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他也不像她,心肝時有時無。 他一直有。 她不說,他可能逼一逼,嚇一嚇。 說了的話……程梨無法想象。 她不能告訴他,和他告別的那些時日,她一度可能抽了風,想這個世界是不是也不要待了。 她想過死。 只是一剎那,沒動真格。 她沒那么慫。 她還是走過了那段路,靠自己走。跌倒過,繼續(xù)爬起來。 那也都是過去……日后說起來不過是一段故事,可那只能說給不相干的人聽。 記掛她的人,聽不得。 她不想騙他,要說只能說真話。困難可以當笑話,可死呢?要怎么開口? 怪只怪重逢的猝不及防,重新面對面碰上的這一天來得有些早,在她還沒有計劃好安排好怎么步步逼近他之前。 程梨說得誠懇,任西安任她扣著手。 他隨著程梨顫抖的聲音呼吸也在一點點起伏得厲害。 倔強的、孤勇的、冷漠的、酷的、自信的那個程梨并不可怕……小心翼翼的、失了神采的程梨才最有殺傷力、最可怕。 這樣的程梨讓任西安挪不動腳。 任西安沒想過他的那個說清楚換來的是這樣一個程梨。 天狼星里颯爽的那個程梨和阿爾金山里穩(wěn)重能獨當一面的那個程梨,他最熟悉,也最習慣。 這個蕭瑟的她……讓他覺得沉重。 任西安目光深深,認真問她:“需要多久?” 程梨思索了下:“我很難具體到哪一天裙下之臣?!?/br> 她接著說:“這些年你走的很快,我慢了不少。你的工作可能叫事業(yè),我的工作是營生。我以為天狼星是全部,原來你還有更出色的max。你站的地方看得比我高,比我遠;我站得矮,視野有限。我跑,可能也不會比你更快。我們這幾年走的道很不一樣?!?/br> 她越說聲音越低。且跑了題。 話里的意思都是兩人的不合適。她可能一廂情愿。 任西安在程梨的低聲中攥緊了拳,他并不明白:“你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程梨的話突然就沉重了起來。 這讓任西安有了很惡劣的預(yù)感。 程梨沒去看任西安的神色,她怕算計錯了,他攤牌之后她醞釀出的這番懷柔無用,不能讓他再退一步。 但她得繼續(xù)說,繼續(xù)以退為進:“你要的我以后都能有??赡阋遣荒艿?,我也理解你。當初是我先傷了你,你怕重蹈覆轍,你忌憚我那點前科,我都理解。max走到今天肯定不容易,你累了可能想要一個溫柔的棉襖,不是一個冷硬的盾牌。我欠你一個交代,現(xiàn)在聽不著你打算到此為止的話,我能理解。我愛一個人的經(jīng)驗不多,我可能還不懂怎么去愛一個人。你如果真的不想繼續(xù)陪我玩,如果你覺得我現(xiàn)在追你是在玩,我能理解,真的??晌矣X得未來比過去重要,我一直覺得我需要對你說的是未來?!?/br> 她越說越像要成全他另尋良人好聚好散。 成全他嘴里那個不陪她玩了。 此前的追到底呢? 任西安頭皮一緊,隨著程梨沉下去的聲音他身體上的溫度也在這寒涼的室內(nèi)一點點消散。 他抵觸程梨話里的這番轉(zhuǎn)折:“還想說什么……祝我幸福?” 任西安甚至低笑了聲,帶些嘲諷。 程梨虔誠地嗯了聲:“你能這樣,我當然替你開心,我的確是——” 任西安聞言即刻打斷她:“夠了。” 他捏緊拳看著她。 程梨動了下唇:“我只——” 任西安的嗓音啞了不止一點:“夠了,我讓你別說了……你閉嘴?!?/br> 他語調(diào)也很低,不是吼,他覺得額角抽疼得厲害。 他覺得程梨這個女人真是個混賬。 程梨語調(diào)平緩,任西安回想著她說的這一串字,看著她漾著些微光的眸,喉嚨禁不住發(fā)干。 