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論以貌取人的下場、反串女影帝、呵呵,傲嬌的他、千金買骨、重生寵花暖且香、論習慣對顏值的影響、誓不為妾、長公主直播日常、一看就不是啥正經宮斗(系統)、相親對象是給我菊花動手術的男醫(yī)生
杜成離開之后,駱少華又獨自坐了一會兒,怔怔地看著櫥窗外的街道發(fā)呆。事情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控制。它會向何處發(fā)展,駱少華更是無從知曉。至于最終會呈現出一個怎樣的結局,他則想都不愿去想。 又吸了一支煙,駱少華掏出錢包準備結賬。剛站起身子,就感到肩膀被一只手按住。他下意識地扭過頭,看見一臉鐵青的馬健繞過自己,坐在桌子對面。 “你……”駱少華立刻反應過來,“你怎么知道杜成約我在這里見面?” “他跟蹤我,我就不會跟蹤他嗎?”馬健揮手示意走過來的服務生離開,“他跟你說什么了?” 駱少華垂下眼皮:“要我手里的證據?!?/br> 馬健哼了一聲,似乎對此并不意外:“你呢?” “我什么都沒說?!瘪樕偃A搖搖頭,“我也不可能把證據給他?!?/br> “嗯?!瘪R健立刻起身,“走吧?!?/br> “走?”駱少華抬起頭,一臉詫異,“去哪兒?” “回家。買菜、做飯、遛彎兒—做什么都行,安安心心地做你的退休老頭?!瘪R健沖他笑笑,眼神中卻毫無善意,“照顧好金鳳娘倆,彌補一下這么多年的虧欠。” 駱少華怔怔地看著他:“老馬,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都沒有?!瘪R健移開目光,看著人流如織的窗外,“我來解決這件事,從現在開始,和你無關了?!?/br> 仰龍公墓地處c市郊區(qū),是本市多數逝者的長眠之處。公墓占地約四百畝,山石環(huán)繞,綠草遍地,景色頗為雅致。雖然公墓距離市區(qū)足有三十多公里,但是來此拜祭親友的人長年不斷。即使在工作日,墓園門口仍然排起了長長的車隊。 一個中年男子從一輛紅色出租車中下來,先是繞到車后,打開后備箱,取出一把折疊好的輪椅,打開后,放在車后門旁邊。隨即,他拉開車門,探身入內,抱起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將他放在輪椅上。老人在輪椅上坐定后,中年男子關好車門,出租車很快駛離墓園。 中年男子推著老人走進墓園,漸漸融入前來拜祭的人群中。繞過幾座遺體告別廳,兩人徑直向骨灰堂走去。在門口的購物處,他們停下來。中年男子從老人手里接過幾張鈔票,轉身進了購物處。再出來的時候,他的手里多了兩束鮮花。老人把鮮花橫抱在懷里,由中年男子推著進了骨灰堂。很快,中年男子一個人走出來,靠在門邊,先是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了一番,隨即就拿出香煙抽起來。 老人在骨灰堂里待了很久。中年男子漸漸顯得焦躁,不時從門口向骨灰堂里窺視著,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不耐煩。足足一個小時之后,老人慢慢地搖著輪椅走了出來。他的頭垂著,面容悲戚,整個人似乎小了一圈。中年男子似乎急于離開這里,立刻上前握住扶手,推著他向出口處快步走去。 在他們身后,一個年輕人從回廊里的立柱側面閃身出來。他看看默然肅立的骨灰堂,又看看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表情復雜,若有所思。 c市師范大學,圖書館。 岳筱慧從衛(wèi)生間里出來,一邊甩著手上的水珠,一邊向閱覽室里走去。