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你想的也太多了。穆頃白可是五國多少待嫁女子的春閨夢里人,能長成那副尊榮么?” “也未必不可易容?!表n云牧瞇起眼睛盯著蕭羽彥,“陛下,身為一國之君,切不可婦人之仁?!彼匾鈴娬{(diào)了“婦人”兩個字。 這樣的距離帶來的壓迫感,讓蕭羽彥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她咽了口口水,結(jié)結(jié)巴巴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br> “哦?那你說說看,如果你發(fā)現(xiàn)了穆頃白的下落。你該怎么做?” “我……我……我一定殺無赦!” “很好?!表n云牧終于稍稍拉開了距離,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記著,穆頃白是齊國的中流砥柱。齊王總有一天會知道,穆頃白的死對齊國來說是多大的損失。我們必須,在這之前,殺了他!” 蕭羽彥點了點頭,輕聲道:“我知道。在稷下學宮,我就早知道我們所有在同一屋檐下的仕子,終有一天會刀劍相向,你死我活。你放心,只要是為了黎國。我——我不會手軟的?!?/br> “那就好?!表n云牧退后了幾步,提高了聲音,“恭送陛下回宮?!?/br> 遠處的宮人聞言,飛快走了過來。蕭羽彥攥緊了衣袖下的手,面上還保持著從容不迫,款步上了轎攆。 韓云牧看著蕭羽彥離去的背影,微微瞇起了眼睛,神情莫測。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永巷盡頭的鐵門后,他才轉(zhuǎn)身大步出了宮。 寂靜的永巷里空無一人。青石板的地面上,一雙黑色皂靴從旁邊的拱門后踏了出來,緊跟著一雙小巧的繡鞋。 云洛絞著帕子,咬牙道:“哥哥,她已經(jīng)知道了。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 “看來黎國也非久留之地。盡早離開吧?!蹦马暟椎氐懒艘痪?,便轉(zhuǎn)身往未央宮走去。 云洛追了上去:“可是離開黎國能去哪里?哥哥你現(xiàn)在的處境,黎國是不安全,可別國更不安全。至少蕭羽彥她——” “她已經(jīng)動了殺心?!蹦马暟淄O铝四_步,回頭看著云洛,“meimei,你留在黎國好好當你的皇后。我自有去處?!?/br> 云洛焦急地搖了搖頭:“哥哥,你知道我為什么勸你留在黎國么?” 穆頃白看著云洛,微微蹙著眉頭:“為何?” 云洛咬了咬牙,低聲道:“今晚你隨我來一個地方,我告訴你真相??傊也幌嘈攀捰饛┱娴哪軐δ阃聪職⑹??!?/br> 穆頃白不置可否。兩人一前一后,在一片寂靜無聲中向未央宮中走去…… 而皇宮的那一頭,蕭羽彥剛剛抵達南書房。她大步跨了進去,重重關上了門。宮人們已經(jīng)習慣了被趕在門外,便守在不遠處,隨時聽候吩咐。 蕭羽彥脫力地順著背后的門慢慢滑向地面。她捂著心口,心臟還在狂跳不止。她從來沒覺得韓云牧如此可怕過。 朝堂內(nèi)外,人人對他都忌憚三分。他出生行伍,訓練的士兵都如同虎狼一般。蕭羽彥聽過說書先生講他曾經(jīng)的故事,據(jù)說韓云牧曾有一次和士兵被困優(yōu)城一個月。到最后太過饑餓,便殺了俘虜煮來吃。 事情的真假難以考證,她也沒膽量去問??墒琼n云牧在朝堂這兩年的殺人如麻,已經(jīng)讓人膽寒。 如今他對穆頃白動了殺心,又對他的身份起了疑心,早晚會查到這一層。 蕭羽彥揉了揉眉心,一籌莫展?;蛟S她不該為了一己之私將他留下,送他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想通了這一層,蕭羽彥站起身喚道:“沁弦——” 叫了半天,也沒有人回應。她只好招來了十七。 十七依舊是波瀾不驚,靜悄悄地看著她。蕭羽彥的記憶之中,十七的眼眸里從來沒有絲毫猶豫。無論她讓他做什么,哪怕是殺人,他問都不必問便會去辦。 “小十七,你可知沁弦去了哪里?” “他昨晚被大司馬責罰了二十大板,現(xiàn)在在自己房里躺著?!?/br> 蕭羽彥一掌拍在門上:“責罰?!小弦子做錯了什么?韓云牧怎么可以隨便動寡人身邊的人!”她咬牙切齒道,“走,跟我去探望一下小弦子?!?/br> 十七無聲地跟在蕭羽彥的身后,一路穿過兩條回廊,便到了沁弦的居所。