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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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覺再聽下去,可能就是她不愿意聽到與相信的了,可是她內(nèi)心里的每一處都在迫使她聽著云宿說下去。 云宿的唇角輕輕翹起,似嘲似諷:“但凡你所認(rèn)識的,見過的……大部分都或多或少在那個血夜里出現(xiàn)過。” 他沒有明說,秦慢的耳中卻似轟然一聲巨響,云宿說的是誰,她的心里劃過許多個影子許多張面容,但她知道他指的并不是他們,而是那個人。 離間計,她咬牙讓自己相信這是云宿的離間,可是她不明白云宿為什么要離間她和雍闕,僅僅是因?yàn)樗纳矸菥壒剩?/br> 她茫然地看向云宿,那張臉上的淚水與慌張無比地真切:“二哥……你的意思是現(xiàn)在的華家,還有其他世家都……” 她沒有提起那個人的名字,云宿知道大部分原因是她還不愿相信,到底還是年輕的姑娘家,再有算計一旦陷于情愛中就會亂了手腳。不過這樣也好,他情愿秦慢感情用事甚至是愚鈍一些,傷心一時忘得也快。 云宿掩住她的口:“這件事你現(xiàn)在只須知道,無妨,二哥既然活著回來該為我們云家討回的總會一一拿回來的?!?/br> ┉┉ ∞ ∞┉┉┉┉ ∞ ∞┉┉┉ 離開方家后霍安隔著簾子問秦慢:“夫人是想再逛逛,還是就回府了?” 秦慢疲憊地靠了一會:“這兒哪出比較清靜?我想去散散心。” 霍安哎了聲:“崇安寺離這不遠(yuǎn),夫人要不去那上柱香,眼看飯點(diǎn)兒也到了再順便用頓齋飯?!?/br> 寺廟是個好地方,秦慢站在佛門前聞到檀香時胸口里沖撞到現(xiàn)在的躁郁終于沉淀了下來,今兒不是初一十五,來廟里上香的人不多。 她并不是個信佛的人,可是今天她卻拈著香將每一個菩薩金佛都拜了一遍,拜到最后心里空蕩蕩的還是沒想到要向滿天神佛乞求些什么。 “你以前從不來這里的?!?/br> 秦慢沒有回頭便聽出了來者是誰,她看著面目慈悲的觀音平緩道:“你以前也從不來的?!?/br> 蕭翎走到她身邊,看見她唇邊似有還無的一縷微笑,然后問他:“王爺是一路跟過來的?” 他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從前那個從不知委婉為何物,總是一針見血的女孩兒,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是。之前在西市似乎看見了你,便找過來了。雍闕真是個滴水不漏的人,從他手里找出個破綻比大海撈針還難?!?/br> 聽到雍闕的名字,秦慢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是啊,誰讓他樹敵太多呢?!彼聪虻钣钏闹芤蛔鹱鹕駪B(tài)各異的佛像,“王爺,你說這諸天神佛皆由佛祖統(tǒng)領(lǐng),他手底下的那些個神仙會不會也有不服他的?” 蕭翎沒有料到她突然問出這個問題,他知道她是從方家出來的,大致也能猜到見了什么人,而那個人又對她說了什么話。可是具體說了什么他卻無從而知,故而也不能確定秦慢此刻的這句話是試探還是單純的隨口一問,他稍稍停頓了下道:“神佛修煉千年,無欲無求,怎么會和凡人一樣利欲熏心呢?” “利欲熏心,”秦慢喃喃念著這個詞,“說得好……” 她終于肯正面看向蕭翎,徐徐笑了起來:“自從惠州一別,多日未見,王爺和王妃可安好?” 一提柳心瑜,蕭翎面色稍稍淡了下來,卻還是溫潤地一笑:“難為你還惦記著,多虧你的妙手回春和慕容公子一路照料,現(xiàn)下雖然仍是虛弱但是已經(jīng)大致能認(rèn)得出人了?!?