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阿比蓋爾傻笑起來,摸了摸發(fā)紅的手背。她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害怕,就算十七年后會死,這也沒什么可怕。阿比蓋爾是個女巫,她會魔法;她的mama也是個女巫,沒有病死,而是躲在陰影之中,十七年后她們會打一架,像半夢半醒之中看到的,龍翼女人與一室陰影之間的精彩交鋒。所以她真的生而不凡,她的生活將充斥著冒險,而不是困在安全乏味的柴米油鹽之間,像成千上萬的普通人一樣生于平凡,死于寂靜。 以往被認為是喜愛幻想的少女心在此刻破繭,露出了它的真面目:阿比蓋爾飛蛾撲火般熱愛著冒險與挑戰(zhàn),她為此而生,愿為此而死。 她在座位上癱坐了一會兒,想起了其他重要的事。阿比蓋爾一骨碌坐正了,急忙問道:“爸爸呢?埃德溫叔叔呢?他們沒事吧?” “放心啦,你爸爸知道咱要帶你過來的。”美杜莎說,“至于你叔叔,他是個法師嘛,被看得老緊,咱弄不出來?!?/br> “?。坎恍?,我們得去救他?。 卑⒈壬w爾跳了起來,急得團團轉(zhuǎn),“施法者會被吊死!” “嗨呀,這幾天外面的政策都改啦,上頭招收法師來著。那邊的人要用他,好吃好喝地供著呢。”美杜莎撇了撇,很不忿的樣子,“哼,就光招法師。不過就算招女巫,咱也不會去,咱要站在勝利者那邊,才不要給他們養(yǎng)著哩?!?/br> 阿比蓋爾聞言愣了愣,這才想起要問目的地在哪里。美杜莎向窗外努了努嘴,說:“塔斯馬林東南邊呀,喏,咱們到啦!” 馬車停了下來。 阿比蓋爾探出頭去,不知什么時候開始,這條路已經(jīng)變得十分擁擠。馬車、馬與行人都擁擠在這條道路上,熙熙攘攘,等待著進入前方的哨卡。 “好多人啊?!卑⒈壬w爾喃喃自語。 美杜莎也把腦袋擠出了窗口,頭發(fā)里的老鼠把阿比蓋爾嚇得差點跌回去。年長的女巫環(huán)顧四周,笑道:“你該說,‘好多不是人啊’?!?/br> 仔細一看,這里的的確確有太多異類。特別矮小的人揮舞著棍子以免被人踩到,特別高大的人鶴立雞群。有人的皮膚看上去蒼白得透著點藍,有人身上有鱗片反光。許多雙毛茸茸的耳朵在陽光下樹立,一些看起來很好摸,一些看著需要好好洗一洗。長相奇怪的人這么多,于是大家都脫下了在外面裹得嚴嚴實實的兜帽和面紗,得以透一口氣。 隊伍慢慢前進,越往前越熱鬧。 兩個獨眼巨人隔著老遠看到了彼此,他們同時挺直了習(xí)慣性佝僂起來的脊背,驚奇地向?qū)Ψ綋]手,都沒想到世上還有人會和他們一樣高。一群矮個子千辛萬苦地穿越人群匯合到了一起,談?wù)撝舜碎L輩的名字,把對方的背拍得啪啪響。一個不停喝水的人剛剛倒空了最后一個瓶子,他正苦著臉嘆氣,旁邊傳過來一只裝滿水的水杯,他感激地轉(zhuǎn)向那邊,另一個正往腦袋上澆水的人對他露出同病相憐的微笑。 “種族是女巫嗎?” 阿比蓋爾收回了目光,已經(jīng)輪到她們了。 “對,一個火焰女巫,一個邪眼女巫,一個陰影女巫,咱們這兒三個?!泵蓝派种刚f,晃了晃罐子,被陰影有氣無力地扇了一耳光。長著兔子耳朵的工作人員見怪不怪地看了她們一眼,一邊記錄一邊說道:“噯,那咱們這兒就有六個女巫啦?!?/br> “六個?”阿比蓋爾驚奇地說。 她被一種奇特的感覺擊中了。 不同于得知自己是女巫的時候,這不是熱血沸騰,而是環(huán)住心臟的暖流。她的心砰砰跳著,望著周圍各式各樣的人,望著身邊新出現(xiàn)的親人與同胞,感到不可思議,感到開心極了。 