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人被迎進了前院書房,更是遣退了所有,至于說了什么便無人可知,只是靜安侯走時神情頗有幾分氣憤,帶著他來時的神情,自然也能猜出恐怕并沒好事。加之木成文送靜安侯出來時,竟是滿臉心虛的賠笑,額頭更是薄薄的出了一層冷汗??伸o安侯卻只龍行虎步往外去,理也沒理跟在身邊的木成文。 木成文隨后便直往東跨院而去,聽聞是頭一回的發(fā)了大脾氣,將梅夫人臥房外廳的茶具都給摔了。 晚飯后正是在院子里散步消食的木容聽了蓮子講著眼下滿府里都傳著這樣的話,嘴角邊上不覺著揚了揚。不過是丟了幾分人,這才算什么。 正是一笑抬頭,卻是忽然瞧見對面合歡樹林里似乎隱約有道人影,風吹樹枝搖擺,略露出的幾分月光透出他面上隱約的閃著些微光芒。這絲微光把她已然都到口邊的驚呼給壓了下去,嘴角不覺著揚了起來,這一回的笑,卻是真心實意。 “罷了,我自己在院子里走一走,一會兒就回去?!?/br> 蓮子不疑有他,只當她算計了梅夫人心里寬慰,卻又想起了周姨娘,便交代了幾句,給她把衣領子又攏了攏便回去了。木容瞧著人都去了,便往合歡樹林慢慢走去。 合歡樹林在絳月軒后面靠西北角的地方,里面又只有小庫房,從沒有人往來的,僻靜的很。 木容走了進去,樹多枝繁,將林子里遮的漆黑一片,她卻忖著方才瞧見的方向一路往里,果然便在一棵樹下見著一人負手而立。 “你這么總帶著個銅面具呢?” ☆、第四十九章 作者有話要說: 文于本周四(8月18)上午入v,v當天上午十一點三更奉上,謝謝各種長久支持,渴望繼續(xù)支持正版,作者努力碼字回饋大家o(n_n)o~ ps:作者有個小小請求,請愿意支持正版的讀者盆友們上午十二點左右就購買v章節(jié)可好~~ 木容輕聲去問,聲音里甚至不覺著帶了幾分歡快,石隱自覺好笑,這人捅了簍子卻還歡快的很,一點不覺著自己做了壞事。 “師兄可是氣惱的很。” 木容聽了這話卻一揚眉,很有幾分有了功勞的模樣: “要不攛掇著那人這樣鬧,恐怕到時靜安侯還未必好輕易駁了梅夫人的心思,你看現(xiàn)如今,還落了把柄在手里,怎么看都是靜安侯沾光了?!?/br> 這般狡辯真讓人啼笑皆非,石隱便回過神來看她一眼: “幼年時曾受過傷,面上傷痕可怖,三皇子和當今圣上都曾被驚嚇過,其后便戴上了這個銅面具。” 他語調淡然卻在黑暗中熠熠將木容看住,見木容只是點了點頭,眼角眉梢都帶出幾分也似心疼也似惋惜的神情,他一向視力好,她卻不知道,只當他也看不清她的神情。 石隱不覺著抿了抿嘴,為她這模樣,心底有些融化。也難怪她見過云深也仍舊不肯屈就,原來竟是并不看重容貌。 “年前年后,至多不超三月,圣上大約會下諭旨令木太守回京?!?/br> 木容正自含笑,聽了這話卻是陡然渾身一僵。 “怎么?若覺著冷,便回去吧?!?/br> “不,不……不冷?!?/br> 木容勉強笑了笑,卻是臉色都蒼白了去。她忘了,這件事似乎也快到跟前了。前世這個時候她早已把云家親事掙到了手,只等著臘月初自己生辰一過,便和木寧兩個一齊被娶進了云家,卻是未到三月,圣上諭旨要木成文回京述職,這一次回去,便是罷黜抄家的開始了。 那時她和木寧因已是云家婦自然不必親身經(jīng)歷,可如今,她卻尚還在木家,木家若是抄家,作為木家的女兒,她也難以安然脫身。 “可是有什么不妥?” 石隱瞧她忽然變了的臉色,便略是換了位置,站在了她的外面替她擋住了風。木容自覺沒什么好隱瞞他的,便是說起木家的事來: “我父親在巒安一任將近二十年,這二十年里未曾挪過地方,更別提升遷,聽聞是受早些年奪儲之累,如今圣上忽然傳召回京,卻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了,只是前年丁家便被罷官抄家……” 木容的聲音隱隱有些發(fā)抖,這樣的神情似乎從前總是有,可近些日子來分明已經(jīng)不見了,現(xiàn)在卻又回到了木容的臉上,石隱的心便有幾分沉下去。 “圣意無人可猜度,只是不管怎樣,總會保住你,你不必如此害怕。” 木容忽然怔住,繼而自己便已失笑。她怎么忘了,她如今可是有靠山的人了。只是笑罷了終究又擰了眉抬眼去看石隱,卻只能看見他臉上那塊銅面具約略反出的光。 “既說那支雙頭并蒂迎春的金簪,是元后娘娘當年所賞,這怎么也都是件極光輝的事,可不管是周家還是我娘,卻都是從來只字不提,我想著,當年的事,你是不是有一些并沒有說全?!?/br> 她問過冬姨,曾經(jīng)那些傳聞是不是真的,冬姨卻說,孫mama那些話是真的,那個時候外面也確然是有這些傳聞的,可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傳聞?木容一直是想不通的,除非…… “喜歡吃秋梨酥的,是我?guī)煾??!?/br> 石隱只淡淡說了這一句,木容卻是心頭一下亮敞,果然是如此的。所以孫mama還是杏雨的時候,周茹已然遇到石遠,時常做石遠喜愛的秋梨酥,以至于讓杏雨以為周茹喜歡吃的,是秋梨酥而非荷花糕。 “那我娘當初硬要退親,甚至為躲避再說旁的親事搬去了別院,都是為了他?” “聽師父說,是這樣的?!?/br> 那時石隱尚且不足十歲,卻是跟著石遠往來巒安幾次,每次都是悄悄來看周茹的。 “那我娘又為什么會進了木家?” 這才是梗在木容心頭最大的事,他們?yōu)槭裁礇]在一起?又為什么當初還是五皇子的圣上會令皇子妃賞了那樣一支價值不菲的金簪給周茹?周茹又為什么忽然嫁給了木成文? 石隱目光灼灼,只看著被心事吞沒的姑娘,她有太多的想不通,自從知道那支金簪來歷后,心就從沒安寧過。這樣的木容讓他看著太不忍心,他只想他守護的姑娘,能安心享受的過在塵世上的每一日。 “師父那時還是見不得人的身份,想要拿過往功勞跟五皇子交割,換自己自由之身。只是……回到上京后卻突遭變故,被絆在了上京,便去信給周姨讓等待。只是這一等,就是三年半。等著終是穩(wěn)妥可以脫身的時候,卻剛巧先帝獲病,一眾皇子開始奪儲。五皇子自是用人之際不愿放行,便暗中著人來尋周姨,要周姨不要擋了師父前程。周姨幾番思量,自覺累贅,恰太守府梅夫人著人說媒,便應了,五皇子滿意周姨聽話,于是便悄悄賞了那支金簪?!?/br> 石隱說罷,算是將那十幾年前的事一并交割了清楚,可木容卻是忽然不言不語,品不出心頭到底是何滋味。 卻只有一樣那般遺憾,若當初周茹和石遠真就事成,那么如今,她是不是也不必掙扎于木家這樣的狼口xue窩。 只是誰都是為私心,當年的五皇子都是讓人無法責怪的人,如今的圣上更是不可能背上這份罪過。 石遠得知周茹出嫁,自然悲從中來,可沒了牽掛,也就沒了離開的意義,他留在了五皇子身邊,為五皇子奪儲立下了汗馬功勞,也為兩個徒弟將來的發(fā)跡奠下了基石。 這其中,唯一苦的,似乎只有周茹,和石遠。 周景炎曾說過,他大約知道石隱的師父是宏武九年不在的,然而外界傳聞卻是宏武元年。那這其中的偏差,大約便是心死,而不愿再于塵世混沌了吧。 她有些猜測,卻將那些猜測死死按下了心頭。 “咦?我方才隱約瞧見五姑娘在院門外站著,怎么竟沒進來么?” 院子里,酒兒和危兒跑出去玩兒了半晌回來,木容被危兒聲音說的回神,只是回頭再去看時,身邊又哪里還有人,這人竟是來去無聲,她失笑,便從林子里慢慢踱了出來,恰聽見了兩個小丫頭在院子里又嘰嘰咕咕的說笑。 “簡直笑死了,那張春英,竟然還和梅夫人跳腳吵鬧,只說梅夫人私心彈壓她,她是要入靜安侯府做夫人的!” 酒兒聽了一陣笑: “梅夫人大晚上的就令套了車,要把她還送回上京去!” 這出鬧劇眼下已然成了滿太守府的笑話,梅夫人這一回可算是里子面子都被丟盡了,被張春英這樣一吵鬧,靜安侯那樣一發(fā)怒,她心里所想的將木寶配給靜安侯的事,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方才說瞧見了五姑娘,五姑娘怎么了?” 木容忽然出聲,兩個正往東間小廳去的小丫鬟給怔住,回頭一瞧是木容,便笑著跑到近前: “也不清楚,方才遠遠回來就見五姑娘一個人在門口站著,似乎很急的樣子,只是等我們到了近前卻不見了人,還當她是進來了呢!” 歷來無事木宛從不往各房去,日常除了請安,也只在吳姨娘院子里,如今天冷又已晚了,她跑到絳月軒來做什么? 木容自覺在木家里,似乎也只有吳姨娘和木宛可將將算作是親人了。 “罷了,她有事總還會再來的?!?/br> 想了想,又覺心軟。