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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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告發(fā)我們嗎?” “不會?!瘪R健冷笑一聲,搖搖頭,“除非他能證明林國棟是兇手?!?/br> 駱少華想了想,覺得馬健的判斷是準確的。追究當年錯案的責任,前提是林國棟被確認有罪。沒有證據,僅憑杜成的口頭指控,任由誰都不會相信他。不過,這也意味著余生的每一天都要在提心吊膽中過日子。除非…… “老馬,”駱少華慢慢地開口,“你去看過杜成嗎?” “沒有,只是托張震梁送了點兒錢過去。聽說他……” 馬健突然轉身看向駱少華,已經意識到他的言外之意。 “少華,你他媽想什么呢?”馬健一臉怒意,“好歹成子過去還是咱們的兄弟!” “不是,我不是盼著他死?!瘪樕偃A急忙解釋,“我只是……唉,我已經拉你下水了,我不能……” “別說了!”馬健心煩意亂地揮揮手,“就算成子不在了,他那個徒弟張震梁難保不會追查下去。” 駱少華捂著臉,跌坐在長椅上,半晌沒有說話。良久,他長嘆一聲,哆哆嗦嗦地說道:“老馬,要不我把證據交出來吧,林國棟當年的借車記錄和那塊遮陽板還在我家里。我問過,dna應該還驗得出來,在他的口供上再下點兒功夫,證據應該夠……” “你他媽瘋了嗎?”馬健瞪起眼睛,“就算你不用蹲監(jiān)獄,難道連臉都不要了?咱們干了一輩子刑警,除了榮譽,還能他媽為了什么?” “那怎么辦?!”駱少華的聲音里已經帶著哭腔,“難道我就看著林國棟繼續(xù)殺人?難道我就每天提心吊膽地等著這件事曝光?” “這就是我今天找你來的原因?!瘪R健忽然恢復了平靜,嘴角甚至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 駱少華怔怔地看著他,愣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問道:“你的意思是?” “必須解決掉林國棟,否則早晚還會出事?!瘪R健收斂了笑容,目光變得咄咄逼人,“而且要趕在杜成前面。” 駱少華仍是一副不明就里的樣子。 馬健掏出手機,打開圖片庫,點開其中一張圖片,遞到駱少華面前。 圖片里是一個女孩,二十幾歲的樣子,長相甜美,身材勻稱,正在一家飲品店里買奶茶。 馬健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著,女孩的照片依次出現。 在公交站等公車。 在辦公桌后整理文件。 在街邊的小攤處買發(fā)卡。 看到最后一張,駱少華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女孩坐在一家火鍋店里,正和對面的男人笑著聊天。而那個男人,正是林國棟。 “她是?” “這姑娘叫陳曉,是林國棟工作那家翻譯公司的出納?!瘪R健收起手機,“我跟了她幾天,發(fā)現她和林國棟交往比較密切。而且,林國棟帶她去過家里?!?/br> “這兩個人在談戀愛?” “戀愛?”馬健對此嗤之以鼻,“林國棟沒法和女性建立正常關系的。你注意到他的眼神了嗎?” “怎么?” 馬健意味深長地看看駱少華:“那是野獸面對食物的樣子?!?/br> “你是說,林國棟可能會殺了她?”駱少華的語氣猶疑,“就像他對那些女人?” 馬健笑笑,垂下眼皮:“這就是我們解決掉他的機會。”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馬健忽然變得堅定果決,“你在林國棟那里已經暴露了,暫時別露面。我來盯著他,二十多年了,他應該不記得我的樣子?!?/br> “那,你打算怎么做?”駱少華仍然不放心,“有計劃嗎?” “你別管,需要你的時候我會通知你,你保證隨叫隨到就行,一切聽我指揮?!?/br> 馬健似乎又回到當刑警隊長的日子,在他面前的依然是那個毛頭小老弟。 