我們并不孤獨。 第78章 對于塔砂來說,這是個豐收的季節(jié)。 從埃瑞安的各個角落涌來了大量人群,仿佛地震后的動物跑出山林。大量的人手涌入了塔斯馬林州,其中許多其實并沒有多少異族血統(tǒng)。確切地說,在經(jīng)過紅雨之日以后,“人類”和“異種”的說法已經(jīng)顯得不太確切,幾乎所有人都是混血。 人類血統(tǒng)更像顯性基因而非強勢基因,它的存在不會吞沒其他部分。真要按照種族稱呼,匠矮人可能得被叫做“百分之xx的人類、百分之xx的矮人、百分之xx的侏儒、百分之xx的半身人混血后裔”,每個匠矮人具體的組成部分還不太一樣,光說一遍便麻煩得要命。于是,姑且繼續(xù)將異族特征較顯眼的那些稱作異族,將看上去像是人類的那些稱為人類吧。 “我們……不一定要參軍吧?”一個異常高大的漢子小心翼翼地說。 “當(dāng)然!”工作人員這樣回答他。 倘若真的是個卡牌游戲,異族的到來無疑意味著新增兵種,然而在現(xiàn)實生活當(dāng)中,增加的可戰(zhàn)之兵少之又少。他們不是戰(zhàn)士,他們是商人,手藝人,勞工,學(xué)徒……是逃難者,是離開故鄉(xiāng)尋求安寧的可憐人。這些疲憊的來客不想走入監(jiān)牢也不想走上戰(zhàn)場,他們只想要一個容身之所。 倒不是說塔砂會白白放過他們。 每一批進入者都會聽取“塔斯馬林州新居民講座”,工作人員向他們詳細講述居住在塔斯馬林州需要注意的一切事項,內(nèi)容很基礎(chǔ),中心思想只是“不得違法亂紀(jì)”。這講座看起來像走流程,實際上卻十分有分量。結(jié)束后每個人需要簽訂協(xié)議書,以此宣誓自己將成為遵紀(jì)守法好居民。 那可不是能隨便簽的協(xié)議。 協(xié)議書上滿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和產(chǎn)品升級同意書一樣,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會仔細看。惡魔契約就混在那里,有資格簽約的人筆桿一動,便將自己交給了塔砂。 惡魔契約的流程是這樣的:雙方必須在彼此付出與索求的條件上達成一致,該過程必須雙方知情,相互確認,不得撒謊,而后簽訂契約書,交易達成。之前的講座已經(jīng)將條件明明白白告訴了所有人,而協(xié)議書上又寫了一遍(甲方遵紀(jì)守法、愛崗敬業(yè)、在地下城受到威脅時聽從調(diào)度,乙方提供庇護和安家借貸),先行條件已被滿足,這契約童叟無欺,算不得欺詐。 維克多對此贊不絕口,夸獎塔砂與他不謀而合,這等自夸式的夸獎?wù)衼硭盁o言的蔑視。被小覷的維克多說起自己曾經(jīng)簽下一群圣殿騎士的豐功偉績,具體說起來相當(dāng)復(fù)雜,整件事要是簡單粗暴用地球上的語言歸納一下,大概就是“快遞單最后一頁是惡魔契約”欺詐法。 那件事直接導(dǎo)致了埃瑞安古代快遞業(yè)被扼死在萌芽階段,惡魔真夠心臟(讀第一聲)。 大約有幾十人拒絕簽約,施法者們以這種形式從人群中區(qū)分開來,與塔砂進行了一番交談,最后還是簽訂了最基礎(chǔ)的互不傷害協(xié)議。塔砂在這段時間里遇見了來到埃瑞安以來最多的女巫與法師,他們有的看起來像從奇幻畫冊中走出來,有的則像花園喂鳥的路人甲。 這是大豐收的季節(jié)。 