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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誓不為妾在線閱讀 - 第32節(jié)

第32節(jié)

    想了一想,她便又笑道:“說起趣事,我倒是想起一個人來?!?/br>
    周元正就問著:“什么樣的人?竟然是能讓你也覺得有趣,那想必那個人也是不簡單的了?!?/br>
    “她是不簡單著呢?!敝苡瘶O為贊同的說著,“那位姑娘姓簡,只是個商賈之女,身份家世也就那樣罷了。那日原是鄭國公府的李姑娘和武康伯府的郭姑娘邀著我去郊外的桃園賞桃花,到了那桃園,恰好也碰到了徐侍郎家的女眷也在那里賞花。聽說這簡姑娘就是徐侍郎家的親眷。那時李姑娘和郭姑娘甚為看不上簡姑娘,言語之中對她甚是奚落嘲諷。這簡姑娘原也不當一回事,只是面帶微笑的聽著,再不回一句嘴的,可不是個極會忍耐的人?后來李姑娘提議要和簡姑娘比試誰畫的畫好,寫的字好,簡姑娘一開始還謙虛,只說自己不會作畫,寫的字也丑的,后來約莫是被李姑娘和郭姑娘奚落嘲諷的急了,她便應了戰(zhàn)。伯父你是不曉得,簡姑娘畫的那幅畫,端的是豪邁大氣,蒼涼雄渾,全不似閨閣女子的手筆。且又寫的一手好行草,全不讓須眉的?!?/br>
    “徐侍郎?徐仲宣?”

    但很顯然,周元正的關注點并不在周盈盈口中的這個簡姑娘畫的畫,寫的字有多好。

    “是呢。就是那位年紀輕輕就位居正三品高位的徐仲宣。”周盈盈又笑道,“我聽說這位徐侍郎還是伯父的門生?”

    周元正點了點頭:“他會試的那年,我正好是主考官,所以他是要稱呼我一聲恩師?!?/br>
    頓了頓,他又說著:“既是你覺著這位簡姑娘有趣,就多多的與她接觸接觸。商賈之女又有什么打緊?才情教養(yǎng)好才是最重要的。萬不可因著別人身份家世不如你就瞧不上人家。”

    周盈盈笑著答應了一聲。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子閑話,她便起身告辭了。

    待得她出門之后,周元正便戴上了琉璃鏡,攤開了手邊放著的那本《宋史》。只是卻是無法靜下心來,腦子中反反復復的還是身份家世這四個字。

    最后他索性是放下了手里的書,自書架的隱蔽處取了一只盒子出來。

    這只小小的長方形盒子是用金絲楠木制作而成,映著屋內(nèi)紅燭之光,可見金絲閃爍,光亮璀璨。

    周元正垂頭望了這盒子許久,又伸手摩挲了一番這盒子,而后才慢慢的伸手打開了。

    里面卻只是放著一支式樣簡單的梅花銀簪子。約莫是年頭有些久了,簪子都有些發(fā)黑了。

    周元正盯著這支銀簪子望了許久,目光時而溫柔繾綣,時而又破碎細碎,似是想起了無數(shù)令他既甜蜜又覺得傷心的事。

    “梅娘?!彼吐暤哪剜艘宦?,而后伸手拿起了盒子里的這支梅花簪子,對著燭光細細的瞧著,似是想將這梅花簪子的每一處都瞧得清清楚楚的,深深的刻入自己的心底一般。

    想當年佳人正當韶齡,笑靨如花,可如今早就成了一坯黃土,杳無蹤影。

    周元正忽然就覺得胸腔中的一顆心似是被人猛然的伸手緊緊的抓住了一般,痛的他都要呼吸不過來了。同時掌中握著的那支梅花簪子就似燒紅的烙鐵一般,不僅僅是灼痛著他的手掌,便是連他的心也是跟著一塊兒放在火上來回的烤。

    他忙逃避似的將這支梅花簪子放到了盒子里,隨即關上了盒子,起身將盒子又放回了原處。

    只是胸腔中的一顆心依然還是痛的厲害,全身也乏力的很。腦子里來來回回的就只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喚著阿正,阿正......

