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注:阿傍羅剎,佛教中無間地獄的勾魂使。 ☆、第90章 90 “現在西秦天狼衛(wèi)想要襲擊汗王,幾十里外厄蘭朵的戰(zhàn)士正在為保護汗王而流血,我們可沒時間等你所謂的白狼王出現!” ——喔,還挺快的嘛。 閑飲此人干什么事兒都喜歡拖一拖,這回倒是上了十二萬分的心,很是讓衛(wèi)將離意外。 衛(wèi)將離沒再理鐵驪可汗,轉頭問呼延翎道:“呼延大將軍,若讓你解眼前之局,要多少兵卒?” 呼延翎道:“騎兵兩千可破之,三千可退之,五千可滅之。” 不愧是大越的頂梁柱,這樣的萬人規(guī)模的襲擊都沒有放在眼里。若真讓他對陣閑飲,怕是情況要逆轉。 衛(wèi)將離又問道:“那現在可有騎兵兩千?” 呼延翎望向鐵驪,后者面色陰沉道:“左賢王剛剛去了草原獵狼王,那襲擊又來得急,麾下三千騎已讓右賢王點走了,不過本王現在就能下令讓你接過右賢王指揮之權。” “事之晚矣,你那右賢王空負一身武力,實則不過酒rou之徒,待老夫趕過去,多半大勢已去?!?/br> 呼延翎對匈奴的事倒是沒有那么上心,反而更感興趣于衛(wèi)將離的舉動,道:“小丫頭,你既然瞄中了汗王之位,總不會沒點底氣就問出這問題吧,你又有什么法子可解現在這困局?” 衛(wèi)將離揚眉道:“我若解了,你能代表鐵驪讓出汗位嗎?” 鐵驪驟然被點名,目光不善道:“公主,厄蘭朵少有的兩個女汗王,可都是英年早逝?!?/br> 衛(wèi)將離:“厄蘭朵往上數十八代祖宗,你指著昆侖神說到底是男人早死的多還是女人早死的多?!” ……自然是男人死的多,還有稱王只稱了一天便被親弟弟一刀捅死的。 鐵驪可汗語塞,道:“公主若愿意下嫁,我自會給予你和汗王同等的榮耀和權力?!?/br> 衛(wèi)將離:“你打得過我嗎?” 鐵驪可汗:“我沒時間與你計較這個!” 衛(wèi)將離:“是男人不要逃避問題,你打得過我嗎?” 鐵驪可汗:“……” 衛(wèi)將離:“打不過請排隊去,回到上面一個問題——我若不廢一兵一卒讓天狼衛(wèi)退兵,爾等可愿奉我為王?” 匈奴人都有些愣怔,剛剛那乞顏部的哈佐忽將軍高聲道:“公主,您是王族高貴的血脈,又負有我們所不能及的武勇,當然有成為汗王的資格,但您對兩部而言還是陌生的,如果您能證明您有捍衛(wèi)草原的能力,我等便愿意獻上忠誠!” 鐵驪可汗怒道:“哈佐忽!你休要妖言惑眾!汗王怎能把生死賭在一個女人身上?!” 西秦天狼衛(wèi)便是殺進來,看在西秦皇后和霜明太子的面子上也絕不會對乞顏大汗下手,所以唯一的目的便是要滅掉兀骨部貴族,鐵驪這么說,是誓死要把兀骨部的利益和乞顏部綁在一起的,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本王愿賭?!?/br> “大汗?!” 縱橫厄蘭朵草原,歷經兩個朝代的乞顏大汗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表了態(tài),回頭讓侍從將汗王金印捧出。 鐵驪可汗死死地盯住那金印,片刻后道:“汗王,您可以代表自己,但您不能代表厄蘭朵草原上所有的人……” “你閉嘴?!逼蝾伌蠛估淅浯驍嗨拌F驪,你父親在時,都不敢這么對本王說話?!?/br> “……汗王恕罪?!?/br> 鐵驪此言的確宮了,若是厄蘭朵的汗王都不能代表子民的意志,誰還能?” “厄蘭朵的子民,昆侖神的后裔,爾等都是曾與本王東征西討,將版圖擴至太荒山盡頭的忠勇戰(zhàn)士。