在思維宮殿之中,新增的人物卡不斷增加。各式各樣的技能將腦內(nèi)列表填充得越來越長,復(fù)雜多樣的卡片在桌上一張張鋪開,讓塔砂有種集郵般的成就感。井噴似的增加進行了幾天,桌上最后的空隙被卡片填滿了。就在塔砂以為會出現(xiàn)新的擺放位置的時候,所有卡片忽地浮了起來。 燈光閃爍,卡牌漸漸暗淡,牌面與殿堂中的火光一起驟然熄滅。 思維的殿堂開始震蕩,仿佛遭遇了一場發(fā)自室內(nèi)的臺風(fēng)。不像過去信息解鎖時那陣海嘯,眼下識海的震蕩毫無方向,因此無法抵御,只感到昏頭轉(zhuǎn)向。龍翼之軀警惕地抬頭望向地下城的天頂,任何地方看起來都安然無恙,但作為地下城的本體在此時突然短路,地下城中的全知視角,突然熄滅了。 地下城看不見,聽不見,感覺不到,如同一切的開端,被鎖緊狹小殘破的地下城核心。塔砂覺得自己被一陣龍卷風(fēng)卷了起來,在同一個地點不斷回轉(zhuǎn),循環(huán)往復(fù),難以逃脫。 “警告……殘缺地下城塔砂,契約單位超出……沙沙……當(dāng)前魔力充足,是否進行合并重組?” 塔砂聽見了斷斷續(xù)續(xù)的提示。 她竭力想聽清那是什么,但那句接觸不良似的含糊臺詞已經(jīng)自行念完,完全沒有重復(fù)的意思。被塔砂自行調(diào)整出來的“系統(tǒng)面板”和人物卡牌一樣黯淡無光,像個壞死的按鍵,無論按下哪個都毫無反應(yīng)。龍翼之軀與地下城本體的聯(lián)系沒有斷開,然而塔砂既無法感應(yīng)到所有契約者,也無法感應(yīng)到地下城的任何建筑,這突如其來的失控讓她心中一冷。 第一次,塔砂體會到了核心不完整的壞處。 后悔也來不及了,意識鏈接中只剩下阿黃,確切的說是她分離到這只地精身上的地下城核心碎片。這家伙茫然地聳動著鼻子,在塔砂經(jīng)過它時屁顛屁顛地跟著跑。 塔砂驟然停步,阿黃撞在她的腿上,渾不在意地繞到她跟前,被主人陰沉的臉色嚇得蹲在原地。 塔砂站在地下城的燈光之下,面無表情地凝望著遠方的黑暗——真沒想到她也會有覺得地下城黑暗又深邃的一天。她意識到自己并不能前往魔池,一方面她暫時無法調(diào)動地精,另一方面,地下城之書被放在那里。 如果塔砂必須指揮阿黃打洞進去才能面對面和維克多說話,不等套話開始,他絕對能立刻意識到發(fā)生了某些事情。如今的契約只是暫時感覺不到,還是效果也一樣失效?如果是后者…… 塔砂有著役使猛虎的自覺。 不如說剛開始能和維克多簽訂主仆契約完全占了身為地下城的主場優(yōu)勢,即使覺得維克多再可愛,即使嘴上怎么把他當(dāng)傻子,隨著了解的加深,塔砂也十分清楚他在條件允許的時候能有多危險。拔掉牙齒的毒蛇很可愛,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老虎很可愛,電網(wǎng)中間的恐龍很可愛,被契約困住的惡魔很可愛。當(dāng)前置條件不復(fù)存在,情緒被驟然摒除,冰冷的理智運行起來。 不能再繼續(xù)拖延。 “是否進行合并重組?” 塔砂選擇了“是”。 識海內(nèi)的燈光在一盞盞點亮。 地下城重新回到了塔砂掌控之下,各類建筑、地下城造物與地下城感知全線恢復(fù),室內(nèi)風(fēng)暴緩緩?fù)O?,思維殿堂中依然整潔明亮,她坐在那張長桌之前,與燈光熄滅前似乎一模一樣。然而不。塔砂低下頭,桌上只剩下唯一一張卡片。 除了地下城之卡外,所有的卡片都不見了。 