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戴二爺也不知道他,可是又好像在哪里聽過,他揪著旁邊的百姓,問道:“這霍大夫,什么來路。” “你連人身份都不知道,也敢砸人家醫(yī)館。”那人一副你腦子有病的表情,“延州大頭瘟聽過沒有,就是霍大夫治好的。” 戴二爺一個沒站穩(wěn),打了踉蹌被自己的隨從扶住。 我的娘,這個小丫頭,居然是延州來的霍大夫,太醫(yī)院和禮部翻遍京城要嘉賞的霍大夫。 他這是…… 戴二爺頭暈眼花,手哆嗦了起來。 他在人家春風(fēng)得意的時候,給人家找了晦氣,最重要的是,這春風(fēng)是圣上送的。 怎么這么倒霉。 馮勻看著面前帶著帷帽的小姑娘,心頭一愣,覺得這小姑娘的聲音好像在哪里聽過,可這會兒怎么也想不起來。 他蹙眉愣怔了半刻,隨即道:“霍大夫,請接旨?!?/br> 話落,馮勻的往旁邊退了一步,隨即一個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抖開手中的明黃的卷軸,顧若離忙跪了下來,隨即周圍的人也都驚駭?shù)木偷囟颉?/br> “延州瘟疫,朕甚感欣慰……”來人抖開圣旨,一長串詞往下念,旁邊的百姓聽的云里霧里,可卻是大體聽出了里頭的意思。 圣上是說,延州瘟疫霍大夫功不可沒,她小小年紀(jì)有此修為,他為杏林出此英才感到欣慰。 圣上還說,醫(yī)儒一家,金銀大俗,他贈牌匾一張,以茲鼓勵,望將來顧若離能潛心修為,造福百姓! 話落,來人收了圣旨,笑著道:“起來吧?!?/br> 顧若離起身,對面三人立刻回頭對身后的人道:“打開來,讓霍大夫瞧瞧。”又抱拳向天,“這是可是圣上的親筆墨寶!” 話落,身后的紅綢刷的一下落在地上。 御筆題封,燙金的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這可比賞賜金銀不知好了多少。 有人念著道:“懸壺濟(jì)世?!甭淇钍敲都t章,他們看得清,卻不敢讀出來。 真的是圣上親筆。 懸壺濟(jì)世啊,這是多大的榮耀,所有人低低的歡呼起來,贊嘆不已。 顧若離朝一邊的戴二爺掃去一眼,對方正一動不動的盯著那塊牌匾,她收回目光,再次跪下,朝皇城的方向磕頭:“民女謝主隆恩!” “霍大夫?!瘪T勻含笑,柔聲問道,“這牌匾給你掛在哪里?” 掛在哪里,當(dāng)然是中堂上啊,顧若離笑著道:“不敢勞駕幾位,我們自己掛,就掛在中堂上!” “無妨?!瘪T勻手一揮,他身后跟著的人就立刻抬著牌匾過去,廖掌柜抬著手道,“我家有梯子,我去取來?!彼蛉嗽谝贿呭N著他,“說什么廢話,還不快點(diǎn)?!?/br> 轉(zhuǎn)眼間,廖掌柜取了梯子來,牌匾穩(wěn)穩(wěn)的掛在了中堂里。 “多謝各位?!鳖櫲綦x行禮,“醫(yī)館此刻亂的很,恐怕沒有落腳的地方,就讓我館中掌柜陪同幾位去吃杯茶解解乏?!?/br> 站在馮勻左側(cè)一直未曾開口的中年人出聲道:“不必了,雜家還要進(jìn)宮回稟了。可算找著霍大夫了。”那人話落,走過來朝顧若離抱了抱拳,道,“恭喜霍大夫,延州劉家村瘟疫控制,你做的實(shí)在利索,雜家可是聽圣上夸了好幾次。” 顧若離朝他看了一眼,應(yīng)著是:“小女學(xué)醫(yī),救認(rèn)治病是本份之內(nèi),當(dāng)不得圣上夸贊?!?/br> “小小年紀(jì)得此大賞還能不驕不躁?!蹦侨宋⑽㈩h首,滿意道,“雜家回去和圣上回稟,至于進(jìn)宮謝恩的事,你就等通知吧?!?/br> “有勞大人?!鳖櫲綦x應(yīng)是,不慌不亂的應(yīng)對著,尋常的人哪里有這樣的淡然,那人頷首道:“好說,往后都在京中,常來常往便是。” 顧若離應(yīng)是,那人回頭和馮勻以及另外一位道:“這事兒雖辦的有點(diǎn)急,可也算圓滿了,回吧,圣上可等著呢。” “勞累裴公公了?!