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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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伏泰印去世,族長伏盛怕有至少三年多時間未曾進(jìn)過這院子。如今恰是晚飯時間,晚晴見他不言不語,又問道:“族長大人吃過飯了嗎?” 才問完心中又悔起來,若他說沒吃,難道要容他在此吃飯? 她心中毛毛不定,面上亦是毛毛不定的神色。 伏盛上了廳房臺階推開房門,一股霉氣迎面撲來。他回頭問道:“你不住這屋子?” 晚晴心道那幾個牌位就像祖宗們的眼睛盯著,我連進(jìn)都不敢進(jìn),更何況住。是而笑道:“奴家跟孩子有一間屋子住就僅夠了?!?/br> 他進(jìn)了屋子四處看著,不逢節(jié)慶又過了完七七,如今這屋子里已經(jīng)不焚香了。他見晚晴仍在院子里站著,招了手道:“你來?!?/br> 晚晴心中有些忐忑,惴了手也進(jìn)屋子,就見伏盛指了八仙桌下面道:“那是老鼠打的洞?” 八仙桌下一堆土,顯然是新打的。晚晴心中暗暗咬牙切齒的咒老鼠:我不過偷懶兩天沒掃,怎么他三年不來,來一回就撞上。 忙就要出外拿了掃帚來掃,忽而胳膊一緊,卻是伏盛一手拉住了她。晚晴掙開了胳膊,見伏盛在八仙桌旁椅子上坐了,自己也躬手立著。就聽伏盛問道:“你住在那屋?” 晚晴道:“西屋?!?/br> 伏盛已經(jīng)五十多歲,雖體健貌端但也是個老人了。他抬眼望了晚晴問道:“還和孩子一起住著?” 晚晴回道:“就我倆,多鋪了炕也是浪費(fèi)?!?/br> 伏盛一字一頓:“孩子大了,也該分開睡了?!?/br> 晚晴一顆心恰似要從胸膛中躍出,見那伏盛忽然站了起來向著自己走了過來,顫聲指了外面叫道:“族長大人,奴家的豬餓肚子了,您先坐著,奴家去送了食再說?!?/br> 言罷躲鬼一樣跳出屋子跳到院子里,才端起那食盆,回頭就見伏盛站在廳房臺階上,用一種十分叫她起膩雞皮的口音說道:“孩子心氣!” 她心中惡寒,一盆豬食都差點(diǎn)灑了。見伏盛下了臺階,直送到了大門口才說道:“族長大人慢走?!?/br> 第十一章 崴腳 伏盛回頭深看了晚晴一眼,居然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嚇的晚晴盆子都差點(diǎn)扔在地上,忙忙的指了鐸兒道:“天晚了,快去將院門關(guān)上。” 言罷端著豬食盆子到了后院,卻見豬舍門子大開,小黑豬又不見了蹤影。如今這豬舍門叫花生修理的十分緊湊,豬是抬不開的,關(guān)門的繩子都解開著,可見是叫人放走了。晚晴高聲叫了鐸兒來問:“你可抱小黑豬出來頑過?” 鐸兒搖頭:“沒有,我一直在釣魚?!?/br> 晚晴長嘆,也不知是誰在作弄自己,細(xì)細(xì)循墻看到兩串小腳印,不用說,定是宥兒與花兒兩個,當(dāng)下氣的咬牙切齒,又滿山遍野的尋起豬來。 她這些天尋豬在整個伏村都成了風(fēng)景,一路晚歸的人見她拿個棍子四處打著尋著嚷嚷叫,皆是取笑:“晚晴又在尋豬?” 伏銅媳婦高氏也自田間歸來,見晚晴尋的滿頭大汗,也找了根棍子替她尋了起來道:“你家那只黑豬又瘦又條,一看就是個不安份的。當(dāng)初在泉市你就該看個屁股圓肚子大的,才能養(yǎng)肥。” 