思維殿堂中很大一部分依然黑暗,無法感知,被全盤封鎖。若將剛才的狀況比作電流過大跳了閘,現(xiàn)在就是關(guān)閉一部分電路,以求維持中心部分繼續(xù)運轉(zhuǎn)。她能感覺到與契約者之間的模糊聯(lián)系,能夠確定這些契約依然存在。但所有卡牌不見蹤影,沒有帶著吐槽的相關(guān)描述,也沒有附加的技能。龍翼之軀默念【呼喚滿月】,毫無反應(yīng)。 契約帶來的所有系統(tǒng)化的、像是游戲一樣方便的好處,似乎都消失了。 或許不是消失,只是無法感知,魔力庫存消失了相當(dāng)大的一部分,塔砂能感覺到識海中有很大一部分被占用,仿佛從突然運行很慢的電腦中察覺出后臺正裝載文件。 塔砂拿起了僅存的那張卡片,地下城之卡如今只剩下非常短的一行說明。 【殘缺的地下城塔砂】 合并重組中,進度:??? “維克多?”塔砂在鏈接中說。 鏈接中很快傳來地下城之書的回應(yīng),聽上去毫無異狀,仿佛根本沒意識到這場震蕩。 塔砂在同時詢問了其他幾個契約者,他們也完全沒發(fā)現(xiàn)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如果地下城核心不完整,簽訂的契約會有上限嗎?”塔砂問維克多。 “誰知道,我又沒養(yǎng)過地下城?!本S克多說,“可能會有?說實話,你這種破破爛爛的地下城能做到現(xiàn)在這種程度,已經(jīng)值得被當(dāng)做特殊案例研究了吧。” “‘破破爛爛的地下城’不能擴張嗎?” “核心碎成這樣,根本沒有重新復(fù)蘇的前例?!本S克多聳了聳書頁。 “剛才的事,給我點建議?!彼白詈笠淮我蟮馈?/br> “什么事?”維克多茫然地說,“契約出問題了?” “對?!彼皣@了口氣,岔開了話題,“新簽訂的這一批雖然數(shù)量很多,但大部分都是非戰(zhàn)斗人員。” 沒有前例,那么說出來問維克多也沒用。太遺憾了,維克多什么都不知道。太好了,維克多什么都不知道。如今木已成舟,除了抓緊收集地下城核心之外,就只有等待。 塔斯馬林州已經(jīng)基本穩(wěn)定下來,建筑和軍隊都成了規(guī)模,塔砂并非離開技能就束手無策。過去得到的那些技能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不可或缺,新得到的技能還沒來得及編入地下城運行體系,木材沒焐熱便消失總好過房子建好后被偷走房梁。往好里想,就算永遠維持這種狀態(tài),也只不過錦上無花,失卻雞肋而已。 還不如失去的魔力更讓人心痛,不過,目前的帝國那邊只比塔砂更加焦頭爛額。 等一下,仔細視察自身,塔砂發(fā)現(xiàn)之前吞噬的怪物靈魂也夾雜在魔力中一起徹底消失了。那玩意一直沒消化完全,維持著半融化的狀態(tài),像貓喉嚨里卡著的毛球——考慮到那曾是個什么東西,想想還怪惡心的。這東西一并消失,大概是本次事件中唯一的好消息。 多想無益。 暫且把這一頁翻過去吧。 此時此刻,新的偷渡客正千里迢迢前往塔斯馬林州,懷著畏懼也懷著希望。帝國邊境的壁壘變得越來越嚴苛,但翻墻的手段也層出不窮,想要過上更好、更安全生活的人們總會想出辦法,而塔斯馬林州與埃瑞安帝國其他部分接壤的地方如此廣闊,可不像當(dāng)初的東南角一樣容易隔離。 在漫長的邊境線上,心思浮動的人們眺望著遠方。 此時此刻,塔斯馬林的新居民們忐忑不安地背著包袱,研究著這兒的法規(guī),登記并獲得臨時住所,而后認識自己的新鄰居。