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趙出!你簡直混賬!你連問都不肯問清就斷了阿宛的罪!根本不是她!要怨也只能怨她對你太上心了!這才叫梅夫人的眼線看出了端倪說回了木家!” 石隱起身扶住她氣的發(fā)顫的雙肩,趙出卻仍舊的不為所動: “有什么分別?” 他嘴角涼薄的嘲笑再次激怒了木容,她顫著手指了趙出半晌,末了一句話沒說轉(zhuǎn)身就走,卻剛一走出門就遇上了蓮心。 “五姑娘說,她把危兒也順勢帶走了,這府里才能安生得多。” 這一句話說得木容心里更疼,咬牙切齒回了自己院子里。 這一筆又記下了。 想必危兒將話傳給了梅夫人,梅夫人告知了木成文,木成文以為木宛有心攀附富貴,是借著她的緣故刻意親近趙出,也就急急的趕來“助上一臂之力”,生怕沒了趙出這樣一個有權(quán)有勢的女婿。 “查!查那個危兒的來歷!” 不能輕饒。 石隱隨后就到了木容院子,木容正是氣頭上,自然沒好聲氣對他: “托病的人,好好在自己屋里就是了。” “這是遷怒么?” 石隱失笑,木容卻仍舊冷著臉,一桿子打翻腹誹著這師兄弟兩個盡沒好人,她也是怨方才石隱沒出口阻攔,硬叫把阿宛給趕了出去。阿宛那樣硬脾氣的人,這一回恐怕也是真?zhèn)俗宰鹦摹?/br> “不必?fù)?dān)心,我已著人跟著木五姑娘一路保護(hù),師兄……” 木容這才緩和了神色,只是仍舊的埋怨趙出: “他恨被人算計,恨被我父親以德行脅迫,可也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就責(zé)難阿宛,阿宛即便沒有功勞也總有苦勞!” 于此事上石隱實在不好替趙出分辨,何況他聽小廝從木五院子里傳回的話,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惱怒罷了。 “先安頓好木五姑娘再說吧,你提的眼線,我也已著人去查了。” 木容點(diǎn)點(diǎn)頭,仍舊不愿多說話,石隱也不得在外多逗留,院子里那兩個宮中出來的丫鬟仍舊穿著粉紅的宮女裝束,瞧著是在院子里閑聊,眼神卻不住的順著窗子往里瞟。 石隱忽而咳嗽起來,搜腸刮肚彎下腰身,直咳的臉都通紅起來眼中有了淚光,木容趕忙去扶,卻叫他趁勢抱了一把又趕忙松開。 自有小廝聽了聲音進(jìn)去,趕緊扶了石隱,木容就瞧見了他眼底那絲意猶未盡的不足,登時咬牙切齒的羞惱起來。 這邊石隱自是一副病態(tài)被扶了回去,院子兩個宮婢自覺沒什么破綻,無非兩個主子為著靜安侯和木五姑娘的事生了氣,也就又各自散開了。 卻說那木成文被趙出一將后惱怒出了襄國公府,回去后不多時又聽門上報說吳姨娘和五姑娘回來了,忍不住斥了一句廢物,也不理會,由著梅夫人安頓也就罷了。 可如今木府又是實在的狹小,木宛和吳姨娘母女兩個也只得在西小院占了一間屋,王mama和梧桐只得在角落里擺了磚瓦支起個木板以充做床鋪了。 要說起來,也沒幾日了,過了十五圣上便要復(fù)朝,依著石隱給他出的主意,他那時就該遞上請辭的折子??扇缃耢o安侯明擺著拒了要木宛的意思,這木宛如此的容貌,不派個用處也實在可惜了。 早已誤了民女選秀的時候,十五一過自是初選也過了,那些個民女也該入宮預(yù)備再選。倒是不如拖一拖,等到二月初官宦貴族家的貴女們選秀,將她送進(jìn)去之后再請辭也不遲。 打定了主意,木成文叫了管事mama過來,交代著給木宛裁兩套新衣裳制一套頭面,在她看來,那一房的母女兩個如此對待也就是盡足的了。 