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病房外蟬鳴悠長。

    醫(yī)生敲了敲門，叫病人家屬過去說些注意事項，衛(wèi)紫忙跟了過去。陸教授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把墨鏡又戴在了鼻梁上，也樂呵呵地一同去了：“我去看看，這一個小姑娘去我不放心，秦湛啊，好好照顧人家啊?！?/br>
    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蟬鳴聲愈發(fā)悠長了起來。

    秦湛把紙袋也擺在了床頭，坐在床沿邊。顧辛夷下意識地就把雙腿一縮，往邊上挪去，卻不料又扯到了筋骨，讓她忍不住“嘶”了一聲。

    “別亂動?！彼粷M地皺起眉頭，視線移到她的小腿上來。

    為了檢查方便，整條左側(cè)小腿都暴露在空氣中，空調(diào)吹來的冷風(fēng)已讓她微微有些涼意，卻莫名在他的眸光里有了難言的熱度。

    秦湛伸出手將她卷到膝蓋的褲腿輕輕緩緩地放下來，僅僅露出她紅腫的腳踝，醫(yī)生用了冰袋敷在上頭。

    “不是很嚴(yán)重，別擔(dān)心?！彼麥芈曊f著，將冰袋的位置又?jǐn)[正了些，“等他們回來了，我就送你們回去?！?/br>
    他的手指會不經(jīng)意地劃過她的皮膚，細細的麻麻的觸感伴隨著疼痛和冰冷一齊刺激著她的神經(jīng)。

    這樣的距離有些曖昧。

    顧辛夷小心翼翼地又往邊上挪過去一些，才嘻嘻笑道：“我不擔(dān)心，衛(wèi)紫可比我擔(dān)心多了，不過也是我自己小腦不怎么發(fā)達，平衡感不好?！?/br>
    “沒事?！鼻卣坑指^來，扣住她的膝蓋叫她無法動彈，“我的基因，大概可以彌補你的缺陷?！?/br>
    他手上的力道不大也不小，剛剛好，顧辛夷腦子一陣短路——

    教授這是，在炫耀他的基因優(yōu)勢？

    她立馬上套地接話道：“秦教授，您真真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了！”

    “嗯?！彼坪鹾軡M意她的夸獎，昂起下巴，笑道，“所以我的孩子應(yīng)該也會很聰明，不過應(yīng)該會比我差一點。”

    從自身談到下一代，顧辛夷又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維，只能訕訕問：“為什么？”

    秦湛看著她，突然傾身向前，徐徐道：“因為他的母親可能有些智商不夠?！?/br>
    他這樣的動作使得他們之間的距離無限度縮小，她能看到他墨黑的眼眸里她的身影。

    澄澈地像是一汪湖水。

    她又有些慌神，再次悄悄往邊上挪動。

    一只手卻擋在了她的身旁。

    秦湛用巧勁將她搬回原處，“你再動，就掉下去了?！彼昧舜差^的紙袋站起身來，“他們回來了?！?/br>
    原來他是要拿東西……

    顧辛夷一張臉漲的通紅，剛想著反駁，房間的門卻被拉開。

    衛(wèi)紫和陸教授一前一后地進來。

    顧辛夷找到了救星似的叫了衛(wèi)紫過來，余光里，秦湛又恢復(fù)了單手插著口袋的冷清模樣，側(cè)身和陸教授說著話。

    “醫(yī)生說的話我都錄音了，這幾天，你就要落入我的魔爪了?！毙l(wèi)紫搖了搖手機，“咱們以后還是別學(xué)自行車了，這代價真是太慘痛了?！?/br>
    顧辛夷再是贊同不過地點頭，抓著她的手道：“你能有這樣的覺悟，我就不算是白摔了這么一遭?！?/br>
    衛(wèi)紫：“……”

    瞅了眼未有動靜的兩位教授，顧辛夷又悄悄和她咬耳朵：“那我的甜筒……”

    衛(wèi)紫賞了她一個爆栗，憤憤然道：“你都這樣了還想著甜筒，沒錢，不請你吃了。”

    “其實我有錢來著……”顧辛夷掏了掏口袋，憨憨地眨巴著眼睛，“能幫我買一支嗎？我就吃一支，我再請你吃?！?/br>
    衛(wèi)紫正想著怎么教育教育這個貪吃鬼，秦湛卻又走近了床邊，道：“好了嗎？我們走吧?！?/br>
    他是商量的語氣，顧辛夷連忙點點頭，又搖搖頭，道：“不用了，我們還是自己回去吧。您送我們來醫(yī)院已經(jīng)很感謝了，就不耽誤您的時間了?！?/br>
    衛(wèi)紫瞪了她一眼。

    秦湛抿抿唇，一言不發(fā)。

    陸教授適時地湊上來，慢慢吞吞地說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順路，不麻煩?！?/br>
    “對對，好人做到底，教授，真是謝謝您了！”衛(wèi)紫急急道謝，使勁給顧辛夷使著眼色，“那個，辛夷她不太方便……”

    “我來?！鼻卣奎c點頭，雙臂從她的頸部和腿彎處穿過，和來時一樣的姿勢，打橫抱著她走出病房。

    衛(wèi)紫跟在前頭好不愜意地幫她拎著鞋子護膝護腕等以及一些藥，笑嘻嘻地領(lǐng)著路。

    顧辛夷只能躺在他懷里，輕聲說了句：“謝謝。”

    秦湛愣了一會，低下頭，直視她的眼睛，道：“應(yīng)該的。”

