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陳湛很小心地把創(chuàng)可貼纏在他的手指上,神情專注認(rèn)真,并沒有其他的動作。 林州心下稍安。 他并不遲鈍,相反他的直覺很敏銳,這幾天陳湛的做法讓他隱隱約約有種微妙的感覺。他不會自作多情地認(rèn)為這個花花大少愛上他了,但是這家伙總歸動機(jī)不純,陳湛刻意靠近他的時候讓他很是不爽。 也許他想得有點多,但是他和燕臻要在一起的,理應(yīng)對別人避嫌,就像當(dāng)初徹底避開小芳一樣。 林州垂著眼睫專注地看著手指頭,創(chuàng)可貼一貼好他就抽回手來,準(zhǔn)備離開這個狹窄的空間。 陳湛一只手猛地?fù)卧谒媲暗膲Ρ谏?,嚇得林州向后一退,縮在洗手間的墻角,警惕地看著他。 “你、你干嘛?” 論起武力值他當(dāng)然不怕這個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奈何從氣勢上就先輸了一截。他現(xiàn)在可不敢隨便出手,誰知道會不會隨隨便便又把他哪里弄傷了,他還要不要離開這個醫(yī)院了? 陳湛挑唇一笑,撫了撫額頭凌亂的頭毛,越發(fā)湊近過去。 “我也想問啊,州兒為什么這么緊張?我是大灰狼嗎?州兒連靠近都不讓我靠近?!?/br> “你別靠過來,離我遠(yuǎn)點。”林州皺著鼻子往后縮,一臉嫌棄。 陳湛真是太傷心了,從他拿著個癢癢撓給他抓癢他就發(fā)現(xiàn),這家伙一直在刻意回避跟他的身體接觸。 在流連花叢的陳大少看來,固守貞cao是件挺可笑的事,所以他從來不招惹那些認(rèn)真和假裝認(rèn)真的人。 可是林州老是一副為燕二守身如玉的忠貞模樣,他看著一點也笑不出來。 他對陳蕓說他可憐陳州,可是為什么心酸的是他自己?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堵在胸膛,陳湛賭著一口氣,唇角挑起一抹危險的笑意,一步步逼近林州,一把將他堵到墻角,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我偏要靠近你,州兒你想怎么樣?” 林州目光不善地瞪著他,陳湛一窒,很煞風(fēng)景地想起了面前這個無害的小白兔一個打七個的赫赫戰(zhàn)績。 “你想干什么?你還想打折我另一條腿么?”陳湛色厲內(nèi)茬地瞪回去。說完之后就想打嘴,這是什么話?!真是弱爆了! 但是他弱爆了的宣言卻立竿見影地?fù)糁辛肆种莸能浝?,林州明顯遲疑起來,縮在墻角左顧右盼像個真正的小白兔。 陳湛又得意起來,把剛才的慫勁兒拋到九霄云外,得寸進(jìn)尺地湊近過去,近到呼吸相聞。 一股好聞的青草氣息撩撥著嗅覺,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在林州耳邊低笑道:“不如,州兒喊一聲好哥哥給我聽聽,我就聽你的,不靠近你。你說好不好?” 林州睜著圓潤的眼睛看著他,過近的距離之下能清楚地看到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含著清亮的水一樣的光芒,陳湛的腦海里不由自主地蹦出“剪水秋瞳”一類的詞語。鴉羽一樣烏黑濃密的睫毛一扇一扇的,扇得陳大少心里癢癢得,恨不得立刻做點什么才能剎一剎那股癢意。 林州突然抬起頭來,很干脆地叫了一聲:“哥!” 陳湛一怔才反應(yīng)過來,頓時有如春風(fēng)拂面,冬雪初融,小溪淙淙,嬌花盛開,滿眼都是一片春暖花開的繁華美景。 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稱呼,他真是中邪了才會覺得這么順耳,這么令人心情舒暢。 “好乖,州兒,再叫一聲?!标愓啃Φ?。 林州很是聽話,又叫了一聲,還很大聲:“哥!” 陳大少心里真是美開花了。 只聽林州繼續(xù)道:“哥,你怎么來了?”如果仔細(xì)去聽,不難聽出其中那一絲絲的心虛。 