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川氣定神閑地站在兩位女士面前，壓低的嗓音格外好聽：“沒有事先說一聲就來拜訪，伯母，打擾你們了?！?/br>
    誼mama眼看這氣氛有一些說不清的曖昧，悄悄忍下心頭的幾絲喜悅，又看了俊朗非凡的男子幾眼，才擺了擺手：“你們先聊，我鍋里還炒著菜?！?/br>
    顧廷川將探病禮物遞給眼前臉色微紅的女孩，他稍許打量了一下她的房間，黑色鐵藝架子大床，家具有一些復(fù)古的實木斗柜，窗戶旁擺了一只藍調(diào)花瓶，里面插了幾束繡球花，香氣在開了空調(diào)的滿溢，芬芳迷人。

    誼然手邊是一包打開的零食，還有放了冰塊正在逐步融化的果汁，她低頭看了一眼他帶來的東西，包裝是焦糖色的小盒子，打開來發(fā)現(xiàn)是兩罐加了食用金箔的橘子醬。

    誼然有些訝異，暗自吐槽不愧是經(jīng)由顧廷川導(dǎo)演拿出手的禮物，不過重點是——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果醬？”應(yīng)該不是什么湊巧吧。

    “我侄子說的?！鳖櫷⒋ㄕf著，尋了一處地方坐下來，看著她：“抱歉，最近在拍戲，今天下午才空出一點時間?！?/br>
    “一段時間沒見顧泰，還挺想他的。”

    誼然看了一眼眉目如畫的男子已是近在眼前，又垂下頭，手都不知該放哪里。

    “你不要慌，如果覺得這件事不妥當(dāng)，就當(dāng)我沒提過，抱歉。”

    顧廷川這句話倒是讓誼然一下子放松不少，她清了清嗓子，問：“……為什么是我？”

    大概是當(dāng)老師的緣故，她大部分時候說話的聲音都是清柔的，每一個字的尾音都帶著些溫婉清脆，似珠玉落盤，聲音非常地琳瑯悅耳。

    “因為我相信直覺，如果娶你的話，應(yīng)該還不錯?！?/br>
    他說的簡直是理所當(dāng)然，誼然歪著腦袋看他，愈發(fā)覺得不敢相信了：“算是恭維嗎？還是說……這就像你每一部親自挑選女演員那樣嗎？”

    傳聞顧廷川眼光毒辣，幾乎每一部戲都會捧紅一個他看中的女演員，只要是他認定有潛力的女孩，不管花多少精力他都會傾注全部的藝術(shù)創(chuàng)造，將對方打造成最完美的“作品”。

    譬如憑借《巾幗煙云》里一個女配角色，就一舉斬獲“白樺獎”的純新人演員，絕對是多虧了顧廷川手把手的教導(dǎo)。

    “工作和藝術(shù)創(chuàng)作這兩者，與結(jié)婚沒有關(guān)系，如果你非要說有什么附加理由……”顧廷川頓了頓，如實相告：“我家中對于‘緋聞’向來是深惡痛絕，我自己也厭倦這種被媒體窮追不舍，硬是要將我和每一個女演員都扯到一起去的謠言?！?/br>
    如果是結(jié)婚的話，至少可以避免一些糟粕的禍害。

    誼然愈發(fā)認為顧廷川真是和許多男人不同，別人都在追求撞上桃花運，他卻追求安穩(wěn)的家庭生活。

    見她一副陷入深思的態(tài)度，顧廷川適時地引導(dǎo)她：“怎么樣?！?/br>
    這句話他用的是陳述，而不是疑問句。

    誼然目前最困惑的兩個難題，一個就是他們感情基礎(chǔ)不夠扎實；另一個，就是他們也不夠“合拍”。

    如果說他們之間最大的問題應(yīng)該是“門當(dāng)戶對”，但在誼然看來，也談不上是什么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至少，她不會將自己放到如此低的姿態(tài)。

