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敲門聲響了起來,于安在外面急急地叫道:“殿下,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楊彥順手抄起一個瓷瓶砸在了門上,發(fā)出“哐啷”一聲巨響,瓷片碎了滿地:“閉嘴!” 門外停頓了片刻,于安哀求的聲音再次響起:“殿下,馬上城門就要關了,現(xiàn)在這種時候你不能留在別院啊,陛下那里萬一有變怎么辦?殿下你三思而行!” 楊彥粗重地喘息了兩聲,不由得一陣暈眩,手上失血太多了,而城中不容有失,寧珞既然已經(jīng)成了甕中鱉,倒是不急著下手,挑個好日子才有意趣。 他咬著牙站了起來,幾步到了門前拉開門,于安一個踉蹌跌了進來,差點摔了一跤。 “殿下!”他驚呼了起來,“你的手怎么了!” “傷到了,叫人給我來包扎一下?!睏顝├淅涞氐?。 倒在地上血跡斑斑的寧珞,還有不遠處那把帶血的匕首……于安頓時明白了過來,憤怒地便要抬腿去踢寧珞:“你這賤人!居然膽敢傷害殿下!” “住手!”楊彥低喝了一聲,眼中帶著幾分暴戾,“于安,你別逾矩了,我的人,什么時候輪到你動手動腳的了?” 于安打了個寒顫,頓時收回了腿躬身給了自己一個耳刮子:“殿下恕罪,奴才看到她傷了殿下,一時情急了。奴才這就去傳大夫?!?/br> 楊彥輕哼了一聲,舉步朝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回去撿起了地上的匕首。 站在門口回頭看了一眼縮在墻角的寧珞,他沉吟了片刻,對著門外守著的婢女和侍衛(wèi)道:“沒有我的手令,誰都不能進來,你們給我仔細伺候著夫人,東西都給我收拾干凈了,一步都不能離開,若是有一丁點閃失……” 他威懾地掃了眾人一眼,眾人一凜,連連應是。 不一會兒,外面的腳步聲便漸行漸遠了,有婢女進了臥房,將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又替寧珞換洗了一下。另一個婢女端上來了晚膳,鼓汁排骨、金絲蜜藕、香菇燉雞……一個個都是她愛吃的菜。 然而誰知道這里面放了什么,寧珞一口都沒吃,將她們都轟了出去,只說自己心情很差,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夜色漸漸爬上了樹梢,一輪圓月掛在夜空中,寧珞推開窗欞,屋外的玉蘭花香愈發(fā)濃郁了。 曾經(jīng)在這里度過了數(shù)年的光陰,她對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這座西郊別院就在皇家西郊行宮的北邊,掩映在一片竹林之外,把守在這里的都是楊彥的心腹。 她所在的這間院子在別院的西北角,再過去一個院子便是別院的圍墻,而那邊的圍墻依山而建,防守最為薄弱。 她算準了楊彥如果將她擄走,必定會帶她藏匿在這西郊別院,她費盡口舌,才說通景勒和她定下了這一計“請君入甕”,景勒和她約好,不管發(fā)生什么,今晚子時便會拼全力來將她救出去,然后她便拼死入宮,讓盛和帝知道,他看中的好兒子做出的齷蹉勾當。 然而,楊彥那句“病入膏肓”卻讓她心亂如麻。 如果盛和帝真的命不久矣,她是不是再努力也沒有用了?楊彥一旦繼位,景昀必將死無葬身之地,不,說不定,他現(xiàn)在就在大理寺對景昀暗下殺手了…… 一想到這里,寧珞便恐懼得幾乎無法呼吸:她要趕緊逃出去,就算死,她也要死在景昀的身邊。 燭火幽暗,外面侍衛(wèi)值守巡邏的聲音隱約可聞,這里守衛(wèi)森嚴,又都是楊彥最得力的侍衛(wèi),景勒不知道能不能順利進來將她救走。 寧珞的心里正在七上八下,忽然,“咔噠”一聲,門被緩緩地推開了。 