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看了慕紀(jì)彥一眼,燕文灝并未直言回答,而是意有所指地又出言問道:“岳父,父皇他可是病了?” 慕紀(jì)彥聞言,先是不解,他抬頭去看燕文灝,在看到燕文灝眼含深意的模樣時,便又低下頭,嚴(yán)肅地思考了起來,半晌過后,他恍然大悟,冷聲道:“殿下是說,此事乃是皇族中人設(shè)的圈套,實際意圖在于陛下?” 微微頷首,燕文灝淡淡道:“八九不離十?!?/br> 慕紀(jì)彥站起身來,肅然道:“如此說來,陛下不是十分危險?” 搖頭輕笑了一聲,燕文灝道:“岳父您多慮了,父皇他雖然抱病在床,但他必是不會毫不設(shè)防的,那人若是真的動手,恐怕最終要死的,還是他?!?/br> 一開始收到消息時,燕文灝確實是以為德貴妃是借著恩寵,趁著父皇生病時變相軟禁了他,不許父皇見任何人,但他后來又仔細(xì)一想,卻覺得并不可能了,以父皇的性格,哪里會是德貴妃能夠輕易拿捏的?十個德貴妃都不夠看!如果是真的被軟禁了,只怕也是他故意做出的假象,用來蒙蔽德貴妃他們的。 沉吟了一會,慕紀(jì)彥道:“不論如何,殿下還是進(jìn)宮看看陛下為好,你是先皇后之子,又剛從護(hù)國寺回來,若陛下平安無事,必會召見你的。” 淡淡一笑,燕文灝頷首道:“我明白的?!?/br> 燕文灝又道:“只是岳父您恐怕還要再此多待一些時日,我會想辦法,盡管救你出去?!鳖D了頓,他又說道:“過后我會讓福全送些干凈的枕頭被褥和換洗的衣物來,還請岳父能安心再等候幾日。” “無礙?!焙敛辉谝獾財[了擺手,慕紀(jì)彥難得褪去了嚴(yán)肅的面具,開玩笑道:“我在這里挺好的,也無人會來打攪,倒是能靜下心來作一作學(xué)問了?!?/br> 說完,他又轉(zhuǎn)過了頭,對慕子凌安慰地笑笑,然后輕聲交代道:“記得替爹去謝謝云老將軍,這些日子,多虧了他的照拂?!?/br> “嗯,我知道?!?/br> 應(yīng)了一聲后,慕子凌繼續(xù)不錯眼地看著慕紀(jì)彥,眼里滿是關(guān)切和擔(dān)憂,他壓下心里的難過,啞著聲說道:“爹,牢里陰冷,您要多注意身體,明日我再來看您?!?/br> 輕拍了一下慕子凌的肩膀,慕紀(jì)彥對他笑著點了點頭,溫聲道:“好,爹等你過來。” 對慕紀(jì)彥微微頷首,燕文灝牽起慕子凌的手,說道:“我?guī)еt和便先走了,您且多保重。” “去吧。”說完,慕紀(jì)彥也不再看他們,兀自翻開了一本書籍,低下頭看了起來。 站在原地,慕子凌深深地看了他父親一眼,又忍不住回憶起了上一世,父親得知他被抓回,來牢里探望他時,雙鬢斑白的模樣,心里難受不已。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眼角,須臾,眼神漸漸變得堅定起來—— 他一定要找出真正的兇手來,還他父親清白! 第141章 出了大理寺牢房后,慕子凌一直沉默著,在馬車前停下,他想了想,忽然轉(zhuǎn)頭對燕文灝說道:“我想回一趟家?!彼牖厝タ纯?。 燕文灝聞言,偏頭看了慕子凌一眼,微笑道:“好,我陪你去?!?/br> 幕府雖然出了兇案,但到底沒有被封鎖起來,只是派了人將慕紀(jì)彥住的那處院子看守了起來,不讓任何人進(jìn)入,直到案子完結(jié)為止。 燕文灝和慕子凌來到慕府時,已經(jīng)要到酉時了。 