    畢竟，這種戲碼連迪士尼動畫都已經(jīng)懶得用了，比起兩人生活上可能存在的落差，她更擔(dān)心因此造成的問題——也就是無法溝通，無法磨合。

    愛還是被愛，金錢還是愛情，好像從來都是亙古不變的艱難選擇。

    只是誼然很清楚地認識到，在她思考的同時，時間也一刻不停地流動著，一旦錯過，比選錯還要懊悔終生。

    她也不懂什么才是自己最想要的，但這樣的男人，要喜歡上大概真不是一件難事吧。

    而在顧廷川眼中，誼然大概也能算是一塊未經(jīng)雕琢的璞玉，但她不需要被任何人去雕工，最美好的模樣，自是人生給予的修飾。

    誼然略是沉思之后，抬頭看向他，似乎心底已經(jīng)有了答案。

    第七章 難得佳偶

    第七章

    誼然略是沉思之后，抬頭看向他，似乎心底已經(jīng)有了答案。

    這次緋聞是他在提出“求婚”之后才出現(xiàn)的，她不知道顧廷川究竟是何時拿定的主意，又或者，他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計劃，顧導(dǎo)是業(yè)界公認的年輕翹楚，二十多歲出道就獲獎無數(shù)，盡管有許多人看不慣他，還說他腦子有坑，但他確實是一個不可復(fù)制又不可多得的傳奇人物。

    誼然咬了咬嘴唇，想要說什么的時候看到顧廷川向她投來的目光，她臉一下爆紅，只能回答：“你最近不是很忙嗎？手上在拍什么戲……”這樣子還有時間結(jié)婚嘛。

    顧廷川如實說：“在拍武俠?！?/br>
    她瞬間忘了重點，只是覺得驚訝：“真的是武俠題材？哇……傳言是真的？”

    男人用手放到唇邊，做出了一個“噓”聲的動作：“具體內(nèi)容是對媒體封鎖的消息，所以先不要告訴別人?！?/br>
    他把如此撩人的動作做得行云流水，她一時都沒反應(yīng)過來，只知道真的遇到過顧廷川本人哪怕一次，你才能知道他本身的魅力有多大。

    顧廷川低聲說著：“‘武俠’是很特殊的題材，近年來風(fēng)評不錯的作品幾乎沒有。我記得我欣賞的一位導(dǎo)演他說，可以輸戲但不可以輸人，所以……我也想要嘗試看看?！鋫b’畢竟是如今最讓同行痛心和喜慰的題材……”

    只要談到工作，抑或他的創(chuàng)作，他就變成一個不可掌控的男人，天生反骨有對一切規(guī)則的不屑一顧，卻又有了后天習(xí)來的慎言謹行，他將自己的位置擺的不偏不倚，但每一次都會有強大的魄力讓你看到出乎意料的行為，危險又安全。

    其實像顧廷川這樣的男人，不管如何，大概都不應(yīng)該讓他來你的家中做客。時至眼下，誼然對這種男人很難不產(chǎn)生心悅誠服的憧憬，她眉眼彎彎地笑起來：“那，現(xiàn)在這些新聞的后續(xù)，你打算什么處理？”

    顧廷川抬頭看了她一眼，說：“根據(jù)我們關(guān)系不同，會讓公關(guān)做不同的回應(yīng)，如果你不介意的話?！?/br>
    她感覺男人的語氣不甚在意，不知為何心里反而有些失落，誰知就在這時候，他嘴角弧度微彎，篤定地說：“但我想你會答應(yīng)的，不然，有什么問題嗎？”

    誼然愣了愣，順著他的目光回看，終于鼓起勇氣說：“其實，今天我剛看到緋聞的時候，就覺得糟糕了。如果，以后我的相親對象認出我和你炒過緋聞，肯定會以為發(fā)生過什么吧?！?/br>
    畢竟，誰會相信在面對這樣一個男人的時候，她只是被他“扶”了一會兒呢，要扶也是直接扶上床啊。

