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其實都是她的工作，她實在不該推到別人身上的。

    杜若入職好幾年升到現(xiàn)在這個不大不小的職位，這個部門的員工都歸她伺候，也接待過不少實習(xí)生，偷jian耍滑的其實不多，大多數(shù)都誠惶誠恐兢兢業(yè)業(yè)，杜若覺得他們都很不錯，但是林州又跟他們不太一樣。

    要說哪里不同，大概是林州從來不想太多吧。

    公司里對林州的猜測從來沒有停止過，沒羞沒臊勾搭金主什么的，杜若卻覺得他們都想得太復(fù)雜了。

    林州就是個不會想太多的人，他的心思坦坦蕩蕩。出身貧寒他不覺得自卑，燕總給他優(yōu)待他也不覺得受寵若驚，干些額外的工作也不會覺得吃虧，有時候還有點自己的小暴脾氣。

    現(xiàn)在人的心思都太多了，杜若覺得跟林州相處起來挺舒服，仿佛連她自己的心胸都開闊起來了似的。

    看林州認認真真地拿著日歷跟她確定日期，杜若沒忍住道：“州兒啊，這都不重要。你在這里干是燕總的意思，干成啥樣都沒人說你的，你好好上你的學(xué)吧，畢業(yè)以后找個好工作是正經(jīng)。這里有時間過來露個臉就是了?！?/br>
    第二十三章

    林州聽了杜若的話，連連搖頭。

    “不行，要干就要干好，怎么能白賺工資?！?/br>
    杜若想說你再認真工作也是公司白養(yǎng)著你，雖然很多人大概以此為榮，但是林州這么認真的人，聽了這種話應(yīng)該會很難過。

    杜若把話都咽下肚去，嘻嘻一笑：“額，你說得對，我也不能這么拆我們燕總的臺啊。哈哈，你可別跟他說我讓你在他手下混日子，我這是拐帶好同志?；^啊，他該讓我滾蛋了?！?/br>
    “我不會跟他說的?！绷种葸B忙承諾。

    那天晚上一個小小的生氣冷戰(zhàn)之后，林州現(xiàn)在面對燕臻更多是尷尬，他還能跟他說什么啊。

    現(xiàn)在他和燕臻之間熟人不是熟人，陌生人也算不上陌生人，都是他自作主張地跟人家親熱了那么多天，弄得現(xiàn)在都不知道該怎么相處了。說起來還是應(yīng)該怪他，燕臻早就說過他不記得他了，如果他別那么一門心思地把他當(dāng)林旗相處，也不至于鬧到這么讓人尷尬的處境。

    總之就是……很尷尬。

    中午吃飯的時候，杜若很稀奇地聽到林州叫她，要和她一起去食堂。

    “你平常不是都和燕總一起吃的嗎？”

    林州呵呵一笑，臉色有點僵。

    杜若也不再問什么了，小兩口嘛，總有鬧矛盾的時候，她打聽那么清楚干什么。

    燕臻在辦公室里一直埋頭工作，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似乎沒有察覺，直到門外響起叩叩的敲門聲。

    “進來?！毖嗾殡S口應(yīng)道。

    肖麥的聲音在門邊響起：“燕總，已經(jīng)十二點半了，您中午想吃點什么？我?guī)湍啿?。?/br>
    燕臻微一恍神，看了肖麥兩眼，肖麥被看得臉皮一緊。

    “是你啊……”燕臻沉吟了片刻，“你隨便訂點什么吧?！?/br>
    肖麥重重點頭，領(lǐng)命下去執(zhí)行去了。

    隨便兩個字，就是對她這位優(yōu)秀的職業(yè)助理最大的挑戰(zhàn)啊!