程梨的身影讓他覺得單薄,有些說不清的沉甸甸的東西壓在他胸口。 他這數(shù)日見慣了她不正經(jīng)的甚至囂張的模樣,她認真起來……他沒想到他眼前成了一條死路輕歌賦。 她在逼他。 來這座四合院之前,明明是他占據(jù)上風等她交代…… 他掌握著從此以后的主動權(quán)。 可怎么她鎖了扇門,她幾句話幾個表情,幾個列在室內(nèi)的木偶,他就什么都沒有了。 程梨是在說她可以善解人意地抽身讓他另尋良人…… 把他睡了,她還想走? 任西安想起衛(wèi)葳蕤同他說過的那句話,她說:“你小心弄回個妲己,亡了max。” 亡不了max,亡的只會是他自以為固若金湯的城池。 他已經(jīng)說了只要她有,他可以等,他已經(jīng)讓步了這么多,她還想怎樣? 她句句都是理解他能走人他等不下去,她還想讓他怎樣? 難道讓他抱著她的腿留人求她繼續(xù)追? 說出“沒有故人,只有死人”那種話的時候,他明明沒放棄為自己討被遺棄的公道。 任西安目光微沉,提醒程梨:“是你先來招我的!” 他一字一頓,字字清晰。 程梨微昂首和任西安的雙眸對視,目光里竟然掛了些歉意。 任西安的心讓她的眼神擰得不能自主呼吸,他的眼睛極快地染上一堆因為隱忍而起的紅血絲。 任西安凝視著程梨,手捏在程梨的肩胛骨上:“程梨……你真是個混蛋?!?/br> 他額上青筋暴起。 他指著程梨重復(fù):“你混賬!” 他的聲音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你他媽來招我讓我非你不可,然后你讓我滾去自己幸福?你他媽別裝善解人意!你玩我?” 程梨沒吭聲。 任西安徹底放開她。 他的神色有些凌亂,而后心有不甘地吼:“我已經(jīng)非你不可,你現(xiàn)在滿意了?” 他這話落,四周剩下的都是他劇烈的喘息聲。 程梨的窟,不穿著難脫的鎧甲,進不得。 進了容易栽。 這栽讓任西安覺得狼狽。 他抬手遮住自己的眼。 而后他背過身,拳抵在一旁的墻面上。 程梨微怔,而后由內(nèi)而外地淺笑了下,如濃霧撥開后清亮的夜色。 她走過去從后面抱住任西安。 他適才那句話比我愛你動聽。 任西安脊背還在輕顫。 可能她逼得有些狠了。 程梨說:“我是個混蛋。你罵的對?!?/br> 程梨的神色和語調(diào)讓人覺得像暗潭。深,但是靜。 她繼續(xù)說:“我沒想逼你說這些。我沒想讓你表白來安定我們的關(guān)系。我鋪墊了那些只是想告訴你,我真的是個混蛋,我即便能理解你另尋良人的想法,即便我和你真得云泥之別,即便這次我不能給你交代你走人,我也不打算高風亮節(jié)讓你去。我活著,別的女人就沒戲。我們沒完。你理解錯了?!?/br> 這話不太要臉。 程梨手臂收緊,緊緊地捆住任西安的上半身。 任西安覺得身體上的氣力隨著剛才那幾吼一并沒了。 他想解決的問題沒解決,他還被程梨幾句話弄得整個人都賠給了她。 他掙了一下。 程梨抱得他死死的,沒動:“你給我些時間,我一定給你一個合格的愛人?!?/br> 任西安又掙了一下:“松手?!?/br> 程梨問:“還走嗎?” 程梨此刻甚至想摸一摸任西安的肌rou。 但人得要點兒臉,程梨想。 別直接說想摸。 ** 程梨從任西安背后攀著他,掛在他身上。 她努力往上移,去親他的耳后。 被程梨啄過的地方,漸漸熱了。 程梨一直在親任西安,從他的耳后到他的頸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