這個季節(jié),京城已經(jīng)是冬日了,而這個時辰,正是寒風(fēng)正烈,燕文灝擔(dān)心慕子凌會再受涼,臨下車前,又親自替他披上的披風(fēng),又緊緊地牽著他的手,借著兩人相牽的手,傳了些內(nèi)力過去。 “謝謝。” 感覺到寒意逐漸褪去,而自己的身子正漸漸暖和起來,慕子凌猜到是燕文灝做了什么,于是便轉(zhuǎn)過頭,對他笑了笑,又輕聲道了謝。 用另一只手點了點慕子凌的鼻尖,燕文灝故意板著臉,佯裝生氣道:“怎么又跟我說謝謝了?!闭f完,他又笑了起來,然后低下頭,親了親慕子凌被自己握住的手,說道:“我們下去吧?!?/br> “好?!蹦阶恿栊α讼?,點了點頭。 下了馬車后,慕子凌又在原地站了一會,須臾,便示意阿臨去敲門。阿臨點了頭,隨后就小跑著去敲了門。 大門很快就被打開了,來開門的,是慕言。 慕言在看到阿臨后,就立即又抬起了頭,果然便看到了站在不遠(yuǎn)處的燕文灝和慕子凌,他心里一喜,連忙走了出來,跪下行了禮道,“殿下,公子?!?/br> “免禮吧。”燕文灝微微頷首,然后便牽著慕子凌,越過他走進(jìn)了府里。 慕言站起身,緊隨其后地跟了上去。 踏入正廳后,慕子凌便擺手讓其他丫鬟下人退出去,然后轉(zhuǎn)身看向慕言,問道:“爹不在時,家里如何,可有什么事發(fā)生?” 慕言道:“公子放心,府里一切如常,并未發(fā)生特別的事?!?/br> 點了一下頭,慕子凌又遲疑了一會,接著問道:“……母親她可在?” 慕言回答道:“夫人她一直在房里,好些日子不曾出來了。”頓了頓,又補(bǔ)充道:“老爺出事那日,夫人出來一次,之后就再沒有出來過了。” 聽了話,慕子凌皺起了眉,心里隱約有了一個猜想。 父親被抓,徐梓棋為何沒有任何反應(yīng),甚至沒有出面過?她是早就知道,還是,根本就是她所為? 上一世,徐梓棋的所作所為,就并非只是針對他一人的,逃婚那一計,根本是連父親也一起算計進(jìn)去了的。 慕子凌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但就是想不明白,徐梓棋為何要針對父親,當(dāng)年父親之所以會娶她,便是因為她自己去請求德貴妃向燕帝吹得耳旁風(fēng),燕帝才會賜了婚…… 究竟是為何呢?慕子凌一直理不明白。 看著慕子凌兀自陷入沉思,眉頭緊鎖的模樣,燕文灝不由覺得心疼,他抬起一只手輕輕碰了碰慕子凌的臉頰,見他回了神又往自己看來后,就對他露出了一個關(guān)切的笑容來。 心中一暖,慕子凌就像是一艘漂泊無依的小船,終于找到了避風(fēng)港一樣,他依賴地反握住了燕文灝的手,一時之間,有許多的話想對燕文灝說,但他到底忍住了,這里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站在一旁,慕言看了看燕文灝,又看了看慕子凌,欲言又止了好一會,最后,他還是忍不住出聲,打斷了燕文灝和慕子凌兩人之間的氛圍,關(guān)心道:“公子,您可去探望過老爺了,老爺如今可好?天氣寒冷,也不知老爺受不受得住?!彼恼Z氣里,滿含擔(dān)憂和關(guān)切。 聞言,慕子凌扭過頭去看他,眼神軟了不少,“爹他無事,你且放心?!蓖O履_步,他看著慕言,又繼續(xù)道:“慕言,我爹不在這段時日,你要料理好府里的大小事情,不能出了任何亂子?!?/br> “是,我明白的?!?/br> 聽到慕紀(jì)彥無事,慕言松了一口氣,而后又恭恭敬敬地應(yīng)了聲。 