經過一張方桌的時候,她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又折返回來,盯著桌上的一個雙肩背包端詳起來。 之后是背包旁邊的水杯。岳筱慧抬起頭,在閱覽室里掃視了一圈,轉身走了出去。 連續(xù)查看了幾個閱覽室之后,她要找的那個人依舊不見蹤影。岳筱慧站在頂樓的走廊里,想了想,又把目光投向通往天臺的那個小門。她沿著臺階走上去,試著推了推,門是虛掩的。 岳筱慧推開門,寬闊的樓頂天臺出現在眼前。一個男生背對著她,站在天臺的圍欄旁,似乎在向樓下俯視著。 “原來你在這兒!”岳筱慧心里一松,語氣卻頗為惱火,“總算找到你了。” 魏炯轉過身來,一看是她,先是一愣,隨即就走到旁邊的一張水泥長凳前,把手里的幾張紙塞進了一個厚厚的牛皮檔案袋里。 “你怎么來了?”魏炯把牛皮檔案袋坐在身下,笑容很是勉強,“找我有事?” “你什么情況啊,發(fā)微信不回,打電話也不接?!痹荔慊圩哌^來,突然發(fā)現魏炯的手里還捏著一個煙盒,“哦?你開始吸煙了?” “吸著玩?!蔽壕忌ι︻^,表情越發(fā)尷尬,“你要不要來一支?” 岳筱慧劈手奪過他手里的煙盒,是大半盒健牌香煙:“你學這干嗎?對身體不好—從老紀那里拿來的?” 魏炯笑笑,并不回答,示意岳筱慧也坐下。 岳筱慧剛挨到水泥長凳就跳了起來:“哎呀,太涼了?!?/br> 魏炯急忙把身下的牛皮檔案袋抽出來遞給她:“墊著這個?!?/br> 岳筱慧接過檔案袋,放在長凳上,坐了下去。 “你最近在忙什么啊,總也看不見你?”岳筱慧把玩著手里的煙盒,“今天上午的環(huán)境法課你也沒去?!?/br> “對那門課沒興趣,就出去走走?!蔽壕疾⒉豢此?,而是盯著空曠的天臺,以及漸漸暗下來的天色。 岳筱慧盯著男孩的側臉,他的雙頰開始消瘦,細密的胡楂在下巴上冒出來。他看上去滿懷心事,又憂心忡忡。雖然依舊寡言,但是眼前的這個魏炯讓她覺得陌生。 “杜成那邊有消息嗎?” “暫時沒有?!蔽壕紦u搖頭,“搜集二十三年前的證據,太難了?!?/br> “是啊。我這幾天又把證據法學的教材看了幾遍,越看越覺得沒信心?!痹荔慊弁蝗恍π?,“當時我要是有這個勁頭兒,肯定拿滿分?!?/br> 魏炯也笑。然而,那笑容稍縱即逝。 “老紀應該感謝你?!?/br> “嗨,這有什么可謝的?!痹荔慊圻€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老紀和杜成,這兩個老男人,都值得我們幫助?!?/br> 魏炯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道:“你mama的案子,還打算查下去嗎?” “當然,那還用說!”岳筱慧的語氣堅決,“不管他在天涯海角,只要還活在世上,我就一定要找到他!” “嗯。”魏炯仿佛在自言自語,“一定能找到他?!?/br> “所以,幫助老紀,其實也是在幫我自己?!痹荔慊劭粗嗟孛妫八隙ê土謬鴹澯嘘P。” “什么?” “兇手幾乎就是在模仿林國棟。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他的動機,但是我遲早會搞清楚?!痹荔慊鬯λ︻^發(fā),沖魏炯一笑,“至少我在幫老紀和杜成的時候,學到了不少東西嘛?!?/br> 魏炯看著她:“我也會幫你的?!?/br> “嘿嘿,你敢不幫我?!痹荔慊鄣哪樕⒓t,眼睛明亮又活潑,“哎,我們將來一起去當警察如何?” 魏炯有些吃驚:“警察?” “是啊,除暴安良,多威風啊?!痹荔慊弁嵬崮X袋,“還能幫助別人—把那些壞蛋通通抓住。” “你想得夠遠的。” “不遠啊。再過一年多,我們就畢業(yè)了。” “遠。我們還是想想眼前的事吧?!蔽壕夹χ酒饋?,“比方說我們的肚子—去食堂吧,再晚就來不及了?!?