他拍拍駱少華的肩膀,又用力按了按。 “少華,做完這件事,你、我,還有成子,都能安安心心過個晚年。” 天氣晴朗,陽光普照。c市本日的氣溫達到了零上二度,創(chuàng)有氣象紀錄以來本市同期最高溫度。春天似乎比以往更早一些光臨這個城市。 因為是休息日的緣故,加之暖和的天氣,北湖公園里的游客也比平日要多一些。沉寂了一個冬天的公園終于迎來全年首個熱鬧的日子。游客中,攜全家出行的居多,也有青年男女結伴前來游玩的。 此時此地,說踏青還為時尚早。因為枯樹枝頭還沒有綻放新綠,多數地面還是一片枯黃,甚至還覆蓋著沒有完全消融的積雪。然而,這絲毫沒有影響游客的興致,廣闊的園區(qū)中,嬉鬧聲不絕于耳,擺出各種造型合影留念的男女老少比比皆是。 園區(qū)中心是一片人工湖?!氨焙敝磥碜杂诖?。一座石橋橫貫湖面,還有若干回廊及涼亭裝點其上。這里可小憩,也可以欣賞湖景,因此,歷來是游客相對集中的地方。 魏炯伏在回廊的欄桿上,靜靜地凝視著橋下平靜的湖水。一對剛剛在此地拍過照的年輕情侶從他身邊走開。女孩特意看了他一眼,回頭和男友嘀咕了幾句。魏炯隱約聽到“失戀”“該不會想自殺”之類的字眼,不由得啞然失笑。 一個人來逛公園確實有點兒奇怪,而且他所注視的這片湖水,的確和死亡有關。 1992年10月27日,本市第一百貨大樓售貨員梁慶蕓被強jian殺害。第二天,被肢解成數塊的尸體在本市各處被發(fā)現。其中,她的兩條小腿就漂浮在魏炯腳下的這片湖水中。 有人用和兩年前“許明良殺人案”幾乎一模一樣的手法殺死了那個女人?,F在可以肯定的是,兇手不是林國棟。需要搞清楚的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動機?!?/br> 杜成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正坐在病床邊,看著自己腳下的一塊地面出神。 “搞不清楚這個,我們都是瞎子?!?/br> “有這么重要?” “當然?!倍懦煽纯匆荒樢苫蟮奈壕?,笑了笑,“特別是命案。搞清楚兇手的動機—仇殺、情殺或者圖財害命—就可以縮小排查嫌疑人的范圍,否則就是大海撈針了?!?/br> “嗯,我明白了。”魏炯點點頭,看看手里的案卷,“換句話來說,就是要了解兇手為什么要殺死岳筱慧的mama?!?/br> “你的沖勁兒我很欣賞,但是搞案子不能胡來。”杜成示意魏炯把病房的門關好,點燃了一支煙,“再說,你不是警察,很多調查手段不能用。所以,你先琢磨兇手的動機?!?/br> 他指指那本案卷:“我所掌握的情況,都在這里?!?/br> 隔著二十二年的時間去揣摩一個人的內心,這能做到嗎? “你這么信得過我?”魏炯已經開始覺得自己要為岳筱慧復仇的宏愿只是一個愚蠢的沖動了,內心搖搖欲墜。 “是啊?!?/br> “可是,我什么都不懂啊?!?/br> “你最大的缺陷是沒有經驗。”杜成的嘴邊煙氣縹緲,表情神秘莫測,“你最大的優(yōu)勢也是這個?!?/br> 魏炯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我的經驗,會把我的思維固定在一個框架里。”杜成的神色嚴肅起來,“面對這種非常規(guī)的案子,我很容易就把自己逼進死胡同里。但是你不一樣,你能想到我們壓根就不會考慮到的情況—關于指紋的事兒,你起了很大作用?!?/br> 魏炯的臉紅了:“我就是胡亂那么一猜?!?/br> “事實證明,你的推測很有可能是準確的,否則我們也不會查到林國棟身上?!倍懦膳呐乃募绨?,“不怕異想天開,就怕沒思路。” 聽了他的話,魏炯稍稍恢復了些許信心。 “那我先查著?” “嗯。需要我?guī)椭牡胤?,我一定盡全力。不過,我現在的主要精力,還是得放在林國棟身上?!倍懦牲c點頭,“這王八蛋歸案后,我就幫岳筱慧查她mama的案子。我總覺得,這兩起案子肯定是有某種關聯(lián)的。” 忽然,他的臉色暗淡了一下,隨即又明亮起來。 杜成沖魏炯擠擠眼睛:“希望我能撐到那個時候。