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鄭繡后知后覺地問:“那位劉翰林那就是二皇子一派的了?” 薛直不置可否地笑道:“那倒未必,但既有這層關系在,說不定就會在什么時候伸把手。咱們還是小心些。” 鄭繡點了點頭,不自覺地就擰起了眉頭,她奶奶和堂妹才來京城不過半個月,卻已經有人算計到了他們頭上。 算起來,最近兩次鄭纖都沒有跟著鄭老太過來。鄭老太耳根子軟沒見過什么世面也就算了,鄭纖如今卻是長大懂事了,也不知道那位翰林太太到底怎么說的,倒讓鄭纖也避忌起來了。 隔了一天,鄭繡便是往上坎胡同使人,親自去把鄭老太接過來,還指名讓鄭纖務必跟著一起過來,說是許久沒看到她了,其實就是想從她口中探聽那位翰林太太的虛實。 ☆、第183章 第一百八十三章 鄭老太不疑有他,聽來接人的下人那么說了,便以為鄭繡是真的幾次沒見到鄭纖,想念她了。 鄭纖卻顯得有些猶豫,對著來人道:“我這幾日身上不大好,怕過了病氣給大jiejie,等我好了,再過府去給大jiejie請安吧?!?/br> 來接人的婆子一時也有些猶豫,鄭繡雖然吩咐下來讓她務必把鄭纖一道接過去,但如今鄭繡懷著身孕,生產在即,正是不容有失的時候,鄭纖卻說自己身上抱恙,若真是把病氣過給了鄭繡,婆子自己也擔待不起…… 正當那婆子猶豫不決的時候,鄭老太就用手肘撞了下鄭纖,示意她別瞎說話。 鄭纖垂下眼睛,假裝沒瞧見。 鄭老太便對那婆子笑道:“你別聽她瞎說,她就是這幾日做多了鄭纖,晚上睡得不好,人有些沒精神。身上哪里有什么病氣。” 鄭老太是鄭繡的親祖母,跟鄭繡也親熱,自然不會害她。那婆子這才放心下來,又殷勤地說了一堆好話。 鄭老太都這么說了,鄭纖自然再沒有推辭的借口,跟著鄭老太一起上了慶國公府的馬車。 鄭繡已經在浩夜堂等著她們了,聽下人說鄭老太和鄭纖乘坐的馬車已經到了,她便讓茗慧代自己去接了他們。 鄭老太雖然來了京城不到一月,慶國公府卻是來了好幾回,熟門熟路地一邊跟茗慧說著話,一邊往浩夜堂去了。 鄭繡這里剛從貴和長公主那兒得了兩簍子新鮮櫻桃,個個渾圓飽滿不說,更是紅得像瑪瑙一般,是內務府剛送來的。 貴和長公主知道她在孕中嘴挑,就讓人分了一半過來。 鄭繡一個人也吃不完,就想著給鄭老太和鄭纖都分一點。 鄭老太和鄭纖來了以后,鄭繡笑著在門口迎了他們,讓他們坐了,然后自己邊挨著鄭纖坐下,拉著她的手笑道:“纖meimei幾天沒來了,我這兒給你新衣裳都裁好了,也不見你過來試試?!眱扇税ぶ?,鄭繡就發(fā)現鄭纖這回來頭上沒戴自己上回送的發(fā)釵,仍然戴著自己的細銀簪。 鄭纖半垂著眼睛,輕聲道:“大jiejie找人做的,自然是合適的。” “還是要進來試試的,不合適的還能再改?!?/br> 鄭老太也道:“纖丫頭,你就跟你大jiejie去吧,試試新衣裳,怎么還跟你大jiejie害羞?!?/br> 鄭纖這才跟著鄭繡進了內室。 鄭繡挺著肚子很有些行動不便,鄭纖便一路扶著她進去了。 鄭纖也不傻,若是真的試衣服那么簡單的小事兒,鄭繡絕對沒必要特地把她喊過來,又親自陪著她去試。眼下這樣顯然是有話要說。 鄭繡也覺得她的反應有些奇怪,明明前些日子過來的時候,鄭纖還同她挺親熱的,也不知道這會子到底是怎么了。 兩人各懷心事地進了內室,粉葛開了衣柜,捧出了兩條新做的襦裙。 鄭繡讓鄭纖先試,然后對粉葛使了個臉色,粉葛便湊伺候著鄭纖到屏風后頭去穿上了新襦裙。 鄭纖姿色本就上乘,如今稍一打扮,容色便越發(fā)出挑了。 她換好襦裙出來后,鄭繡都不禁夸贊了一番。 鄭纖略有些羞澀地笑了笑,道:“我還是換下吧,這裙子等節(jié)日里再穿?!?/br> 鄭繡便道:“還脫什么,就穿著吧,大jiejie這里別的不多,衣裳料子卻是管夠的。既知道了你的尺寸,回頭便讓人給你多做兩身換洗?!?/br> “大jiejie不用費心了,我衣裳真的夠穿的。伯父那兒也給我準備了呢?!?/br> “我就你這一個meimei,不給你還能給誰呢?”鄭繡笑著拉著她在榻上坐下,讓粉葛先出去了。 