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第三十章 宛如智障 眼前發(fā)生的情況簡直不忍直視??磥磉@丫頭還是太嫩了,成大事還得靠她自己! 蕭羽彥故技重施,趁韓云牧對付云洛的空當,故技重施在碗上抹了藥。然后攏著袖子,事不關(guān)己地嘖嘖驚嘆道:“大司馬好身手。云洛這丫頭真是自不量力,我回去要好好教教她做皇后的道理?!?/br> 韓云牧轉(zhuǎn)過頭來,狐疑地看著蕭羽彥。 “做皇后的道理,不就是危難之時來救夫君么?” “她一個黃毛丫頭,不懂黎國的朝政。你我君臣一心,談什么救不救的?!笔捰饛┡跗鹁票?,“來,別理她,繼續(xù)喝!” 韓云牧端起了酒杯,卻并未送到唇邊。他看著手中的酒,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我方才對你說,我喝下的第一杯酒,是你敬我的。我不喝酒,因為烈酒于我來說便是□□。喝完周身紅腫難忍,許久才能消除?!?/br> 這一番話讓蕭羽彥不由得怔住了,她沒想過那個專橫霸道的大司馬,原來也有這樣的弱點??伤谒蠡楫斕煲埠攘司?,方才還一口飲下了一整碗! 她伸手抓過韓云牧的胳膊,將袖子捋了上去。果然,一片可怖的紅色印記出現(xiàn)在眼前。 韓云牧將酒碗輕輕推到了蕭羽彥的面前:“我這么對你說,是因為我想告訴你。你下的蒙汗藥灑到碗邊上了?!?/br> “……” 話已至此,她還能說什么?蕭羽彥默默地端起碗,自暴自棄地飲盡了自己釀的苦酒。然后身形一晃,栽了下去。 這一次真是丟人丟大了。蕭羽彥倒還好,畢竟這些陰損的招數(shù)都是跟云洛學的??墒巧頌槲鍑髦?,下三濫的鼻祖,云洛卻栽在了自己的蒙汗藥上,傳出去簡直要貽笑大方。 蕭羽彥暈過去之前,看到韓云牧伸出手來托住了她的頭。衣袖下方露出一截發(fā)紅的手臂,心中十分愧疚。只希望一覺醒來,自己已經(jīng)被韓云牧送回未央宮了。不必再面對如此尷尬的情景。 但是,天不遂人愿。蕭羽彥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黃昏。她睜開眼,室內(nèi)的景致并沒有任何變化。因為沒有掌燈,影影綽綽看得不是很清楚。 蕭羽彥昏昏沉沉地揉了揉腦袋,發(fā)現(xiàn)云洛正在自己身側(cè)沉沉地睡著。屋子里靜悄悄地,一點人聲也沒有。要說有,那就是云洛的呼吸聲。 她推了推云洛。對方并不想搭理她,并且一被子糊在了蕭羽彥的臉上。蕭羽彥扒拉開被子,用力推了推云洛:“快醒醒,韓云牧不在,趕緊起來跑路??!” 云洛這才掀開眼皮,失神地看著蕭羽彥:“你說什么?” “我說我們得趕緊跑路了!”蕭羽彥一個翻身落地,云洛也緩緩坐起身來,揉了揉一頭亂發(fā)。蕭羽彥飛快地往腳上套那雙繡鞋,可是怎么套都嫌小。她抓起來湊到眼前,才發(fā)現(xiàn)并不是自己的鞋,而是云洛的。 云洛打了個呵欠,啞著嗓子道:“姓韓的真是難對付,我給我哥下藥的時候,他從來不懷疑?!?/br> “那當然,哪個哥哥會想到自己的meimei要給自己下藥呢?!笔捰饛⒛_塞進了自己的鞋子里,摸索著床邊的燈罩。尋常的客棧里,燈罩下會有一個小臺,臺上放著點火的折子。 “這倒是,不是人人都像韓云牧這么陰險狡詐卑鄙無恥下流的?!痹坡宸薹薜溃靶?,你可是一國之君,就不能替天行道抓了他么?!” “他不替天行道抓了我就是積德了?!笔捰饛┙K于摸到了火折子,“你可千萬別招惹大司馬。上次我后宮一個才人與人幽會,被他撞破了。至今我都沒見過她的尸體?!?/br> 云洛倒吸了一口涼氣:“血腥!殘暴!” “那可不?!笔捰饛┐盗亮嘶鹫圩?,轉(zhuǎn)頭看著云洛,“不過你放心,等我親政了之后。我一定要一雪前恥,找人把韓云牧所有的惡劣行徑寫成傳奇或話本,然后分給說書先生人手一份,每天十二個時辰輪替向百姓揭露他的丑惡嘴臉!” 