    顧廷川被她的腦洞給逗樂了，不自知的笑容往往更為動人，讓誼然看得心神蕩漾。

    誼然接著說：“你看，現(xiàn)在的教育是不是特別奇怪，有些家長學(xué)生時代不讓早戀，可一旦畢業(yè)就逼著你和相親幾個月的人結(jié)婚，雖然我爸媽都不會催，但我知道他們有時看我連一個男朋友也沒有，心里也不安?！?/br>
    顧廷川語氣淡然：“所以，我認為與其找那些人結(jié)婚，不如找我?！?/br>
    他的面孔與黑眸中有些專注神采，獨特的氣質(zhì)幾乎讓人無法抗拒。

    “顧導(dǎo)，我們認識的時間并不長，以前我只有面對領(lǐng)導(dǎo)的時候才是膽小鬼，但……我覺得你也挺可怕的?！?/br>
    他挑了挑眉，她認命地說下去：“從你對我提出這件事起，我就一直在想到底怎么回事。坦白說，我很喜歡你的工作，喜歡你的為人。”

    還有那幾次私下的互動……都讓她覺得有些少女般的心動。

    “我不知道你究竟怎么會看上我的，也不知道你到底對我什么感覺，我有時候容易異想天開，有時候容易自作多情，還沒有交過男朋友，對感情的事也不擅長，想來你也是如此?！?/br>
    “……嗯?！?/br>
    “我知道你很好，看得出你凡事都會顧及家里。但我也知道，你感興趣的很多事與我截然不同，我只是普通人，但你身處的地方遙不可及。我有認真考慮你說的，大概真嫁給你就是擺脫不了‘高攀’兩個字。”

    顧廷川動了動嘴唇，還沒開口就被她制止了，她非常思路情緒地按部就班告訴他：“但是，我從來就是和你一樣想法另類的人，我不在乎這些東西，我覺得我們至少在面對一些事情的時候是平等的，你如果想要得到一個人的回應(yīng)，肯定就會尊重她，而我也會尊重你，不因為你是顧家人，只因為你是顧廷川。”

    誼然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女孩子，她常常沉迷動漫、游戲，對現(xiàn)實生活中許多復(fù)雜的東西都看得很淡，她不會仇富，也沒有自卑，只是單純覺得有些人生來就與你兩個世界，每一次即使窺到了幾分，也都是保持觀望者的態(tài)度，看他們?nèi)绾紊疃选?/br>
    這都是顧廷川已經(jīng)看在眼中的她。

    誼然聳了聳肩：“反正我都看過你的屁股了，結(jié)就結(jié)唄?！?/br>
    顧廷川借著笑意去看她，竟沒有半分甘愿讓她調(diào)戲的意思：“哦，不客氣，彼此彼此?！?/br>
    她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他意味深長說：“我也看過你的……胸?！?/br>
    誼然：“……”

    她直直地迎著他視線，心虛地順著他清晰的指節(jié)線條看到臂部的曲線，最后，又看入那一雙迷人的眼睛，在室內(nèi)燈光的渲染下，他的眼底交雜著水色光影，交錯幻化。

    溫暖又澎湃。

    誼然和顧廷川一同走出房門的時候，誼mama正背對著他們在包香菇筍干鮮rou餡的包子，回頭看到他們立即笑的眉宇舒展。

    女兒遲疑了一下，抬頭望了望身邊的男人，在得到對方頷首以后，才說：“媽，那個，我們……”

    誼mama先是在廚房沒聽見他們在說什么，等走到他們面前，才笑問：“你朋友要不要留下來吃晚飯？”

    顧廷川看一眼腕上的表，委婉謝絕：“抱歉伯母，今晚不行了，我還要趕回去工作?！?/br>
    誼然知道他要回片場，但誼mama只當(dāng)他是客氣：“那要不要吃幾個包子再走？我做的這個餡的包子特別好吃，我們家小然每次都要一個人吃掉三個以上，那邊的蒸一會就好了，你們坐下來等等啊?！?/br>
    顧廷川見她家人格外熱情，也不好意思再推辭了，他們坐在桌邊，誼然已經(jīng)想好要如何向母上大人報備，就說：“媽，我們，其實在處對象。今天顧廷川不單單是來看我，順便也是來看看你們的。”