寧珞嚇了一跳,忍不住往窗欞旁縮了縮,定睛一看,進來的那一位身形清瘦,身穿緋色內(nèi)侍袍,手中拿著一盞油燈,正是去而復返的于安于公公,楊彥最信任的貼身內(nèi)侍總管。 “夫人這是在做什么?”于安瘦削的顴骨突出,嘴角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緩步朝著她走來,這一瞬間,前世在這臥房中那混亂而血腥的一刻仿佛重新重現(xiàn),寧珞痛苦地□□了一聲,忍不住捂住了腦袋。 “你來這里做什么……”她喃喃地問道,“你不陪著楊彥,為什么偷偷溜到了這里?” 于安沒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著她,眼中的厭憎幾乎毫無保留。“王妃說得果然沒錯,”他的語聲陰森,“你果然是個禍害,再這樣下去,王爺一定會被你給害死的。” 寧珞打了個寒顫:“你和趙黛云……合謀起來要做什么?” “王妃說了,只要你活著,王爺心頭的執(zhí)念便不會了斷,我從小看著王爺長大,看著他一步一步奮斗到了今日這樣的地步,所有的一切即將唾手可得,我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把自己給毀了?!庇诎侧氐?,“我今日特意來送你一程,你到了黃泉不要怪我,怪只怪你自己紅顏禍水……” 寧珞恍惚著笑了,原來陰差陽錯,這一輩子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和前世一樣,相同的地方、相同的人,唯一不同的,只是害她的方式不同罷了。看來,前世就是于安在趙黛云的慫恿下在藥碗里下了毒,將原本就已經(jīng)茍延殘喘的她一步送入了這輪回之路。 “你要殺我?你家王爺能饒得了你嗎?”她貼著墻壁往旁邊緩緩地朝里挪動著。 “我勸你還是不要掙扎了,陛下將崩,你丈夫也已經(jīng)死了,你活著也只能成了我家王爺?shù)慕L,還不如死了落了個痛快,你說呢……”于安獰笑了一聲,仿佛看著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步步地朝著她走了過去,“你是自己了斷還是要我?guī)湍恪?/br>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脖子上驟然出現(xiàn)了一條血痕,眼珠凸了出來,不敢置信地朝著寧珞伸出手去:“嗬……嗬……” “撲通”一聲,他撲倒在地,抽搐了兩下不動了。 景勒的身影出現(xiàn)在寧珞眼前,略帶嫌惡地擦了擦劍刃上的血痕:“殺這個老閹貨,倒是臟了我的劍?!?/br> 寧珞長出了一口氣:“你進來有人發(fā)現(xiàn)嗎?” “這老閹貨來的時候把婢女和防守的侍衛(wèi)都遣散了,倒是便宜了我們?!本袄蛰p松地笑了笑。 四葉從窗口探出頭來:“夫人,快,我背著你走!” 一行人輕松地出了瑞王府的西郊別苑,僅在最后出圍墻的時候驚動了巡邏的侍衛(wèi)。景勒這次有備而來,幾乎是將他手中暗藏的云甲軍全都傾巢而出,唯一擔心的便是寧珞落入他們的手中淪為人質(zhì),一旦寧珞被救出,哪里還有什么顧忌。 寧珞被景勒護在了后山的高處,看著景勒指揮著侍衛(wèi)和云甲軍在底下廝殺,就連別院侍衛(wèi)發(fā)出求救報信的信隼也被景勒一一射下,沒有半個漏網(wǎng)之魚。 一直到了半夜,他們大獲全勝,活捉了十幾個,剩余的死尸就地掩埋,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婢女也全部帶走留作證人。而寧珞和景勒一行人這一晚就住在了鄰近城外的一個小村莊中,打算天一亮便進城,和大長公主一起入宮覲見盛和帝。 