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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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姨娘實則仍在傷心自己的兒子魏仕杰,見是魏源,苦笑道:“聽這里實在鬧騰才來的?!?/br> 魏源又著人送走了方姨娘,遣散了一眾家奴,這才在一樓正廳圈椅上坐了,問站在面前的伏青山道:“究竟怎么回事?” 伏青山道:“晚晴是我發(fā)妻,為我育有一子。” 魏源心中怎能不怒,但他昨日才暈過一回,此時若再動怒氣,只怕又要暈過去,是而強抑了怒氣撫額問伏青山道:“為何當初成親時不給蕓兒言明?” 伏青山實言道:“當初蕓兒提親,小婿心中著實歡喜,也曾千里休書給發(fā)妻,叫她擇夫再嫁。后來她因田產之事追到京中,與小婿面談,小婿才知自己當初是昏了頭做了錯事,糟糠怎能休棄,結發(fā)之情更不能忘,是而,這一切皆是小婿一人的錯?!?/br> 魏源認真聽著,分析他的一言一語,站在男子角度來說,確也合情合理,顯然他當初是撒了謊,但如今說的皆是真話。是而又問道:“那你打算怎么辦?” 伏青山道:“發(fā)妻于小婿育有一子,若能得岳丈大人與蕓兒寬恕,小婿仍想要他們住在三勾巷小婿賃來的宅子中?!?/br> 魏源這時才皺起了眉頭:“你這是要置兩處家業(yè)?” 伏青山道:“并非。發(fā)妻與小婿已然如同親人,所來所往也不過為了孩子而已,小婿敢擔保自己的萬分真心,皆在蕓兒身上?!?/br> 魏源抬頭兩道目光盯緊了伏青山,見他面上幾條紅印,顯然是魏蕓打的。又見他面容貌似誠懇,心中苦惱不堪又難辯真假,鎖眼沉了許久才道:“把你那發(fā)妻帶來我看?!?/br> 晚晴此時便在門外站著,這是她頭一回見京城中權貴人家的闊府。雕梁畫棟的高樓,一眼望不到頭的闊院,并冬日刺眼陽光下高聳的梧桐樹,以及那遠處一層薄冰的湖面。 一眾婆子并曹mama在廊下站了,遠遠盯著她冷言嘲諷著。 伏青山走到門口招手,那曹mama也不敢很推,揮了揮手道:“必是我家中書大人要叫你這個賤婦進去,還不快去?” 晚晴冷冷掃了曹mama一眼才轉身進了屋子。她見正廳內圈椅上坐著個形容消瘦面相威嚴的老年男子,屈膝跪了道:“奴家見過中書大人?!?/br> 魏源此時說如魏蕓方才般的所想,原本以為伏青山的發(fā)妻,該是個粗俗蠢相的農村婦人,誰知這婦人面上是個絕色,腰身更是窈窕。這樣的女子放在京中,又兩人中間有個孩子,魏蕓又是個爆性,天長日久伏青山怎能不移心。 他問晚晴道:“聽聞你與君疏曾經合離,如今是個怎樣想法?” 晚晴道:“奴家只想帶著兒子回青河縣家中,再無他想。” 這個答案魏源倒還滿意,畢竟她回了老家,又是遠在千里之外,于魏蕓來說也更安全一點。想到這里魏源點頭道:“如此甚好,你若想要回家,我便派人驅車送你與幼子回去即可?!?/br> 言罷就要起身,伏青山上前兩步道:“岳丈大人,小婿并不想發(fā)妻回老家去,還請大人體諒小婿的愛子之心。” 晚晴方才聽了魏源要派人送她回家,心中十分感激這面上威嚴的老者,才要叩頭謝恩,聽到伏青山一襲昏話,指了伏青山道:“你果真是個沒人心的,你有什么愛子之心要留我的鐸兒?” 伏青山回頭看了晚晴一眼,索性撩了袍簾亦跪到了地上,朗聲道:“還請岳丈大人體諒?!?/br> 他這是仗著杰兒已死,蕓兒脾氣又壞,知道我如今不得不栽培他器重他,才敢這么猖狂。魏源心中這樣想著,面上卻仍是紋絲不動,冷冷盯著伏青山。 伏青山亦不旁顧,跪直了牢牢盯住魏源的鞋面。 這是個艱難的角逐過程。伏青山聽著身旁晚晴的呼吸,暗道:就算拼上這兩三年的籌謀謀劃,叫你深恨了我,我也不能放你再走。 