瘪T勻恭敬應(yīng)是,目光一掃躲在人群里的戴二爺,唇角輕勾,才和另一人道,“陳大人請?!?/br> 三個人打道回去,熄了鑼鼓,所有人歡呼著送他們離開。 “中間那位是禮部郎中陳大人,右邊的是太醫(yī)院馮大夫吧,至于左邊那位看樣子是宮中來的。”等他們一走,旁邊的人紛紛起來,議論著,“三處一起來,看來圣上對霍大夫非??粗匕 !?/br> “這也是對我們百姓的關(guān)心啊?!庇腥说溃把又莸氖?,是霍大夫懸壺濟(jì)世,可也是皇恩浩蕩天下太平啊,要不然,不用瘟疫,我們也都得活的水生火熱。” 大家紛紛點(diǎn)頭,激動不已。 “霍大夫,恭喜,恭喜啊?!北娙艘桓C蜂的涌過來,將顧若離圍在中間,“沒想到你就是霍大夫,我們真是有眼無珠,失敬失敬啊。” 顧若離含笑應(yīng)是。 戴二爺吞了吞口水,他身邊的隨從早就傻了眼,愣愣的道:“二爺,這下怎么辦。” “怎么辦。”戴二爺一巴掌拍在說話的人腦袋上,“讓你砸,你就不能敷衍我一下,東西全砸了?!?/br> 隨從欲哭無淚。 “愣著做什么?!贝鞫斖浦S從,“仔細(xì)想想,剛才都砸了什么,立刻去給我買,買不到就連夜做出來,不管花多少錢?!庇值?,“明日一早,都給我送過來!” 沒有圣上,他砸也就砸了,誰也能把他怎么樣,可是現(xiàn)在…… 戴二爺頭也不回的沖上了路邊停著的馬車:“不行,我要回去和大哥說一聲?!痹趺淳瓦@么寸,他前腳把人鋪?zhàn)釉伊?,后腳圣上就來嘉賞。 要是傳到圣上耳朵里,豈不是覺得戴家狂妄在打他的臉。 他們這腦袋還保得?。?/br> 戴二爺一刻不敢留,催著馬車趕緊回去。 醫(yī)館沒了,大家除了恭喜,也實(shí)在不好意思逮著顧若離讓她診脈,便湊著道:“霍大夫,這里頭東西,你要重新置辦,只管說一聲,三日內(nèi),我們都給你補(bǔ)起了?!?/br> “不敢勞動各位。”顧若離抱拳,“我們還備著一套替換的,最遲后日,一準(zhǔn)重新開業(yè)!” 大家也沒有多想她怎么會多備一套替換的,難道還知道有人會砸場子不成,便道:“那成,你忙著,等開業(yè)了我們再來?!?/br> 顧若離和霍繁簍一一將眾人送走。 “我們還有新的?”張丙中一臉的不解,顧若離點(diǎn)著頭,“沒有新的,我也會讓他有新的?!?/br> 戴家若是不蠢,就一定會賠,要是他們不賠,她也有辦法讓他們把今兒砸的一樣一樣的都補(bǔ)齊還原。 “成?!睆埍行欧狞c(diǎn)頭,一回頭就看到廖掌柜坐在自家的門口的臺階上,呆呆的看著顧若離。 “你這是怎么了?”張丙中湊過去推推他,“嚇傻了?!?/br> 廖掌柜回神過來,哈哈大笑:“我這鋪?zhàn)邮且l(fā)了啊,沒想到隔壁住的就是霍大夫啊。”醫(yī)館生意好了,他連帶著也能好起來啊。 顧若離噗嗤一笑。 “你就這點(diǎn)出息?!睆埍行χ溃拔铱墒呛湍阏f了,我?guī)煾傅尼t(yī)術(shù),沒有人別人越的過,你還不信?!?/br> 廖掌柜點(diǎn)頭不迭:“信,信,現(xiàn)在你就是跟我說她是菩薩,我也信啊。”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廖掌柜的小兒子蹬蹬跑過來,趴在他父親的肩膀上:“什么菩薩,爹,菩薩在哪里?” “快,快去給菩薩磕頭去?!绷握乒裰钢櫲綦x對他兒子道,“往后有她在,你一定能平平安安,無病無災(zāi)的長大成人?!?/br> 他兒子就好奇的看著顧若離,咧著白生生的小牙,笑的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jiejie,你還要尿尿嗎,我還有?!痹捖?,就要脫褲子。 “不用,不用?!鳖櫲綦x笑著道,“等以后用得上,再來和你討。” 小孩子高興的點(diǎn)著頭。 “你跟我來?!