雖然寧珞并沒有受到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只有略帶浮腫的左側臉頰和脖子上有一道被楊彥勒過的淺痕,可景勒一路上還是懊惱不已,一想到要是景昀知道他縱容夫人涉險,他簡直生無可戀。 府內(nèi)的大長公主早已事先得到了消息,她潛心修道,不問皇家事宜日久,今日卻一身盛裝打扮端坐在廳內(nèi),一見容色倦怠、身形狼狽的寧珞,不由得動容地道:“珞兒,我從前覺得,你雖然姿容絕色,性情溫婉,卻也當不起昀兒這全心全意的厚愛,今日我才明白,是我老眼昏花糊涂了。你堅韌聰慧,是昀兒一生一世的良伴。” “祖母……”寧珞哽咽著道,“我只盼著景大哥能平安歸來……” “我知道?!贝箝L公主輕撫著她還紅腫的臉龐,長嘆一聲道,“世人都羨慕皇家是這世上最為雍容華貴的所在,卻哪知道這步步兇險,稍不留神便是命喪黃泉。罷了,我這把老骨頭也沒什么用了,便去宮里闖一闖吧。” 盛和帝已經(jīng)稱病兩日沒有上朝,朝中人心惶惶,幾名老臣暫領朝政,不能決斷之事暫時留中不發(fā)。 大長公主到了正安門前遞了帖子,許久之后才有人出來相迎,這一路走來,偶爾有幾名年老的內(nèi)侍和宮女還認識大長公主,激動地上前見禮。 寧珞跟在大長公主身后四下打量著,只見迎面而來的宮人們比起從前更為謹言慎行,連嬉笑聲都幾不可聞,個個都面色凝重。她的心情隨之也沉重了起來:盛和帝……真的病入膏肓了不成? 內(nèi)侍并沒有帶她們?nèi)ナ⒑偷鄣膶嫷?,而是一路朝東邊而去。寧珞坐在軟轎上,不由得有些忐忑,腦中將最壞的可能想了個遍:難道是楊彥已經(jīng)掌控了皇宮,她們是自投羅網(wǎng)不成? “別怕,”大長公主安慰道,“這應當是往太廟去的,陛下若是這么容易便中了那小兒的離間計,懷疑昀兒的人品,那他就枉為天子和父親了?!?/br> 寧珞的心下稍定,朝前一看,果然,前方重檐殿頂,氣勢恢宏,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正是大陳百年而建的太廟。 一入太廟,古柏參天,漢白玉的石臺基座上雕刻著各種龍鳳獅紋,雙人合抱的廊柱上貼著赤金葉,金光閃爍,盡顯威嚴。 經(jīng)過了供奉皇族和功臣的前殿,二人到了供奉歷代帝后的中殿,一入殿門,便見祖宗牌位前已經(jīng)有好些人站著了,宗正靖王楊魯,太傅鄒亦沐,信義侯趙倬正、翰林院大學士徐秉安、鴻臚寺卿馮楠和瑞王楊彥。 一見寧珞,楊彥頓時臉色一變,脫口而出:“你……怎么……” 寧珞冷笑了一聲:“瑞王爺強留臣妻的盛情,只怕我無福消受了。” 楊彥深吸了一口氣,立刻平靜了下來,森然一笑道:“定云侯夫人只怕事多人雜變得傻了,我能對你有什么盛情?我只是納悶,你一婦人之輩,又是景家之婦,怎么有資格到這太廟中來?” “朕讓她來的,怎么,彥兒有什么意見嗎?”門外響起了緩慢的腳步聲,盛和帝被田豐和鄧汝一起攙扶著出現(xiàn)在了眾人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珞兒這次有點帥吧?哼哼,還不快點表揚一下~~ 感謝土豪們的霸王票,破費了,撲倒么么噠~~ 萬花叢中只看小荷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61103 14:03:07 ☆、第131章 這才數(shù)日未見,盛和帝仿佛仿佛老了十歲,只見他的臉色青灰,眼窩深陷,鬢發(fā)已經(jīng)全白,他的聲音虛弱低沉,胸口不時發(fā)出抽風箱似的聲音,好像下一刻就要背過氣去一樣。 