    誼mama錯愕地站在原地都忘了手里的動作，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位沉穩(wěn)英俊的男青年，掩嘴說：“你逗我開心吧？”

    誼然：“……”她真的是親生的嗎。

    顧廷川溫和地說：“我是誼然其中一位學(xué)生的叔叔?！?/br>
    誼mama好奇地盯著他，幾乎是看得眼睛也不眨一下：“哦，這樣啊，我怎么越看你越眼熟，小顧是吧？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還沒介紹自己，誼然已經(jīng)先一步開口：“一個小導(dǎo)演。”

    “喲，這么厲害??？”誼mama邊說邊覺得腦中有什么記憶正在蘇醒，恰巧這時候包子蒸的差不多，她這才旋身去了廚房。

    誼然看了一眼正沉默審視她的顧廷川，有點心虛地說：“我怕直接說你的身份會嚇到她，咱們還是循序漸進吧……”

    之后，兩人倒是默契地mama面前編出一段真假參半的愛情故事，誼然說是在學(xué)校陪顧泰等家長的時候遇見了顧廷川，兩人之間交情漸厚，他主動約她去看話劇，一來一去發(fā)現(xiàn)彼此投緣，已陸續(xù)交往幾個月。

    顧廷川眉宇間神色鎮(zhèn)定，就連誼mama看了也實在看不出什么端倪，此刻，他循循善誘地說：“伯母，誼然非常好，我也很想盡快與她組建家庭?！?/br>
    如此優(yōu)秀的男青年說想娶她的女兒，盡管誼mama內(nèi)心還有些疑惑，但更多的卻是被一種喜悅填滿了內(nèi)心。

    顧廷川本來想等到誼然爸爸回來見上一面，但片場的演員都差不多到齊了，他只能起身先行告辭。

    誼然起身跳著腳想把人送去門邊，顧廷川眉頭微擰：“你腳不好，不用送?！?/br>
    “沒事，才這幾步，你也要讓我動一下啊。”

    誼mama回頭看兩人動作親密，當(dāng)然對他們的感情也不容置疑，偷笑著躲去廚房。

    等誼然一手撐著門框，準備與他道別的時候，顧廷川低頭看她一眼，一時有溫柔而堅定的感覺，他神色尋常地問：“你下周幾時有空？”

    “應(yīng)該都有空。”說完，她疑惑地看著那人：“有事嗎？”

    明亮的燈光下，顧廷川的眸色被渲染得璨若光暈，他神情不見絲毫遲疑，他壓低嗓音，語氣很是擅長說服別人：“去辦結(jié)婚手續(xù)?！?/br>
    誼然：“……”

    可她的腿都還沒好?。?！

    ……

    夜里吃飯的時候，誼然與父母說了一些顧廷川的情況，她不敢將全部如實說出，只挑了一些重點，聽完之后，爸爸一時沒說話，誼mama倒是把疑慮統(tǒng)統(tǒng)提出來了。

    “人家條件這么好，你們合不合適啊？”

    誼然夾了一塊噴香的紅燒rou到碗里，發(fā)音含糊地說：“堂姐還是二婚呢，還不是找了有錢的人家，現(xiàn)在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

    誼mama搖了搖頭：“可你了解人家的家庭嗎？現(xiàn)在認識幾個月就結(jié)婚的年輕小夫妻是很多，但主要還是看兩家人能不能合得來……何況我們不要去和別人比，一家人開心最重要?！?/br>
    “媽，我知道我對堂姐是有點看不慣，可我也不可能只為了這個原因就決定嫁給顧廷川，至少我覺得他的為人品性，比我目前遇到過的所有男人都要好?！?/br>
    這點毋庸置疑，誼然也想過顧廷川會不會有一些陰暗面，譬如他是性=冷=淡，或者他喜歡男人，就是想要“騙婚”，但她轉(zhuǎn)念又想，就算是形式婚姻吧，也根本輪不到她的頭上，想借顧導(dǎo)上位的女明星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

    他們在說什么誼然也沒怎么聽進去，她拿著手機看微信，把即將和顧導(dǎo)結(jié)婚的消息告訴了好友章蓉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