    周元正面色灰敗,伸出雙手緊緊的抱著自己的頭,隨后如死人一般的癱坐在了圈椅中,再也動彈不得分毫。

    而那邊廂,周盈盈出了漱玉齋之后,一徑的就回了自己的蘭若居。

    屋子里早就是燈火熒煌。小丫鬟見著自家姑娘回來了,忙上前來接過了她的外衣。挽翠又吩咐著一個小丫鬟趕緊的去廚房拿飯菜。

    因著今日去游玩的那處莊子離著京城有些路,周盈盈這一路緊趕慢趕的回了來,晚膳可還沒用呢。

    小丫鬟答應了一聲,說是姑娘的飯菜一早就得了,現(xiàn)下正放在灶上用熱水溫著呢,她現(xiàn)下就去取了來。

    周盈盈的這處蘭若居有自己的小廚房。平日里想吃什么兒的時候盡可以吩咐丫鬟仆婦去燒,倒也方便。

    前去小廚房里取飯菜的小丫鬟一會兒的功夫就回了來,手中捧著一個黑漆描金福壽紋圓形捧盒,后面兩三個尾隨進來的小丫鬟手中也各自捧了一個捧盒。

    里間早就有丫鬟揩抹得花梨木螺鈿炕桌干凈,小丫鬟們各自將捧盒里的菜式端到了炕桌上,然后捧著捧盒,又一一的退了下去。這整個一進一去,拿了飯菜放到炕桌上的過程中,再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fā)出來。

    挽翠扶著周盈盈進到里間,坐到黑漆描金木炕上的時候,周盈盈就見著炕桌上放了五味蒸雞、玉絲肚肺、糟瓜茄,豬rou龍松湯等幾樣菜色,并著一碗熱騰騰的香米飯。

    她皺了皺眉頭,便說著:“油膩膩,誰耐煩吃這些?”而后便讓人原樣都撤了下去,又問著可還有其他的吃食?

    就有小丫鬟上來必敬必恭的回道:“小廚房里還有一碟子羊rou水晶角兒,并著一碟子蝴蝶卷子,姑娘可要吃?”

    周盈盈想了想,說著:“也罷了。再給我泡一壺茉莉花茶來。”

    小丫鬟答應著去了。不一會兒的功夫,糕點和茶都送了過來,周盈盈便坐在炕上,慢慢兒的吃著。

    這些日子竟是白沒個得閑的時候。今日這家來請,明日又有那幾家來請,她是跑得煩了,索性從明日起只推病,往后是誰家下的帖子也不接的,不然整日這樣的跑著,誰受得了呢?

    她一邊吃,一邊這樣的想著,忽然就聽得有小丫鬟進來通報,說是太太來了。

    一語未了,她娘陶氏已經(jīng)是走了進來。

    陶氏現(xiàn)年不上四十歲的年紀,長相雖然只是中人之姿,但眼顰秋水,瞧著極是柔美溫婉。

    她著了水色滾靛藍邊的披風,下面是深藍色的馬面裙,頭上只簪著一支簡單的白玉蘭銀簪子,別無飾物。

    周盈盈見著她,微微的皺了皺眉頭,但還是起身站了起來,叫了一聲母親。

    陶氏忙讓她坐下來。一壁低頭見著炕桌上還有沒吃完的羊rou水晶角兒和蝴蝶卷子,便蹙了一雙纖細的秀眉,問著:“你怎么現(xiàn)下才用晚膳?”

    聲如其人,甚為柔婉動人。

    周盈盈正端了茉莉花茶在喝,聞言就有些不耐煩的說著:“日間同趙尚書的女兒去她家的莊子上玩了,路遠,回來的就晚了?!?/br>
    “回來可你給你大伯父請了安?”

    周盈盈便也蹙了眉。雖然心里極是不耐煩,但還是回答著:“請了?!?/br>
    “那你大伯母呢?可也給她請了安?”

    周盈盈便冷笑了一聲,說著:“給她請的個什么安?左右我便是再給她請安她也是不會喜歡我的,我做什么還非得巴巴兒的跑到她哪里去,看她給我甩冷臉子,冷嘲熱諷的奚落著我?我竟是個賤的,巴巴兒的貼上去找罵不成?”