只這一個小小事故,其后四下里又落入了一片安寧里,可到了十五這一日,眾臣忙著上朝,連石隱也不好再裝病下去,所幸趙出的傷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來了,新年來第一個朝會,兩人自是也要上朝去的,只是出門沒多久,木容便聽著門上來報,說是有客到。 這個時候眾臣上朝,怎么就會有客?細(xì)問之下,木容便露了笑,也不令將客請去前廳,只叫帶進(jìn)了自己院子來,又親自迎到了門口去。 一見人來,她幾步上前攥住手,待要喚一聲,可忖著院子里的兩個眼線,也只抿了嘴把人接了進(jìn)去。 “這大老遠(yuǎn)的,可見著你是年都沒過完就從巒安趕來了?!?/br> “因著開春宮里各位主子都要裁新衣制首飾,今年又是兩年一回的宮女添衣,周家正是做這些子的皇商,自然隨著少爺一同來了?!?/br> 青梅也是含笑,雖是一路奔波卻難掩容色光彩,可見著周景炎待她實在是好,可木容忽然想起了木寶來,在巒安時她就覺出了木寶對周景炎的不對來,想著周景炎在她身上恐怕也是廢了心思的。 她正冥思著,青梅卻從身后隨著的mama手中接過個匣子遞來: “上京不比咱們巒安,是處處富貴眼處處灑金銀的地方,你哥哥怕你銀子不夠使,叫我先帶一萬銀票給你,你也別推嫌,這也是你那些鋪子的盈余?!?/br> 木容一貫是見錢眼開的,登時笑著叫冬姨接了銀票,青梅瞅著院子里那兩個宮裝丫鬟沒瞧出古怪來退了出去,這才悄聲和她說起來: “也是帶幾個消息給你,你大哥手中的二十萬銀子已然要回,這你大約也知道了,只是我們動身來京時也得了些消息,那時恐怕你們府上蘇姨娘還遠(yuǎn)沒回到巒安。你們府上大姑娘在簡家和姑爺跟二姑娘起了爭執(zhí),亂中也不知怎么就摔了,七八個月的胎給摔沒了,九死一生,只是聽說再不能生育了,簡家要休妻。” 木容聽了柳眉倒豎,隨和木宜木二姐妹兩個沒什么情意,可到底都是木家女兒,又不是和木三那樣的深仇大怨,自覺簡家如此也實在太過,況且木宜先前陪嫁的那些個田莊商鋪可也是被他們給變賣了的。 “怎么就有臉面休妻?” “說是落胎后納了幾個女人在房里,對大姑娘又是不管不問的,大姑娘受不住就要和姑爺同歸于盡,拿刀傷了姑爺。二姑娘也叫孟家退了親,本想著簡家休妻總也會納了二姑娘,誰知竟四處放話二姑娘不潔凈,也是不肯要的?!?/br> 這簡家也實在沒良心,空有一個皇族的名頭,這些年里富貴日子都是托著木宜的陪嫁,如今卻鬧到這步田地。只是她心中也有數(shù),青梅帶這些話來,意思便是告知她,蘇姨娘這一回從巒安回來,想必是會把大少爺夫妻和木宜木安姐妹兩個也都帶回來。 “我知道了?!?/br> 木家往后是實在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想想也就痛快,如今也就只等那陳青竹了。 想到此,自然把陳青竹的事也和青梅說了,青梅聽罷也只是淡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見著實在也沒把陳青竹放在心上,更別提什么姐妹情分了。 木容這才放下心來,卻見著青梅不住拿眼瞧她,不僅失笑: “這是怎么了?” 青梅也就一笑,有幾分難以啟齒的意思,卻還是把話說了。 ☆、第八十五章 “也沒什么,有些事知道表姑娘一直存在心里,總不好為這些叫你們兄妹心有芥蒂,畢竟如今……他的血脈親緣,除了夫人,也就只有表姑娘了?!?/br> 青梅這番話可見著是真心實意對周景炎,木容心中也實在寬慰,只是方才還在想木寶的事,不想竟被青梅給提了出來。 “也是有些想不通,倒叫你看出來了?!?/br> 她有幾分羞赧,青梅也就說了起來: “本也是巧合,那日你哥哥往鋪子去,卻剛巧六姑娘和孟家小姑娘因著一匹緞子起了爭執(zhí),誰也不肯讓。