他和陳湛之間當(dāng)然沒有什么,可是剛才的情形怎么都是有一些曖昧的,居然被正主撞上,林州的小心思一轉(zhuǎn),難免心虛。 就是那一絲心虛,把已經(jīng)處在爆發(fā)邊緣的男人徹底引爆了。 陳湛聽了林州的話滿心疑惑地轉(zhuǎn)過頭去,還沒看清就被一只拳頭砸到眼眶上,頓時大叫一聲。 “燕臻?!你又發(fā)什么瘋!” 燕臻臉色黑如鍋底,只是不依不饒地欺身上前揪住陳湛的衣領(lǐng),又揮出一拳,兩人頓時又打成一團(tuán)。 燕臻太了解林州了,他覺得正確的事情他絕對是十足的理直氣壯,到底是什么會讓他露出那一絲心虛的模樣?! 可怕的想象力從陳湛將林州堵在墻角的曖昧畫面無限地延伸開去,他的心臟快被自己不受控制的想象逼到停擺,酸疼澀然的感覺瞬間流遍全身。他不打陳湛一頓就無法擺脫那股令他窒息的心痛難當(dāng)。 他到底是為什么一連幾天都沒有跟林州聯(lián)系?!他到底在遲疑些什么?! 如果失去林州會讓他這么難以忍受,僅僅只是想象都讓他心痛如絞,那他到底還在困惑些什么? 林州于他的確是個陌生人,他才剛剛認(rèn)識他幾個月。 林州卻又是他最愛的陌生人。 他的理智和記憶都忘記了他,可是他的心卻不容他有絲毫忘記。他的心無時無刻不在叫囂,瘋狂地,毫無理智地叫囂,他愛著林州重逾生命。 離開他的人他他從來不屑追回??墒橇种?,他只要想到他會被別人擁抱,他會以對他奉獻(xiàn)所有的姿態(tài)一樣對待別人,名為嫉妒的毒蛇就會牢牢地纏繞住他的心臟,朝他露出毒牙嘶吼。 他絕對不能忍受! 洗手間外的地面上還散落著一地水果,都是陳湛喜歡吃的,他本來是來探望他的,卻在這小小的洗手間里打得如同生死仇人。 兩人都打紅了眼,陳湛腿還有點不便,被燕臻占去不少便宜。 林州在一旁忙著叫道:“臻哥!別打——”陳湛還是傷員呢,這么打起來好像不太好吧?! 燕臻面沉如水地看向林州,隱含著黑色風(fēng)暴的眼睛一下子堵住了林州還沒出口的話。 怎么覺得——這么可怕呢?林州捂著胸口,后退了一步。 “州兒,乖,你去外面給哥買包煙?!毖嗾閿r著氣喘吁吁拿眼瞪他的陳湛,沉靜地沖林州道。 林州偷眼看了陳湛一眼,他臉上一片青紫,好不精彩。 他真的可以離開么?陳大少不會又被打折一條腿吧? 陳湛挑釁地瞪著燕臻,也沖林州道:“州兒,別買什么煙,那玩意兒有害健康。去,自己買杯酸奶喝去,你不是最喜歡喝藍(lán)莓酸奶么?” 他話音一落,燕臻的臉色更黑了,簡直是山雨欲來。 林州不敢再呆在這里激化矛盾了,很沒義氣地果斷開溜。 第四十五章 林州回到病房的時候,兩個男人已經(jīng)安靜地坐在房間兩端,誰也沒有說話。 燕臻總算有分寸,沒有真的打斷陳湛的另一條腿。 這次他也聰明多了,打架的過程中緊緊地護(hù)著臉,因此看起來遠(yuǎn)比上次從容。陳湛就沒有那么幸運了,眼眶青著嘴角破裂,一看就是一副挨慘了的模樣。 林州走進(jìn)房間,覺察到空氣里的氣氛仍舊有些危險,兩個人同時出聲叫他。 “州兒,過來?!?/br> “州兒,到哥這兒來!” 話音一落,半空中的眼神交匯又變得火花四射起來。 林州站在中間手足無措,半晌小心道:“要不……我再出去一會兒?把空間留給你們?”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有點多余…… 燕臻直接起身,拿起外套拉著林州朝外走去。陳湛一跳一跳地跟在后面叫道:“燕臻,你把林州放開!” “他要跟我走。”燕臻頭也不回,拉開門將林州推出門外。 林州也不反抗,乖乖地跟在燕臻身邊,抬頭看著燕臻的身影。 陳湛跑到前面擋住門,不去看燕臻的黑臉,只向林州道:“州兒,我知道我以前總是說些混帳話,可是這一次我是認(rèn)真的,燕臻真的不適合你!以后他還會讓你傷心的!” 燕臻眼神里的冷刀子都快化成實體了,嗖嗖地射向陳湛。 很好,非常好,這是當(dāng)著他的面光明正大地挖他的墻角啊—— 林州果斷地?fù)u了搖頭:“我跟臻哥一起回去了,陳總,你打電話找別人來陪你吧?!?