這個小姑娘你們或許很陌生,或者介懷她西秦公主和東楚皇后的身份,但不要忘記,她也流著乞顏祖先的血,如果你們會認為乞顏的血脈會輸給漢人,盡可退去。本王乞顏拓伽會留在這里,等厄蘭朵的新主將汗王金印從我這里接走!” “乞顏部誓死為汗王盡忠!” ——你們?yōu)槭裁床桓纱嘞裥l(wèi)皇一樣對我更狠一點?讓我像白雪川一樣徹底墮心成魔,該有多好? 其實衛(wèi)將離并沒有好好對乞顏大汗說過什么話,她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陌生的親人,直到此刻,看著這個老人眼里的堅定之色,衛(wèi)將離才垂眸道:“……我會回來的,您要長命百歲,看著我讓這天下海清河晏,盛世太平?!?/br> 眼底一酸,乞顏大汗不禁想起了許久以前出嫁的女兒,拍了拍衛(wèi)將離的手臂,道:“護好自己?!?/br> 這就是……親人的關心嗎? 莫名有些鼻酸,衛(wèi)將離跨上月神,鞭指鐵驪,揚聲:“勝者為王,敗者俯首稱臣,兀骨部之王,你可敢與我同上陣前?” “……” 鐵驪自是不能,他必須留在這里,隨時做好控制住乞顏大汗的準備。卻也因此無法應對衛(wèi)將離這種無論什么陰謀詭計都擺在明面上的路子,只能沉默。 旁邊的呼延翎看不過去了,把外面一個匈奴勇士從馬上扯下來,跨上戰(zhàn)馬,道:“老夫與你同去!若你有這個本事,他不稱臣,我稱!” 呼延翎?! 鐵驪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對他這種驕傲至極的老將來說,讓他主動稱臣比殺了他都難,竟然就這么輕易說出口了? 那側的衛(wèi)將離似乎沒有意識到他這話的分量,暢快道:“老將軍痛快,什么時候你技癢了,衛(wèi)將離隨時抱拳以候?!?/br> “有你這句話就好,走!” …… 閑飲已許久沒有聽到這樣密集的喊殺聲了。 楚宮里的勾心斗角每一天都在上演,人與人之間更多的是在口舌之間,殺人于無形。 他不知道翁玥瑚是如何忍下來的,反正他是忍不了,這也就是他為何要逃避家族安排的仕途因由。衛(wèi)將離應當也與他有共同的想法,但她不會抱怨,只會忍到她自己有實力掙脫宮廷斗爭之時。 她快要走出來了,而他在陷進去之前,必須要推她一把,這是兄弟的道義。 “攔住他!攔住他!” 匈奴已增援至五千,但天狼衛(wèi)毫不膽怯,反而越勇,尤其是閑飲,一直沖在最前面,雁翎刀光一閃,隨后必然血泓四濺,轉眼間便殺到兀骨部右賢王百步處,逼得他氣急敗壞地只顧著喊人殺他。 閑飲的身法是堪比白雪川般鬼神莫測的,見他們張弓搭箭要射殺他,立時便蹬著馬鞍縱身飛出,就近落在一個匈奴兵馬背上,橫刀一抹,抓住他的尸身盡數擋下飛來箭矢。 右賢王大驚失措間,閑飲已自千軍之中殺至身前,勉勵抽刀一擋,只覺虎口一麻,手上鋒銳的馬刀竟被一招震得脫手而出。 “厄蘭朵是要歸漢的!你殺了我就等同和厄蘭朵決裂!” “我記得你,三年前在邊境燒殺了一個村子,連孕婦都搶……你這樣的人,也配談天下太平?” 寒芒掠,悲聲起,飛起的人頭掠過一道弧線,落在高坡上,一路滾在甫到戰(zhàn)場之人的馬蹄前。 “這領軍的小子倒是動作快,連賣人個面子的機會都不給?!?/br> 衛(wèi)將離讓月神將那人頭踢得遠些,淡淡道:“我兄弟要殺的人,多半不配存活于世,面子我給便是了,何必從些垃圾身上求?” 說著,她打馬直入了戰(zhàn)場。 戰(zhàn)場之中甚至都無需她動手,月神恍如一道銀芒,以一種霸道的姿態(tài)直接沖入,稍有擋路的騎兵,便連人帶馬一并踢倒,四周數百人的戰(zhàn)圈里迅速有人注意到如此扎眼的一幕。 “好一匹雄駿!” “馬上的……莫非是汗王的公主?” 閑飲一聽那馬嘶聲便知是戲rou來了,從懷里拉響一支煙火,在天空中炸響之后,戰(zhàn)場上正在沖殺的天狼衛(wèi)迅速勒馬回攏,轉眼間便從難解難分的狀態(tài)變得涇渭分明。 匈奴正是右賢王被殺,自亂陣腳之時,見那匹月牙神駒一來,敵軍便潮水般退卻,一時竟錯覺是天降神駒逐走了侵略者。 再一看馬背上的是衛(wèi)將離,一時戰(zhàn)場上的士兵都有些復雜——她是西秦人,又是東楚皇后,還是他們汗王的直系后裔,什么立場在她身上都不大合適。 有一個有勇氣的匈奴將領上前道:“公主可是來增援的?援兵何在?!” “有我還要援兵做什么?” 衛(wèi)將離說話的聲音不大,卻是提起了真氣,聲音一下子能傳得很遠,這一句便讓匈奴人嘩然起來。 “西秦不日將有戰(zhàn)事,天狼衛(wèi)莫要與匈奴糾纏,退回關內待命?!?/br> 天狼衛(wèi)那邊傳出一聲熟悉的聲音:“你是誰?憑什么?” “憑我兄弟是西秦太子,憑我聯姻的是東楚皇族,憑我馬上會成為厄蘭朵的汗王!” 史無前例的三重身份,讓匈奴人的心態(tài)一下子從荒唐到嚴肅起來——若厄蘭朵的汗王真的讓她來當,是不是……以后西秦東楚要動匈奴,都要看一看她的面子? 天狼衛(wèi)那邊又道:“你說是就是,匈奴承認你嗎?” 衛(wèi)將離回頭對沉默的匈奴戰(zhàn)士到:“再打下去毫無意義,你們可愿讓我代表你們停戰(zhàn)?” ……這不可能,讓她代表了,回去之后鐵驪可汗非得殺了他們不可。 “右賢王被天狼衛(wèi)所殺,今日我們與他們不死不休,請公主勿勸了?!?/br> 衛(wèi)將離笑了一聲道:“不聽我的也行,我總有辦法讓你們都停手?!?/br> “哦?公主話說得太滿了吧?!?/br> 衛(wèi)將離從懷里拿出一只古塤,隨意吹奏了一個拖長的音調,遠處的高坡上立時爬上來一頭渾身雪白的巨狼,盯了一會兒,在匈奴人的驚呼下長長地嗥叫了一聲…… “白狼王!這……” “真的是白狼王!” 狼嗥聲從四野響起,悲涼而荒蕪,讓所有人的體內仿佛被灌進了冰碴,血脈里遠古的本能讓他們的畏懼掩蓋了殺戮的**。 “臥槽……” 厄蘭朵草原上的狼群被戰(zhàn)場的血腥味引來,在外圍越聚越多,一眼望過去,猶如一條螢綠色的河流,數不清究竟有多少饑餓的獠牙在等著飽餐一頓。 這里又沒有足夠的火把可以驅逐狼群,便是全副甲胄的軍士也不敢在這兇地多留了,畢竟他們最清楚狼群的習性——它們只要成勢,連軍營的駐地都敢襲擊。 “撤!” 隨著一聲號角起伏響徹,雙方的各自草草帶著傷亡士兵散去。 “……因勢利導,白雪川召的狼群,倒讓你給順帶用上了,腦子倒是不差。既然人都退了,老夫也不閑著,替你去收拾一下兀骨部,省得你沒時間回中原鬧事兒?!?/br> 呼延翎就是什么事兒都明辨是非這一點上讓人覺得痛快,衛(wèi)將離連忙道:“此次得您襄助,衛(wèi)將離感激不盡?!?/br> “你若是感激不盡,隨我南下匡扶大越如何?左右你也姓衛(wèi),扶你做個女皇也不是不行。” 衛(wèi)將離笑著搖頭道:“我志不在此,只得辜負將軍的好意了?!?/br> “哦,志不在江山,那志在何人?” 志在何人? 衛(wèi)將離笑了笑,道:“志在紅塵?!?/br> “既然志在紅塵,何不就此改了姓隨他去了,不好嗎?你也真是無趣,西秦皇室如此待你,你還管它生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