/br> “是嗎,那就好。”秦慢的聲音里聽不出喜怒,“改日再去探望一下王妃?!?/br> 言罷她轉(zhuǎn)身就走,竟是半點(diǎn)也不停留。 “蔓蔓!”蕭翎下意識地想抓住她。 秦慢沒有閃躲,可是蕭翎的手懸在半空,離她只有半寸之遙,始終沒有落下來。 寺中鐘聲響起,秦慢站了片刻隨即提步頭也不回地走了。 蕭翎怔怔地看著她就這么離開了,可是沒想到她跨出高高的門檻時飄來一句話:“王爺是成大事者,兒女情長不適合你?!?/br> 這句話像一根毒針,驀地扎進(jìn)蕭翎的心里,毒液一層層地浸透下去,似要凍結(jié)住他所有肺腑。 ┉┉ ∞ ∞┉┉┉┉ ∞ ∞┉┉┉ 這一日秦慢吃了三碗飯,飯量驚人,嚇得霍安差點(diǎn)沒給她叫大夫。 孰料扒完最后一口飯她打了個飽嗝,摸摸圓鼓鼓的胃,一抹嘴道:“沒事兒,我們走回去!” 她立下了豪言壯語,不想著京城太大,尤其崇安寺幾乎還是臨近京郊。溜達(dá)了沒幾里路,她就抖著腳脖子快癱成了泥,偏生之前為了以表決心她還叫霍安打發(fā)走了馬車。 這下好了,她望著遙遙迢迢地平闊大道,哀叫了聲自作孽不可活。 霍安忍住直抽的嘴角,小心道:“夫人,奴才還是給你找輛馬車吧?!?/br> “找去找去!”她忙不迭地?fù)]手郁悶不已,今兒這一天過得可真是糟心無比。 霍安響亮地哎了聲去了,過了一會兒噠噠的馬蹄聲響起,秦慢心道著還挺快呀,一抬頭卻見著臭著張臉的雍闕馭馬而來:“哎?你怎么來了?” 雍闕板著張臉?biāo)﹂_韁繩跳下來,作勢抱起人就要上馬,秦慢見他不理睬她也不樂意了,推搡著他:“和你說話呢!” 雍闕還是不做聲,秦慢眼珠子一轉(zhuǎn),撲騰一下趴到他背上和個糖糕似的死死黏住他:“你說話呀,要么我就不下來了!你背我回去!” 眾目睽睽之下她這當(dāng)眾撒嬌的做派險些沒嚇掉了所有人的眼珠子,秦關(guān)更是不忍目睹地移開了視線,自從督主遇到了這個女人,基本上就告別了威嚴(yán)這兩個字了。 被下屬看到這一面,雍闕內(nèi)心不是不尷尬,拉扯了兩下沒拉下秦慢,擔(dān)心她摔著只好悶不吭聲地將人背起。 秦慢伏在他背上,手指繞著他垂在耳邊的冠纓哼哼唧唧道:“雍闕,我記得我這兩天沒惹你吧,倒是你幾天都沒照面,一照面就擺臉子給我?” 走了半會路雍闕終于忍不住開口道:“你今天是不是去見了你二哥?” 秦慢一噎,還沒想著怎么回話,又聽他低低問:“你是不是還見了蕭翎?” nongnong的醋味,就算是極遙遠(yuǎn)處飄來的飯菜香也遮掩不住。 秦慢繞過他的肩,在霍安驚慌欲絕的眼神里捏住他的鼻子搖了搖,咬著他耳朵道:“你真小心眼,連我二哥的醋都吃?!?/br> 雍闕被她捏得氣悶,不反抗也不惱怒,陰陽怪氣反問道:“你二哥?” 他冷笑兩聲:“雖然素昧平生,但我怎么就是覺得這大舅子不簡單呢!” 秦慢一愣,無來由地心虛起來,如果說第一次與云宿的見面充滿了劫后余生的喜悅,今日的會晤令秦慢猛然咂摸出云宿對她那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來。前面說過,她是個對感情相當(dāng)遲鈍的人,否則雍闕也不用那么辛苦地一次又一次對她表明心聲,有的時候看他的模樣恨不得是要把心剖出來給她瞧一瞧。 哪怕那顆心是黑的,但上面也只有她一個人的名字。 可一旦她對云宿起了疑心,一切都不一樣了。雖然說出來很沒良心,但是歸根究底看自己人和看敵人的立場是截然相反的。 這種猜疑現(xiàn)在被雍闕毫不留情地指出來,令她尷尬又覺得荒唐,訕訕道:“你不要多想,”忙又補(bǔ)充道,“我也不想多想。” 雍闕沉默了,秦慢也咬著唇默默在他背上趴了一會,勾了勾他脖子慢慢道:“十三年,時間太久了,云宿究竟變成何種模樣我并不清楚。