你小子先給我挺??!” 湖水微微漂蕩,在正午的陽光下冒出大團蒸汽。魏炯看著并不清澈的湖水,竭力想透過那濃重的墨綠色得以窺視深深的湖底。 淤泥中,除了陳年積累的酒瓶、石塊、動物的尸骨,是否還有更多的秘密? 那么,你們能不能告訴我,二十二年前,是誰把一個黑色塑膠袋扔進湖里,攪動了那平靜的湖水? 張震梁曾經提出,“10.28”殺人碎尸案的作案動機是模仿。似乎除了這種可能,對這種高復原度的作案沒有更好的解釋。的確,當年警方曾對梁慶蕓的社會關系進行了調查,發(fā)現她的人際交往比較單純,不曾與人結怨,也沒有財務糾紛,因男女關系方面的原因導致被害的可能性也可以排除。杜成并不否認這是模仿,然而問題是兇手為什么要模仿?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模仿的功能之一在于使原來潛在的未表現的行為得到表現。那么,就存在這樣一種可能:一個原本就具有內在殺戮沖動的人,在“許明良殺人案”的刺激或者啟發(fā)下,模仿他的手法殺死了一個女人,以此向被槍決的“兇手”致敬。 在那一刻,他也許把自己當成了“他”。 但是,這種可能性在杜成看來,是可以排除掉的。在20世紀90年代初期,國人的價值觀念相對單一,雖然開始了偶像崇拜的初步表現,但是將反社會的兇手作為崇拜對象的人是極其罕見的。此外,倘若他確實打算通過殺人來釋放在內心隱藏已久的惡念,那么很容易形成連續(xù)作案的意圖。而且,警方對此案始終沒有破獲,這會極大地刺激他再次作案的信心。然而,在本案案發(fā)后的二十幾年內,c市再沒有發(fā)生類似案件。 也就是說,在他殺害了梁慶蕓之后,自此銷聲匿跡,徹底隱藏起來。 而警方對他的刻畫,基本源于“許明良殺人案”的既有經驗:男性,三十至四十歲,外表整潔,談吐斯文,有駕駛資格,可能自有機動車,心思縝密,有一定的反偵查經驗,就殺人及分尸而言系初犯。另外,鑒于他對“許明良殺人案”的高度還原,此人應該對本案的諸多細節(jié)了如指掌。 這樣的結論,其實對查找嫌疑人來講并無太大作用。當時的新聞媒體雖然不如當代發(fā)達,然而,公眾仍然可以通過各種渠道,例如旁聽審判了解到本案的詳細情況。 大海撈針,一點兒沒錯。 魏炯直起已經酸麻的腰,又看了看回廊下渾濁的湖水。二十二年前,兩條女人的小腿被包裹在黑色塑膠袋里,在這片湖水中載沉載浮。 他向湖岸邊望去,造型各異的石塊將湖水圍在中央,周圍還散落著大小不等的碎石。有幾個游客隨手撿起石塊,在微微蕩漾的湖面上打著水漂。 岳筱慧mama的右大腿在東江街與延邊路交會處以東二百米處中心綠化帶內被發(fā)現。 軀干在城建花園正門以東一百五十米處附近的草叢里。 頭顱及左右雙上肢被棄置在南京北街和四通橋交會處的垃圾桶里。 左大腿在南運河河道內被發(fā)現。 雙小腿漂浮在北湖公園的人工湖內。 上述地點都在市區(qū)內,且都不是人跡罕至的地方。兇手拋棄尸塊后,很快就會被人發(fā)現。以北湖公園的人工湖為例,倘若兇手打算毀尸滅跡,完全可以在塑膠袋里加上石塊。這樣就可以讓尸塊沉入湖底,短期內不會有罪行敗露之虞。 這似乎意味著,兇手并沒有掩飾罪行的意圖,甚至希望警方及早發(fā)現梁慶蕓的被害。 他想干什么?挑戰(zhàn)、炫耀,抑或別的什么? 他把自己當成了“他”。 這個念頭突然出現在腦海中,魏炯被自己嚇了一跳。然而,思路卻停不下來。 他極力模仿“他”作案的全部細節(jié)。 他在作案時將自己代入“他”。 他希望警方發(fā)現這起和兩年前一模一樣的殺人案。 他想證明的,也許是— 惡魔尚在人間。 一股越來越濃重的涼意漸漸襲上魏炯的心頭。他背靠在欄桿上,全身顫抖起來。好不容易等情緒稍稍平復下來,他摸出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魏炯?” “杜警官,你當時參與過‘許明良殺人案’的偵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