    燕臻站起身來，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略微疲憊的眼睛俯瞰著遠處林立的樓閣和車水馬龍。

    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中午準(zhǔn)時被林州叫起吃他帶來的午飯，但從把話說開的那天開始他就等不到這樣的服務(wù)了，這三天都是這樣錯過了飯點。

    林州上班的時候不再來找他，像每一個普通員工一樣。除了上下班仍舊乘他的車，回到家里就鉆進客房不出來，往日愛看的電視節(jié)目也不看了?？偹慵依锏脑缤盹埶€做，只是飯桌上不再像以往喋喋不休，把食不言發(fā)揮到了極致。

    林州現(xiàn)在連對上他的視線都要慌忙躲開，面對他的笑容僵硬又虛假，應(yīng)對他的答話慌亂又簡短，哪還有之前親密無間的隨意。

    燕臻有些心煩意亂。

    即便不能像往常親密，但是尷尬得連見面說話都困難，也有點太過了。

    他最喜歡的還是以往的狀態(tài)，以林州的身份完全有資格對他予取予求，隨意而為，這樣束手束腳的客氣反而讓人難受。

    三天后是一個周末，林州不用上班，燕臻身為領(lǐng)導(dǎo)卻是沒有休息日這一說的，仍舊照常出門。

    剛剛踏入電梯，林州的身影突然沖了過來，攔住電梯門遞給他一把傘。

    “那個……臻哥，天氣預(yù)報說今天要下大雨，帶把傘吧?！?/br>
    燕臻看著身穿居家服腳踩著棉拖鞋的少年，心情突然很好，接過傘放進公文包里，沖著林州笑了笑。

    “那我走了，你在家好好休息?！?/br>
    林州胡亂地點頭：“哦?！?/br>
    其實明天他就要去學(xué)校了，行李都收拾好了，但也不差這一天半天，等晚上燕臻回來再告訴他好了。

    燕臻出門了，林州抱著手機正要查一下去學(xué)校的路線，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林州基本沒用手機打過電話，手忙腳亂一陣，總算接通了，遲俊冷淡又簡短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明天開班會?！?/br>
    “啊？喔！”林州連忙去翻日歷，“怎么是明天開班會，不是軍訓(xùn)完以后么?！?/br>
    “你們班早?！边t俊繼續(xù)惜字如金，“早點回來?！闭f完就掛了。

    看來今天就得回學(xué)校。雖然有點突然，但是林州都打算好幾天了，拎包就能走，一點不麻煩，只是忘記提早跟燕臻說一聲。

    林州打開手機通訊錄，劃拉著里面寥寥幾個號碼找到燕臻，手指頭一戳就撥了出去，不等打通又連忙掛斷。

    現(xiàn)在燕臻大概在開車，還是不要給他打電話了。

    林州回客房打開衣柜拎出自己的行李，拿起房卡刷開電梯，徑直下樓去了。

    他背著行李大步地走向公交站臺，頗有點雄赳赳氣昂昂的氣勢，對于終于能夠一雪坐公交車迷路的前恥還是非常激動的。

    晚上八點的時候，燕臻回來了。

    他從副駕座上拿起沒用著的雨傘，又拎起一只包裝袋，打開來看了看，里面裝著全套的運動護具。

    林州每次收到他的禮物總是一副非常驚喜的表情，燕臻想著，也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刷卡走進電梯。

    轎廂門打開的時候，一片黑暗印入眼簾，燕臻微微一怔，大步穿過玄關(guān)走進客廳。

    整個房間都陷入一片孤寂的黑暗，偌大的空間里只有他一個人的呼吸輕輕回響著。

    以前燕臻晚歸時，林州總愛坐在客廳的沙發(fā)里一邊看中央八套的電視劇一邊等他，從那天吵了一架開始，林州就愛躲在自己的房間里。他素來節(jié)約用電，人不在客廳便只把玄關(guān)的小燈開著，廳里雖然灰暗，他自己的房間卻從門縫底下泄出一線跳躍的光亮。

