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jié)
“師父?!苯鸶m樝胍忉專K召就皺眉道,“你不要和我解釋,還不快去謄寫一份給趙將軍送去?!?/br> 金福順應(yīng)是,走了幾步又回來貼在蘇召耳邊說了一句,蘇召一愣目光動了動,又道:“縱然如此也是你失職,此事畢,你給我去領(lǐng)罰去?!?/br> “是!”金福順垂頭喪氣的點了點頭,“師父,這事兒來的有點古怪,您覺得對方到底想做什么。” 蘇召就用拂塵敲金福順的腦袋:“自己想去,平日看著機(jī)靈,到關(guān)鍵時候就成了榆木腦袋?!痹捖?,他急匆匆的走了,“我去找楊閣老。” 金福順回了御書房,圣上正坐在龍案之后看奏疏,翁敘章坐在下首說道:“不怪這些人彈劾趙將軍,就算他為了找靜安縣主,可也不能擾了百姓,甚至于連朝臣的府邸也不放過,就連老臣家中也被他的人翻了個底朝天,不給找還能動手打人,圣上,趙將軍這回做的也太過了一些。” 圣上沒有說話,又換了一封奏疏。 “還有他對永城伯,畢竟是嫡親的舅舅,他去了就差動手了,連齊夫人也被氣的暈了過去。唉……”翁敘章?lián)u頭,“他身為鎮(zhèn)國將軍,這一份表率之責(zé),可半點沒做到啊?!?/br> “行了,行了?!笔ド蟻G了手中的奏疏,看著翁敘章道,“遠(yuǎn)山也是著急,他雖做的過激了一些,可到底情有可原。” 翁敘章只是實話實說,點頭道:“確實是事出有因,可您看看,這都激起民憤了,此事了,您是不是要提醒他一句也讓他略加收斂一些?!?/br> “這話你去和他說,你身為首輔,提醒一句也在情理?!笔ド蠏吡艘谎畚虜⒄?,拿起一封格外厚的奏疏垂著眼簾看了起來,翁敘章就擺手道,“老臣倒想說里兩句,可他連舅舅的面子都不給,哪會給老臣的面子。這世上能鎮(zhèn)得住趙將軍,怕是只有圣上您了?!?/br> 圣上似乎沒有聽到,認(rèn)真的看著手中的奏疏,看的很慢幾乎是一字一句的讀了下去。 翁敘章目光一頓,也看向那封奏疏,他不認(rèn)識,看來是有人直接送進(jìn)御書房了。 八成是塞在下午他們過審的奏疏中一起遞進(jìn)來的,看來,這一批中書舍人也該換換了,居然背著他們私自塞奏疏進(jìn)御書房。 “你看看。”圣上看完,面上并沒有露出多少的表情來,翁敘章起身從金福順手中接過來,站在中間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繼而臉色大變飛快的看了一眼圣上,隨即道,“這……這位孫大人言辭也太過激烈了,不過小事,居然上升到如此程度,簡直是不知所謂?!?/br> 圣上看著翁敘章就露出了一份滿意之色。 翁敘章暗暗松了口氣,他就知道圣上對趙遠(yuǎn)山是絕對信任的,這個奏疏莫說是夸大其詞,就算說的是真事,他也絕不能當(dāng)著圣上的面說奏疏上說的是對的。 趙遠(yuǎn)山謀朝篡位?他不知道對方有沒有,但是,這話現(xiàn)在說肯定不是時候。 畢竟一桿筆說的天花亂墜,誰都會! “他說大周的兵權(quán)十有七八在遠(yuǎn)山手中?!笔ド掀鹕黼x開座位,走到翁敘章身邊,道,“還說只要趙遠(yuǎn)山有心,隨時隨地就能掀起血雨腥風(fēng),其野心昭然若揭。” 翁敘章垂著頭抹了汗。 “朕記得,這個孫大人是諶閣老的門生吧?!笔ド虾鋈辉掍h一轉(zhuǎn),翁敘章心里也跟著飛快的轉(zhuǎn)了轉(zhuǎn),點頭回道,“是!孫大人確實是諶閣老的門生?!?