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jié)
楚非遠目光沉沉,宋安喬拉了拉他手臂,“非遠,你別這樣,嚇到別人了?!?/br> 他的眼神是陰鷙的,危險的,像是在幽寒深井里浸過一般的刀子,冰寒刺骨,讓周圍的人畏懼三分,不敢靠近。 楚非遠冷厲嗓音,“一個人都看不住,養(yǎng)你們有什么用!” 話是對周圍保鏢說的,保鏢聞言,內疚地低下了頭。 緩緩抬眸看向公寓樓,宋安喬微微嘆出一口氣來,這里她很熟悉,是沈司恪的公寓,上回,她還來過,知道了他對她的心思。 沈司恪臉色慘白的趕到,俊雅的眉宇間幾分疲倦,宋安喬側眸輕掃向他的手臂,微蹙眉,受傷的手臂已經包扎好了。 他們上樓,沈司恪腳步沉重,門口兩位警察看守,見到他們放下了警戒線。 主臥的臥室里,唐苒躺在床,她身穿素白長裙,姣好的面容精心修飾過,涂了粉,抹了紅唇,平靜的面色,看起來她只是睡著了,并沒有什么不妥。 沈司恪走過去,站在床邊,垂首看唐苒,情緒一下子就崩潰了,身形不穩(wěn)抱起唐苒,嗓音暗啞,“唐苒,唐苒,你醒醒?” 寂靜無聲的房間,沒有人回應他。 宋安喬手腳冰冷,下意識抓向楚非遠,楚非遠沉目,摟過她,低沉耳語,“別怕,沒事的?!?/br> 宋安喬輕“嗯”,眼圈泛了紅。 唐苒死了,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床榻上,她的手里緊緊攥著一張照片,是眼含笑意,溫文儒雅的沈司恪。 沈司恪抱著她,悲痛浮動在眼睛里,低語,“唐苒,你醒醒,別在睡了,真的,別睡了……” 宋安喬聽著,心生痛意,有那么一瞬間,她感覺,如果沒有自己,唐苒不會死,在這個女孩不長的一生中,她過得太過壓抑,沉悶。 失去父母后,將全部精神寄托給了沈司恪,而沈司恪呢,只是視她為meimei,后來她設計沈司恪,讓他被迫與她領證,沈司恪更加厭煩于她。 愛,不是算計,不是威脅,更不是欺騙。 唐苒沒有懂愛,她任性地以為自己的執(zhí)念就是愛,但對于沈司恪而言,只是負擔。 沈司恪流了眼淚,淚水順著臉頰,滑到棱角分明的下巴,又滴落在唐苒精致的臉上。 她的死,帶走了他對她所有的厭煩與憎惡,曾經那么怪她,怨她的恨意,也在一點一點的消散,湮沒于塵埃黃土。 因為愛過,所以慈悲,因為懂得,所以寬容。 她走了,沈司恪對她所有的憐愛情思,在這一刻,也跟著走了,好像他們之間,這才是最好的結局。 唐苒葬禮的那天,下了一場春雨。 送行的人不多,沈司恪,林顏,還有宋安喬,楚非遠陪同宋安喬過來。 頭頂舉著一把黑色大傘,楚非遠的臉部線條緊繃,黑眸清冷攝人,唐苒留下一份悔恨書,將所有做過的事情攬給了自己,似乎在東窗事發(fā)后,她早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對于這種人,楚非遠恨不得抽她筋骨,所有的事情,因唐苒的死結束,可,只有楚非遠知道,她的死,不是結束,而是意味著一切的開始。 不自覺摟緊宋安喬,楚非遠眸色清淡,聲線沉沉,“喬妹,你陪我走嗎?” 宋安喬側眸,微凝眉,不太懂他的意思,又隱約明白了他的心思,“陪你走,無論山高路遠,都陪你走?!?/br> 楚非遠聽了,眼眸瞬間變得復雜,無論何時,宋安喬的心態(tài)都這么好,他挺怕自己呵護不住她。 