確實(shí)豬也分形狀,那種屁股圓圓肥肥大大的,一看就是懶貨,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養(yǎng)得一身好膘。而晚晴這種瘦條條的,整日爬高竄底拱舍門,不但長不上rou,養(yǎng)它也是個費(fèi)力事情。晚晴自己雖過了幾年日子,畢竟前幾年凡事有兩個老人主掌,她的經(jīng)驗(yàn)還是太少太少。 晚晴道:“我又不懂這些。” 兩人一路尋不見,晚晴忽而想起祖墳,又拉著高氏兩個過到河對岸,祖墳中卻沒有豬拱過的痕跡。晚晴又累又失望道:“只怕這會是真的丟了。我原還想著好好養(yǎng)只豬,明年也叫鐸兒吃些rou的?!?/br> 高氏道:“不過一只豬崽子,再看一只也使得?!?/br> 晚晴道:“三年間發(fā)送了兩位老人,我那里還有余錢?” 高氏指了伏水氏墳頭低聲道:“我聽說他們給你留了體已在身上,你用一點(diǎn)又能如何?” 晚晴展了臂膀道:“嫂嫂,我就這么個人,你要能搜出體已來,咱倆一起用?!?/br> 言罷揩起眼角來。高氏自己惹晚晴眼紅,心中有些不忍:“我就這樣一說,你還當(dāng)真了?!?/br> 兩人默默站著,忽而微風(fēng)送來一陣豬哼哼,晚晴跳腳叫道:“這是我的小黑豬。” 言罷已經(jīng)朝山彎那邊沖了過去。高氏也趕了上來,豬哼哼聲越來越清晰,間或還有小孩子的聲音。晚晴聽得這聲音正是花兒與宥兒,心道這回抓住要好好收拾一下這兩個小鬼貨,恰恰就看見他倆捉著那小黑豬正在她最好的一片栗谷田撒歡的作馬騎著。 不過幾個月的小豬,骨頭都是軟的?;▋弘m也才五六歲,跟了婁氏身形卻是個大胖子,將個小豬上腳壓平在地上壓的跟個rou餅一樣。晚晴跳起來一聲高叫:“我不打死你兩個小鬼?!?/br> 言畢橫持棍子沖了過去?;▋阂灰姽髯语w到自己頭上便跳起來,高高抱起豬往外一扔,恰那片是個緩坡,下面是尋常村子里扔死物臟物的大坑。 晚晴怕小黑豬掉下去要叫各類骨頭戳傷,跳腳也跟了進(jìn)去,往下沖著撈住了豬腳,自己的腳卻咯吱一聲崴了。她初時并不覺痛,抱黑豬上來還要去追花兒與宥兒,高氏攔了道:“行了行了,你追他們干什么?你二嫂那個護(hù)短勁兒,去了也是淘一場氣?!?/br> 晚晴這才覺得腳心鉆疼,跳腳支了棍子道:“嫂子你替我抱著,我腳怕是崴了?!?/br> 言畢蹲身下去撩了褲子一瞧,果然腳踝上雞蛋大的一疙瘩鼓著。高氏抽了口冷氣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可麻煩?!?/br> 晚晴拄了棍子扭著腳:“沒那么嚴(yán)重,我還能走,咱們快回去吧,我的鐸兒一個人在家,我怕他要受宥兒他們欺負(fù)?!?/br> 兩人過河回晚晴家,高氏替晚晴放好了食盆關(guān)好了豬,待豬吃完了又撤了盆子洗涮干凈,才進(jìn)屋問道:“要不要我替你做飯?” 晚晴此時才疼的整條腿都發(fā)著麻,歪在炕上搖頭:“我們吃過飯了,我這會子是起不來了,嫂子帶鐸兒出去,教他幫我把門閂上就行。” 高氏自帶了鐸兒出去閂門。晚晴一人在炕上躺著,憶起自婆婆伏水氏喪后到現(xiàn)在的日子,這才發(fā)覺一個女人帶孩子過日子的艱難。她自十歲時到伏村,初來時做童養(yǎng)媳,公公伏泰印是個十分勤快又本分的農(nóng)村老人,干得一手好農(nóng)活,又會編會織,給三個兒子一人置了一份薄業(yè)。 