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路眨眨眼，回過神來，道：“好?！?/br>
    韓棟拿著把小鏟子，在院子里不知道玩什么，嘴里還嘟嘟囔囔地說著，張英轉(zhuǎn)了一圈，看沒什么要忙的了，從里屋把針線簍拿了出來，拿把凳子坐在了門口的蔭涼處。

    麥子快要割了，趁這會兒還不到忙的時候，把不能穿的衣服拿出來縫縫補補，到了農(nóng)忙時就能穿著下地。

    韓路面不改色地把藥吃下去，水都沒有多喝幾口——任誰能在把藥當(dāng)飯吃過半年后，再怎么難吃的藥都不會在話下。

    水杯放在一邊，眼神落在門邊的張英身上，都說遺傳很奇妙，韓路也這么覺得，她除了長相上能看出像這夫妻倆外，其他的是一點也沒遺傳到。韓海寫得一手毛筆字，村里要出個什么公告，學(xué)校里要寫個什么東西，不用說，沒第二個人選，就連每年過年前，她們家都是最熱鬧的，等著讓寫春聯(lián)的能擠一院子。張英則是心靈手巧，不管什么舊衣服，碎布頭，到了她手里，總能給做出點什么東西來，從小到大，韓路很少穿新衣服，家里的衣服全是舊衣服改的，這曾是她最大的怨念！

    這兩樣，是無論如何在韓路身上也找不到的，她的字從小都是豪放得除了她自己，沒幾個人能認(rèn)得出來。而針線活，除了在張英忙得顧不上時，著急玩，縫過幾個沙包之外，就再也沒動過針線了，曾經(jīng)風(fēng)靡一時的十字繡夠簡單了吧？那也不行，最簡單的花樣到她手里也一團麻，不知道從哪下手。

    看著張英穿針引線，時不時搭個話，也不敢多說，到現(xiàn)在腦子還有點昏，怕說錯了。

    在韓路的記憶里，她上學(xué)時請假的次數(shù)是屈指可數(shù)的，如果學(xué)生有滿勤獎話，那絕對每回都有她。除了初中，因為沙眼請過一次假做手術(shù)外，整個小學(xué)期間就只在三年級請過一次病假——應(yīng)該就是這一次了。

    說起這次病假，也是無妄之災(zāi)，本來是無病無痛的去打疫苗，誰知打過之后，反而有了事兒，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還沒有查出來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因為不是每個打針的人都有不良反應(yīng)，為了不引起恐慌，到最后這件事知道的人也沒幾個。學(xué)校是高發(fā)區(qū)，老師們到后來都知情的，韓路也是在事情過后，父母的談話里才知道的。

    韓棟在院子里玩厭了，拎著他的小鏟子，一蹦三跳地跑進屋里，“姐，你別老坐在屋里，跟我去院子里玩吧！”

    韓路伸手擦了擦韓棟額頭上的汗，把旁邊的杯子遞到他嘴邊，“先喝點水?！?/br>
    張英抬頭看看快要找不到樹蔭地的院子，等韓棟喝完水，道：“別出去了，你姐生病了，不能在太陽下曬，就在屋里玩?！?/br>
    韓棟忍不住扁扁嘴，可是也知道媽說的是真的，就不再堅持。

    韓路看他委屈的樣子，忍不住手癢地捏了捏，在韓棟反應(yīng)過來之前撒手，指著不遠(yuǎn)處掛在墻上的書包，道：“棟棟，把書包給我拿過來，再到里屋書桌上拿本圖畫書，咱倆都看書吧，一人一本?！?/br>
    “好?！表n棟眼睛一亮，轉(zhuǎn)身就到書桌上找去。

    張英拿針在頭發(fā)上抿了抿，笑睨了她一眼道：“你就懶吧！”

    呃…… 她能說是習(xí)慣使然嗎？

    韓棟一手提著書包，一手抓著本書，晃晃悠悠走過來，等韓路接過書包，不等她打開，就把手里的書晃得嘩嘩響，“姐，講故事吧，講這個，這上面的好看，”

    韓路嘆氣，把書包扔到一邊，抱起韓棟放到一邊的凳子上，無奈道：“好，咱們講故事。”

    翻著書里畫質(zhì)精美的童書，韓路忍不住還想嘆氣，要說這家里最敗家的是誰，當(dāng)仁不讓，絕對屬一家之主韓海老師。

    鄉(xiāng)下人花錢都恨不得一分錢能掰成兩瓣花，不必要的東西能湊和就湊和，絕不會亂花錢?？身n海不是，也不能說不是，只是說花錢的方式不一樣，他不在乎幾天吃一次rou，穿的衣服只要干凈也不在乎好壞，按說這樣的人也沒什么花錢的地兒了？但是！他不愛吃穿，他愛買書，而且是好書，地攤上的書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那種愛。

