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那就照你的意思辦,不過讓二丫別沒臉沒皮的往人家身上貼。”司璋覺得這樣太便宜趙勛了,“至于霍大夫,她這容貌家里人給她求位名師,也在常理,沒什么可奇怪的?!?/br> 劉梅點頭:“晚上你讓那邊看緊點,別叫人出來了。”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司璋擺手大步出了廚房。 ☆、032 進山 顧若離站在窗口望著外面,四個馬匪此刻正席地而坐,有說有笑的喝著酒。 要想避開他們出去,確實不容易。 她解下腰間的荷包,從里面捻了一些粉末在手中,想了想又放了進去。 若是用藥將四個人放倒,他們今晚成功離開這里也就罷了,如果沒有走成只會讓這里的馬匪警覺,他們接下來更加危險! “不時之需時再用吧。”顧若離將荷包收起來,在房里找到了兩根火折子,又將床上的枕套拆下來,浸在燈油里,小心裹在門栓上…… 一切做好之后,她開門出去在院子里打水燒水,梳洗,然后熄了燈靜靜的坐在床上等著。 趙勛那邊卻一直很安靜,窗臺上他靜坐的身影,清清楚楚的倒映著。 夜色漸漸深了下來,門口的四個馬匪也安靜下來,有人送了躺椅來,四個人輪番睡覺。 四周靜悄悄的,顧若離覺得自己的心都在嗓子眼跳動,不知什么時候后窗外發(fā)出咯噔一聲,她驚了一跳摸著黑開了窗戶。 幽暗的光線下,趙勛淡然而立,看見她眉梢微微一挑:“出來吧?!?/br> “好。”顧若離應了一聲便又跑了回去。 趙勛站在窗外,后面圍著高高的籬笆,越過籬笆墻就是山坡,在夜色里如一頭巨大的野獸般匍匐著。 “趙公子,接一下?!鳖櫲綦x的聲音傳來,趙勛回頭去看,就看到她探出個腦袋來,將一根木棍遞給他,又丟了一件不知是誰的棉衣出來。 趙勛沒問帶這些做什么,安靜的接在手里,看著她從窗戶口將瘦弱的身體擠出來,然后小心翼翼的跳下來,沖著他嚴肅的點了點頭:“我好了,走吧。” 趙勛掃了她一眼,頷首率先朝籬笆墻走,壓著聲音道:“能爬過去嗎?” “能!”顧若離點頭,挑了一處略矮的地方,伸手抓住踩在上面,隨即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籬笆上圍著藤蔓,上頭長滿了到刺,她一抓就扎的滿手是刺。 “我來?!壁w勛一手拿著木栓和棉衣,一手抓住她的手臂…… “怎么?”顧若離一句話還沒問出口,人已經(jīng)被他帶著跳了起來,她駭?shù)拿ψプ∷囊滦洹?/br> 兩個人穩(wěn)穩(wěn)的落在地面。 顧若離回頭去看,一人多高的圍墻他居然就這么輕松的帶著她過來了。 “你的手,沒事?”趙勛語調(diào)平和的問道,顧若離松開她的衣袖,“小傷,我們走!” 趙勛沒有再問,兩個人往山上爬,顧若離跟在他身后,走的跌跌撞撞的,可他卻如履平地一般大步走著,輕松不已。 顧若離喘著氣,兩人爬了兩刻鐘,再回頭看時,她已經(jīng)分不清哪一間房子是他們住的那間。 “那間!”趙勛指了一間,“走吧?!?/br> 顧若離點頭,埋頭往上爬,月亮不知不覺從東面上了正中,眼前的路越發(fā)陡峭,隱隱的她聽到了水聲。 “趙公子?!鳖櫲綦x低聲道,“要不要點火把?” 趙勛看了眼手中的木栓,含笑道:“火光太亮,容易被發(fā)現(xiàn)?!?/br> “哦?!鳖櫲綦x沒有再說,隨著繞過一道叢林,地上人走的痕跡越發(fā)少了,還有不知名的動物叫聲傳來,她喘著氣指著左前方道,“我聽到水聲從那邊來的。” “那就去看看?!