/br> “哈哈,好?!?/br> “我去閱覽室拿書包?!蔽壕继_向門口走去,“你等我一會兒?!?/br> “嗯?!痹荔慊圩鴽]動,“順便把我的也拿上來,就在你斜后方那張桌子上?!?/br> 魏炯應了一聲,穿過小門,走下臺階,直奔二樓閱覽室而去。 收拾好自己的書包之后,魏炯又按照岳筱慧的指示,找到了那張桌子。他同樣也很熟悉那個紫色耐克書包,裝好書本和文具,拎起她的水杯,再次向天臺走去。 剛剛走上頂樓,魏炯忽然想到了什么,加快了腳步。邁上通往天臺的臺階的時候,他幾乎跑了起來。 拉開小門,他看見岳筱慧還在水泥長凳上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著,那個牛皮紙檔案袋依然平放在她身下。 女孩聽見他的腳步聲,轉過頭來,從嘴邊取下一支即將燃盡的香煙。 天色已經漸漸變暗。在微微的春風中,岳筱慧的長發(fā)飛起來。她的半張臉都隱藏在暗影中,唯有雙眼閃閃發(fā)亮。 岳筱慧沖他笑笑,站起身,把煙盒拋過來。 “走吧,去食堂。” 說罷,她的中指輕巧地一彈。煙頭翻滾著飛出去,帶著一串搖曳的火星,落在幾米遠的水泥地面上,閃爍了幾下,熄滅了。 紀乾坤聽到敲門聲。 他摘下眼鏡,沖著門口說了一聲“進來”。 門開了。岳筱慧走進來,隨后反手掩上房門。 “是你啊,快進來。”紀乾坤有些驚訝,“你和魏炯最近是怎么回事啊,總是單獨行動?!?/br> “我去逛街了,路過這里?!痹荔慊郯驯嘲旁诖采?,“順便來看看你。怎么,不歡迎???” “哈哈,當然歡迎。”紀乾坤放下手里的卷宗,搖動輪椅走過來,“吃過飯沒有?今天有排骨蓮藕湯。” “吃過了,別費心了?!痹荔慊圩诖策?,上下打量著紀乾坤,“老紀,你又瘦了?!?/br> “是嗎?”紀乾坤摸摸自己的臉頰,“最近睡得不太好?!?/br> 他放下手,神色暗淡下來:“我知道林國棟就住在這個城市里,和我呼吸著同樣的空氣。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br> “他會得到懲罰的?!痹荔慊垲D了一下,“每一個作惡的人都會?!?/br> 紀乾坤抬起頭看著她。女孩回以甜美的笑容:“再給你刮刮胡子吧—都那么長了?!?/br> 和上次一樣,十幾分鐘后,紀乾坤舒舒服服地仰躺在輪椅上,臉上蓋著一條熱毛巾。耳邊傳來攪動剃須膏的聲音。隨即,他聽到剃刀被打開以及沙沙的聲響,似乎岳筱慧在用拇指輕輕劃過刀鋒。 “你知道么,老紀,有時候,看到你,我會想到我爸爸?!?/br> “哦?他和我年齡相仿?” “比你要小一些。”岳筱慧的聲音漸漸接近,“我mama去世之后,他也沒有再娶,一個人把我養(yǎng)大?!?/br> “你父母的感情一定很好?!?/br> “嗯?!彼穆曇舾艘恍?,“我爸爸至今還保留著mama的遺物,舍不得丟掉。” “唉?!奔o乾坤嘆了口氣,“也是個執(zhí)著的人?!?/br> “執(zhí)著帶給他的只有痛苦,無盡的痛苦?!?/br> “哦?” “他酗酒。大概只有把自己灌到爛醉如泥,他才能忘記我mama的死?!?/br> 紀乾坤沉默了一會兒:“不過,至少還有你陪著他?!?/br> “沒用的?!痹荔慊圯p笑了一下,“我長得像我爸爸—我倒寧愿像我mama?!?/br> 衣服摩擦的沙沙聲響起。緊接著,就是毛巾擦拭刀鋒的聲音。 “老紀。” “嗯?” “一個人,真的可能執(zhí)著到那種程度嗎?” “可能,我和你爸爸就是很好的例子?!?/br> “不惜毀掉自己?” “嗯?!?/br> “甚至毀掉別人?” 紀乾坤不說話了。片刻之后,他低聲問道:“你mama……是怎么死的?” 岳筱慧隔了好一陣才回答:“車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