但總之,現(xiàn)在的這個他絕對不會是當(dāng)年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郎了,”她的語氣中帶著對過往的懷念與感傷,“他的心中裝滿了仇恨還有野心,或者說仇恨是他的借口。男人大概都這樣吧,一旦有了施展的空間就想要得更多,權(quán)勢,錢財還有美人……” 雍闕本來聽她述懷得挺動容,哪想后面那幾句越聽越不對味,郁卒道:“我不是那樣的男人!” 秦慢摸摸他的臉:“我知道,要不是背著個太監(jiān)的名聲,你定是個國之砥柱的良將名臣?!?/br> 雍闕又覺得不對了:“太監(jiān)又怎樣?我如今難道不是這大燕江山的中流砥柱,社稷基石?” “……”秦慢被他不可一世的自信堵得無語,悻悻道,“和你說不下去了,不和你說話了!” 看起來她是真生氣了,雍闕馬上又后悔了起來,今兒得知她和蕭翎見面后他的心情著實(shí)不大愉悅。是,如她所言,他確實(shí)是個小心眼,尤其是從她口中吐出太監(jiān)這兩個字兒,更是和針戳到心尖上一樣。 他自信,無論是才學(xué)算計還是身量品相,他樣樣都不輸給蕭翎。唯獨(dú)在身份這層面上,即便他手握重權(quán),說到底終究是個抬不起頭的宦官。 他懊喪著不知該怎么彌補(bǔ),見秦慢果真像個縮進(jìn)了殼的烏龜一樣不理他后,只能厚著臉皮趁人不注意,悄悄拍拍她:“慢慢?” 秦慢悶不做聲,過了一會粗聲粗氣罵道:“手往哪拍呢!” 他神色一凜,忙收規(guī)矩了手低聲下氣道:“我的錯我的錯,我孟浪了?!币娝K于吭聲了,涎著臉做一本正經(jīng)道,“慢慢,聽你方才的話,云宿他們安排謝鳴柳進(jìn)宮是真有企圖?” 秦慢知道他是故意轉(zhuǎn)移話題,但是能得到他服軟是件不容易的事,她哼唧了兩聲,軟軟慢慢道:“嗯,你我之前猜摸得不錯,謝鳴柳入宮十之八/九是我二哥想借美人計行刺皇帝?!?/br> 雍闕輕笑了一聲:“他們想的也是天真,且不說謝鳴柳的姿色在宮里算不上出挑的?;实垡呀?jīng)有所察覺,否則不會利用慧妃一事想把當(dāng)年的余孽一網(wǎng)打盡。這兩派人要說心思都是有的,手段卻是幼稚?!?/br> 秦慢哎了聲:“你說什么,什么什么余孽?” 雍闕自知失言,忙重重咳嗽了幾聲:“哪里來的余孽,掌嘴掌嘴!” 秦慢哼了聲,兩人在街市之上畢竟不好多言,她無聊地舉目一看:“咦,這不是回家的路?” 回家兩個字讓雍闕心里甜滋滋的,他將人往背上薅了一把,托得穩(wěn)些:“過幾日忙起來,大抵許久不能見面,今夜帶你去別苑住上一住。那里是我的私宅,比不得占了大半個北海的方家,但也是個山明水秀的好地方,你去了就會喜歡?!?/br> 秦慢哦了聲,想到此前云宿著重提起的一句話,問道:“陛下的壽辰快到了吧?!?/br> 這不是個秘密,為了給新帝慶生,燕京在許多日前就已經(jīng)張燈結(jié)彩地鋪張開來。正因如此,京中魚龍混雜,才給了那夜云宿將秦慢劫走的機(jī)會。不過自那日后,京中戍衛(wèi)緊要上許多,一來是藩王陸續(xù)入京,二來但凡要事總會有居心叵測之人趁機(jī)渾水摸魚。 將人放在馬上,雍闕沒有上馬而是牽起韁繩徐徐走著:“是啊,此事算得上陛下登基后的頭一樁喜事,要不也不必勞心勞力至此?!?/br> “哦……”秦慢若有所思地點(diǎn)頭。 雍闕在郊外的私宅離崇安寺并不遠(yuǎn),一人一馬晃晃悠悠地就晃到了。垂夜的天呈現(xiàn)出漸染的紫色,由深到淺,變化出萬千的瑰麗來。 宅子不大,倚著半山而建,秦慢換了衣裳不見雍闕,正納悶間霍安捧著酒碟走來:“夫人這邊去,督主在□□等你吶?!?