內室里就剩下她們姐妹二人,鄭纖咬了咬嘴唇,開口道:“我知道大jiejie是心疼我,才對我好,可在別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兒了呢?!?/br> 鄭繡臉上笑意不減,問她道:“是哪個別人在你面前說了什么閑話?你給大jiejie說說?!?/br> 既然來了慶國公府,鄭纖也就不瞞著了,道:“前不久劉翰林家的夫人來伯父家里做客,見到了我頭上的發(fā)釵,好一頓夸贊,奶奶就說那是大jiejie給的。那位翰林太太就笑了,說這樣好的東西尋常人家可求不得。然后又同奶奶套了近乎,說大jiejie如今月份大了,身邊肯定是需要人的,她雖沒再明說什么,可看我的眼神怎么就都有些那個意思……” 鄭繡眉毛一挑,那位翰林太太可真是咸吃蘿卜淡cao心,都cao心到她屋里了。 “奶奶怎么就憑她說這個?沒讓人把她趕出去?” 鄭纖一臉糾結道:“劉翰林的夫人也不是第一回來了,她會說話,奶奶還挺喜歡她的,說在京城人生地不熟,難得有人說得上話,還說她一點兒架子也沒有,實在平易近人。她說的那些個話,奶奶聽完雖然沒說什么,可似乎卻是有些贊同的……” 鄭繡心道鄭老太可不是贊同的么,不然那日也不會在自己跟前說什么通房姨娘…… 難不成奶奶還真有那個意思? 鄭繡不禁想到鄭纖眼下也已經十六七了,自從前頭跟那窮秀才的婚事不了了之后,到眼下還沒有著落,也難怪奶奶著急了。 鄭繡拍了拍鄭纖的手背,“奶奶是一時相岔了,你別多想。大jiejie什么樣的人你還能不知道?我還能讓你委屈做???” 鄭纖點頭道:“我自然是知道大jiejie的為人的,就是擔心奶奶一時糊涂,外頭又風言風語的……” 鄭繡也點了點頭,“這事兒大jiejie既然知道了,就不會坐視不理的。你先不用聲張,我來想想怎么把這話頭給截住?!?/br> 鄭纖應了一聲,兩人說了會子話,便一起出去了。 兩人在內室也待了好一會兒了,此時也不在耽擱,相攜著出了去。 鄭老太已經閑坐了好一會兒,茶都換過一次了。 鄭繡看桌上擺著的兩盤櫻桃卻還沒動過,便道:“奶奶怎么不吃這櫻桃?這是公主那頭送來的呢,說是內務府特供的,外頭還吃不到呢?!?/br> 鄭老太當然知道這樣好的櫻桃難得,因而才沒舍得下口,只道:“奶奶不愛吃這些個,留著給你和阿纖吃?!?/br> “奶奶別客氣,我這兒還多呢,回頭您在包些回去給爺爺嘗嘗鮮?!编嵗C說著又把裝櫻桃的琉璃五色盤往她面前推了推。 鄭老太這才拈了一個嘗了嘗。 祖孫三人坐在一起說了會兒家常,鄭繡又讓白術上了回點心,很快就過了個把時辰。 鄭繡如今正是容易疲累的時候,很快便坐不住了。 鄭老太看她乏了,便和鄭纖起身告辭。鄭繡讓茗慧親自送了她們出去。 * 她們走后,鄭繡便讓粉葛給自己散了頭發(fā),回了床上歇息,躺下沒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晚間薛直回來了,鄭繡才剛剛醒了,頭發(fā)松松挽了個發(fā)髻,發(fā)上隨意地簪了支玉簪,正在吩咐白術擺夕食。 吩咐完白術,鄭繡便同薛直一起坐到了臨窗的炕上說話。 屋里就剩下茗慧和粉葛,鄭繡也不用避著她們,便跟薛直開門見山道:“白日里我已經jian過了纖meimei,我說她怎么避我如洪水猛獸呢,原來是那位翰林太太在她跟前借著我給她的發(fā)釵說什么個通房姨娘的渾話……我那奶奶還真聽進去了,纖meimei這才避開的……” 薛直不禁又是無奈又是好笑,“你奶奶怎么想的?難不成還真想讓你堂妹進來給我做?。俊?/br> 鄭繡斜了他一眼,道:“什么‘你奶奶’?那不是你的‘奶奶’?” 