蕭羽彥說著點亮了一旁的燈。云洛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蕭羽彥轉(zhuǎn)頭看著她:“怎了?” 只見云洛臉色慘白,雙唇微微顫抖了起來,眼睛直勾勾望著前方,好像是見了鬼。蕭羽彥頓時覺得后背一涼,僵硬的轉(zhuǎn)過了脖子。 韓云牧正坐在桌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眼睛微微瞇了起來,露出了危險的光。 “我竟不知,陛下有此雄心壯志?!?/br> 蕭羽彥跌坐在云洛身旁,結(jié)結(jié)巴巴道:“都都都是誤會。” “陛下不是要揭露我的丑惡嘴臉么,來,說給我聽聽。” 蕭羽彥正色道:“云洛,你要瞎胡說。大司馬可是黎國第一的美男子,名頭不比你哥哥小。你怎么能說他丑惡呢?” 云洛猝不及防被蕭羽彥給賣了,氣結(jié):“我——我——” “行了,你別說了。大司馬是不會和你計較的。” 韓云牧的目光落在云洛的臉上。從前囂張跋扈的齊國公主此刻忽然一臉乖巧。純真地歪著頭看著韓云牧,狀若白癡。仿佛那些個早晚要找他算賬的話,都不知道是誰說的。 好在韓云牧似乎并沒有打算與她二人計較,只是丟了兩套衣服過來,沉聲道:“你們不是要救謝應(yīng)宗么,我?guī)銈內(nèi)に??!?/br> 蕭羽彥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是不是迷藥的效力還沒有過去,所以她生出了幻覺?韓云牧竟然要幫她! 要知道,謝應(yīng)宗之事,要么有罪,要么有功。有功自然要賞。韓云牧這么做,豈不是在幫她培植勢力?難道,他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覺得不能不對不起她父皇的托孤了? 蕭羽彥和云洛飛快換上了衣服,云鬢輕挽。這兩件衣服都是女子的裝束,所以兩人也配合著梳了王都時下最尋常的發(fā)髻。 兩人走出客棧的時候,對視了一眼。蕭羽彥見過云洛盛裝打扮的模樣,再見她這樣民間女子的打扮,是說不出的怪異。不過她生得水靈,怎么打扮都嬌小可愛。 云洛也瞧了蕭羽彥一眼,又看了看遠處的韓云牧。低聲道:“小彥彥,大司馬是不是一直沒有娶妻?” “是啊。怎么了?” “我覺得他可能不能人道。”云洛嚴肅道。 蕭羽彥忍俊不禁,戳了戳她的腦袋:“你瞎想什么呢!” 云洛撇了撇嘴,嘟嚷道:“可不是么。昨晚你都穿成那樣了,他還對你無動于衷。不是不能人道是什么?” “你真是看話本子把腦袋看壞了。大司馬那是看著我長大的,他能這么禽獸嗎?!” “這可說不準。你們這君不君,臣不臣的,誰能保證他會不會起什么異心。你可要保護好自己,我也會保護好你的。大嫂?!痹坡逯刂匾г诹俗詈髢蓚€字上。 蕭羽彥覺得云洛的心思也太過復(fù)雜了。她和大司馬對峙成這樣,大司馬打壓她的時候可從來沒有手軟過?,F(xiàn)實又不是云洛看得話本子,哪有那么多情愛可言。 如她眼見,五國的君王,哪個不是后宮充盈?多數(shù)妃嬪入宮,也都是國君為了鞏固他的王權(quán)。帝王之家,并沒有那么多的愛。更何況是男女之情。 可是想到這里,蕭羽彥又想起了穆頃白。他對她也是如此么? 兩人出了客棧,走到門外的街上。韓云牧已經(jīng)等候多時。見到兩人,目光也只是稍稍在蕭羽彥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轉(zhuǎn)身走在前方。 蕭羽彥和云洛像兩個小丫鬟似的跟在韓云牧的身后。云洛不知什么時候,又換上了宛如智障的神情,天真活潑地看著周圍的一切。蕭羽彥其實想勸勸她,不必裝得這么過。但是見她樂在其中,也沒好阻止。