壁w勛拐彎,往坡子下走,顧若離回頭去看,他們已經(jīng)翻過一個山頭,至于離他們住的地方有多遠,她已經(jīng)估計不到了。 兩個人又走了半個時辰,顧若離已經(jīng)看到了那口自山里流淌下來的泉眼,水匯聚著形成了一條細細長長的小溪,一直往下坡淌著,淅淅瀝瀝的聲音在夜幕里被無限放大。 “順著水走?”趙勛回頭看她,顧若離一愣,忽然想到今晚所有的事情都是她提議和決定的,而趙勛卻一直都在順著她的話走,“趙公子覺得呢?” 自從進山以后,顧若離覺得趙勛很不一樣。 沒了無時無刻都存在的冷漠與攻擊性,變的溫和了一些,讓人覺得非常好相處。 可就是他的這種友好和溫和,讓她有種毛骨悚然的不安全感。 她甚至都不敢讓他走在自己身后。 趙勛并不在意的樣子,指了指前面:“走走看?!?/br> 顧若離點頭,兩人順著小溪一路往下,路很長好像沒有盡頭一般,她穿著的布鞋磨的腳底脫了皮,疼的她直皺眉,可趙勛走的很快,她不敢停下來小步跑著跟在他后面。 月亮漸漸偏西,趙勛忽然停了下來,顧若離埋著頭一下子撞在他的后背上,她忙穩(wěn)住,道:“對不起!” “你看前面。”趙勛指著前面,顧若離從他身后探頭出去,隨即愣住,就看到前面幾十步之外,竟是一個斷崖,她雖看不到崖面有多高,但絕不是人力跳下去還能活命的。 “怎么會這樣?!鳖櫲綦x繞過趙勛,不死心的往前走了幾步,又點了手里的火把伸出去…… 瀑布的水氣氤氳著她看不清,但可以肯定的是,斷崖深不見底,且水流不算大,他們?nèi)羰翘氯?,水的深度很難托住他們保他們不受傷! “看來這條路是不通了?!鳖櫲綦x抬著火把舉目四望,四周黑漆漆的山巒,樹木的影子重疊著,隱隱綽綽綿延看不到頭,“再走下去,我們肯定會迷路?!?/br> “休息一下?!壁w勛沒有顧若離的沮喪,淡然的蹲在水邊洗手,又尋了一塊石頭坐下來,抬眸看著她不死心的躬身往懸崖底下看,又撿了石頭丟下去,過了好久聽到噗通一聲極小的水聲。 “難怪司璋那么自信。”顧若離在趙勛不遠處坐下來,擦著頭上的汗,“這山后的確是天然的屏障!” 趙勛頷首,似乎對這里很滿意的樣子。 “我們怎么辦。”顧若離看著趙勛,很奇怪他居然一點都不著急,“你不急著出去嗎?” 趙勛收回目光,望著她:“還能走回去嗎?” 顧若離一愣,才明白過來他指的是她的腳,她回道:“沒事?!痹捖溥@才覺得腳底火辣辣的疼,不光是磨了水泡,連小腿都被荊棘劃破了許多道口子。 趙勛沒有再問,面無表情的看著遠處。 兩個人靜靜的坐在山中,一個不知在想什么,一個焦躁的揉著腿。 ☆、033 相處 趙勛看著她目光中沒有征詢的意思:“走吧?!?/br> 顧若離坐著沒動,她很著急出去,想快點去京城,不想在這里耽誤時間,想到這里她不由生了怒,凝眉看到趙勛就道:“你所說的病人是假的?” 趙勛沒動也沒說話,顧若離又道:“不然你為什么這么淡然,一點都不急,居然還想回去?!?/br> 趙勛挑眉,語調(diào)溫和:“你還有別的辦法?!” “我!”顧若離只覺得胸口堵著一口氣,讓她胃一抽一抽的疼,她不耐煩的擺著手,“算了,隨便你。” 是她把趙勛想的太厲害了嗎?覺得驍勇將軍不該是這樣溫溫潤潤沒脾氣認命的樣子! 顧若離站起來堵著氣往回走,可因為腳疼剛起了身就噗通一聲跌在了地上,手硌在石頭上,疼的她冷汗直流。 趙勛面無表情的走過去,伸出手在她面前。 顧若離拂開他的手,自己強撐著站起來,趙勛微怔,看著她一步一步往前挪著。 小丫頭脾氣確實不小,他走了幾步跟在她后面慢慢走著…… “對不起?!