    她這一番快言快語只說得陶氏當下就不敢言語了,只是垂了頭,不安的用右手罩在左手上,又用了右手的大拇指不住的來回抹著左手的手背。

    她的一雙手卻是生的極好。縱然是年歲已是不小,可依然還是白皙如玉,十指纖纖如同剝了殼的春筍一般。且右手的手背,靠近小拇指那里生了一顆半粒芝麻粒兒般大小的紅痣,極是奪人眼目。

    周盈盈這當會就正在盯著她的這雙手瞧,且越瞧,她眼里的怒氣就越盛。

    偏偏陶氏現(xiàn)下正垂著頭,沒有看到周盈盈眼中的怒氣。所以她想得一想,最后還是壯了膽子,開口吶吶的問著:“母親想問你一句話兒。你,你這些日子天天的同著京里權貴之家的姑娘和公子一塊兒出去游玩,可,可有那能入了你眼的公子?你也不要不好意思,盡管說出來,我去讓你大伯父同人家說......”

    一語未了,只聽得咚的一聲巨響,陶氏嚇了一跳,忙抬頭望了過來。

    原來是周盈盈將手中的茶盅重重的往炕桌上一扔,里面的茶水潑了一桌子,淅淅瀝瀝的沿著桌沿就滴到了炕上。

    “母親這是什么意思?”周盈盈瞪著一雙秋水眼,柳眉直豎,言語之中頗為嚴厲,“母親這是嫌我待在這里礙著你什么事了嗎?所以這才這么著急的要將我打發(fā)出去?何苦來,便是我再知道你們這些年里的那些齷蹉事,我可是一句話兒都沒說什么的,只當自己是個聾子,瞎子,什么都沒聽到,沒看到,可就算是這樣,母親也是巴不得的立時要將我打發(fā)出去么?”

    “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樣子,”陶氏只被她嚇的連忙伸了雙手搖著,一面又急急的解釋著,“我,我真的是一片心為你著想。這樣的家里待著有什么意思呢?左右又并不是咱們自己的家,且你大伯母每日都想著要挑你的錯,尋你的事,你若是嫁了出去,好歹在夫家也算是個女主人......”

    話未說完,就被周盈盈給劈口接了過去。

    “我還怕得她挑我的錯,尋我的事?讓她尋去。她但凡有那膽子,不但是我,便是你,還有府里其他的那些個女人,早就是被她給掃地出門了。不過就是白擔了個太太的名聲罷了,還真的就以為自己能在這宅子里做得主了?我是不會為著離開這個骯臟的宅子就隨意的尋了個人嫁過去的。不尋著那樣什么都中了我意的人,我是再不會嫁的。這樣的話,母親往后可不必再提了?!?/br>
    陶氏知道周盈盈雖然面上看著和善,可內(nèi)里性子再是執(zhí)拗不過的。她既然都這般的說了,那想必自己無論怎么說都是打動不了她的。

    陶氏由不得的就嘆了一口氣,又說了兩句閑話兒,便起身說著:“你今日也累了一整日了,早些兒歇著罷。母親就先走了?!?/br>
    周盈盈眼皮也沒抬,只是嗯了一聲便沒有說話了。

    陶氏見狀,便又嘆了一口氣,而后慢慢的走出了周盈盈的屋子。

    天色已是黑透了,空中一輪彎月,并著幾顆星子。

    跟隨著她一起來的丫鬟就小心翼翼的問著她:“太太,咱們這是要回去嗎?”

    “不,不回去,”陶氏站在松墻的陰影里,搖了搖頭,瞧了一會夜空中的彎月和那幾顆星子,出了一會兒神,隨即便又低頭下來,低聲的吩咐著,“你去問一問,看老爺現(xiàn)下在哪里,我要去見見他。”

    丫鬟答應了一聲,轉身自去問著他人了。過得一會她就回來了,垂手說著:“奴婢問著了。老爺現(xiàn)下正在漱玉齋呢?!?/br>
    “那咱們就去漱玉齋?!?/br>
    等著陶氏到了漱玉齋的時候,周元正已經(jīng)是坐在圈椅中,面色平靜的戴著琉璃鏡在看書了。

    見著陶氏進來,他也沒有抬眼看她,只是伸手又翻了一頁書過去,而后方才慢慢兒的問著:“你來找我,有事?”

