發(fā)白,便道:“怎么臉上這樣差?快喝些茶水潤潤?!闭f著伸手碰了碰那茶盞,覺得已經(jīng)發(fā)冷,便轉(zhuǎn)頭讓丫鬟換了新的。 屋里正中間,薛勤和王晗語已經(jīng)開始拜堂。 在司儀的唱吉中,兩人拜完了天地、高堂,最后徐徐對拜,禮也就成了。 鄭繡喝著熱茶,臉上是由衷的笑意,她如釋重負地想,今日自己算是幫王晗語過了第一天,以后的日子終究還是要看她自己了。 喜娘又把王晗語送回了洞房。 賓客們由下人引著出了正堂,分別去席上落座了。 薛直也是在前院忙活了大半天,此時才跟鄭繡見到,一時倒也不急著走了,在鄭繡的寬袖下拉著她的手膩歪道:“看你累得很了?白日都忙什么了?” 鄭繡輕輕掐了掐他的手心,“沒忙什么,晚上再同你細說。你也快去忙吧?!?/br> 薛直又在她掌心里撓了撓,“好,那我去忙了,你也顧著自己身體一些,別再累著了。”然后才理了理衣擺站起身。 貴和長公主無語地看著兩人膩歪,等薛直走后,鄭繡一轉(zhuǎn)臉就看到她在看著自己。她臉上一紅,站起身道:“我扶您去花廳吧。” 貴和長公主點了點頭,由她扶著起了身。這是她心里在想,怎么以前會覺得鄭繡是個要跟自己打擂臺那么一個呢,分明就是個小女人,還是傻傻的那種。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鄭繡扶著貴和長公主去了花廳,里頭已經(jīng)是賓客滿座。 想在貴和長公主面前露臉的女眷那可是多不勝數(shù),不少人家的太太還把自家的女孩帶來了。只是貴和長公主今日看著并不是那么熱切,她們便也沒有上前,只是跟鄰座的左右說這話。 貴和長公主把鄭繡安排在自己身邊。他們這一桌的都是宗室貴女,鄭繡此前在生辰宴上大多見過了,倒是也能說上話。 婚宴講究熱鬧,倒也沒有諸多規(guī)矩,一頓飯熱熱鬧鬧地吃完了。 不過相同的是,那些宗室貴女都吃的極少,主桌上的飯菜一小半都沒下去。 鄭繡是半餓著肚子放下的碗筷,簡直要懷疑她們平時都是吃露水長大的。 用過席面,眼看就到了入洞房的吉時。 這個時代還是有鬧洞房的習俗的,尤其是幾位長公主,都想看看太后賜婚下來的到底是個怎么樣的姑娘,便說要去洞房里看看。 貴和長公主累了一天,懶得相陪,便由她們?nèi)チ恕?/br> 幾位長公主領(lǐng)著一群太太就去了西雅苑。 花廳里呼啦啦就走了一群人,剩下了幾個姑娘,鄭繡掃了一眼,真是沒想到這年頭的人也都這么愛瞧熱鬧。再想想也對,這年頭娛樂資源匱乏,女子尤其是循規(guī)蹈矩,也就著上頭可以稍稍放縱些。 等她們鬧完洞房,這宴席也就算散了。 貴和長公主覺得有些頭疼,便讓鄭繡留下招待幾個姑娘家,她則先回了長風苑。 按理說這情況下主人家是不能先退場的,不過貴和長公主的身份擺在那兒,也無人敢置喙。 尤其是這門親事大家都知道是太后硬塞給慶國公府的,貴和長公主能笑臉相迎,待客一整天就不容易了。 鄭繡點頭應下,把幾位姑娘請到了正廳,讓人上了茶,幾人坐在一起說話。 其實也沒什么話可以說的,今日來的姑娘她都只見過一兩次,不算相熟,不過寒暄罷了。 大概過了一刻鐘多,幾位長公主帶著人回來了。 只是眾人都是笑著去的,回來的時候臉上都有些意味不明。 鄭繡起身相迎,把幾位長公主迎了上座。 為首貴安長公主臉色不愉,坐下后便問起貴和長公主。 鄭繡便解釋道:“公主身子不適,便先去歇著了?!?/br> 貴安長公主點了點頭,沒再多說。 先前吃飯還熱熱鬧鬧的一群人,此時卻一個個都不說話了?;◤d內(nèi)這會子安靜極了,倒是頗為奇怪。 眾人又略坐了坐。女眷的宴本就散得早,眼看時辰也不早了,眾人便紛紛起身告辭。 鄭繡讓丫鬟一一相送,然后親自把幾位長公主送了出去。 送走了客人,鄭繡覺著新房里或許真的有什么不妥,便讓茗慧過去打聽了一番,她自己先則回了浩夜堂。 本想著薛直在前院招待男客,少不得得飲酒,一時半會怕是回不來。 鄭繡沒急著洗澡,讓粉葛給自己打了盆熱水來泡腳。 沒想到薛直卻比去打聽消息的茗慧還回來的早。 薛直喝了些酒,臉上有些泛紅,只是步履穩(wěn)健,看著倒是清醒的。 鄭繡正在泡著腳就沒動,只笑著打趣兒道:“還以為你要喝到不省人事才回來呢?怎么回來的這樣早?你回來了可沒人替世子擋酒了?!蹦贻p人愛瘋玩,從古至今都是如此。薛勤和薛直的朋友年紀又都不大,可不逮著機會灌他們這一對叔侄么。 薛直在鄭繡身邊坐下,道:“不是我回來的早,是前頭已經(jīng)散了?!?/br> “不會吧?