/br> 她尋過去,訝異地發(fā)現(xiàn)這座不大不小的宅子后還有一汪幽幽清潭,潭邊有一巨石,早一步換了松散衣裳的雍闕正歪坐在上面,手搭在屈起的膝蓋上,除了冠的長發(fā)僅以一條錦緞束在背后,悠閑而怡然。 霍安將酒碟放在石旁矮凳上后便卻行退走了,秦慢大大咧咧地在他身邊坐下,左右環(huán)顧:“這里倒有幾分世外幽境的樣子?!?/br> 潭水里的泉眼涓涓而流,為這悶躁的夏夜暈染上幾分涼意,雍闕拍拍自己的身邊示意秦慢過來:“夜里山中涼,坐過來些?!?/br> 秦慢摸摸從胳膊,嘟噥了句:“就知道你打的這個主意。” 人還是乖乖地爬過去,雍闕用臂膀?qū)⑺吭趹阎校謱⑺哪_擱在自己腿上:“女子體寒,尤其是雙足不能著涼,否則以后要落下毛病的?!?/br> 他絮絮叨叨地嘮叨往下卻沒有任何不規(guī)矩的舉動,秦慢看了他一眼,慢騰騰地將頭靠在他肩上,看著夜幕上那一彎波瀾壯闊的星河:“雍闕,你相信我其實(shí)并不想報仇嗎?” “信。”雍闕自斟自飲。 秦慢嘴角露出一點(diǎn)微笑:“那你信我二哥是個好人嗎?” “信?!彼嬒乱槐K酒,隨即道,“好與壞,善與惡,黑與白,對我而言從不是絕對的存在。”他停頓了一下,“可能,我本身就不是個好人吧。況且那又是你的兄長,不論他懷有什么心思,我都是愛屋及烏的?!?/br> 秦慢支起身子驚奇地看著他:“你這個愛屋及烏用的很有問題呀,我二哥年輕時長得確實(shí)不錯,你難不成……” 雍闕撿了個果子堵住了她聒噪的嘴,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我不求你安分守己在家相夫教子,但求你腦子里裝些正常姑娘家該想的東西好嗎?” 秦慢拿下果子惡狠狠咬了一口,鄙夷道:“你又不是姑娘家,知道姑娘家腦子該有什么?我和你講,現(xiàn)在的姑娘家腦子里都很了不得的!” 有了前幾次斗爭失敗的經(jīng)驗(yàn),督主大人已經(jīng)深刻地領(lǐng)會到同女人斗嘴沒什么好結(jié)果,尤其還是自己的女人。他將她重新拽回到自己的懷中,敞開衣服將她團(tuán)團(tuán)包好:“身子怎么這么涼,劉太醫(yī)開得藥今兒吃了嗎?” “沒吃?!鼻芈卮鸬锰故?。 雍闕瞪她,沒吃還這么嘚瑟,秦慢無所謂地吧唧吧唧啃著果子:“不是我說,劉太醫(yī)開得藥太苦,你可以自己吃上一口,保準(zhǔn)你一口就升天了?!?/br> “……”藥苦是真的,但是今日劉太醫(yī)已經(jīng)與他說得很明白,秦慢現(xiàn)在的這個狀況其實(shí)就只是簡單的四個字——回光返照…… 畫堂春已經(jīng)浸透了她身子里的每一處骨血,現(xiàn)在的她燃燒著每一日的生命,愈演愈烈,愈來愈美,直到回到吃下□□那日的風(fēng)華正茂時。 隨即,便如這天上一閃而過的流星般,殞滅。 他仰起頭,劇烈的疼痛和苦楚像是要把他這個人撕成兩半,一半鮮血淋漓地哭泣著,一半與她逗趣取樂。 秦慢察覺到他突然而至的沉默,將果核扔到一旁,在他袖子上一擦手:“督主,你怎么了呀?” 他趕緊使勁眨眨眼逼回眼底的淚水,低下頭時滿是嫌棄地一眼,任她糟蹋自己的衣裳:“今日你去方家見了云宿,他同你說了什么?” 秦慢哦了下,趴在他懷中,僅露出一張小臉:“沒什么啊,就是敘敘舊順便他想讓謝鳴柳最好能先一步在陛下面前露個面什么的?!?/br> “人還沒進(jìn)宮,就想著爭寵了?!庇宏I不屑地一笑,“你二哥比你差得太遠(yuǎn)?!?/br> 秦慢搖搖頭:“我這個二哥打小就機(jī)靈,過了這十年只會更穩(wěn)重成熟。像你說的,美人計固然是一計,但是想要靠一個謝鳴柳弒君卻還是太過異想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