沁弦住在離蕭羽彥很近的廂房里,他一人獨住一間。所以這小院子里什么人都沒有。 蕭羽彥極少來沁弦的居所。乍一踏足,才發(fā)現(xiàn)沁弦種了許多的紫瑾花。她駐足瞧了片刻,忽然聽到一聲驚慌卻虛弱的叫聲:“陛下!” 沁弦顯然是才從榻上起身,穿著簡單的褻衣,臉色蒼白。此刻正虛弱地靠在門框上,見到蕭羽彥到來,便要行禮。 蕭羽彥大步上前,扶住了他:“你有傷在身,回去躺著吧?!?/br> 沁弦眼眶微紅,聲音嘶?。骸皼]想到陛下還會來看奴才,奴才真是……受寵若驚?!?/br> “說得好像寡人平日里虧待你一樣?!笔捰饛┳哌M沁弦的居所,這屋子里倒并不悶熱。里外通風,收拾得也挺干凈。 國君還站著,沁弦自然不敢回去躺著。蕭羽彥擺了擺手道:“你別在寡人身邊站著,這屋子本來就小,擠一塊多熱。快去躺好。” 沁弦這才一瘸一拐地挪回了床榻之上。躺是躺不了了,只能趴著。 蕭羽彥瞧著沁弦現(xiàn)在的光景,嘆著氣道:“嘖嘖嘖,韓云牧下手可夠狠的。一下子就是二十大板,快讓寡人瞧瞧,你的傷勢如何了?” “陛下就別拿奴才逗樂了。奴才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屁股開花?!?/br> “上藥了沒?” “上是上了,就是有些地方夠不著?!?/br> 蕭羽彥一眼瞧見一旁的藥瓶,便取了過來:“來來來,寡人來替你擦一擦?!?/br> 沁弦連忙側(cè)過身,拼命搖頭。蕭羽彥哼哼了一聲:“怎么好像寡人要輕薄你一般?!彼D了頓,瞧見沁弦面頰通紅,不由得嗤笑了起來,“你還不好意思了。這樣吧,寡人不看你,讓小十七來給你上藥?!闭f著將藥遞給了十七。 十七接過藥,大步走向沁弦。他連忙掙扎著要起身,卻被十七輕輕一按,就像王八被人按住了殼,四肢亂劃。 沁弦眼見著自己清白不保,急中生智叫道:“陛下,您應該去見一見沅八子!” “沅八子?”蕭羽彥皺起了眉頭,“寡人見她做什么?!?/br> “陛下知道昨天御花園里那個女鬼是誰嗎?” 蕭羽彥搖了搖頭,她瞧著沁弦,忽然瞪大了眼睛:“你是說——” 沁弦點了點頭。 “她大晚上不睡覺,跑御花園里做什么?” “宮中所有女子,一生都只有一件事可以做。”沁弦頓了頓,“等待陛下的臨幸?!?/br> 蕭羽彥果然煩躁了起來,前后踱著步子:“等寡人做什么。寡人要是能臨幸她們,一定一晚上召十個。每天各個宮輪著去,都不帶重樣的。罷罷罷,回頭寡人賞賜她一些財物,安撫她一下就是?!?/br> “奴才以為,陛下還是親自去看看她比較好。宮中早已經(jīng)人心浮動,若想后宮安穩(wěn),陛下還是雨露均沾的好。” 蕭羽彥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她現(xiàn)在只想跟穆頃白待在一處,畢竟時日無多。這么寶貴的時光,還要去見沅八子,簡直是折磨。 她掙扎了許久,終究還是嘆了口氣,起身道:“十七,你留下替小弦子上藥。寡人……播撒雨露去了?!闭f著背著手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絲毫不理會身后,寂靜的小院子上空回蕩的殺豬似的慘叫。 于是當晚,國君要寵幸沅八子的消息傳遍了六宮。這個消息對于宮中所有妃嬪來說,無異于平靜海面上刮起的颶風。宮中原本就山雨欲來,現(xiàn)而今,這平靜算是徹底打破了…… 而此刻的未央宮中,卻是一片寧靜。穆頃白正在窗下寫一封信,云洛跪坐在他身旁,出神看著他筆鋒游走。緋色長袖下,一只素手緊緊握住了一只藥瓶…… 第十八章 寵幸 蕭羽彥并不知道此刻穆頃白的打算,正如穆頃白并不知道云洛的打算。兩人都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做。 蕭瑟的風卷起幾片葉子,蕭羽彥恍然驚覺,原來夏天已經(jīng)過去。秋天正悄無聲息地接近。但她無心傷春悲秋,正所謂哀莫大于心死。她生無可戀地靠在轎攆上,像一頭待在的羔羊。 壽喜宮中,沅八子沐浴完,只披了薄紗。紅艷艷的肚兜若隱若現(xiàn),走起路來,白嫩纖細的大腿也時不時撩人心弦。 她坐在梳妝鏡前,由宮女小葵握著油光水滑的黑發(fā)仔細打理著。自己伸出纖纖玉手,欣賞著新染的蔻丹,櫻桃小口輕啟:“小葵,你說本宮和皇后比,誰更美?” “當然是您更美了。這后宮之中,沒人比得過娘娘您了。否則這新婚燕爾,陛下怎么就撇下皇后娘娘,來看您了呢?!?/br> 沅八子抿唇笑了笑:“就會哄本宮開心。