那孟小姑娘一貫跋扈,又因著六姑娘的jiejie算計七少爺?shù)氖?,就叫孟小姑娘好一陣奚落又砸了馬車,正是羞惱的下不來臺,你哥哥剛好去了,本也不知她是誰,又是在自家鋪子里,也就幾句替她解了圍,誰知后來這六姑娘只當(dāng)你哥哥是好人,一來二往的便要道謝,你哥哥實在是那日事后才知她身份,后來,也是想查些事情,才順勢和她往來起來。” 倒是無心種下的因果,木容回想起那陣子木寶前后因著夜里被驚嚇的事和府中木二大鬧揭出木三那些作為的事,著實的委頓了一段時候,那時自覺四處均是不懷好意,偶然得了周景炎這一相助,自然豆蔻心思靈巧,也就動了心思。 如此她也算明了了這些,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攥住了青梅的手: “我倒罷了,只你別往心里去才是。兩家這樣的關(guān)聯(lián),木六自然是斷然不能入周家的。就算梅夫人肯,表哥也不會肯的。” 青梅羞紅了臉,這話,竟和周景炎說的一樣。 到底周家和梅夫人有著近乎滅門一樣的仇恨。 “罷了,你哥哥倒是擔(dān)心你,如今這形勢,怎么你忽然就成了隱先生的親meimei?這往后……” 木容急急以指點(diǎn)唇示意她噤聲,青梅也忙住了口,就見木容難得露了幾分彷徨落寞: “慢慢來吧,總有出路的?!?/br> 青梅似懂非懂,也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 木容留她午膳,直到石隱下朝回來還懶怠理他,倒是趙出回了靜安侯府。 至送走了青梅,就見蓮子悄悄湊到了跟前來,滿臉的驚色: “聽說今日朝會上,云大人試探國公爺,特意撞到了腰身上,還趁著扶國公爺,一把掐在了肩臂上?!?/br> 木容陡然變色,看來這云深,實實在在的是算計上了石隱。趙出的傷,可正是傷在腰腹和肩臂上的。她不明白,云深從哪里來的對石隱這樣深刻的恨?而他又是真的覺察出了石隱的身份?還是僅僅只是因為對石隱的仇視產(chǎn)生的構(gòu)陷? 石隱方才在她這里時從來到去都未曾露出分毫不妥,反倒是她,一直不肯理會。她心急如焚,卻還要扮作一派閑適往石隱的院子去,所幸二人院落并不遠(yuǎn),只是她剛出了院門,卻見著石隱也正向著她這里走來。 她急著迎上前,石隱自是也一眼就瞧見了她,見她那般急迫,便也疾走幾步上前,帶出幾分不解: “這是怎么了?方才還好端端的?!?/br> “今日朝會……” 她只敢說這么多,石隱卻沉了臉,一眼掃過身后跟著的一個小廝,那小廝露了懼色垂頭,石隱便扶在她肩頭將她帶離了她的院子: “并沒有什么,他既做了局,總會想法子試探,也是早已想到的,這才費(fèi)事的用我來做托詞,不然真放在師兄身上,今日必露破綻?!?/br> 她方才出來的急,連個外裳也沒披上,屋里攏著炭盆自是暖和,外頭卻是冷的很,他扯過自己的披風(fēng)裹住她,她這才注意到他是披了條披風(fēng)的,瞧著樣子是要出門。于是急急攥住他衣角: “可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對付你?是從巒安之后么?” 雖然她也想不明白,云深和石隱只見似乎并無任何瓜葛,更甚至都也算是三皇子身邊的人,怎么也都該是親近的,可如今這樣,難不成是因著自己不肯任由云深擺布反而投向了石隱而引得他的怨恨?她自責(zé),自覺是因自己拖累了石隱。 “怎么會,我倒不知他是從何開始,但絕不是在巒安行之后,我和師兄往巒安去的路上時就發(fā)覺被他一路尾隨,他為著跟我們,把到巒安的時候都誤了將近一月?!?