拿起桌上的茶盞飲了一口茶水,解了渴意后,慕子凌又靜默了片刻,之后淡聲道:“帶我去那日發(fā)生兇案的院子看看?!?/br> 自從薛嬤嬤事件之后,慕紀(jì)彥便再也沒有回過他原本住的院子,把那院子和臥房都留給了徐梓棋,自己則搬到了離書房不遠(yuǎn)處的一個小院里,位置比較偏,但勝在安靜,外頭又是小花園,景致很好。 慕言領(lǐng)著燕文灝和慕子凌,繞過了長廊,走過了花園,又過了幾個拱門,才終于到了那小院,小院外頭站著四個帶刀的侍衛(wèi),他們冷著臉,攔著人不然入內(nèi)。 慕言說道:“殿下,公子,他們是三皇子派來的侍衛(wèi),說是封鎖現(xiàn)場,保護(hù)證據(jù),故而自從那日之后,就再沒有人進(jìn)去過?!?/br> 看了那幾名侍衛(wèi)一眼,燕文灝頷首道:“嗯,我和謙和知道了,你先下去吧?!?/br> 慕言聞言,又抬頭去看慕子凌,見他也對自己點頭后,這才朝他們躬身行了一個禮,然后無聲退了下去。 慕言離開后,燕文灝便帶著慕子凌走了過去,這四名侍衛(wèi)是燕文遠(yuǎn)從宮里調(diào)出來的,是認(rèn)識他們的,當(dāng)看見燕文灝和慕子凌走過來時,連忙跪下行了禮,“見過二殿下,二皇妃?!?/br> “嗯。”了一聲,燕文灝淡聲問道:“我們可否進(jìn)去看看?” 四名侍衛(wèi)對視了一眼,稍時,其中一名較為年長的站了出來,面露為難道:“這……三殿下有命,這是兇案重地,除了三司官員,其他人等都不能入內(nèi),還請二殿下不要為難屬下。” 擰起了眉,燕文灝問道:“那可曾有三司官員進(jìn)去搜查過?” 那侍衛(wèi)搖頭道:“還不曾有任何大人來過。” 停了一會,燕文灝又問道:“你們是何時守在此地的?” 那侍衛(wèi)怔了下,回答:“案子發(fā)生后一個時辰,三殿下便派了我們過來?!?/br> 聽了回答,燕文灝微微頷首,之后不再詢問,也不沒要求進(jìn)去,他轉(zhuǎn)過頭,對慕子凌搖了搖頭,又對他眨了眨眼,安撫地笑了笑,隨后就像閑庭信步一般的,四處走動了起來。 走在燕文灝身側(cè),慕子凌偏過頭看了燕文灝半晌,但終究是沒有開口問什么,而是一直跟著他,一路走一路看,把周圍的環(huán)境,都收入了眼里。 他相信燕文灝。 他們走了一會,一直繞過了小院,走到了不遠(yuǎn)處的一處花園時,卻看見花園里有一名粗布短衫的少年正抱著幾株枯死的花苗,在嚶嚶哭泣著,哭得十分傷心。 見狀,燕文灝停下腳步,又多看了幾眼,他的目光落在那少年懷里抱著的幾株花苗上,面上閃過一抹若有所思。 慕子凌也看向了少年,但在看了幾眼后,卻不由皺起了眉,他認(rèn)出了少年是誰。 注意到了慕子凌的神色,燕文灝偏頭問道:“謙和認(rèn)識他?” 淺淺地嘆息了一聲,慕子凌告訴燕文灝道:“他叫薛二,是薛嬤嬤,也就是我那繼母乳娘的孫子,小時候燒壞了腦子,變得癡癡傻傻的?!?/br> 薛嬤嬤死后,他就找到了薛二,之后又問了慕言,這才知道原來薛二在府里是做什么的。 收回了視線,慕子凌淡聲繼續(xù)道:“薛二燒壞腦子后,就一直被安排整理花園,如今會哭,大抵是因為他懷中枯萎的花吧?!?/br> 淡淡地笑了一聲,燕文灝又看了一眼那片花園,含笑道:“我們走吧?!?/br> 又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燕文灝才帶著慕子凌原路返回,回到了那小院外頭,然后又順著來時的路,回到了正廳。 