    以前只是買些自己看的書，自從有了韓路姐弟，各式各樣的童書開始往家搬，隔三差五往鎮(zhèn)上跑，有事去縣城就更不用說了，家里沒有的，讓人從外面帶的事也不是沒做過。

    好在，母親脾氣好，家里有幾畝地不愁吃，父親也不吸煙不喝酒，就這么一點愛好，就隨他了。

    唏里嘩啦把一本書翻完，韓路一攤手，“小白兔把大灰狼趕跑，高高興興地回家了。好了，講完了?！?/br>
    “哦?！表n棟接過書，翻了翻，眼睛落在放到一邊的韓路的書包上，興奮地道：“我不看這個了，我要看姐的書?！?/br>
    韓路好笑，故意道：“看我的書？你連學(xué)都沒上，我的書你看得懂嗎？”

    韓棟不服氣，“我當(dāng)然能看懂，我都能認(rèn)可多字了?！闭f完，從書包里抽出本書，道：“不信，我認(rèn)給你看?！?/br>
    “好呀好呀，你認(rèn)吧！”韓路逗他。

    “1，2，3，4，6，8，9，0，……”韓棟一板一眼地念，韓路在一邊樂得不行，數(shù)字，數(shù)字，也算是字，沒錯。

    “你好好念，我也要看書了?！?/br>
    熊孩子之所以被稱為熊孩子，就是其難以預(yù)料性，不等韓路有動作，韓棟把書一扔，道：“我不要念，我想寫字！”

    作者有話要說：等到要上傳時，才發(fā)現(xiàn)這一章不知道弄哪去了，文檔里明明標(biāo)的是三，里面的內(nèi)容居然是二，哭死，只好重新再碼，可是天知道，我根本不知道原來寫的是什么??！有沒有和后面的存稿連上，有沒有漏洞出現(xiàn)已經(jīng)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居然趕著點發(fā)上來了

    4.  第四章   無題

    韓棟一臉認(rèn)真，韓路也很無語，念個數(shù)字也就算了，你一個學(xué)前班都沒上的人都知道要寫字了？莫非這就是學(xué)霸的世界，從小就與凡人不同。

    韓路翻出本練習(xí)冊，又打開文具盒抽根鉛筆，遞到韓棟手里，把小凳子拉過來，讓他坐下，然后指著空白的一頁，道：“好了，寫吧！”

    “你沒有起頭?！表n棟看著干干凈凈沒一個字的紙上，遲疑了一會兒，仰頭指責(zé)道。

    韓路望天，默默地接過筆，在本子最左上角寫了個“大”字，然后，把筆還了回去。

    看韓棟真的低著頭，像模像樣地寫起字來，安靜乖巧得讓人忍不住想伸手在頭頂上揉一把，韓路微微一笑，把桌上的課本拿了過來。

    屋子里一時只有針線穿過衣服的聲音和翻書的聲音。

    溫度慢慢上升，院子里的雞鴨也開始鬧騰起來，張英抬頭看看快要移到頭頂?shù)奶?，把手里最后兩針給走完，把針線簍收好，拍拍身上的碎屑，對韓路道：“晌午了，你們倆在家，我去菜園里找些菜。”

    韓海走進家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大女孩坐在一邊看著書，小男孩趴在桌上一本正經(jīng)地寫字，不知不覺坐姿越趴越低時，就會被旁邊的韓路拉著衣領(lǐng)給糾正過來。

    聽到腳步聲，韓路先抬起頭來，經(jīng)過一個上午的適應(yīng)，她的情緒已經(jīng)完全調(diào)整了過來——反正就不把年輕的父母當(dāng)做同齡人，而自己不要臉的真的只有九歲，看到韓海眼帶笑意地看著他們，道：“爸，回來了？”

    “嗯，”走到桌前，摸了摸仍埋頭認(rèn)真寫字的韓棟的頭，看到韓路手里拿著的書，溫和道：“病還沒好，先不急著看書，明天到學(xué)校如果跟不上，放學(xué)回來咱再補習(xí)。”

    “哦。”韓路乖乖把書放下，她已經(jīng)知道了課本的進度，至于韓海說的課程跟不上，這個，還是不要把實情說出來的好。

    “棟棟，你在寫什么”韓海蹲下 身子，笑著問頭也不抬的韓棟。

    韓路也好奇地湊過去，剛才只注意不讓韓棟趴得太低，根本沒注意他是不是真的在寫字。

    “寫大?！甭牭巾n海的問話，韓棟抬起頭，粗短的手指點在本子上，大聲道。

    “哦？是哪個大，棟棟知道嗎？”韓海接著問。

    “知道，是大小的大，jiejie大，棟棟小的大。”粉嫩的童聲一板一眼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