春雨淅淅瀝瀝,沈司恪將一朵鮮紅的玫瑰花放在墓碑前,手撫向墓碑上的照片,滿目哀傷,“唐苒,你太傻了,真的太傻了……” 此時此刻,沈司恪心中的悔恨早已覆蓋了他的悲痛,如果自己妥協(xié),如果自己喜歡她,那么,她不會做傻事,更不會這般決絕的離開…… 可惜,世間沒有如果。 沈司恪的心中了魔怔,他認定了唐苒的死,自己要付出百分百的責任。 葬禮結束,林顏撐著黑傘,上前扶住沈司恪,沈司恪垂眸,沒有掙開林顏,只是拍了拍她的手,喃喃,“回去吧?!?/br> 他們下了臺階,沈司恪目光復雜地看著宋安喬,宋安喬回望著他,空氣仿佛凝滯了。 楚非遠目光冷沉,語氣低沉淡漠,“夠了。” 沈司恪聞聲,收回自己的視線,對林顏說,“走吧?!?/br> 宋安喬望著他的背影,深深呼吸,輕吐氣,似是有些氣悶。 “心疼了?”楚非遠不冷不熱。 宋安喬挽上他的手,聲音淡淡,“我一直覺得沈老師該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br> 楚非遠聽著,冷哼一聲,沒有言語。 墓園,植被青蔥茂密,遠處有輛車藏匿其中,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以后,有人緩步走出。 走到唐苒的墓碑前,那人停下腳步,棕褐色的眼眸掃視了那朵玫瑰花,爾后又看向唐苒的照片,語氣陰沉,“唐苒,你放心,我會連同你的怨恨,一起還給他們?!?/br> 雨聲,驟然轟響。 司機撐傘走過來,沉聲道,“小姐,老爺打來電話了,您該走了?!?/br> 施優(yōu)娌斂眸,轉過身,“走吧?!?/br> 兩人走下臺階,施優(yōu)娌上車前,又看了眼墓園,這里,她不會再來了,如果來,就是她對唐苒有所交代的時候。 第292章 我養(yǎng)她了 車子緩緩駛出,司機透過后視鏡,看眼施優(yōu)娌,“我們已經尋求了大使館的庇護,楚非遠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不會拿我們怎么樣?!?/br> 施優(yōu)娌聞聲,笑了,“他把我們施家害那么慘,他有什么資格來教訓我們!” 司機沒有答話,而是又說道,“明天是您和克里斯王子見面的時間,老爺說讓您把握住機會?!?/br> “知道了?!笔﹥?yōu)娌聽了,有些不耐煩。 見施優(yōu)娌要發(fā)脾氣,司機沒敢在說話,一路驅車,很快抵達了機場。 卓文站在機場前,目光沉沉,攔住施優(yōu)娌的去路,“施小姐,請留步?!?/br> 施優(yōu)娌嘴角一勾,十分不屑,用英語道,“我好像不認識你?!?/br> 卓文淡淡一笑,同樣用英語道,“我身份卑微,施小姐您當然不認識我,只是我們楚總,一貫禮尚往來,他有東西給您。” “……”施優(yōu)娌眼眉一蹙,看向卓文手上的禮物盒,“他還真紳士呢。” 卓文微笑,將禮物盒給了施優(yōu)娌,手掌不動聲色地觸碰了一下施優(yōu)娌的手臂,垂首,“施小姐,祝您一路平安?!?/br> 施優(yōu)娌看著卓文離開,不屑地打開禮物盒,下一瞬,嚇得慘叫一聲,立刻扔掉禮物盒,臉色煞白的逃到司機身后。 司機一愣,連忙踢開禮物盒,那里面黑壓壓的幾百只蟑螂。 如同她當初送給宋安喬的禮盒一模一樣,只是楚非遠還給她了數十倍的蟑螂。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是最君子,最紳士的方法。 “?。 ?/br> 施優(yōu)娌又慘叫一聲,全身開始顫抖,又蹦又跳,動作夸張又滑稽,“我身上,在我身上,快點快點,給我拿下來?!?/br> 司機臉色一僵,急忙查看施優(yōu)娌的身上,“小姐,您別跳了,我看不見?!?/br> 慌亂的施優(yōu)娌開始脫外套,全然不顧周圍人的異樣眼光,抖動著身體,又叫又喊,“快快快快……” 卓文坐在車內,勾了嘴角,狼狽至極的施優(yōu)娌,像極了小丑,她不是尋求了庇護嗎? 沒關系,給她一點惡作劇,不犯法不犯罪。 卓文笑意深深,啟動車子,平穩(wěn)滑出,朝南市市中心駛去。 …… 一場春雨,斷斷續(xù)續(xù),時有時無的下了兩天,直到第三天清晨傍才漸漸停歇。 宋安喬心情惆悵,她真沒想過自己竟這么遭人恨,她懷孕時被人割傷,又被野貓撲,原來都是她唐苒做的。 “我有那么討人厭嗎?”宋安喬揉著自己的臉,喃喃自語。 楚非遠輕笑,“不是討人厭,是討我喜歡?!?/br> 宋安喬臉紅,輕咳一聲,討厭,楚非遠只會夸她。 早餐吃了一半,家里的座機電話響了,何媽走過去接,片刻,“太太,找您的?!?/br> 宋安喬神情微微怔了怔,目光淡淡掃了一眼正在給小年糕喂飯的楚非遠,聲音輕輕的,“我去接電話了?!?/br> 楚非遠皺眉,“去啊,這不需跟我說?!?/br> 宋安喬撅嘴,嘴里咕噥,“這不是怕你生氣么。” “只要不是沈司恪?!背沁h給女兒喂了一口豆腐腦,挑眉道,“我會生什么氣。” 宋安喬白他一眼,小氣男人,她還跟他算隱瞞唐苒的事情呢。 起身離開座椅前,宋安喬說,“如果以后你再跟我隱瞞什么,我就永遠不原諒你!” 堅定的語氣,認真的神情。 楚非遠聽著,深邃的視線瞧著女兒,笑說,“女兒啊,mama可愛不?這就是爸爸愛她的原因啊?!?/br> 小年糕“啊嗯”一聲,好像是在同意爸爸的觀點。 宋安喬:“……” 電話接過,那邊傳來聲音,“宋小姐,我打您手機您怎么不接啊?!?/br> 宋安喬一聽,是照料她jiejie的女護工,忙問,“怎么了?是我jiejie出事了嗎?” “是啊是啊?!迸o工說,愣了一愣,“不是不是,是您jiejie動了?!?/br> 宋安喬心一緊,但臉面上卻保持鎮(zhèn)定,她怕又是烏龍事件,即使不相信,宋安喬還是換了衣服去醫(yī)院。 楚非遠開車,載著她,淡淡道,“鎮(zhèn)定點喬妹?!?/br> 宋安喬手心出汗,心口砰砰直跳,“我這次感覺特別強烈,好像我jiejie真的動了,醒了?!?/br> 楚非遠淺笑,只是寵溺的看她,不回答她。 “你知道嗎,楚非遠前兩天我還夢到我jiejie呢?!彼伟矄烫咸喜唤^地講著她的夢,“我jiejie可漂亮了,好多男孩子追她的,但我jiejie理都不理那些人的?!?/br> 她說著說著,忽然哀傷起來,“如果我jiejie沒有出事,她現在一定有一個美滿的家庭了,有愛她的老公,有一對可愛的兒女了?!?/br> 楚非遠雙眉緊鎖,眸光有些復雜。 “唉,我jiejie醒了,不知道能不能適應社會啊?!彼伟矄堂夹陌櫰?,有些發(fā)愁,“她學習很好的,一直夢想去考播音員。” 頓了下音,宋安喬的小手猛地一攥拳,“我jiejie醒了,我就養(yǎng)她,不用她工作,這輩子我養(yǎng)她了,她要什么我就給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