此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府里亮起了一盞盞的燈火。 如今慕紀(jì)彥不在丞相府,入了夜,他們自然就不好再繼續(xù)停留,因此慕子凌又仔細(xì)交代了慕言幾件事,就和燕文灝一起離開了。 馬車走了不遠(yuǎn),便繞到了另外一條路,來到了慕府的后門,又在一處隱蔽的地方停了下來。 車廂里。 點起了一盞燈,支了一張小矮桌,然后又在矮桌上擺了幾碟點心和茶水,做完了這些,燕文灝便側(cè)過身去看慕子凌,眼底染著細(xì)碎的笑意,語帶溫柔道:“一個時辰后,我就帶你進(jìn)去看看,不過在此之前,你要先吃些點心,墊一墊肚子?!?/br> 慕子凌聽了話,心里一暖,又覺得一顆心都好似泡在溫泉水里一般,暖暖漲漲的,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了燕文灝許久,忽然直起腰湊了上去,閉上眼主動親上了燕文灝的嘴唇,雙手也環(huán)上了他的脖頸。 瞇了瞇眼,燕文灝自是不會放過這個親昵的機(jī)會,立即伸手?jǐn)堊∧阶恿璧难瑢⑺麄€人按進(jìn)了自己懷里,又反客為主,用力地回吻了回去。 一個瘋狂且甜蜜的親吻過后,燕文灝又抱著慕子凌親昵了一會,雖然還是非常不舍,但到底還是松開了他。 “吃糕點吧?!闭f著,燕文灝就拿起一塊紅豆糕遞給慕子凌,而后,又親自沏了一杯茶水,放到了慕子凌的面前。 接過糕點,慕子凌心里甜甜的,但他心里還有事,所以在吃了一塊后,就停了下來,然后把自己方才的懷疑,說了出來。 燕文灝聽完,沉吟道:“謙和是懷疑此事,是徐梓棋下的手?” “對?!狈畔铝耸种械牟璞?,慕子凌面無表情道:“以我對她的了解,倘若她真的不知情,在父親突然入獄后,定會入宮去求德貴妃的,但慕言卻說,她只在父親被帶走時出現(xiàn)過一次,之后便重新回了臥房,再未出來,這并不合理?!?/br> 指尖輕點了幾下桌面,燕文灝假設(shè)道:“或許,先前就已經(jīng)有人通知了她,她知道岳父會無事,所以才會這般鎮(zhèn)定自若?” 思索了一會,慕子凌還是搖了搖頭:“倘若她真是喜歡我爹的,那么即便她是早已知曉,心里也還是會擔(dān)憂的。” 上一世的事他無法對燕文灝說出,這一世徐梓琪也還未做什么,因此,他只能換一種說法。 看了一眼燕文灝,慕子凌又打了個比方:“若是換成是我,文灝你也是提前就知道了我不會有事,但看到我入了獄,你可還是會有所擔(dān)心?” 燕文灝聽了,沉默了下來,他低聲道:“如此想來,她確實有問題,回去后,我便讓景鈺去查?!?/br> 第142章 要躲過院子外頭看守的侍衛(wèi)進(jìn)入房間,對燕文灝而言并不困難,甚至是容易的。 之前還在慕府的時候,燕文灝就已經(jīng)觀察過了,那四名侍衛(wèi)都只在外頭巡視和查看,并不走進(jìn)院子,而且他們站的位置,又距離出了案子的那間臥房甚遠(yuǎn),中間還有一棵桃樹遮擋視線,人若是不走進(jìn)去,是根本無法看見那臥房的。 這樣敷衍了事的安排,但凡是會點武、會輕功的人,都能隨意進(jìn)入,且不被發(fā)現(xiàn),不過這也讓燕文灝越發(fā)確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