不過,也不枉費本宮昨夜那番辛苦?!?/br> 小葵頓了頓,立刻道:“是啊。陛下昨晚見了您,那可是張著嘴半天都沒合攏呢。一定是驚為天人。” “是么?”沅八子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頰,顧影自憐,“那今晚本宮就要讓陛下好好瞧瞧其他的手段?!闭f罷對著鏡子拋了個媚眼。 宮外,蕭羽彥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她一臉沉痛地皺著眉頭走進了壽喜宮,宮人們久未見到國君,紛紛前來跪拜。 沅八子也一早就在門口迎候。 一見到蕭羽彥,她便綻開了笑顏,盈盈拜道:“臣妾恭迎陛下。” 蕭羽彥虛扶了一把,硬著頭皮走進了沅八子的宮中。她平日里極少來見沅八子,多數(shù)時候都是去的李夫人,鄧美人和甄美人處。那三個都是冰山美人,平日里她去了也是愛理不理,讓蕭羽彥覺得如沐春風。 身后的宮人跟了進來,手中捧著一應賞賜。沅八子歡喜地拜道:“陛下這些都是給臣妾的嗎?” “是,你若是喜歡,便都是你的。” “臣妾喜歡,陛下給的什么,臣妾都喜歡?!便浒俗诱f著含情脈脈地看著蕭羽彥。 小葵帶著送賞賜的宮人識相地離去了。這人一走,沅八子立刻嬌弱地跌進了蕭羽彥的懷中,坐在她的腿上,勾住了她的脖子:“陛下老不來,妾身還以為你把人家忘了呢?!?/br> 蕭羽彥兩腿一沉,努力往后仰著,沒精打采地應付道:“寡人也想你。你用完晚膳了沒?” “妾身光顧著期盼陛下了,都忘了用晚膳了。不如陛下陪妾身一起用吧?” “那什么,寡人已經(jīng)用過了。不如你先去吃著,寡人……”蕭羽彥頓了頓,瞧見沅八子泫然欲泣的神情,忙道,“寡人看著你吃。” 沅八子這才抿唇嬌笑了起來,卻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而是喚來了小葵。 宮女小葵也是機靈,主子一叫便知道該做什么。她捧著一只青花瓷盅走了過來,躬身奉到沅八子身前。沅八子素手芊芊接過了青花瓷盅,一陣甜膩的香氣便飄散了過來。 蕭羽彥其實肚子還餓著,聞著這香氣,不由得咽了口口水。沅八子揭開蓋子,蕭羽彥疑惑地瞧著里面紅彤彤的東西:“這是什么?” 沅八子翹起小拇指,用勺子攪了攪:“這是極品血燕啊,臣妾從家中帶來的?!彼а矍屏耸捰饛┮谎?,忽然將手中的青花瓷盅遞到了她手里。 蕭羽彥一怔,看著手中這碗極品血燕。頓時萬般滋味在心頭。 想她堂堂一國之君,卻還要被韓云牧克扣膳食。別說是吃上極品血燕了,就是見也沒見過。沒想到今日在沅八子這里,居然能吃到血燕。蕭羽彥感動地看著沅八子,她以前真是誤會這個好姑娘了。 沅八子湊近蕭羽彥,朱唇輕啟,嬌聲道:“陛下,你喂人家吃嘛。” “……” 蕭羽彥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摔碗而去的沖動。咬牙切齒地一口口喂著沅八子吃光了一整盅的血燕。 用完了晚膳,沅八子這才從蕭羽彥的腿上站了起來。輕快地跳躍著向內(nèi)室跑去,一面跑一面還回過頭笑道:“陛下,妾身要換衣裳了,可不要偷看哦~” 蕭羽彥哭笑不得地看著沅八子,她就是想去看,這兩條腿現(xiàn)在也抬不起來了。她捶了捶腿,努力活動了一下筋骨,瞧了瞧外面的天。 她來的時候正是黃昏,如今已經(jīng)是星月輝映。也不知這如坐針氈的難熬時光還要過多久。 良久,里面沒了動靜,蕭羽彥才站起身向內(nèi)室走去。 一進門,蕭羽彥的內(nèi)心便被震撼到了。沅八子也當真是宮中罕見的奇才。就那片刻的功夫,她已經(jīng)把自己拾掇得□□。那些薄紗丟得到處都是,自己用一塊紅色的布將自己完美地包裹了起來。露出了玲瓏浮凸的曲線。 她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她沒有勇氣跟沅八子對視,生怕引火燒身。 沅八子側(cè)身躺著,白皙的胳膊伸長,手指勾了勾:“過來嘛,陛下?!?/br> 蕭羽彥不得已,只好挪了過去。屁股剛挨到窗邊,沅八子整個人就掛了上來。手背拂過蕭羽彥的臉頰,她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陛下……”沅八子沖著蕭羽彥的耳朵吹了口氣,“茹煙覺得好熱,可以替人家解開這衣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