/br> 看她那般在意自責(zé)的模樣他倒是很受用的,只是舍不得她鬧心,看她還是想不透,也只得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三皇子身邊親信雖不少,可如今最得寵信的也只有他和我,大約……” 似乎也只有這些才能勉強(qiáng)說得通了,木容又看了他這一身行裝: “這是要去哪?” “正要和你說,我要往瑞王府去一趟,晚間或許回來的遲一些,讓莫桑陪守在你院子里,我沒回來前,你去哪里都要帶上他,就在府里也一樣?!?/br> 他認(rèn)真交代,她自是也不敢小覷,眼下這情境看去一派平和,卻實則暗潮洶涌,他忽然這樣去見瑞王爺想必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她至少就要安安生生的,總也不能給他添亂叫他分心。 見她仔細(xì)的應(yīng)了,他這才笑了一笑,伸手給她理過耳邊碎發(fā),用披風(fēng)攏著將人又送了回去,這才騎馬出了門。 一路去到瑞王府,瑞王爺雖是一貫消閑自在四處游歷極少回京,可這京中的瑞王府卻也從來沒有荒蕪過,圣上一貫看重瑞王爺,自然事無巨細(xì),便他不回京,王府也日日著人打理的井井有條。 這一回瑞王爺回京,那位在外娶的王妃帶著兩子一女也都一并回來,長子如今已八歲,圣上就已冊封了郡王,連五歲的女兒也封了郡主,幼子倒是還小,這一回也就并未封賞。 石隱去到瑞王府,只一報說名號,門上報進(jìn)內(nèi)里,極快便傳入,自有人領(lǐng)著他進(jìn)了府,這瑞王府格局大小是和襄國公府一般無二的。及至進(jìn)到正廳,就見瑞王爺已然在廳里吃著茶。 瑞王爺如今將近四十的年紀(jì),卻因著保養(yǎng)得宜又常年不費(fèi)心思的緣故,看上去也不過三十剛出頭的模樣,身量高且魁梧,反倒那張臉卻長得有些秀氣,更是好看。 石隱向瑞王爺彎腰行了一禮,瑞王爺是親自起身遙遙伸手虛扶了一把,石隱也未客氣,直起身來便落了座。那瑞王爺更是眉開眼笑,瞧著極為和善的人。 “除夕宴上聽說為著本王回來,圣上將許多事宜交給了襄國公打理,襄國公各處處置的都是極好,本也有心謝一謝,只是想著送些禮物難免不夠誠意,登門拜謝卻又……聽聞前些日子襄國公身體有恙,今日瞧著大好了,這才請襄國公過府一敘。” “王爺客氣了?!?/br> 石隱微抿了嘴唇,下人奉上茶來,石隱接了卻并未喝,只以手指有意無意的描摹著茶盞上的花紋。 這套瓷器是圣上親賞,釉上了明黃的顏色,帶著祥云紋路,顯然的皇族所有。瑞王爺見石隱這般,不禁有些好奇。這人雖是始終帶著面具,可也僅只從眼神中也看得出氣度不俗,至少和自己在一處,也是絲毫未曾遜色。 “雖常年在外,也可聽過不少襄國公傳聞。能叫圣上刮目相看,又叫三皇子幾次三番親自上門拜請的,國公定不是個尋常人。本王也聽說了前陣子邊關(guān)大勝,有靜安侯戰(zhàn)場廝殺的功勞,卻也有襄國公出謀劃策的功勞,實在是我炎朝之福?!?/br> 瑞王爺?shù)脑掚m說是夸贊,可到底有些落于俗套了,石隱只聽著,嘴角不覺著便勾起一絲嘲弄,瑞王爺瞧著愈發(fā)納罕,連話也不知該怎么說下去了,就只盯著他瞧,卻越瞧越覺著古怪。石隱半晌后方才做了聲,他將茶盞放下,只看了瑞王爺一眼: “今日是十五,該是吃元宵的時候,王爺久不在上京,我倒是聽說上京惟和樓制的元宵是一絕,倒不知王爺是否賞臉,肯讓我請王爺往惟和樓去嘗一嘗這元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