怎么結(jié)束得這樣早?” 薛直搖了搖頭,道:“幾個小子鬧著要去鬧洞房,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回來都奇奇怪怪的,也沒再勸酒,眾人說了會兒話便都散了?!?/br> 又是鬧洞房之后? “我們后頭也是,幾位長公主帶著太太們?nèi)チ诵路恳淮危貋砗笠彩瞧嫫婀止值?。?/br> 鄭繡還真的奇怪起來了,這洞房里到底鬧了什么岔子。 恰好這時茗慧也從外頭回來了。 鄭繡讓她免禮,只問她:“西雅苑到底怎么了?你快說?!?/br> 茗慧便稟報道:“奴婢去了西雅苑一趟,里頭已經(jīng)鬧起來了,說是世子夫人鬧著要回娘家呢?!?/br> “我的天!”鄭繡驚呼一聲,“傍晚行禮前不還好好的么?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茗慧道:“奴婢也是好一通打聽,才從世子夫人的陪嫁丫鬟嘴里得知。原是世子夫人入夜后在屋里要水,里頭服侍的幾個丫鬟卻都說世子夫人大妝,不好喝水的。世子夫人便說之前您給過她喝水,有那個竹制小管就行。然后里頭的人都說不知道那東西,任她怎么說就是不肯給送水……” 茗慧頓了頓,又繼續(xù)道:“后來前院的男客和后頭的女眷們就去鬧洞房了,世子掀了蓋頭,眾人調(diào)笑了幾句,不知道是誰打趣了一句說‘新娘子怎么都不帶笑’的,就把世子夫人給氣哭了……” 鄭繡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怕人怠慢了王晗語而陪了她大半日,卻在自己走后,她還是吃到了下頭人的氣。 王晗語是信陽侯的小女兒,也是千嬌萬寵著長大的。在自己成親的這種大日子,受了來自下人的氣,自然是氣憤不過。加上后頭聚了一堆人對她調(diào)調(diào)笑笑的,越發(fā)讓她覺得不受尊重。她也不傻,自然明白若是貴和長公主肯幫自己說句話,萬不可能有人敢這樣消遣自己的。 不過不得不提的是,薛勤在這上頭確實也是有欠考慮。這跟他的過于謙和的性格也有些關(guān),若是換成薛直,這么多人在他成親的時候要看新娘子,早就讓他都給哄走了。 因而當時王晗語看著在一邊只會微笑,卻不幫著自己的薛勤,心下就冷了一半,當場就紅了眼眶。眾人見她要哭起來了,這才散了去。 “公主那邊可知道了?” 茗慧道:“奴婢去西雅苑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人去長風苑通傳了。只是一直到奴婢回來,長風苑那邊也沒有音信?!?/br> 鄭繡一聽,便知道貴和長公主多半是不想理了。她趕緊讓粉葛給自己擦了腳,穿了鞋準備和薛直一起過去。鬧得這樣大,她是必須去瞧瞧的了。 今天要是真讓王晗語一氣之下,大婚當日就回去了。慶國公府和信陽侯府可真要成為全京城的笑柄了。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鄭繡和薛直一路快步去了西雅苑。 西雅苑里已經(jīng)亂成一團,屋里那些下人都被王晗語趕了出來。那些下人之前還不把她看在眼里的,見她真的鬧起來,怕不好收場,此時都站在廊下縮著脖子裝鵪鶉。 薛勤也沒進屋去,就在門前焦急地徘徊。 鄭繡和薛直到了后,薛勤如蒙大赦地走上前:“二叔,二嬸,你們來了就好。” 鄭繡掃了一眼廊下,見外頭站著的全是慶國公府的下人,王晗語的兩個陪嫁丫鬟并不在其中,想來應該是被她喊進去了。 “世子怎么不進去勸勸?”鄭繡問。 薛勤為難道:“她不讓我進去,我一進去她就拿枕頭砸我?!?/br> 鄭繡不由覺得薛勤性子太軟了些,前頭讓賓客調(diào)笑新娘子不說,眼下連個局面都收拾不了。 她和薛直對視一眼,薛直道:“我也不方便進去,你進去勸勸吧?!?/br> 正說著話,秋蕊也到了。貴和長公主沒來,只讓派了她來。 鄭繡便讓秋蕊同自己一起進了屋。 屋門從里頭被關(guān)上了,還插上了門栓,鄭繡敲了敲門,表明了身份。 里頭本還傳來隱隱約約的哭聲,此時卻一下子安靜下來,然后很快,門就被從里頭打開了。 王晗語眼睛紅的跟個兔子似的,親自過來開的門。 鄭繡一邊進去一邊好聲勸道:“你先別哭,哪有大喜的日子一直落淚的。你有什么委屈同我說說,我來幫你解決?!闭f著便握上了王晗語的手,和她相攜著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