婆婆伏水氏沒什么脾氣,自來就拿她當(dāng)女兒疼愛。又伏水氏也是個勤快人,便是前兩年一直在病中,但凡能爬得起來,腳底下就沒有停過。她叫這樣兩個人護(hù)著,將前十年隨著親娘流浪討飯的苦都忘光了。 便是四年前青山要上京趕考前,伏泰印與伏水氏兩個作主給她和青山圓房,青山有些不愿意時,她仍是笑嘻嘻的。她自幼沒心沒肺,沒心沒肺才能在流浪討飯的苦日子里撐下來,活下來。但不知為何如今她竟有了種撐不住的感覺,感覺到疲累,孤獨(dú)和惶恐。 鐸兒悄悄進(jìn)了屋子,見娘躺在床上抹眼淚,上來拿只小臟手擦了問道:“娘為啥哭?” 晚晴道:“娘想你爹了?!?/br> 鐸兒搖頭:“我不想,所以我不哭?!?/br> 他又爬到炕尾,揉了晚晴高腫的腳背問道:“娘的腳疼嗎?” 晚晴道:“不疼,你快上來與我一起躺著。” 鐸兒雖小,也知娘哭是件大事。他趴在晚晴身邊許久,見晚晴眼角還是不停往外涌著眼淚,悄悄起身開了后院門,抱了只小凳子到東墻上,往伏泰印院里喊道:“花生叔叔!花生叔叔!” 花生正在細(xì)磨紫貂皮,起身走過來問道:“鐸兒怎么啦?” 鐸兒指著豬舍說道:“我娘去尋豬,把腳崴了,她又想我爹,現(xiàn)在疼的直哭。你有辦法叫她不疼嗎?” 伏泰正在屋子里聽了,隨走著披件衫子出來問道:“崴的可嚴(yán)重?” 鐸兒捏了拳頭道:“有這樣大一個包?!?/br> 花生去看伏泰正:“如今這樣小,只怕明天就要腫起來?!?/br> 伏泰正問鐸兒:“你家門可下了閂?” 鐸兒道:“下了?!?/br> 伏泰正指著前院:“快去給我開開。” 轉(zhuǎn)身又吩咐花生:“去取瓶紅花油,再拿壇酒來。” 言罷出自家院子到晚晴家院門口,等得許久鐸兒才開了門放他進(jìn)去。 他與鐸兒一起進(jìn)了西屋,見晚晴仰躺在枕頭上手捂著臉,輕輕叫了聲:“晚晴?!?/br> 晚晴聽得是伏泰正的聲音,慌的坐起來磕磕巴巴問道:“阿正叔怎么來了?” 伏泰正道:“我聽說你崴了腳,可嚴(yán)重?” 晚晴拉了腿過來動了動:“并不嚴(yán)重,也不疼,只是腫的厲害。” 伏泰正在炕沿上坐了,指著晚晴道:“伸過來我瞧瞧。” 晚晴依言伸了出去,伏泰正見花生端紅花油與酒精進(jìn)來,吩咐道:“打盆水來?!?/br> 晚晴穿著草鞋跑了半日,也沒有洗腳就上了炕,以為伏泰正嫌她腳臟,急忙跳下地叫道:“我自己打水去洗,藥也請阿正叔放在這里,媳婦洗完了自己會上?!?/br> 花生端了一盆水進(jìn)來,晚晴跳著腳尋了把椅子坐下,自己挽褲腳將腳伸了進(jìn)去,立即又抽了出來問花生:“怎么是冷水?” 伏泰正道:“冷水凝血,是怕你明日腳再腫的厲害,快伸進(jìn)去?!?/br> 晚晴咬牙切齒將腳放進(jìn)了冷水中。她這樣泡著腳,兩大一小三個男人便有些無聊。伏泰正自己揀了這屋子里另一把椅子坐著,花生便拉了鐸兒道:“走,叔叔帶你去撈魚,夜里才有大魚?!?/br> 鐸兒聽了這話早忘了娘身上的疼,急急的提了個桶子來,與花生兩個小跑著到靈河中撈魚去了。伏泰正見花生帶孩子出了門,過來跪半膝來壓晚晴腳上腫起的地方,壓的她疼的絲絲吸著涼氣。 伏泰正邊壓邊說道:“不過一只豬而已,丟了再看一只來即可,何必整天滿山遍野尋它?” 晚晴道:“我明年一年的rou都指望著它。” 伏泰正揚(yáng)頭見晚晴疼的胸脯一聳一聳吸著氣,貪看她的臉又怕自己看多了要亂神志,轉(zhuǎn)目光盯著別處:“你們這樣饞rou?” 