寧珞驚呼一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顫聲道:“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盛和帝笑了笑,只是那渾濁的眼睛中帶著血絲,再也沒了從前那睿智通透的光彩,田豐和鄧汝將盛和帝扶到了牌位旁的椅子上坐下,又將軟墊墊在他的身后,這才默默退到了他的兩旁。 一見盛和帝這副病容,幾名老臣都圍了上來,神情震驚而沉痛,趙倬正顫聲道:“陛下怎么如此病重,為何不讓臣等到寢宮覲見,臣等都不知道……” “這才幾日怎么就病成了這樣?”楊魯也有些急了,“太醫(yī)呢?都是吃干飯的不成!” 盛和帝擺了擺手,低聲疲憊地道:“你們都要見朕,正好朕也有話要對列祖列宗講,索性便到這太廟一并見了吧。馮楠,北周的國書到了,寫了什么,你給諸位大人說一說?!?/br> 鴻臚寺卿馮楠上前,從懷中取出了信箋:“諸位大人,昨日北周國書到了,乃新近稱帝的北周天子衛(wèi)簡懷親筆所書,派人快馬加鞭送了過來,以后輩之禮執(zhí)筆致謝陛下,懇請陛下能允他認定云侯夫人為姐,懇請姐夫定云侯景昀諒解從前的諸多無禮之舉,而應州都督寧珩被他蒙蔽,誤以為他已身亡更是讓他徹夜難眠。他欺瞞恩人,特剪發(fā)一束,以發(fā)代首謝罪?!?/br> “……朕在大陳流落數(shù)年,嘗盡人間百態(tài),幸得寧珞、寧珩二人相救,隱瞞身份,實屬不得已而為之。而后暗中和舊屬聯(lián)絡呼應,以復仇復位為念,幸而和大陳利益相向而行,并未作出任何有損恩人名譽之事,此心灼灼,天地可鑒,望陛下收到此信明白緣由后,能對朕之罪過一笑了之……” 衛(wèi)泗在信中言辭切切,將來龍去脈一一道來,牽涉到的緣由,和那日金殿上景昀、寧臻川所言并無差別,而依信中言辭,景昀非但沒有和他有什么交情,反而和他素有罅隙。 寧珞聽著聽著,心中一陣激蕩,衛(wèi)泗雖然對她做出了那件不可饒恕的錯事,卻在危急關頭還是選擇和她站在了一起,這里的事情不可能這么快傳到他的耳中,想必是寧珩所在的北固城一有異動,他或者謝雋春便敏感地察覺到了不對,百忙之中親自修書來解釋這樁因他而起的劫難。 趙倬正看著那一束黑發(fā),不由得怔住了:“這……這么快……他們怎么知道的?” “北周信使到這里最快也要半個月,顯然,這封信他們早就要送來的,和昀兒沒有關系。”盛和帝淡淡地道,“倬正,你不會以為是昀兒和他們串通一氣過來脫罪的吧?” 趙倬正跪了下來,神情愧然:“陛下,是臣誤會定云侯了,只是當日金殿之上臣原本只是想和定云侯當面問個清楚,卻不知道為何后來弄成了這幅光景……” 楊魯卻依然神情憤然:“陛下,就算定云侯沒有通敵叛國,但陛下要顛倒血脈,認他為明惠皇后親子,這是萬萬不能的!原定云侯夫人的侍妾便是人證,他是原定云侯夫人親生,若他是陛下親子,只有一個可能……” 幾名老臣雖然都在猜測景昀的身世,可被楊魯這樣說出來還是唬了一跳,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靖王爺說的是那個青娘嗎?”寧珞冷冷地道,“她謀害主母原本該殺,是老侯爺心存善念才將拔舌流放,人證物證一應俱全,靖王爺可以去查一查,此等惡毒小人的話,能信嗎?” “青娘是進侯府時昀兒已經(jīng)兩歲了,她有什么資格對昀兒的身世說三道四?”大長公主緩緩地開口,語聲凜然。 楊魯滯了一滯,正色道:“六妹,你也是皇室中人,該明白這血脈的要緊,別的我也不多說了,你是修道之人,我只問你一句,景昀他到底是不是你媳婦親生的?” 盛和帝的呼吸粗重了起來,寧珞的心也忍不住揪緊了,她知道楊魯為什么會揪住這個問題不放,按照盛和帝以前的說法,他是想讓景昀記在明/慧皇后的名下,這樣便不會有損俞明鈺和景晟的名聲,更不會讓景昀背上一個私生之子的污名,要不然,若是會辱及生母,景昀是萬萬不會同意什么認祖歸宗的。 