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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庶女重生在線閱讀 - 第12節(jié)

第12節(jié)

    木容把窗簾掀了道縫隙去瞧周家,只見青褐色大門,不顯張揚也不厚重,門臉也不算大,只是上面掛了道匾額,書著周府二字。方才蓮心叩門有人開了往里通報,極快便有個老管家迎出來,讓將大門開了,把馬車趕進了周家前院里,才令幾個小廝退避,只有個婆子上前伺候。

    木容下了馬車,隔著圍帽看四處都一片模糊,那管家便是低頭來報:

    “地方窄小了些,表姑娘莫見笑,前院是少爺起居的地方,伺候的也都是些小廝,少夫人在后院里等著表姑娘了?!?/br>
    木容點了頭,就隨著這老管家往內(nèi)里走去,老管家略是有些駝背,行走的極慢,木容便是一邊走一邊看著周家如今的宅子,三進三出的宅子,連個花園子也沒有,老管家送到第二進里便停了腳步,只有那婆子繼續(xù)引路進了垂花門,看來周少夫人是住在最里面的。

    木容這舅母當初進周家門的時候,她的外祖外祖母尚且管家,自是周家的老爺和夫人,于是就稱了新進門的夫人做少夫人,及至到了后來周家出了大事周夫人連驚帶氣病沒了,這稱呼也沒改,始終叫做周少夫人,恐怕要改也只等周景炎娶親后了。

    及至進到最里一進,那婆子卻沒引著木容去正房廳里,反倒去了東偏間的小茶廳,請著木容坐下了,這才道:

    “少夫人每日晨起都要念經(jīng)的,表姑娘略等等,老奴這就去請少夫人來?!?/br>
    木容點了頭,那婆子去了,木容這才取了圍帽,四下看了看,屋內(nèi)擺設雖不說奢華,可卻讓人瞧著很是舒服。極快有個丫鬟進來奉了茶,很是中規(guī)中矩的退了出去,自始至終沒也抬眼四處亂瞧,看來雖說周家如今落魄了,可大家的規(guī)矩卻還一直守著,連下人都很是懂禮。

    木容也沒等太久,眼下也不過巳時二刻,不到三刻的時候周少夫人便從西偏間出來了,木容起身迎著,只見周少夫人形容端莊神情清冷淡漠,一身石青色衣裳極為素凈,滿身上也只帶了一副翡翠耳墜子,只是從木容身邊過時,便飄來了一股香火的氣味兒。

    木容垂首等著周少夫人落了座方才行了禮,周少夫人擺了手,她身后的丫鬟便立時上前扶起了木容,正是方才奉茶那丫鬟。木容便又坐了回去,這丫鬟又給周少夫人奉了茶來,只是從木容身邊過時,木容卻瞧見了茶盞里分明是一盞白水。

    “我總睡的清淺易醒,一醒又睡不著,成夜成夜的睜著眼,這茶就愈發(fā)不敢飲了。”

    周少夫人淺啜了一口白水便對木容說了這樣一句,也算是解釋,木容便點頭:

    “那舅母入睡前可以吃些小米熬煮的粥,或是吃上顆龍眼,用龍眼煎湯當做茶來飲也是行的。”

    周少夫人一怔:

    “你怎的懂得這些?”

    “從前也有陣子睡的不好,試了許多法子,這些倒是省事好用的?!?/br>
    木容一笑遮掩,這法子她如今怎么會知曉,自是前世在云家里,多少夜不能寐,這也還是蓮子四下尋來的方子。

    周少夫人聽了木容這樣說,此時也就上下打量了木容幾眼,瞧著木容這一身的裝扮,她神情終是略有松動。

    “倒是聽了些傳聞,說你在木家的日子并不好過?!?/br>
    木容忽然頓了頓,她在木家的日子,怎么會傳到周少夫人耳朵里?可嘴上卻仍舊淺淺一笑道:

    “好不好的,也都是日子,總是要過的,只能自己想了法子讓自己好過些?!?/br>
    周少夫人聽了這話點點頭,面上終是現(xiàn)出了幾分笑意:

    “你能這么想的開就是好的。”