    蟬鳴混著風(fēng)吹樹葉聲依稀傳來，他胸膛的心跳成為了她目前聽得最清楚的聲響。

    一下一下，似乎她的心跳頻率都在變化，無限地接近著他的。

    返程途中衛(wèi)紫和陸教授在后頭坐著，兩人聊得好不開懷，直到宿舍路口，車子停住了。

    秦湛拉開車門，走了出去：“等一下。”

    他朝著小路走去。林蔭里灑下細細碎碎的光斑，落在他的發(fā)頂和寬闊的背上。

    他走得這條路顧辛夷很熟悉，她鐘愛的冷飲店就在路上。

    想到這里，就自然而然地想到甜筒，顧辛夷又轉(zhuǎn)過來可憐巴巴地看著衛(wèi)紫。

    “不成。”衛(wèi)紫扭頭，指著前方的長坡，“你看我的自行車還在那兒躺尸呢！”

    顧辛夷看了看減速帶前粉白|粉白的自行車翻了個個兒倒在一邊，頓時壓下了饞蟲。

    秦湛走了回來。

    他雙手都沒有閑著，拿著東西，大步匆匆地走來，敲了敲顧辛夷的車窗。

    顧辛夷打開車窗。

    他將一支純牛奶味道的遞過來，道：“你的甜筒?！庇謱⒘硪恢ú杩谖哆f給衛(wèi)紫，順勢把袋子交到了衛(wèi)紫手里，“這里是冰塊，拿回去，每隔半個小時替她冰敷一次，明天再換成熱水?！?/br>
    衛(wèi)紫掂了掂裝滿了冰塊的袋子，跟他道謝。

    秦湛又拉開車門，重新啟動，繞進了宿舍區(qū)內(nèi)。

    甜筒的味道很好，顧辛夷小口小口地舔著，像是只迷你的哈巴狗，憨憨地護著食。

    她時不時偷偷瞥他一眼，短袖下露出的一截手臂白皙有力，青色的血管若隱若現(xiàn)。

    他抱她的時候，讓她有莫名的安全感。

    “只能吃一支。”他陡然間開口。

    顧辛夷不解，只聽得他又繼續(xù)說下去，“你身體不好，只能吃一支甜筒，不能再多了?！?/br>
    顧辛夷縮了縮脖子，乖乖點頭。

    “就是就是，只能吃一支。”衛(wèi)紫也說道。

    “顧同學(xué)很喜歡吃嘛！”陸教授又插話道，慢吞吞的語氣里似乎有著調(diào)侃。

    她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有些害羞地“嗯”了一聲。

    “愛吃的女孩運氣都不會太差。”秦湛停了車，解開安全帶的時候回了一句，轉(zhuǎn)到另一側(cè)將顧辛夷抱下來。

    陸教授將墨鏡往下扒拉，露出一雙好奇寶寶似的眼睛，道：“為什么？”

    “因為食來運轉(zhuǎn)。”

    顧辛夷被衛(wèi)紫攙扶著單腳站立，忽而聽見秦湛的回答，心弦震動。

    她看了看立在車門邊的秦湛，他臉上滿是認(rèn)真的表情，陸教授老頑童似的擠眉弄眼沖他笑。

    她道了謝轉(zhuǎn)過頭，一蹦一跳地往宿舍走去。

    “這句話，我怎么在哪聽過？”衛(wèi)紫邊扶著她邊喃喃道，“誒，美人，食來運轉(zhuǎn)你是不是說過？”

    顧辛夷回頭，秦湛目光正對著她，她連忙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道：“我從來不貪吃。所以，這一定不是我說的。”

    衛(wèi)紫扯開嘴角，哼哼道：“我真是被你的厚臉皮震驚鳥。”

    “怎么會！”顧辛夷把一張俏臉湊過來，道，“你摸摸，可薄了！”

    衛(wèi)紫：“……”

    秦湛目送她倆上樓。

    “你在想什么？”老陸問。

    “我在想什么時候能把那塊牌子拆了。”

    他又站了一會，走回車內(nèi)。

    老陸順著他剛才的視線看去，“男生止步”的紅色大招牌十分鮮明奪目。

    車廂里，秦湛熟練地倒車，他來過這里幾次，路況熟得很。

    老陸又把墨鏡向上推，戴在了腦門上，想了想，說道：“還食來運轉(zhuǎn)？小姑娘都崴腳了，哪來的什么好運氣？”

    “有?！鼻卣宽怂谎?，平靜道，“我?！?/br>
    “……”老陸一臉蒙圈，頭上架著的墨鏡又掉在了鼻梁上，他恨恨地扶著墨鏡道，“哼，還不是表白失敗?！?/br>
    秦湛猛地把腳底油門一踩，一溜煙飛了出去。

    回了辦公室，秦湛將袋子里的t恤衫拿出來，看了好一會，嘆了口氣，又放回了袋子里。

    休息室沒有開燈，遮光窗簾也拉著，熒光透過紙袋依舊光芒熠熠，幾個字符爭先恐后地跳出來一般。

    秦湛閉了閉眼，又想起抱著女孩的觸感來。

    *

    404宿舍。

    賈佳用了個布包裝了冰塊給顧辛夷敷著腳踝。

    敷了許久，紅腫消下去一些，顧辛夷拿著醫(yī)院里買的藥看了看，問著衛(wèi)紫：“今天花的錢我轉(zhuǎn)賬給你吧?！?/br>
    衛(wèi)紫將護膝護腕和頭盔放好，一拍手道：“噢，忘了告訴你了，這錢，是秦教授出的?！彼行o奈，又帶著崇拜，“秦教授刷卡可帥了，我都沒緩過神，他就付了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