吳姨娘雖說也是有事相求才將那匣子散亂首飾送了回來,可到底這些年里,總也被當年無意得知的秘密攪的心神不安,每每見到自己便覺畏懼。 木容是將正房東兩間加東廂一間打通做了臥房的,靠近大廳那間自然是做了臥房外廳的,只是外面那間做了臥房卻又大的很,便隔出了一個暖閣,暖閣另邊挨著便是東廂那間,里面擺了箱柜,自然是存放木容體己小物的。 進了小廳,果然冬姨領著蓮子蓮心兩個已預備下了熱水,正坐在一處說笑等她,見她進來趕忙起身相迎。 “到底這時候了,外面好冷,倒是把靜安侯送的那幾幅簾子都給掛上吧!” 看她縮肩搓手,幾人笑個不停,趕忙添了炭火把屋里燒的熱熱的,又立刻去開了小庫房的門把那幾幅精致厚簾子給取了出來,舉著燈籠給掛了上去,方才安頓好,就聽著院子里新來的那丫鬟玉屏在外揚聲報稟: “姑娘,香枝jiejie來了。” 木容一怔,這大晚上的,還真是一個都不肯消停,這邊剛示意蓮子接了出去,就見香枝急匆匆便掀簾進來,一見木容便兩眼含淚,顫聲道: “二姑娘不大好,讓請幾位姑娘都到近前去一趟,有話相說?!?/br> 眾人俱是一怔,雖是木安也病了好些日子了,可如今卻一個不好說出來難免讓人心沉。且木容有時心知底細的,如今這事擺在木安身上,一個處置不好,一輩子也就毀在里面了。 想來蘇姨娘也終是思量出個好法子,來給木安掙一掙往后了。 ☆、第五十章 木容應了聲,自然幾個人忙著給她換了衣裳,又特取了暖爐加了碳,便是一路去了木安的安瀾園。 及至木容到時,便見著屋中木宜已然在坐,眼下已是肚腹凸起,只捏著木安的手兩眼垂淚。木宛也在一旁站著,木容特瞧了一眼,只見木宛今日神情卻果然不似往常清冷,竟隱隱帶著幾分失魂落魄,手只攥著頸間那一直帶著的個玉石珠子。 此時木安的大丫鬟匆忙跑進: “東跨院里說天晚了,就不過來了,讓二姑娘有什么事傳去給知道就行了!” 木安本有些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聽了這話卻是忽然睜了眼,帶出幾分悲愴的戾氣: “那就去前院,讓梁mama去請!” 竟是把梁mama也搬了出來,那大丫鬟怔了怔,眼角掛了淚,趕忙又跑了出去,這番來回又足足折騰了半個時辰,只是這期間,香枝在內里不住添茶,可屋里眾人卻竟沒一個出聲的。木容只拿眼悄悄去看,暖閣里亮著燈,想來蘇姨娘是在里面的。 到底木寧被個步攆給抬了來,海棠扶了,一副病西子的模樣進了屋,眼神清冷掃了屋中眾人一眼,身后梁mama竟是一同跟了進來。木安一睜眼瞧見了木寧,忽然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竟是一下?lián)]開了木宜的手,掙扎著直直坐起了身子,一手指向了木寧,聲色俱厲: “這府里,除了大姐已然出門,你今日如此害我,若被吵嚷出去,我縱然再死無葬身之地!你讓木家的臉面往哪里放?你讓滿府的姑娘今后如何自處?木寧!你倒是和我說說看!” 屋中眾人一霎怔住,木宜立刻起身,將屋中一眾奴婢遣出屋外,海棠尤自不肯,卻叫木宜令了兩個粗壯婆子給拖了出去,木寧沒了扶持,一下子有些搖搖欲墜,跟在身后的木寶趕忙上前扶住了她。 好歹木寧還知臉面二字,只等著這屋里門窗關嚴后,才是冷冷一笑: “二姐再說什么?我竟不明白?!?/br> 木安見她如此,忽然間恨不能起而撕扯她,只是身子一動便虛脫無力,只倒回床上氣喘吁吁,到底病了這許多日子,又未曾好生將養(yǎng)。梁mama只在一旁冷眼旁觀,眼下自是轉頭去看木寧。 木宜見她事到如今仍舊嘴硬,又見木安太是激烈,便是對著暖閣里冷冷道: “出來!” 立刻暖閣里抖抖索索出來了個婆子,年歲還并不太大,形容也算光鮮體面,只是如今滿面驚懼,見了眾人趕忙跪下,卻又悄悄抬頭覷了木寧一眼,木寧眉尖猛然一蹙,卻又極快舒展。 “二姐,這是怎么個意思?” 木寶雖被嚇個不輕,卻仍舊要持著身份,扶著木寧又冷臉去質問。木安只不說話,此時淚珠子顆顆滾落,木宜卻是回頭去看木寧: “我們身份終究高低不同,論理,怎么也輪不到我們來質問三妹,只是三妹出身尊貴,做事卻怎么這樣不體面?” 她嘲笑,隨后低頭去看那婆子,眼底帶著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