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jié)
我回想一下那家伙的具體舉動,幫助我增長實力,教我怎樣修行,我想要什么都弄給我,還教我別的東西,連他給我看的一些慘事,好像也……是因為我有點好奇。 那他還拿我當鼎爐呢,不過想來想去我的實力也沒有因為和他睡就變低了,雖然睡完之后總是特別難受,我的資質(zhì)應該也沒有下降,而且,似乎,還升了。 不對啊,既然沒感情也不需要我做爐鼎,他干嘛和我睡。 我這么想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對我媽這么問。 他不僅和我睡,他還各種改身份然后花式和我睡,最后分手還要讓我心塞一把。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mama說:“記得你是怎么誕生的嗎?” 當然記得,那么坑的理由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然后我豁然開朗,對哦,天道要賠給我最寶貴的東西。鑒于我沒有生孩子的打算,要生也是我生,所以那家伙,要給我的是……愛? 厲害了我的規(guī)則。 可是我現(xiàn)在不想要他的愛了誒。 媽的那家伙是不是慢半拍啊,我愛他的時候他不愛我,我看開了,他就開始愛我了。而且還不是真的愛我,是吸收了風七對我的愛。 我有點不爽,mama晚上做了一桌子大餐,我吃得很香,但還是很不爽。 手機一開機就彈出無數(shù)個未讀短信和未接電話提示,我一個都沒看,直接全部刪除,想了想,還是給幾個熟識的人發(fā)短信簡短報了個平安,而后又關了機。 半夜水杏打電話過來慰問我,順便邀請我過去打游戲,原話是“我找不到人和我聯(lián)機了反正你老公現(xiàn)在住院過來我們一起打游戲吧”,我想了一會兒,告訴她我媽回來了。 水杏很失落:“所以不能夜不歸宿了是吧,那你多久能過來?” “看情況,有可能永遠不能去了?!蔽艺f。 “逗我呢,白天過來不就行了!” “不是,我是說我要死了。” 水杏叫起來:“開什么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沒開玩笑?!?/br> 對面安靜了一會兒,我們的呼吸響在一起,然后水杏說:“那你沒死前我們至少要打一盤游戲做告別吧?!?/br> “我哪舍得臨走了還要虐待你一下?!蔽艺f。 “……好吧,好吧,你們都死了,就我還活著?!彼诱f,聽上去沒什么情緒,“你打算埋在哪兒?” “埋個鬼,現(xiàn)在墓地就那么幾十年有效,再說我又沒有兒女過來給我上墳。隨便散掉得了?!?/br> “這么隨便……行吧,行吧,隨便你?!彼偷偷卣f。 我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記得罩我啊,下輩子靠你了。” 水杏又生龍活虎地叫嚷起來:“我靠你嘴皮子一碰就安排好了,你下輩子誰啊!全中國這么大我上哪兒找你去!” “不用來找。”我笑了,“我們有緣,你會看到我的,到時候勞駕你想辦法哄人了,我小時候脾氣可不太好?!?/br> “你這是找保姆呢?!彼虞p快地說,“行吧,我答應了,不就帶個孩子嗎。” 我“嗯”了一聲,又說:“對了,我在你桌上放了點兒東西,也沒什么,就一把劍和一個帶一撮毛的葫蘆,下輩子你記得給我啊?!?/br> “行行行!”水杏聽起來有些郁悶,“我不就是想找個人打游戲,怎么就攤上這回事兒了?!?/br> 我無聲地笑笑,掛斷了電話。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照得四周云層泛白。空氣中凝結(jié)著很重的水霧,風一股一股地涌過來,大概明天有雨。 我坐起身,掀開被子的那一刻mama從背后擁住了我。 “你準備好了嗎?”她輕聲問道。 “我不知道?!蔽艺f,“原先我一直以為我隨時都準備好了,但沒到臨頭,誰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準備好?!?/br> 說完這句話我忽然覺得放松下來。 在這之前我徘徊不定,就像一只不知在何處著陸的鳥,可現(xiàn)在我安穩(wěn)下來了,知道未來會怎樣,像一只鳥兒即將著陸,而這也是我的終點。 我心里沒有任何難受和悲傷,再回想起我的一生,只覺得十分滿足。我從未像此刻這樣明了過我對自己的看法,不僅僅是對我自己,還有對前主人,對我所有的朋友,對我在此世所遇見和最終離去的那些人。我們大概就是缺少一點緣分,這是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但我卻不是合適的人,沒心情再開啟嶄新的人生。 其實世界也沒那么殘酷,真的,只不過所謂波瀾壯闊的人生,就是什么苦痛都需要經(jīng)歷的啊。 這輩子值了。 楚博雅在樓下等我。 我聞到他身上青石的苦香,他竟然在笑。我看了他一眼,搞不懂他在開心什么,但他一路跟著我過來了,我也沒有理會。 外面很冷,雖然我不覺得冷,可是我也知道溫度很低。 我們的腳步聲在夜晚分外清晰,但更清晰的是睡著的人們和緩的呼吸。這呼吸聲那么輕緩,卻又聲勢浩大,磅礴一如瀑布的轟響,匯聚成汪洋……我們被漫沒在汪洋之中,四面八方都沒有路,但我們都不感到慌張。 我閉上眼,再一次睜開的時候,看見青色碧波中不斷折射的光線,光也像是海水一樣輕輕晃蕩,這畫面光怪陸離,卻又有一種童話般的美感。 讀童話的時候結(jié)局永遠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好像故事永遠沒有真正的結(jié)束。其實何必去回避死亡呢?死亡又不是終結(jié)。 我浮上水面,但并沒有湊近陸地。無盡海的歌聲澎湃起伏,但我仍舊聽到另一個世界傳來的歡聲笑語,聽到蒸汽機的噴氣聲和鐵軌上的摩擦聲,角落里依然有尖叫、痛呼和哭泣,悲劇仍舊在世界的每一處上演,可它們是稀少的,更是不敢明目張膽浮于表面的。我的神識掃過整片大陸,一切都盡收眼底,我在深山的洞窟看見盤腿而坐的修士,他若有所感,卻不發(fā)一語。 廣袤無垠的山林中開辟出大片空地,樹樁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排列著,或許多年后這里會形成繁榮的城鎮(zhèn),或許這里只會在樹木砍伐殆盡后日漸荒廢,千百年后濃蔭不再,只余下荒山野嶺。 我的意識漸漸沉下去、沉下去,而另一種精神漸漸占據(jù)主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