    說話間那丫鬟又走了進來,奉了一碟荷花糕,白瓷的碟子上墊著碧綠的荷葉,上面托了幾塊瑩白的糕點,還沒走進就飄來了一股子荷葉荷花的清香。

    “我也不知你愛吃什么,倒是你娘從前在的時候,很愛吃這荷花糕,如今在木家想來也不會有人費勁給你做這些,你就嘗一嘗,若是喜歡吃,我就讓人再給你做些帶回去?!?/br>
    木容的舅舅比周茹大了七八歲的模樣,而聽聞周茹出嫁的也晚,自然周少夫人入門后也和周茹處的日子不短。

    可木容聽了這話卻是心里又一陣疑惑,周少夫人說她娘喜愛吃的是荷花糕,可孫mama卻是分明和她說起過,她娘最喜愛吃的,是秋梨酥。

    心中存著疑惑,木容便只淺嘗輒止,周少夫人似乎瞧出了木容心有旁騖,便是約略帶出些疲乏之態(tài)來:

    “本該多留你在內(nèi)院,只是今日恰是我禮佛的日子,午飯也要吃素。倒是剛巧,今日你表哥倒是在家,現(xiàn)在該是在外面的書房,你們兄妹十幾年沒見過,上一回還是你剛出生時他才看過你,今日你就去外面同你表哥一起用飯吧,自家兄妹也不必拘泥?!?/br>
    木容頓了一頓,可看周少夫人卻是一身的霽月磊落,于是應了是便起了身送周少夫人出了門,又進了西偏間去。

    這一趟,她本也就是來尋周景炎的。

    ☆、第十九章

    周家這些年都是靠著京郊一個鋪子過活,那是抵賬出去都嫌不賺錢的鋪子,倒是幾年前周景炎從管事的手里接過,生意好了許多,隨后周景炎就在巒安城里還算熱鬧的地界兒又開了第二間鋪子,正是做布莊生意的,故而這幾年里周家的日子才約略好過了些。

    當年周家一把大火燒盡了老宅,一應仆從跑的跑抵賬出去的抵了賬,卻還剩了些粗苯年老的,周少夫人便也一并留在了身邊伺候,是以如今周家伺候的大多都是年老的,丫鬟小廝并沒有幾個。周家不過周少夫人和周景炎兩個主子,卻要養(yǎng)十幾個奴才。

    仍舊是那婆子將木容送出了垂花門,二進里便是了周景炎起居的書房,倒是比里面寬敞了些,左右正是兩個院子,此時左邊書房院子的門是開的,方才入門時并沒見到的周景炎,此刻正獨身一人坐在院子石桌旁,那婆子上前通傳,周景炎聽著話便回過頭來去看木容,隨即展顏一笑,便起身迎來。

    巳時陽光正好,秋風又是一掃,他袍角那么搖曳的動了一下,冠玉一般的面上沐著春風的淺笑,怕是尋常的女兒家見了這樣的公子,難有心不動的,即便是木容見了他,也止不住嘴角帶了笑。

    “方才就聽人說木家表妹來了,我就想著娘今日里禮佛,恐怕你去了后院也得早早出來,這不茶還沒預備上,你果然就出來了?!?/br>
    周景炎很是活絡卻不俗套,接到了木容跟前卻又隔了三步就頓住了腳步,極是守禮,木容便含了笑對著周景炎行了一禮,周景炎受了禮便一指院子里桐樹下的石桌凳:

    “今日天不錯,不如就和表妹坐這里吧?!?/br>
    他是要避嫌,必是要在亮敞有人的地方,木容便應了聲隨著坐在了石凳上。

    那書房伺候的婆子奉了茶來就覷著眼往木容面上偷瞧,周景炎便笑看那婆子:

    “婆婆也覺著表妹極像姑母吧?方才猛然一見倒是驚了我一下?!?/br>
    那婆子眼眶紅了紅,卻是一句話也沒說,便又退下了,木容悄然掃了蓮心一眼,那蓮心會意,便扯著危兒兩人往院子門口處站著,細碎的低聲議論起周家來。

    周景炎閑淡一般抿了口茶,便細細的品著味道,長眉舒展又微微蹙了一蹙,過了片刻才又舒展開來,垂了眼放下茶盞也不去看木容就道:

    “表妹可是有事相托?直言便罷,我若能相幫的,必是奮力而為?!?/br>
    木容卻是止不住一笑:

    “縱然是至親不過的,可幾十年不曾往來,表哥又不知我到底要求些什么,怎么就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周景炎卻是挑眉一笑,卻不言語,只是眉宇之間帶著幾絲篤定,木容便緊了緊袖籠里攥著的那兩張紙,再三思量后,便也開門見山,將兩張紙一字排開擺在了石桌上。

    周景炎只端著茶盞,垂眼就著石桌看了幾眼那兩張紙,溫煦的面上那絲淺笑絲毫未散,甚至神情都沒有任何改變,木容只當他并沒瞧出什么,卻聽他淡然道:

    “這些鋪子倒都是好地方,只是眼下運作卻是平平,沒能好好經(jīng)營,只被人當做了拿銀子用的地方罷了?!?/br>
    木容眼底有些復雜,想要說明卻又不知要怎樣說去,這般欲言又止,周景炎便放了茶盞:

    “我知道,這些從前,是姑母的陪嫁?!?/br>
    這一回倒是木容忽然露了驚色,周茹出嫁時周景炎年歲尚小,這確然是周茹的嫁妝單子,周茹將它放在了妝奩夾層里,木容從前也是出嫁后有回不經(jīng)意把這妝奩掉到了地上,那夾層才露了出來,眼下桌上這份,是她抄錄而來的。可周景炎不過幾眼就看出這些來,可見本事非常,不是記憶驚人,便是心思下的足夠深。木容忽然有些篤定,十幾年后炎朝的皇商周家,只怕正在眼前。

    “這些鋪子從前都帶有周記二字,即便是姑母出嫁后也未曾改過,倒是十多年前,姑母去后不過一年,這些鋪子陸續(xù)便改了名字,若我猜想不錯,只怕契書如今也都不在你手里了,只是不知木家的人每年會給你多少銀子?”

    周景炎的笑里帶了幾分戲謔,上下打量了木容幾眼,似也覺著自己這話說的好笑,木容見周景炎已然把話說的如此明白,她也用不著再拘謹,只是他竟如此善解人意,知曉她不好開口,便自己開了口,木容垂了頭,周景炎便又道:

    “倒不知貴府的人是怎樣經(jīng)營的,從前這些鋪子在周家時,每年每間鋪子尋常都有七八千銀子進賬,可我如今瞧著,每年只怕也不過三五千的出息。雖說落魄了些,可貴府使著,也綽綽有余了。”

    周景炎無意刻薄木家,可言語中卻顯然對木家不以為然,木容便也直言不諱:

    “我想知道這些鋪子如今都在誰名下,更是想要這些鋪子盡都回到我手中,畢竟這是我娘的陪嫁,即便給木家使了,也該是從我手中心甘情愿的往外放才是?!?/br>
    周景炎忽然帶些好笑:

    “哦?這樣的事情,表妹怎么就尋到了我頭上?也是表妹自己說的,我們畢竟是十多年未曾往來的親戚,表妹怎么就篤定我會應下,又怎么覺著我是個光明磊落的,不會坑騙了你?”

    木容卻也沒有隱藏:

    “因為再無旁人可尋,我同周家,畢竟牽連著血脈親緣。”

    “我能得什么好處?”

    “若能回歸,只消記在我名下,我畢竟養(yǎng)在深閨,這些鋪子所得可盡歸表哥所用,每年只消依著你的規(guī)矩給我分紅即可,畢竟這鋪子還都記在我名下,我們都不吃虧?!?/br>
    周景炎眼底忽然一亮,隨即又沉下帶了笑去,所有人都知道,周家只是缺錢起復而已,木容給出的條件,果然足夠誘人,又足夠令人動搖。他笑了笑,如春風拂柳,話音低沉了下去,帶著蠱惑人心的味道:

    “我考慮考慮。”

    “那我便等表哥的消息了?!?/br>
    木容忽然有些釋然,竟是那般輕松就淺淺一笑,隨即抬眼去看院門口,蓮心同危兒不知在說什么,危兒掩著口鼻不住的笑,蓮心面上雖也掛著絲淺笑,卻笑未達眼底,木容便低了聲又同周景炎說起:

    “還有一事要求表哥,我前些日子買了個丫頭,似乎同木家有些淵源,卻又查不出根本,還請表哥相幫打探一番,這丫頭從前主家姓丁?!?/br>
    周景炎一聽便帶了幾分疑惑:

    “???是前些日子在巒安暴亡于客棧的那丁少爺嗎?”