/br> 燕臻一聽,頓時所有的寒冰冬雪都融化成了淙淙春水,帶著纏綿悱惻的溫暖和柔軟香氣在他的周身環(huán)繞,他的眼前一片春暖花開。 陳湛恨鐵不成鋼地發(fā)現(xiàn)林州看著燕臻的眼神滿是甜蜜,好像之前的傷心失落從來沒有存在過似的。這家伙,記吃不記打啊! 他自己氣得快要內(nèi)傷,燕臻冷冷地看他一眼,拉著林州就走。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陳湛又一拐一拐地跳回房里狠狠地?fù)溥M(jìn)柔軟的床上,抱著枕頭使勁揉了一通。 “氣死我了!燕二!我跟你沒完!” 半晌他冷靜下來,仰面躺在床上發(fā)呆。 林州太喜歡燕臻了,他越喜歡燕臻,以后就會越受傷。陳湛對此堅信不疑。 以前他為陸惜之不平,現(xiàn)在他卻只擔(dān)心林州。 陸惜之雖然為人不錯,但終究只算是一個朋友。 但是林州,誰讓林州這個小土包看起來那么單蠢傻呆呢?只身一人懷著對燕臻的愛戀一頭闖進(jìn)這個復(fù)雜的名利場,在這里誰不是一身鎧甲武裝到牙齒,偏偏他沒有任何防備地捧上一顆真心任憑燕臻取用不盡,隨便一點傷害都能讓他遍體鱗傷。 他知道燕臻和陸惜之之間所有的故事始末,可他情愿什么都不知道,仍舊當(dāng)他沒心沒肺的陳家大少。知道得太多了,煩惱也就多了,他覺得他都是替燕臻受過,那家伙才是真的沒心沒肺。 四年前,從小到大沒有過任何心事的大少爺被迫知道了一個秘密,還必須幫人保守秘密。他嚴(yán)密地守了四年,向來嘴比腦子快的陳大少簡直快被憋炸了。 所謂的秘密其實并不復(fù)雜。陸惜之當(dāng)年不是自愿遠(yuǎn)走的,是當(dāng)時還沒退居二線的燕伯父逼走的。 陸惜之出身貧寒,憑借著藍(lán)擎的資助和自身的聰穎,很早就從那個窮山溝里走出來,從中學(xué)到大學(xué)都和他們念的同一所學(xué)校,都是s市和全國的頂級名校,并且成績優(yōu)異。 但是不管他本人多么優(yōu)秀,有些事情注定無法擺脫。比如出身,比如他那些吸血鬼一樣的親戚。 燕臻那時候只是個學(xué)生,還沒有現(xiàn)在的穩(wěn)重圓滑,就已經(jīng)開始替他處理那些雞零狗碎的事。 現(xiàn)實不是演戲,沒有那么多虎軀一震小人退散的爽快,有的只是煩人無比的難纏瑣碎。燕臻就算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燕家二少爺,在很多場合說一不二,他面對那些貪婪無盡的人也只能拿出百般耐心去周旋。 這大概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貪婪的人完全不知道底限在哪里,燕家再有錢也禁不住他們那樣寄生蟲式的攀索。誰的錢也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憑什么白白送給他們花銷?何況他們從來不知道滿足,那就是一個無底洞。 可是你不滿足他們的要求,他們就敢直接把只有幾個月大的嬰兒往燕家門口一放,轉(zhuǎn)身就走。 或者到藍(lán)擎門前去鬧,漫天胡嚷些沒影的謠言,這一切都讓燕家不勝其煩。 就算他們可以cao控媒體扭轉(zhuǎn)不利輿論,但是天天有人在公司前面鬧,公司還要不要運營?再說網(wǎng)絡(luò)很大,再大的能量也不可能完全cao控輿論,更何況網(wǎng)上最不缺少的就是一知半解扇風(fēng)點火的無聊之人,藍(lán)擎終究還是受到一些影響。 陳湛就是見慣了那些人的無恥表演,才堅定地信了窮山惡水出刁民的老話,以后就算再混,也沒招惹過灰姑娘。 鬧成這個樣子,燕家也不得不重視起來。只要稍一調(diào)查,就發(fā)現(xiàn)了燕臻和陸惜之那不知何時而起的曖昧關(guān)系。 陸家那些人自以為拿到了燕二少的把柄,自以為他們老陸家的孩子受到了權(quán)貴的欺負(fù),鬧起來自然十分有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