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打都打了,她要罵就罵兩句好了,至于道歉,她做不到。 “三丫頭。”二夫人沉聲道,“一家的姐妹,你這樣做太過分了。莫說語兒是你的meimei,就算是陌生人,你也不能說打斷誰的腿,就打了,小小年紀怎么心腸這般狠毒?!?/br> 這是顧若離第一次聽二夫人說這么長的話。 她忍不住抬頭看了眼二夫人,她立在崔婧語身邊,看著她眼底忙是憎惡。 二夫人對她們母女忍耐的很辛苦吧?顧若離收了目光繼續(xù)垂著眼簾。 “和他廢話什么?!贝迬r道,“這樣狠毒的人,今天敢打斷語兒的腿,明兒指不定就能做出別的事情來,我們豈不是要日日提醒吊膽,生怕哪一日醒來,連命都沒有了?!?/br> 崔巖話說著一頓,又對崔延庭道“父親,我知道您難做,可是此事性質(zhì)太惡劣了,我們決不能姑息?!?/br> 崔延庭手放在腿上,攥成了拳頭,顯然也氣的不輕。 三夫人看了眼顧若離,皺著眉想說什么,可被三老爺扯了扯衣袖壓了下去。 “大家都不要激動。”楊清輝柔聲道,“聽三表妹怎么解釋吧,這事兒也許有什么誤會呢?!?/br> 他的話一落,崔婧語眼眸猩紅的盯著他,一臉的失望:“表哥,你居然護著這個惡毒的丑八怪?”又道,“聽她解釋,解釋什么,難不成我說的你都不信?!?/br> 楊清輝扯了扯嘴角,解釋道:“語兒,有時候即便你親身所經(jīng)歷的事,也有難辨真假的時候。這件事三表妹怎么想的,內(nèi)情是什么,不問清我們誰也不能武斷下結(jié)論?!?/br> 崔婧語搖著頭,不敢置信:“你居然因為她不相信我。你們居然相信一個丑八怪,都瘋了嗎,瘋了嗎。” 楊清輝嘆了口氣,還想說什么,忽然,一直沉默的方朝陽開了口,目光云淡風輕的在每個人臉上劃過,最后落在自己的茶盅上,她放下來朝顧若離招招手。 顧若離乖巧的走過去,方朝陽牽著她的手,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芝麻大的事兒,咋咋呼呼的,吵的我頭疼。行了,事情我知道了,都散了吧?!?/br> 散了吧?!就這么散了? 輕描淡寫的。 顧若離低頭看著牽著自己的那只手,纖細,清涼,卻異常有力。 她低頭笑了笑,忽然體會到崔婧語說的那句:“母親跋扈,女兒古怪?!钡暮x。 似乎確實如此,是她們欺負了崔家人吧。 三夫人站了起來,呵呵笑著和稀泥:“是啊,散了吧,我房里還有事?!痹捖?,扯著崔延福和眾人笑笑,“散了,散了?!?/br> 夫妻兩人快速的出了暖閣。 房間里安靜下來,除了楊清輝,其他的人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從容坐著的那對母女。 這世上,大約沒有這樣的人了。 打了就打了,我認了??赡銈兡馨盐以趺礃樱?/br> “父親!”崔巖大怒,幾乎是爆喝的樣子,“您還要再忍嗎,你還要忍到什么時候?!?/br> 崔延庭拳頭微顫,似乎做出了極大的隱忍,他抿著唇余光看著自己的三個兒女,崔婧文翻了年就十六了,可是連親事都沒有著落,崔巖亦是,十五的人一事無成,最小的女兒卻被養(yǎng)的刁鉆潑辣,早沒了以前的嬌俏可愛。 這個家,都怎么了。 他猛然抬頭看向方朝陽。 方朝陽滿不在乎的任他看著。 崔延庭抿著唇。 “爹!”崔婧語大哭起來,“你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以前娘在的時候,你對我們多寵愛,現(xiàn)在呢……連我們生死你都置之不理了嗎?!?/br> 崔婧文眉頭一擰,喝道:“語兒,休要胡說?!彼樕埠茈y看,卻知道,方朝陽只要不開口,這件事她們誰說都不算。 不管怎么樣,崔婧語腿被顧若離的人打斷是事實,方朝陽勢必要給一個交代的。 “胡說不胡說,是人都長了耳朵,長了心的。”二夫人輕笑一聲,覷著方朝陽,對崔延庭道,“大哥是一家之主,該有的魄力還是不可少的?!?/br> 大家都等著崔延庭發(fā)話,等著他跳起來,一巴掌打在方朝陽臉上,丟給她一封休書。 即便不能,給方朝陽難堪也可以。 這么多年,她仗著身份目中無人,現(xiàn)在若是落了她的臉,真的是大快人心。 顧若離亦看著方朝陽,她靜靜坐著,一副你們不服也不能把我怎么樣的樣子。 她突然就想到崔延庭在外面養(yǎng)外室的事。 “娘!”顧若離聲音不高不低,道,“我也去住清濯庵吧,給四meimei祈福,直到她腿傷好了我再回來,行不行?!?/br> 娘???方朝陽一愣,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隨即笑了起來,搖頭道:“清濯庵多無趣,娘帶你回家住些日子,你大舅母還沒見過你呢。”話落,她牽著顧若離的手站起來,和崔延庭挑釁的道,“就按你當初的規(guī)矩辦吧,我也罰著嬌嬌面壁思過去,讓她也長長記性?!?/br> 話落,母女兩人一起往外走。 那背影,恨的崔婧語牙根發(fā)癢。 二夫人目光一凝,挺直的腰漸漸軟了,扶著椅子的背坐了下來。 崔婧文沉了臉,扶著崔婧語的肩膀,緊緊攥著,果然啊,方朝陽搬出了依仗…… 她這一招釜底抽薪,讓她們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不虧是母女,都是這般的仗勢欺人。 “朝陽?!贝扪油ズ鋈磺逍蚜诉^來,他蹭的一下站起來,追了幾步,方才臉上所有的不忿一瞬間消失了,和顏悅色的道,“我送你回去,正好我也有事和侯爺談。” 方朝陽回頭看著他,唇角微勾,道:“語兒的腿還得請各大夫瞧瞧才是,我們自己回去就好了?!痹捖洌^也不回的帶著顧若離走了。 崔延庭臉刷的沉了下來,他轉(zhuǎn)頭看著崔婧語,一句話不說,可滿臉都是恨鐵不成鋼的埋怨。 “爹?!贝迬r站了起來,十五歲的少年已經(jīng)和父親比肩,“你怎么能這樣,你還有沒有一點立場?!?/br> 崔延庭反手就給他一巴掌,怒目而視:“蠢貨!”拂袖而去。 房間里剩下的四個人,或坐或站,皆沒了聲音。 “真要去沐恩侯府?”顧若離轉(zhuǎn)眸看著方朝陽,她記憶中她和娘家的兄嫂的關(guān)系并不親近,若是鬧一鬧就要回家,就把陣地讓出來,這不像是她的行事風格。 方朝陽松開她的手,睨著她,眼角露出讓人看不明白的笑意,不等她回答,崔延庭已經(jīng)追了過來:“朝陽,你等我一下?!?/br> 顧若離愕然,回頭看著跑的氣喘吁吁的崔延庭。 “嬌嬌你回去歇著吧,我和你娘說幾句話?!贝扪油ズ逯櫲綦x,“乖,一會兒我?guī)銈內(nèi)コ越鹆觊w,你還沒去過對不對?!?/br> 顧若離朝方朝陽看去,后者沒說話,她就乖巧的立在一邊,一副沒聽到的樣子。 崔延庭直皺眉,卻什么都不好說,只好忽略顧若離的的存在,尷尬的和方朝陽道:“事情不怪嬌嬌我知道,她這么多日沒出門,哪里有機會指使別人,這其中肯定有誤會?!?/br> 顧若離忍不住腹誹。 方朝陽沒理他,崔延庭又道,“你別生氣,咱們不是說好了,有事好商量嗎。” 方朝陽這才抬眸看他一眼。 仿佛受到了鼓勵,崔延庭亟不可待的道:“不是商量,是……是都聽你的,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別回去了?!贝扪油ダ氖?,挨著她的耳際,“讓嬌嬌看笑話了?!?/br> 方朝陽退開一步,擺了擺手:“我和嬌嬌說說話,你去請?zhí)t(yī)來吧?!痹捖洌褐^原路回了正院。 崔延庭長長的松了口氣。 顧若離乖巧的跟在方朝陽后頭,母女兩人重回了正院,二夫人和崔婧語幾人已經(jīng)走了,房間里收拾干凈,一如從前。 “你和霍繁簍什么時候認識的?”方朝陽示意顧若離坐,望著她,聲音清冷,“他為什么要幫你報仇?” 沒想到在這里等著她,顧若離回道:“顧家出事那天認識的?!?/br> 方朝陽便凝眉道:“所以呢,他幫你報仇,是朋友情深,還是他有別的圖謀?” “啊?”顧若離驚了一跳,她不是孩子,當然明白方朝陽的意思,可是不得不說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你想歪了,我們這一路經(jīng)歷了很多,所以有了交情,他幫我,是出于義氣?!?/br> 義氣?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男人對女人是有義氣的:“好了,你不用瞞著我,以你的聰明不會不明白我的意思。男女之事,無論在何種階段,掌控權(quán)你要握著,親疏遠近,都要你把握?!?/br> 顧若離不明白她的意思,怎么就說到這件事上來了。 “崔婧語的事沒什么好說的,我也不會為了她真的回娘家去。”方朝陽靠在身后的褥墊上,“這世上,男人的話你可以聽,卻不能信,無論是誰。” 所以,她方才不讓她走,是為了讓她看看崔延庭的反應(yīng)? 她不在乎崔家的人的反應(yīng),卻要借著這件事告訴她,不能任由霍繁簍信馬由韁,不要相信霍繁簍說的什么義氣,情義之類的話? 她立刻想到了顧清源,直接問道:“父親呢,他的話你信過嗎?!?/br> “回去吧?!狈匠枖[手,閉上了眼睛,“我累了。” 顧若離起身出了門,方朝陽看著她的背影,眸光微頓,漸漸悠遠起來…… “小姐?!毖┍K和歡顏迎了過來,一人一邊的扶著她,雪盞道,“您沒事就好,我們都嚇死了,生怕伯爺真的責罰你?!?/br> 歡顏嗤笑一聲,道:“有郡主在怕什么,再說,小姐也不是任由他們擺布的。” 有了今天的事,以后看誰還敢往他們院子里放蛇。 顧若離腦子里卻一直回轉(zhuǎn)著方朝陽方才說的話,她到底怎么了,為什么要和她說這些…… 有感而發(fā)還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顧若離一時猜不到。 “孫太醫(yī)來了?!比鹬閺恼衷和庥诉^來,低著聲很不忿的樣子,“上次小姐腿受傷,郡主請他,他都沒有來。” 孫太醫(yī)?就是楊清輝說的那位孫道同孫太醫(yī)吧? 聽說他的外科,在太醫(yī)院是首屈一指的。 只是為人有些刻板固執(zhí)。 “來不來是他的事,你胡說什么?!毖┍K覺得院子里的幾個丫頭都被歡顏帶的沒有譜了,不由訓(xùn)道,“快去提水給小姐泡茶。” 瑞珠應(yīng)是跑去燒水。 顧若離回房梳洗換了衣裳,剛歇了一會兒,瑞珠掀了簾子露出青澀的小臉,笑著道:“小姐,表少爺在外面,說有事找你?!?/br> 是打算問她今天的事?顧若離放了書隨意套了件褙子出去。 楊清輝立在院子里,見到她就問道:“孫大人來了,你想不想見?” 是為這件事。顧若離搖頭:“我不能讓郡主知道我是大夫,現(xiàn)在還不大合適?!?/br> “原來如此?!睏钋遢x頷首,又歪著頭奇怪的道,“我還以為你見過了,他方才還問我府里是不是還有位三小姐,是不是也懂醫(yī)術(shù)?!?/br> 孫道同怎么會這么問?顧若離心里微轉(zhuǎn),立刻想了起來,回道:“估計是上次那位馮大夫來,看出了什么?!彼敃r疼的沒別的心思,所以沒有深想,更何況,她自己本身就要急救,也避不開同行的眼睛。 楊清輝頷首,她的事情很復(fù)雜,確實要多幾分謹慎:“延州嘉賞的事是他主持,他派人去了延州,才有知道你到了京城,這些日子在京中找你,一直沒有消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