晚晴道:“我公公去的那天,恰也是春天。那日我婆婆恰去泉市上看豬,沒有趕回來見著他最后一面。自那以后,我們就沒有養(yǎng)過豬,鐸兒這兩年天天跟著我們吃素,才這樣瘦。我有心給他補(bǔ)一補(bǔ)?!?/br> 伏泰正那知道還有這樣的事情,他心中一軟說道:“我那里打了許多野味,你只須說得一聲,我替你送些來就是?!?/br> 第十二章 甜頭 晚晴聽他這話又憶起一事,忍了痛意說道:“阿正叔,春天本為萬物繁衍時,若不為生計(jì)所迫,只為要給你家娘子送禮什么的□□殺動物,怕是有些不好。媳婦這話雖說的難聽,但也是怕阿正叔太造殺孽!” 他造的殺孽太多,倒不在這一小點(diǎn)。 伏泰正將晚晴另一只腳也捉起放到了盆里,冷水激的她差點(diǎn)跳起來。伏泰正道:“你腳也太臟了些?!?/br> 晚晴有些怒意:“若你也如我一般穿著草鞋跑遍伏村周圍幾里路,腳只怕也是臟的?!?/br> 她見伏泰正伸手去替她撫腳上的污泥,忙縮了腳叫道:“阿正叔,媳婦自己會洗,您老請旁邊坐著吧?!?/br> 伏泰正聽她都叫起老來了,心中不知為何有些微微的氣,扯她雙腳按在水中,仍是用手撫著她腳上的污泥。他手又粗又硬,指腹上的老繭磨梭的她混身都起了顫栗,猛的抽了腳自己伸手抱著:“阿正叔,媳婦自己會洗。” 伏泰正抬頭,額頭恰撞到晚晴鼻子上,撞的晚晴又疼又酸,一手揉著鼻子一手搓著腳。她遠(yuǎn)遠(yuǎn)夠帕子過來擦凈了腳,才要穿鞋,伏泰正又拉過她腳抱在懷中:“我替你涂些藥膏,會好的快些?!?/br> 晚晴看他將自己一只腳抱在懷中,一手拎開了酒壇子拿酒在自己腳上拍著,忽而憶起前些日子馬氏說過的話。 她說:“說一千道一萬,你還是不懂男人,誰要幫你指甲蓋一樣大一點(diǎn)忙,都是要從你身上尋甜頭的,不信你晚上等著?!?/br> 難道這阿正叔這樣盡力幫自己,果真是想在她身上尋點(diǎn)甜頭? 若真是如此,那還是以后少招惹的好。 遠(yuǎn)晴見他擦好了藥膏,抽了腳道:“阿正叔可要回家去?煩請幫我將鐸兒尋回來。” 伏泰正卻不答言,許久才說:“雖有殺孽也是我擔(dān)著,rou總是一樣的,我明天叫花生給你送些rou過來,可好?” 晚晴再憶起馬氏所說那些話,心中越發(fā)怕這拿石頭砸死侄子的叔叔,咬咬牙道:“不必了,咱們本是兩家又隔著輩份,況我家青山又在外頭,不好常來常往的?!?/br> 她見伏泰正雙目盯牢著自己,腦子里嗡嗡響著,又憶起前些日子族長伏盛臨走時那叫人滲骨的笑,鼓起勇氣說道:“無論是誰,我這里總是無甜頭可尋的,我會好好守著家等我家青山哥回來?!?/br> 原來她以為自己幫她,是為了要從她身上占些小便宜。 伏泰正心中啞然,起身收了藥盒酒壇子道:“你小小年級,竟也懂得什么是甜頭?” 晚晴叫他盯的心怦怦跳著,以為這叔叔果真要如馬氏所說,從自己身上尋甜頭,結(jié)結(jié)巴巴說了些蠢話:“就是男女……一起睡覺……我決計(jì)不會。” 伏泰正看她羞的滿臉通紅,面色惴惴如小鹿一般,一笑說道:“放心,我沒那個意思?!?/br> 言罷撩了簾子,轉(zhuǎn)身出門去了。 原來是自己多想了。晚晴嘆息一聲,心道:這叔叔笑起來卻還有些好看,倒與我青山哥有些像。 旋即又釋然道:他們本是一族的男子,像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