只是偶爾有只言片語傳入耳中:“多水靈的一個姑娘啊,可惜了,是個傻子……” 韓云牧帶著蕭羽彥和云洛來到了大理寺,一路暢通無阻進了天牢。獄卒開了門,一股腥臭味頓時撲面而來。 蕭羽彥和云洛一人手中挎了一只籃子。方才在集市,除了自己填飽肚子之外,兩人還買了些其他的吃食。原本她們是想當夜宵的。但是得知此次前來探望的是謝應(yīng)宗,蕭羽彥便省下了這口糧,打算帶給表哥。 進了天牢,韓云牧走了一段路,便停了下來。對蕭羽彥道:“你們往前走到盡頭,再左拐,第二間牢房便是??烊タ旎亍!?/br> 蕭羽彥頷首,帶著云洛穿過陰森森的天牢,徑直奔向了謝應(yīng)宗所在的牢房。 這里陰冷潮濕,隱約可以聽到啜泣聲和老鼠跑過的聲音。常年不見陽光,不少人都病死在了天牢里。而一般進了天牢的,都是重犯。要么是死罪,要么是終身□□。也不知道瘋了多少了人。 想到謝應(yīng)宗因為自己,而在這里被關(guān)押了這些時日,蕭羽彥便覺得十分愧疚。只是她也很好奇,為何他要斬殺那幾個朝廷命官? 兩人來到牢房前,借著月光可以看到陰影中坐了一人,頭發(fā)凌亂,渾身發(fā)出陣陣惡臭。蕭羽彥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她記得小時候,表哥也曾經(jīng)帶她和其他jiejie們一起玩耍。那時候他眉清目秀的,十分愛惜羽毛。玩了一天下來,她成了泥猴子。謝應(yīng)宗卻還是纖塵不染。 這樣一個王都的翩翩佳公子,如今卻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蕭羽彥輕聲喚道:“表哥——” 謝應(yīng)宗僵了僵,抬頭看了她一眼。良久,他才緩緩站起身,走到了蕭羽彥身前:“陛……陛——” “表哥,我來看你了?!笔捰饛┐驍嗔怂脑挘沽藗€眼神示意一旁還有獄卒在。 謝應(yīng)宗回過神,緩緩道:“表妹,原來是你。只是你今日這……這裝扮……” 蕭羽彥沒有說話,只是待獄卒開了門走遠之后,這才扶住了謝應(yīng)宗:“我這樣喬裝來才好見你?!钡钦f話間,她發(fā)現(xiàn)謝應(yīng)宗眉頭皺得很緊,似乎很痛苦。 她撩起謝應(yīng)宗的衣袖,頓時一片淤青映入眼簾。這還不算,離近了她才發(fā)現(xiàn),謝應(yīng)宗的身上滿是鞭痕。 她咬牙切齒道:“誰人敢對你用私刑?!你的案子明明還沒有調(diào)查處結(jié)果來,不是么?!” 謝應(yīng)宗苦笑:“陛……表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朝廷之中,多數(shù)是些蛇鼠一窩見風使舵的小人。他們以為大司馬想要我死,就用盡了手段想要逼我認罪?!?/br> “不能認!”蕭羽彥握住了謝應(yīng)宗的手,喉嚨有些哽咽,“我讓大理寺審理你的案子,就是想要還你一個公道。只是如今,事情真相不明。宋晏又不知所蹤。你告訴我,賑災(zāi)之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第三十一章 金蟬脫殼 謝應(yīng)宗沉吟了片刻,緩緩道:“meimei可是聽說,我今次斬殺了三人?” 蕭羽彥點了點頭。 “這三人之中,確實有一人是誤殺的?!敝x應(yīng)宗背著手默默走到了一旁,沉吟著沒有說下去。蕭羽彥一顆心卻提了起來,沒想到事情會如此棘手。 她一直相信,謝應(yīng)宗是個行事進退有矩的人。父皇身前也稱贊過他,說是可當股肱之臣,將來堪為國之棟梁。所以蕭羽彥才放心讓他去賑災(zāi),就是覺得他一定能把事情辦好。 此刻,云洛正在不遠處守著門,不讓其他人靠近。蕭羽彥聽到謝應(yīng)宗的聲音仿佛從渺遠的地方傳來,低沉的嗓音緩緩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江淮以北大旱,謝應(yīng)宗奉君命前往賑災(zāi)。