    在林州出現(xiàn)在之前，燕臻會提前遙控打開智能電器，一回來就是一室溫暖明亮。

    林州只用幾天就改變了他的習(xí)慣，卻又突然沒心沒肺地退出。

    燕臻輕輕按下開關(guān)，柔和的光線灑滿客廳每一個角落，他有些疲憊地在沙發(fā)上坐下。

    那天林州就說要搬走，他還想找個時間再和他談?wù)?，只是沒想到他說走就走了，離開得這么突然，讓他措手不及。

    燕臻輕輕一嘆，漫步走上二樓，在客房門外停下，猶豫了片刻，才推門進去。

    干凈整潔的客臥又恢復(fù)了原狀，沒有留下一絲林州的痕跡。

    他的東西本來就不多，打包帶走，自然什么也不會剩下，整個房間呈現(xiàn)一種冷冰冰的潔凈。

    是他把林州安排在客臥里的，寄居為客，他指望這個客人給他留下什么呢？

    燕臻自嘲地一笑，倚在門邊點燃一根煙，手機這時突然響了一下，是短信的聲音。

    燕臻向來不耐煩看短信，這一次卻似乎有一種預(yù)感，讓他趕緊掏出手機打開未讀信息，找到最新的那一條。

    信息果然是林州發(fā)來的，解釋他為什么不打聲招呼就搬走了，字里行間透露著真誠的歉意，還說怕影響他開車就沒有即時打電話告訴他，想得可真周到，卻仍舊客套得讓他心煩。

    燕臻走進客房，啪地將手機扔到床上，自己在床邊坐下，沉默地抽起煙來。

    林州發(fā)了短信出去，就開始等著回音，沒想到一直等到睡覺也沒等到回信。他不禁有些沮喪。

    也不知道燕臻是沒看到還是不稀得回復(fù)，他又不好意思再發(fā)一條過去催，更加不敢打電話。

    林千陸看他一晚上抱著手機一臉糾結(jié)的樣子，好奇又八卦地發(fā)問：“林州，你干什么呢？想跟女朋友打電話?。看騿h，咱們又不介意?！?/br>
    “不是，不是女朋友。”林州連忙否認。

    還女朋友呢，這整個事就是談戀愛搞起的，真是難辦得很。

    “那你對著個手機糾結(jié)什么?！?/br>
    林州非常坦誠：“我給人發(fā)了條短信，他一直沒回……”話還沒說完，手機突然一震，林州連忙舉起來，卻不是來信息的提示，居然是關(guān)機畫面。

    “這怎么回事?。　绷种菖踔謾C使勁按開機鍵，“我今天剛充滿的電啊，我正等回信呢。”

    林千陸一臉同情地看著他，遲俊從電腦前面抬起頭，淡淡地道：“正要跟你說，你一直摸著手機屏幕不讓它滅，很耗電的?！?/br>
    “那你不早說！”林州哀號一聲，撲到桌子上插上充電口,繼續(xù)狂按開機鍵。

    遲俊又把視線挪回屏幕，林州在自己的桌子上折騰了半晌，才聽到遲俊的聲音再一次淡淡地響起。

    “忘了跟你說，插孔的線短路，都沒電。”

    林州抱著手機手指一僵，轉(zhuǎn)頭瞪向遲俊。

    遲俊繼續(xù)道：“插到我的電腦上可以充電。”

    “那快給我充一充?！绷种萘嘀潆娋€撲過去，遲俊讓出位置。

    剛剛插上，手機的充電畫面終于亮起，林州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見他的手機和遲俊的電腦一齊黑了。

    林州：“……”

    遲俊看了一眼：“忘了說了，我的電腦電池也快沒電了?！?/br>
    “你到底還有什么忘了說了，你一次給我說完成不！”

    “沒了?！?/br>
    “……”

    燕臻坐在黑暗的客房里，四處煙霧繚繞，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手機。

    他剛剛給林州打過去電話，剛響一聲就被掛斷了，再打就冷漠地關(guān)機了。

    這個世上，還沒有人敢這樣對待燕二少！

    第二十四章

    林州一直等到第二天把手機充滿了電，迫不急待地開機，還是沒有任何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