一些人孤獨了太久,第一次來到無須隱藏的地方,他們控制不住地向愿意友好微笑的人敞開心扉。一些人恐懼了太久,即使看到相似的“異類”走在陽光之下,他們依然選擇緊閉門窗,把打包好的行李放在逃跑路線上最容易拿到的地方。 這沒關(guān)系,太熱情吵鬧也好,太冷漠孤僻也罷,他們會停留,他們會習(xí)慣,他們是安全的。 此時此刻,塔斯馬林州的原住民正在忙忙碌碌。在武器之外,那些擅長并熱愛制造家具的匠矮人再度有了用武之地,干得熱火朝天——那位熱衷于枕頭的塔克已經(jīng)開起了床上用品公司。哈利特將軍(是的,他升職了,雖然這頭銜顯然不是帝國發(fā)的)的軍隊與亞馬遜人一樣擅長巡邏與維持秩序,新加入者已經(jīng)干得很好,不過一些菜鳥還會在龍騎兵飛過頭頂時分神。 在這一次的移民熱潮中,各行各業(yè)的人忙碌并賺到了一大筆收入。只在非常偶爾,有機會閑下來的時候,他們才會驚奇地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時候習(xí)慣跟“異種”打交道的呢? 把目光放遠到如此大的領(lǐng)域,如此多的人頭上,自身的煩惱就會變得相當(dāng)微不足道。 “所以你到底為什么要收這么多沒用的人?”維克多正在說,“所謂的‘廉價勞動力’?我還以為那群戰(zhàn)俘夠你用了呢?!?/br> “不,雖然近期也能當(dāng)廉價勞動力……不過兩者差別挺大?!彼罢f。 在那些被俘虜?shù)牡蹏勘軌蛘J清狀況之前,他們就只是廉價勞動力,是塔砂所駕馭的這臺龐大機器當(dāng)中被磨損得最厲害的零部件。要是頭腦轉(zhuǎn)換不過來,一直沒法把“人類至上”之類的不合時宜觀念丟掉,那就這樣一直工作到死吧——他們當(dāng)然不會遭遇什么虐待,塔砂會像保養(yǎng)零件一樣妥善照顧他們,提供充足的營養(yǎng)與休息,直到榨干他們身上最后一分價值。 而現(xiàn)在這些來到塔斯馬林州的逃難者,他們會是未來的“基石”。 地下城的影響范圍再度擴張,從一個時刻可能被端掉的根據(jù)地向一片領(lǐng)土發(fā)展,塔砂正將自己的定位從一地土匪轉(zhuǎn)化為一方諸侯。她從隱藏中站起來了,跟從蟄伏到崛起花費的時間相比,要站穩(wěn)腳跟需要的時間精力會更多。以少數(shù)派的身份站立于這片大地上,四面皆敵必死無疑,至少在附近,他們得與多數(shù)派融合。 所以才有了那場紅雨。 她早就猜測過混血才是多數(shù),真正把各個族裔區(qū)分開的,與其說是誰也搞不清楚的血統(tǒng),不如說是群體的自我認知與文明。塔砂并不需要讓顯性人類與顯性異族彼此通婚,她需要在人們頑固的觀念中打開一條裂縫??傆幸惶?,塔砂相信,人們會將種族差異視為一根樹枝上不同脈絡(luò)的葉片,而在那之前,她需要更多以異族自居的成員。 如果一時半會兒消滅不了種族的固定概念,那就讓它為我所用吧。種族對立的概念讓人們對曾經(jīng)熟識的鄰里投去異樣目光,將他們逼得背井離鄉(xiāng),來到了陌生的塔斯馬林州。只要塔砂不像對面一樣昏招迭出,他們就會是地下城的天然盟友。 “說起來,深淵對主物質(zhì)位面的大規(guī)模入侵也進行過不止一次吧?”塔砂問。 “對,被地上的生物稱作‘魔災(zāi)’,我也參加過幾次。”維克多咂了咂嘴,像在回味什么美好時光。 “作為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