边^了許久,顧若離沒有回頭,聲音悶悶的道,“我的脾氣發(fā)的有些莫名其妙?!?/br> 她怎么能怪別人,是她自己當時提出給司璋治病的,現(xiàn)在被關(guān)在這里,她卻怪趙勛。 根本和他無關(guān)。 是她自己急躁了。 “無妨!”趙勛在她身后,火把不知何時被他舉在手中,他慢慢走著,給顧若離照著明。 “除了醫(yī)術(shù),可還曾讀過別的書?”趙勛的聲音很遠,遠的讓顧若離懷疑是不是他說的話。 “讀了一些?!鳖櫲綦x知道,他突然重起了話題,只是想緩和她的情緒。 趙勛問道:“可曾看過前朝陶公的游記?” 陶公?顧若離問道:“你是說《桃花源詩》?”話落,聽到趙勛嗯了一聲,她便道,“你覺得這里很像詩中所描繪的世外桃源?!” 趙勛不急不慢的走著:“此處地勢險要,又藏于群山之中,實乃隱居安家的妙處?!?/br> 顧若離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趙勛將火把熄了,兩人站在山頭看著下面靜謐的村莊,一如他們離開時一般安靜祥和,她靜靜看著,深吸了口氣,已經(jīng)接受他們今晚的無功而返:“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吧。” “好?!壁w勛負著手,目光深諳,側(cè)目看著她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頭,“回去吧,天快亮了?!?/br> 像個長輩一樣。 顧若離一愣,驚訝的看著他,趙勛挑眉嘴角微微勾著,率先往下走。 氣氛卻因為他的舉動,不但沒有尷尬,反而松弛了下來。 “趙公子。”顧若離咳嗽了一聲,問道,“京城真的沒有大夫能治好你親人的???” 趙勛頭也不回的往下走著,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顧若離覺得奇怪:“所以你在京城以外尋大夫,要是此番你沒有找到合適的大夫呢,你打算怎么辦?” 趙勛停下來看她:“我找到了?!?/br> 顧若離咳嗽了一聲,擺手道:“我不是說我自己,畢竟也是巧合?!庇值?,“我的意思,如果他的病治不好,你也沒有想過別的辦法補救?” “沒有!”趙勛答的理所當然,手已經(jīng)伸過來,顧若離愣了愣還是扶著他下坡…… 她直覺不相信,可是他一副不打算深談的樣子,她也不好再問。 兩個人重新回了住的地方,顧若離從窗戶爬進去,接了趙勛遞來的棉服,頷首道:“謝謝!”話落關(guān)了窗戶。 房間里暗暗的,她走到對面去看守門的馬匪,兩個人正小聲說著話,另外兩人則是呼聲震天,睡的很實。 顧若離松了口氣,點了燈,在椅子上脫了鞋襪,腳底磨了七八個水泡,破了皮黏在襪子,她簡單處理了一下,便洗漱上床歇下。 第二日她醒的很早,方梳洗好,門外有個小姑娘提著食盒進來,趙勛不在,顧若離只好開門出去。 等她走出去看清送飯的人,心頭一愣。 昨晚來送飯是劉梅,今天換成了個小姑娘,穿著件桃紅的撒花褙子,嫩生生的臉上敷了一層薄薄的粉,像是開在枝頭含苞待放的桃花,俏麗可愛。 “我來送飯。”二丫提著食盒看也不看顧若離,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從房中出來的趙勛,面頰緋紅,“趙公子,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