    木容一怔,這丁家少爺死在巒安的事,竟如此引得人盡皆知?

    “若是個尋常人家,死也便死了,只是這丁家,表妹或許不知,丁少爺?shù)母赣H從前是大理寺卿,官拜二品,前年卻不知因為什么壞了事,被圣上下旨抄家罷官,丁大人一家返回原籍,聽說路上丁大人突染惡疾,沒等回到西北老家便沒了,只是不知怎的,這丁少爺竟是不遠千里從西北到了巒安來,竟又客死在此。倒是不知道,表妹收容了他的奴婢。”

    木容心下忽然驚濤駭浪,她從沒想過,蓮心的出身,竟是如此。

    “只表妹提起,這丫頭和木家有所淵源,我便再打探打探吧?!?/br>
    周景炎又抬手給木容注了一盞茶,水汽繚裊,木容的心卻靜不下來,她隱約的覺著,丁少爺?shù)乃?,恐怕也沒那么簡單,否則蓮心的眼底,就不會有那么多的恨。

    “今日既是舅母禮佛,我也不便在家中多留,還是先回去了,改日再來給舅母請安?!?/br>
    周景炎也不計較,聽她這般說,便喚了方才奉茶的婆子近前來送木容出去,蓮心危兒聽了院里聲音,也便進來服侍木容,木容便同周景炎行了一禮便匆匆離去。

    待人出了院子轉身不見了影子,周景炎這才收了溫潤目光,低頭去看石桌上那兩張紙,眼底漸漸冷了起來,終是嘲諷一笑,將那紙張收了起來,再揚頭時便又是那般溫潤模樣,只笑著對書房屋里道:

    “難得你回來一趟,沒想著竟就碰到了她來,前日夜里你往木家去了一趟,莫非也是去看我這表妹的?”

    話里戲謔滿滿,未過片刻,便見從書房里走出一人,一身玄色長袍,頎長而清瘦。只是半張面上卻帶了張銅面具,只露了薄削嘴唇在外,而那雙眼里凜冽寒光,倒顯得銅面具竟都溫潤了起來。他并不接周景炎的話,卻只是說著木容來前被打斷的,他和周景炎的對話:

    “趙出在邊關上軍功不斷,前番北徵來襲,趙出領軍出戰(zhàn),竟是首戰(zhàn)告捷,接連把北徵打出了二百里,更簽了契書再不進犯,圣上龍顏大悅,此番趙出回京,圣上金口御封了靜安侯,竟拿趙出和建朝功臣相比?!?/br>
    “從前朝起北徵便一向進犯,又民風彪悍,自我朝建朝至今,一向是大敵,趙出既能敗了北徵又簽了契約,圣上大封是必然,只是這人是三皇子向圣上舉薦,恐怕這一回三皇子在圣上面前愈發(fā)得面子了?!?/br>
    周景炎聽了這話不禁輕笑,那人卻并不再接他話,沉吟半晌,卻是又忽然提起木容方才相詢之事:

    “丁家前年壞事前,恰木家入京給左相賀壽,席間倒是和丁家相談甚歡,隨后在上京盤桓的數(shù)日里,也多次拜訪丁家?!?/br>
    周景炎揚眉道:

    “果然是有些淵源,可若果然只是這樣,也并沒有什么?!?/br>
    那人便低了頭,不甚在意說得一句:

    “丁家少爺和木家那位三姑娘,那時定了親?!?/br>
    ☆、第二十章

    卻說木容回到太守府的時候,正是將將便要午飯的時候,可一回到自己院子,卻見著正房正廳的門竟是開著,秋月蓮子二人俱都垂首侍立,木容只覺疑惑,往正廳里一進,卻見著鸞姑正在廳內(nèi)坐著喝茶,木容心里約略便有了火氣。

    鸞姑卻也有眼色,一見是木容回來了,便帶了幾分笑起了身,只是終究有幾分驕矜,意思似的給木容行了半個主仆禮,木容這才淺笑喚了一聲:

    “張姑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