薛直忙道:“好好,我說錯話了,那是咱們的奶奶……” 鄭繡又笑著瞪了他一眼,繼續(xù)道:“我也不知道奶奶怎么想的,怕是見到國公府富貴,又想著纖meimei婚事沒有著落,再聽那位翰林太太說我身邊無人可用將是多么的不好,所以有些動搖了吧……奶奶這人吧,心是好的,就是耳根子實在太軟,在鄉(xiāng)間也沒見過什么人,不懂京城的人心險惡,還以為人家是真心替咱們家cao心呢……” 薛直搖頭笑道:“奶奶來京城也不到一個月,一個月就能聽了別人的話起了這種心思,可真是……”說著他觀察了鄭繡的臉色,想到她對家人向來緊張,便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到底是長輩,鄭繡也不好說鄭老太什么,道:“回頭我使人去跟我爹說一聲,讓他跟奶奶說說,少同那位翰林太太來往?!编嵗咸珓e的不說,對鄭仁還是言聽計從的。 薛直點了點頭,然后沉吟片刻,道:“我走你覺得這事兒不是那么簡單,我明個兒再著人查一查?!?/br> 外頭的局勢鄭繡自然沒有他清楚,便不再多言。 ☆、第184章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兩人說了會子話,夕食也擺好了。 鄭繡讓茗慧去把在屋里做功課的薛劭喊了過來,一家子一起用了。 薛直說要去查一查劉翰林家的事,用過夕食便讓茗慧伺候著鄭繡先睡下,自己則回了前院書房。 倒也不是薛直疑神疑鬼,實在是最近朝中風波不斷,突然來了個翰林太太攪亂自家的家事,不能不讓人多想。 不出幾日,薛直便收集到了關于劉翰林家的不少消息。他下值的時候便回去和鄭繡說了。 鄭繡聽過后,也是好笑道:“我說呢,那位翰林太太怎么想著給纖meimei做媒,于她來說又沒什么好處,且話說得那么直白,就算纖meimei是那種人,也不好意思再表現出想嫁給姐夫的心思?!?/br> 薛直亦點頭道:“沒錯,原是這么個道理?!?/br> 原來薛直在徹查之下,才知道不久前忠勇伯府往劉翰林家里送了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出自蕭家的旁支。 劉翰林在京城里別的不出名,卻是個出了名的妻管嚴。這女孩自然是不可能給她送去做小的。再觀察最近劉翰林和她夫人的動向,就只有接觸了鄭仁。鄭仁一心想著亡妻,多年沒有續(xù)娶,更別說是這素未謀面的還沒自家女兒大的女孩兒了。所以,那多半是給薛直準備的。 劉翰林的夫人先跟鄭老太打好關系,見鄭老太耳根子軟,鄭纖年輕貌美,又是待嫁之身,性子卻看著是恬淡知進退的,便在鄭老太眼前說什么通房姨娘之類的話,再讓鄭纖知道避忌。下一步,應該就是帶著那女孩上門拜訪,讓鄭老太看中…… 旁人家里,祖母的話總是十分重要的,女子雖然出嫁,卻多半會對長輩言聽計從。所以他們才會算計到鄭老太頭上。哪里知道鄭繡一直十分有自己的主意,鄭仁又是能掌事兒的,相較之下,卻是鄭老太在家里最說不上話。 “你瞧瞧你,如今還真是熾手可熱,忠勇伯府都想著給你添小呢?!编嵗C打趣道,說著促狹地看了薛直一眼,“還是你自己已經有相中的了?你盡管告訴我,我這就給你抬舉了,省的外人來瞎cao心。” 薛直眉頭一皺,道:“你想什么呢?我能起那等心思?我要真是那樣的人,叫我天打雷劈……” “哎!”鄭繡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我說笑的,你發(fā)什么毒誓。” 薛直拉過她的手放在嘴邊香了香,略一沉吟,道:“多半是前不久接了蘇姑娘進府,外頭的人不知就里,起了什么誤會?!?/br> 鄭繡歪過去靠在薛直身上,道:“隨他們誤會好了。只是這事兒倒是委屈了蘇姑娘,人家一心為我治病,外頭卻風言風語起來了?!?/br> 薛直攬著她的肩膀拍了拍,“外頭的事兒由我再處理吧,總不能讓人平白無故算計了?!?/br> 鄭繡聽到這話,便知道薛直準備反擊了。她雖然足不出戶,卻也從薛直的只言片語里知曉了外頭局勢緊張,便輕聲道:“朝中的事兒我也不懂,只希望咱們家里都好好的?!?/br> * 五月初,忠勇伯夫人做壽。滿城的太太貴女都收到了請柬。 鄭繡這里自然也收到了,只是她月份已經很大了,臨盆在即,自然不可能再出門赴宴。 貴和長公主卻是一反常態(tài),居然肯紆尊降貴,前去給忠勇伯夫人賀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