晚晴見魏源與伏青山皆是不語,往前膝行了一步道:“中書大人,懇請您派人送奴家回清河縣去。” 魏源見伏青山仍是跪的筆直不言不語,起身道:“此事容后再議,至于你這發(fā)妻,如今暫且安置到府中后院住著,那孩子亦是,帶到府中來?!?/br> 伏青山抬頭望著魏源,從魏源面上卻看不出任何東西來。魏源往外走著,心中亦是這樣想法,暗自冷笑道:年輕人,將自己的短處輕易暴露在外,可不是什么好事。 晚晴見魏源走了,混身疲憊的爬了起來,忽而憶起自己手上一只銀包銅的鐲子還落在方才魏蕓審她的內室,又見此時屋中無人,便自己起身走了進去,在那寸長的毯子上俯首細細搜尋著。她未尋得鐲子,卻在軟榻下看見當初伏青山書的那張《洗衣賦》來。便將那《洗衣賦》拿起在手上,仍是折起來收在懷中。 伏青山亦跟了進來,見晚晴又收了自己當初書的那昏話,隨手想要搶奪,卻叫晚晴冷冷推開。他低聲道:“將它撕了就是,為何還要留著?” 晚晴攏了頭發(fā)說道:“這是我前半生的孽債,我當然得留著它,時時提醒自己這些年犯的傻!” 她邁步出了南樓,便見那曹mama抱臂在門外似笑非笑的站著,見晚晴出來,一把伸了手便來扯她胳膊:“那里來的潑婦,如今居然還要住在我們中書府?!?/br> 晚晴伸手甩了她胳膊冷冷問道:“你還要打架嗎?” 魏源出南院,見管家陶安在外面臺階上站著伺候,上前吩咐道:“把那個婦人和她的孩子安排到杏花村去住著,今夜就給我殺了!” 這邊伏青山目送著陶安帶晚晴與鐸兒進了杏花村院子,便快步向中書府外奔去。 是夜,中書府杏花村中一場血雨腥風,待伏青山趕來時院中已經橫七落八的尸首,而丁季混身是血猶在院中站著。 伏青山道:“晚晴在那里?” 丁季道:“我在這里頂著,她帶著孩子趁亂逃了?!?/br> 伏青山幾步奔到西屋掀開了柜子,見內里除了伏罡所贈的那個盒子,其余東西皆在,顯然晚晴果真是倉惶出逃。他復又出來,咬牙切齒道:“一個大字不識的村婦并一個稚子,你不護著他們倒放他們跑了?” 丁季道:“只我一個,幾十號家丁涌了進來,我不叫他們逃命,難道在此叫他們等著受死?” 伏青山焦急無比的在院中走來走去,指了丁季道:“中書府這樣大,他們在外碰到別的家丁怎么辦?你可有想過?” 丁季道:“這杏花村果園后面便是圍墻,這些日子恰那些家丁們堆了許多枯枝雜草在墻下,他們爬到墻頭上去,外面自有我的人接應,這個你不用著急?!?/br> 伏青山道:“晚晴并無留意,若出去之后你的人們跟丟了她,叫她跑了怎么辦?” 丁季想起方才晚晴搓了雙手跪在地上眼淚婆娑的哀求,心道:看來果真那小娘子是叫伏青山強留在此,若如此說來,我倒是做了樁善事。 且說晚晴帶了鐸兒兩個抱了個盒子倉惶爬上了后院墻,果然見下面幾個破衣爛褸的乞丐們守著。她先順墻把鐸兒溜了下去,待那幾個乞丐穩(wěn)穩(wěn)接了,才自己也順墻溜了下去。中書府的外院墻自然非常高,若不是下面乞丐們墊了許多柴草,只怕她兩條腿都要跌斷。府外便是五仗河,河沿皆有衛(wèi)兵守護著。 既然是乞丐,自然有他們慣走又不能叫那守衛(wèi)們發(fā)現(xiàn)的小徑,她跟著這幾個乞丐出了小徑才道:“大哥,奴家欲要到忠武將軍伏罡的府第上去,煩請相送?!?/br> 一個年齡長些的乞丐抱了拳道:“既然是幫主相托,我們自然全力送到,小娘子也不必歉稱,我們這樣的人當不起?!?/br> 晚晴這幾日叫連番劇變嚇成了個驚弓之鳥,抱緊了鐸兒跟著幾個乞丐,隨他們也不知穿了多少路程,又到了當初伏罡帶她來過的地方。這幾個乞丐徑直帶晚晴到了大門上,拍了幾下在門見無人應聲,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子索性尋到后面翻了墻進去,不久那陳伯便在門上卸了問人的小門板問道:“究竟是誰要進這里頭來?” 晚晴湊上前道:“陳伯,前些日子我與伏罡一起來過,也不知你可記得我?” 