被舴焙t拉著顧若離進(jìn)了醫(yī)館,低聲問她,“你早知道太醫(yī)院要封賞的事?” 顧若離搖頭:“也不是,我是知道孫大人在找我,說是派人去延州耽誤了事,前些日子又聽到我在京城的?!彼⑽⒁活D,又道,“適才戴二爺來鬧事,楊公子正好也在,我就請他去請孫大人了?!?/br> 她也沒有想到他們來的這么快,其實(shí)就算他們今天不來,明天來后天來,戴家知道后,一樣會嚇的魂不附體。 “你膽子越發(fā)練肥了?!被舴焙t點(diǎn)著她的頭,“方才也不知道躲一下,若是被傷著,你找誰去?!?/br> 顧若離笑了起來。 “這些東西,你估計他們明天能送來?”霍繁簍掃了一眼醫(yī)館,除了中堂里掛著的簇新牌匾,就沒有一樣全乎的東西,砸的太徹底了。 顧若離點(diǎn)頭:“看他們誠意了?!?/br> “好了。今天也沒什么事了。”霍繁簍嘆氣,“早知道有今天,我也不用費(fèi)這么多力氣,隨便弄點(diǎn)東西擺一擺就好了?!?/br> 顧若離笑了起來。 “師父?!睆埍信芰诉M(jìn)來,一臉榮耀的看著中堂上的牌匾,“咱們找個地兒喝一杯吧,這么大喜的事情,怎么也要慶祝一下?!?/br> 顧若離和霍繁簍對視一眼,張丙中就道:“把白姑娘還有梁歡母子都請了,咱們熱鬧一下?!?/br> “行?!鳖櫲綦x道,“索性今天也沒事了。” 三個人說說笑笑的往外走,連鋪?zhàn)娱T都不用關(guān),里面掛著的那塊牌匾,就是最好的鎮(zhèn)宅。 “你們回去了啊。”廖掌柜道,“放心回去,這里我給你看著,有人進(jìn)去偷一塊木頭,我也不饒他?!?/br> 霍繁簍笑著道:“偷什么,一會兒您都拿去當(dāng)柴燒?!?/br> 廖掌柜哈哈笑了起來。 三個人去了石工巷,白世英正好關(guān)門出來,在巷子里看見他們一愣,忙迎過來問道:“我聽說那邊出事了,怎么回事。” “沒事?!鳖櫲綦x笑著將情況大概說了一遍,白世英松了口氣,“只要你們?nèi)藳]事就好?!?/br> 顧若離點(diǎn)頭。 “既是圣上的賞賜,可說了你何時進(jìn)宮謝恩?!卑资烙⒒仡^看她,牽著她的人往院子里去,顧若離回道,“來的那位公公說要回去先回稟圣上,在做定奪。” “這雖榮耀,可到底是其次?!卑资烙㈩h首,道:“有了御賜拍吧,往后醫(yī)館就不怕沒有生意了。只是這東西都砸了怎么辦,你不打算去戴家讓他們賠?”他們現(xiàn)在就是十個膽子,也不敢上來找茬了。 “看明日吧?!鳖櫲綦x道,“估摸著這會兒正想著對策和退路呢。” 顧若離說的沒錯,戴二爺此刻正錘頭喪氣的坐著,面前的茶都涼了,他也沒敢伸手去拿來喝一口。 “我早就警告過你?!贝黜f臉色極其的難堪,訓(xùn)斥道,“京中水深,你當(dāng)你是天潢貴胄,也不查清楚就敢上門去砸人的鋪?zhàn)?。如今好了,砸出個懸壺濟(jì)世,你讓我怎么說你?!?/br> 戴二爺欲哭無淚,想到那個牌匾他更眼紅,他們鋪?zhàn)忧皰斓氖翘佑H筆題的字,可人家呢,是圣上親自寫的。 懸壺濟(jì)世! 多大的名頭,往后這京城的杏林界,還不是她的天下了。 “還不知道反省?!贝黜f氣的不行,他好不容易把孫道同壓了一頭,如今倒好,一個釜底抽薪,就把他打回原形了。 還有,孫道同居然恰好趕在這個時候去封賞,肯定是早就打聽好了,就等著他弟弟這個蠢貨往里頭栽。 一石二鳥,一點(diǎn)都不費(fèi)力。 “你怎么就這么蠢?!贝黜f越想越氣,“你說說,現(xiàn)在怎么辦?!?/br> 戴二爺要是知道,他也不會任由戴韋罵道現(xiàn)在:“我讓人去定桌椅了……”他支支吾吾的,心虛道,“今天趕工,明兒下午就能送去?!?/br> 賠人家東西就行了?戴韋指著他:“你去給我跪著認(rèn)錯,直到她原諒你為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