    語氣甚是生疏。

    陶氏聽了,說不清自己心里是個什么滋味。

    她抬頭看著他。室內(nèi)燭火煌煌,可以看到他頭上簪了一只白玉竹節(jié)簪子。都近五十歲的人了,竟還一絲白發(fā)都沒有,依然還是滿頭烏黑的頭發(fā)。視線再往下,可見他依舊還是一副清瘦的文士模樣,渾然不似其他到了這個年紀的官員一般,大腹便便,肥頭大耳,滿身油膩之氣。

    許是許久沒聽到陶氏說話,周元正終于是抬起頭望了過來。

    他雙眼瞇了一瞇,縱然是什么話兒都沒有說出來,可陶氏依然還是覺得被他這冷淡的目光看的有些遍體生寒。

    她忙垂下頭去,低聲的說著:“妾身來找老爺,是為著盈盈的事?!?/br>
    “盈盈怎么了?”周元正雙手交合在一起,放在書上,看著她,淡淡的問著,“方才她和我在一塊兒閑聊的時候還好好兒的。”

    陶氏斟酌了一下措辭,而后方才慢慢兒的說著:“妾身是想著,盈盈現(xiàn)下已是十六歲的年紀了,論起來也不小了。其他家的姑娘到了這個年紀,早就是該議親了。只是這孩子眼光高,性子又執(zhí)拗,輕易看不上誰,妾身也不好勉強她,所以妾身就想著......”

    一語未了,周元正已是接過了她的話:“所以你是想著讓我得空就勸勸她,而后再幫她留意一下可有什么合適的人家?”

    “是,妾身正是這個意思?!碧帐厦卮鹬?,“勞煩老爺費心了。”

    “這些事你很不必cao心,我自會給盈盈留意著合適的人選?!敝茉龔陀值拖铝祟^去看書,語氣淡淡的,透著顯而易見的疏離,“若沒有其他的事,那你就先下去吧。我看書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

    陶氏面上一時滿是失望之色,但她還是很快的就將所有的情緒全都斂入了心底,只是對著周元正行了個禮,客客氣氣的說著:“那妾身就先告退了?!?/br>
    說罷,帶了丫鬟,轉身出了漱玉齋的大門。

    空中一輪彎月還在,星子也依然還是閃閃爍爍的在發(fā)著冷冷的光。

    陶氏沿著夾道慢慢兒的走著。忽然平地一陣風起,路兩旁戳燈里的蠟燭被吹得搖晃個不住,撒下了一地跳躍的陰影。

    她不由的就將雙手攏到了袖子里,抬頭望著旁側墻頭上伸出來的槐樹樹枝被風吹的嗚嗚的叫著,心里不由的就想著,這都快到暮春了,不想夜風竟然還是這般的冷。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沒有男女主的戲份,不過下章一定會有噠。

    第45章 繼續(xù)投喂

    “這是什么?”

    徐仲宣手中拿著一樣東西,胖胖的身子,尖尖的耳朵,笑的彎成了一雙新月樣的眼睛。瞧著像是貓,可分明又不是貓。

    徐妙錦正坐在臨窗的琴案下調(diào)著琴音,聞言回頭看了一眼,而后又立時轉過頭去繼續(xù)調(diào)著她的琴音。

    “這是研jiejie送給我和三姐的,一人一只。研jiejie說這叫做招財貓。”

    “招財貓?”徐仲宣跟著慢慢兒的念了一遍,又見著這只貓的右手舉了起來,脖子上用編制好的紅線掛著一只小金鈴,胸前也確實寫有招財這樣的黑字,想想倒確實是挺符合招財貓這個名稱的。

    徐仲宣不由的便失笑,心里想著,她倒慣是會弄一些個稀奇古怪的東西。

    只是因著是簡妍送的,所以他便仔細的端相了一端相這只胖胖的,憨態(tài)可掬的招財貓,眉眼之間的笑意就越發(fā)的深了起來。

    放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之后,他便又將這只招財貓放回到了博古架上,擺好了,見著這只招財貓笑瞇瞇的望著自己,又過得一會之后,他方才緩步的踱到了徐妙錦的身旁,問著她:“你在做什么?”

    “我這張琴的琴音聽起來總覺得有些不對,”徐妙錦皺了一雙秀氣的纖眉,正低頭無可奈何的看著琴案上放著的瑤琴,有些不耐煩的說著,“只是我這都調(diào)了半日的了,還是沒有調(diào)好。”

    “我來幫你看看?!?/br>
    徐仲宣讓徐妙錦起身,自己則是坐到了凳子上,伸了右手,一一的拂過七根弦,凝神聽了一會,而后先定了商弦,再一一的調(diào)試了其他的幾根弦,最后又伸手一一的拂過七根弦,便起身笑道:“好了。你來試試看對不對?!?/br>
    徐妙錦坐了下去,伸手試了一試,隨即也笑道:“我也不曉得到底對不對。不過大哥你在琴藝上的造詣比我深,既然你說好了,那定然就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