但到了當?shù)夭虐l(fā)現(xiàn),上下官員沆瀣一氣。對他這個欽差大臣根本是陽奉陰違,一來便要拉他去宴飲。 但謝應(yīng)宗并不領(lǐng)情,直接去了府尹的衙門,討要了今年的賬目。只是當?shù)毓賳T早就做好了準備,給了謝應(yīng)宗一本假賬??雌饋砉俑_實是開倉放糧了,本不該還有那么多的難民。 只是如他一路所見,幾乎是遍地餓殍。他這一路馬車過去,簡直是民不聊生。仿佛一步步在走向人間地獄。 他抵達的前幾日,調(diào)查的事情一籌莫展。官員們除了給他送禮,就是給他塞美姬。謝應(yīng)宗自然不肯要。但是想要的真的賬目也得不到。 直到第七日,江淮以北的災(zāi)民忽然發(fā)生了暴動。當?shù)氐墓賳T派兵鎮(zhèn)壓,但是群情激奮之下,根本無力抵擋。而鎮(zhèn)壓的官兵們也是恨透了這些碩鼠,對于這場暴動消極抵抗。 即便是此時,他們?nèi)耘f不肯將吃下去的錢糧吐出來。可是又想要鎮(zhèn)壓災(zāi)民。于是就想到了謝應(yīng)宗,便推舉他前往和災(zāi)民談判。 謝應(yīng)宗孤身一人,與帶領(lǐng)暴動的義軍統(tǒng)領(lǐng)談了三天三夜。終于弄清楚中飽私囊的三名官員。謝應(yīng)宗沒有多想,為了平定民心。在災(zāi)民圍攻府衙的時候,當著所有人的面揪出了三名官員,立時斬殺。 那一刻,無論是災(zāi)民還是當?shù)氐墓賳T,無不被震懾。謝應(yīng)宗勒令官員們交出侵吞的撥款和錢糧。讓當?shù)氐募Z官清點賬目之后,分發(fā)給了災(zāi)民。 災(zāi)情暫且緩解之后,帶頭造反的義軍首領(lǐng)在城門口自刎。而他所求,也只不過是官府不要計較災(zāi)民們的暴動。一切罪行由他一人承擔。 依照韓云牧推行的律法,造反是要株連的。但當官兵們千萬捉拿他的父母親朋時,才發(fā)現(xiàn)早已經(jīng)杳無蹤跡。據(jù)說是逃到了齊國。 “這么說來,你所得到的消息,都是這個死無對證的人給你的?”蕭羽彥負手踱了幾步,腳下踢到了一塊木板。這牢房里的許多的東西都脫落了。 “是。當是情況緊急,我又詢問了一些災(zāi)民。所言也大差不離,便沒來得及仔細求證。而且兵臨城下,如若不在此處鎮(zhèn)壓,戰(zhàn)火很可能蔓延開來?!?/br> 蕭羽彥抬了抬手:“我知道,你也是形勢所迫。只是,江淮以北是安平侯的封地。此次大旱,還是他上表求援。安平侯什么都沒做嗎?” “安平侯據(jù)說是為天災(zāi)祈福問卜去了。” “他倒是逃得干凈?!?/br> 這安平侯也是蕭羽彥的皇叔,是祖父的幼子。自小受盡了寵溺,養(yǎng)成了不學無術(shù)的性子。倒也是與世無爭,后來被封到了江淮以北這塊富庶的土地。 雖然先帝加強了地方上的控制,但各地的王侯依舊有著不小的權(quán)勢。蕭羽彥這次派謝應(yīng)宗前去,也是考慮到探探這位皇叔對她的態(tài)度。他倒好,爛攤子一甩,直接借口祭祀祈福躲了起來。 “我此來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笔捰饛旱土寺曇?,“宋晏去了何處?” 提及此人,謝應(yīng)宗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道:“宋大人似乎查出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只是他說還不是時候。讓我先扛過這一陣子。等時機成熟,便會洗脫我的冤屈。他還讓我?guī)Я艘痪湓捊o陛下?!?/br>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