陳伯定眼瞅了許久道:“原來是夫人,快些進來?!?/br> 他在內下著門板,晚晴便回頭對那乞丐道:“煩請大哥千萬勿要將奴家在此的消息告訴任何人?!?/br> 那乞丐抱了拳道:“幫主那里是非說不可,旁人小的們定然不會?!?/br> 晚晴回身進了院子,見那小乞丐從大門上退了出去陳伯下了門閂,才道:“我們母子如今無處可去,既伏罡說過可以到此相避,就煩請陳伯收留我們?!?/br> 陳伯道:“自然自然,幾日前將軍就交待過,言明娘子是他家夫人,若尋到此,叫老奴一定要保護你們母子周全,老奴不敢相忘,一直在此等著。” 晚晴隨他進了內院,又到了上一次來過的暢風院。陳伯引火點了各處燈盞才道:“自從將軍來信吩咐過,這里的一應鋪陳之物老奴皆雇了老媽們前來整理清洗過,地龍也一直燃著未敢撤去,就怕夫人不知何時突然到此,水火不備要叫夫人受冷受寒。只是老奴雇的皆是短工,如今若要燒水做些簡單飯食,還得勞駕夫人多多體諒,老奴做事慢騰,要叫你們好等?!?/br> 晚晴忙道:“我們也不用飯,不過熱水卻要一些,陳伯但請告訴我廚房在那里,我自會自己去燒?!?/br> 陳伯忙道:“千萬使不得,您既是這府中的夫人,老奴便不能叫您干這樣的事情。快請先到內室歇坐片刻,老奴燒好了熱水再會奉上?!?/br> 晚晴抱著鐸兒上到二樓,果然整幢樓里熱氣森森又無炭味。她進了當初與伏罡來過的臥室,此時也不便急著去尋那銀票,抱了鐸兒兩個悶坐著。 鐸兒才不過四歲一個孩子,幾個月間跟著晚晴顛沛流離幾經大難,此時整個人混身充滿了戒備之感縮在晚晴懷中,緊緊抓住晚晴的衣襟不肯松開。晚晴強撐著精神勸慰道:“這是你小爺爺的家,往后咱們住在這里,就沒有人敢來欺負咱們了?!?/br> “娘!”鐸兒撇了嘴哭道:“咱們能不能回家去,我不想呆在京城。” 孩子離家經久,到如今吃不好睡不好,又連番驚嚇嚇成只驚鳥一樣。 晚晴撫了他額頭道:“好,娘保證過些日子就帶我的兒子回伏村,回咱們熱熱的炕上,帶著咱們的小黑豬好好過日子?!?/br> 她妄想著將來,想起自己那冬日熱的燙屁股,雨季窩在被子里可以展展睡一天,關起門來自由自在的土炕,將自己都感動的熱淚盈眶。 鐸兒點頭道:“嗯!” 不一會兒陳伯打了盞燈籠提了壺熱水來,取了茶碗斟上,見晚晴與鐸兒兩個皆吹著喝了,才道:“如今天色已晚,若你們再不要吃食,便盡可到內間床上安歇,樓下大門老奴自會從外頭鎖上,內里也有門鞘可以插住,臥室亦有門鞘,還請夫人千萬放寬了心住著,如今在外盯守我們將軍的那些人也撤了,這是處安全的地方?!?/br> 晚晴點頭道:“好?!?/br> 她回臥室解了衣服,與鐸兒兩個滾到那綿軟的大床上,貼枕頭便是沉沉一覺,次日早起開臥室門,又下樓開樓下大門,見外面日頭當空陽光刺眼,才知自己竟是睡到了日上三竿。她才開了院門,就見陳伯端了個盤子在外頭站著。 晚晴有些不好意思,訕笑道:“叫您等了許久吧?” 陳伯道:“并未,我早起去外面買了些吃食回來給你們先湊和著,一會兒再出去尋了我那老妻來伺候你們起居?!?/br> 晚晴接過盤子進到樓內,才喚了鐸兒下樓,就見陳伯又提了一大壺熱水進來給她們梳洗。兩人梳洗已畢,又見他又端了一只砂窩進來。不一會兒又端了碗筷進來擺在桌上,伸手就要替晚晴盛粥。晚晴忙止了道:“您雖是伏罡的仆人,我卻不是您府上的主母,既要在此客居,凡事還是自己親手為好,請陳伯千萬勿要再如此客氣。” 陳伯松了手道:“也是,我一個老頭子伺候你們終有不便。你們先吃著,我鎖了大門去尋了我那老妻來伺候你們才是正經?!?/br> 待送走陳伯,晚晴才進來給鐸兒和自己盛了熱乎乎的白粥出來,就著幾樣糕點并幾碟小菜吃了起來。 