大長公主沉默了片刻,忽然念了一聲道號:“三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自修道以來,不問俗事已久,當年也在陛下和明/慧皇后面前立下毒誓,絕不吐露分毫?,F(xiàn)如今這情勢變化得我都弄不懂了,你今日非要問個究竟,我卻不能背誓,只能秉承道心答你一句,昀兒當年到了我定云侯府,一直視我媳婦為親生之母。” “你這是何意?我怎么聽不明白了……”楊魯有些繞暈了,這話里話外,好像是在說景昀當年是被領養(yǎng)的,可又沒有點透。 大長公主垂眉斂目,再也不說話了。 盛和帝這懸在半空中的心落了一半,沉聲道:“皇姑放心,就算昀兒認祖歸宗,也必定將明鈺視為親母,不可能有半分更改。田豐,將起居注日常、還有太醫(yī)院的脈案給皇叔看一下?!?/br> 寧珞在一旁看得膽戰(zhàn)心驚,盛和帝為了景昀的認祖歸宗,可算是算得面面俱到,連起居注和脈案都備好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瞞過楊彥的眼睛。 田豐應聲而出,將手中備好的幾本冊子遞給了楊魯,特意翻出其中一頁,楊魯仔細看了看,掐指算了算日子,又忍不住那這幾本冊子對比了一番,這才抬起頭來一臉茫然:“難道……定云侯真的是明/慧皇后所出……” “朕的皇后和皇子,自然比你清楚,當年因為相師算命,昀兒和湛兒八字不合,留在宮里有可能會禍及皇后和湛兒,朕才忍痛將昀兒送走,這些年,朕心里一直萬分難過。沒想到今日要重新認回,還要如此大費周折?!笔⒑偷圩猿暗匦α诵?。 一旁的楊彥終于忍不住了,冷笑了一聲道:“父皇,光憑這侍寢和脈案也不是什么鐵證,明/慧皇后當年身旁的宮女、內(nèi)侍呢?不如一個個都叫過來分開審問,這十月懷胎要瞞過宮里人的眼睛可不容易,更何況,難道一開始就知道八字不合了嗎?明惠皇后這一胎為什么一開始就隱瞞得滴水不漏?” 田豐上前道:“瑞王殿下,當年明/慧皇后身子一直不好在后宮安心靜養(yǎng),連后宮中饋都暫由他人暫代,除了幾個貼身的旁人都見不到;當年明惠皇后有孕后,陛下便心生不安,請了人看了相,這才秘而不發(fā);而明/慧皇后去世后,貼身的兩名大宮女都自盡殉主了,其他幾名都按照皇后臨終的吩咐外放出宮了,天南地北的,不知道去哪里找了?!?/br> “田公公,”楊彥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這皇嗣之事何等要緊?自然是派人去找,天南地北也要找到,要不然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我豈不是也能隨便指著一個人說這是父皇的親生骨rou了?” “彥兒……”盛和帝定定地看著他,眼中一片悲傷,“那你的意思是,寧可找上十年八載的證據(jù),也不愿意有個親兄弟?” “父皇何出此言?難道這皇家的兄弟可以隨隨便便就相認嗎?他想要攀龍附鳳,先要看看他有沒有這個命,父皇你說呢?”楊彥的臉上堆著虛偽的笑意,眼中卻越來越冰冷。 楊魯連忙來打圓場:“陛下,彥兒也是一片好意,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依臣看,先找上一找看看有沒有人證再做打算如何?也不急在這一時……” 盛和帝只覺得喉中一股鐵銹味傳來,眼前一陣模糊,他怎么能不急?別說是十年八載,就算是十天半月,他現(xiàn)在都拖不起! “皇叔……”他困難地擠出兩個字來,低低地喘息了兩聲。 楊魯大驚,立刻扶住了他,急出一身汗來:“陛下你別勞神了,趕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