她吃完后在這樓中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轉著,樓下好幾間屋子皆是上了鎖的,唯有書房仍開著,頂天的書架對面是一排四架的博古架子,上面不擺文玩玉器,也無藝雕書畫之類,擺的滿滿當當皆是做的十分精巧的袖珍兵器,有箭有戟有矛亦有盾牌,還有些或泥塑或木雕的兵士們。架子正中最高處擺著一個只有頭部的雕像,那雕像濃眉大眼懸挺的鼻梁,嘴角微微往上翹著,卻是個光頭和尚。 鐸兒自己拖了個凳子站在上頭一件件看著,指了那雕像道:“娘,那是我小爺爺?!?/br> 晚晴有些不信道:“你小爺爺有頭發(fā),那是個沒頭發(fā)的和尚?!?/br> 鐸兒指了道:“就是小爺爺,他若沒有頭發(fā),就是這個樣子。” 那雕像約有尺長,頭部也有個小兒的腦袋大小。晚晴踮腳抱了下來持在手中細看,心中忽得怦然一動,暗道:是了,若伏罡是個和尚,果真就是這個樣子。 這和尚微翹唇角噙著絲笑,笑中有著慈與忍,眉目間卻透著凌厲與堅韌,肖似于伏罡如今的樣子。 他也曾言過自己十三歲起在少林寺出家,也許這恰就是他出家時候的樣子吧,不過若這是他十七八歲時的樣子,也太老成了些。 既她動了手,鐸兒便也伸手取了支尺長的小寶劍下來,抽了出來指了晚晴道:“看招!” 晚晴見那劍鋒凌利,刃上閃著寒光,忙伸手奪了道:“咱們是在此做客,千萬不敢動你小爺爺的東西。” 鐸兒指了那雕像道:“可是娘都動了?!?/br> 晚晴皺了眉頭道:“我放下,你也放下!” 鐸兒不情不愿放了小寶劍,見晚晴也放下了雕像,悶聲道:“若是小爺爺在,定然會給我玩?!?/br> 第五十九章 兩人出了書房到了樓上,晚晴欲要去尋銀票出來好回家,又不好叫鐸兒看見自己做賊,使了道:“你到隔壁去頑一會子,可千萬不敢到樓下去尋那些兵器,若是戳著了或者割傷了那里,可就麻煩了?!?/br> 鐸兒心早被那一墻的小兵器勾到了樓下,此時雖點頭應著,轉身卻一溜煙兒到了樓下。 晚晴打開那柜子往下面摸著,果然另摸到一只香樟木的盒子,她抱在懷中解了搭扣,上層是些寫滿了字的公文,皆戳有紅紅的印章,有些還按有指印。翻了下面一層,果然見內里卷著好些銀票。 她雖不識字,票面上的數字卻也還認得,一顆心怦怦跳著攤開來,見上面皆寫著千與萬,也知都是大面額的銀票,自己自然不敢拿,手心里卻不住的往外冒著汗。她終于翻到一張寫著貳佰數的,自中間抽了出來對空道:“阿正叔,我晚晴也沒有虧待你,你那些首飾自留下,這貳佰兩銀子往后我拿我的地抵給你?!?/br> “娘!”鐸兒興沖沖抱了個明晃晃的小銅人進來繞了道:“你瞧這好不好?” 晚晴叫他嚇的差點背過氣去,忙將那盒子掩了塞進柜子里,又把張貳佰兩的銀票胡亂揣到了袖子里才指了鐸兒額頭道:“娘明明說過不可以動人家的東西,你怎么一點也不肯聽?!?/br> 鐸兒道:“小爺爺在咱們伏村時就說過,等上了京城,他把所有的頑意兒都給我頑。” 晚晴道:“在老家時他怎么會知道咱們要上京城?” 鐸兒也是小兒,時而記得一點時而忘了,此時只記得伏罡在院子里哄他扎馬步時,他哭道:“師傅,我要學功夫,能打人的那種,不要扎馬步?!?/br> 伏罡屈膝半蹲了笑著:“等往后到了涼州,師傅就教你能打人的功夫,而且?guī)煾的抢镉性S多適合你用的兵器,到時候皆給你用?!?/br> 鐸兒記住了這段話又表達不清楚,但下意識里覺得,這屋子里所有好頑的東西,皆是他自己的了。 快到中午時分,陳伯才帶了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進了院子。他一進門就道:“夫人,老奴家的老妻來見您了?!?/br> 晚晴出門一看,驚道:“這位mama不是在仙客來當差的那位?” 老婦人屈膝跪了道:“當時在客棧中,老奴也不敢拜見主母,如今給主母好好磕個頭唄!” 晚晴忙扶了道:“mama千萬起來,晚晴愧不敢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