/br> 圣上點了點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翁敘章將奏疏還給了金福順,正要說話,門外有人喊了一聲金公公,金福順開門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又匆匆跑了回來,在圣上跟前低聲回道:“……說是京中數(shù)百學(xué)子在午門外靜坐,要求圣上罰趙將軍,撤其職,薅其名,以平民憤!”金福順說著,心里就已經(jīng)有了數(shù),怕是這回有人蓄謀針對趙將軍來的。 要不然,從顧若離失蹤,趙勛大肆找人,到現(xiàn)在不過過了三個時辰,御書房就堆了這么多奏疏,午門外就聚集了那么多學(xué)子。 這些分明就是早就計劃好的,怕是顧若離失蹤也是他們策劃在內(nèi)的。 利用顧若離激怒趙勛,算準(zhǔn)了以趙勛的脾氣必定會攪的京城天翻地覆,隨后就再用這一連串的招數(shù),彈劾,靜坐抗議,接下來是什么…… 金福順用腳趾頭也能想得到。 圣上正要說話,門外樊氏的聲音響了起來,小內(nèi)侍推開門樊氏急匆匆的進(jìn)來:“圣上,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這么多人來勢洶洶的針對遠(yuǎn)山?!?/br> 不要小看了這些學(xué)子的力量,刀的威力或許能殺十人百人,可筆桿子的影響不止當(dāng)下,甚至是后世,都要被這些人影響到。 有多少帝王,都曾被這些人逼著妥協(xié)。 不怕殺人,只怕引起民怨,當(dāng)下,十年,百年之后后代們都要被他們的文章影響著,罵他一聲昏君。 沒有人愿意擔(dān)這個名聲。 “你先不要急?!笔ド习矒岱希仡^對翁敘章道,“都是讀書人,你去勸勸這些人,告訴他們,遠(yuǎn)山事出有因,讓他們都不要鬧了。” 殺是不可能殺的,大周那么多讀書人要是鬧起來,可不是小事。 “老臣去試試?!蔽虜⒄聭?yīng)是,又道,“老臣怕一人不行,不如將楊閣老一起請去,圣上可允?!?/br> 圣上擺了擺手隨翁敘章自己決定,只要趕緊將這件事解決了就成了。 鬧的他頭疼。 翁敘章離開,樊氏就和圣上去了后殿,她低聲問道:“怎么突然就出了這種事,嬌嬌找到了沒有?” “找到了遠(yuǎn)山也不鬧了?!笔ド蠐u著頭,樊氏就緊張的道,“要不然,讓都督府的人去將這些學(xué)子轟走吧?!?/br> 圣上擺手:“使不得!”越轟只會越來勁! 樊氏皺著眉:“那怎么辦,要是二位閣老勸不走,難不成我們真要處罰遠(yuǎn)山不成!”她舍不得,趙遠(yuǎn)山雖說霸道和手段狠了一點,可對他們對朝廷是中心無二的,不說別的,就說當(dāng)初他帶兵進(jìn)城控制皇宮時,他就能自己坐在龍座之上,取而代之。 根本不需要為圣上謀算什么。 可是趙遠(yuǎn)山?jīng)]有。所以,不管誰來指責(zé)他謀朝篡位,她都是不信的。 “若真如此,也能只能緩兵之計,讓他委屈一下了。”圣上凝眉道,“也給他提個醒,他若這樣一味用武力解決問題,這個教訓(xùn)早晚都要吃的?!?/br> 樊氏嘆了口氣,想到了顧若離:“也不知道人在哪里,是不是好好的。” “圣上。”金福順在外回道,“工部主事孫大人,并著七位御史在宮門外求見?!?/br> 圣上頓時皺眉,冷聲道:“讓他們走,就說朕沒空?!?/br> “是!”金福順應(yīng)是而去。 金水河邊,午門之外,近百學(xué)子一排排的坐著,有的人身上用毛筆寫著大字:“驅(qū)逐趙遠(yuǎn)山,還朝堂安寧?!?/br> “驅(qū)逐趙遠(yuǎn)山,國泰民安,學(xué)生愿以命侍奉天君!” “不留遠(yuǎn)山,便存高遠(yuǎn)。” 眾人高呼的口號亦是響亮,義憤填膺,群情激昂! “安靜,安靜。”翁敘章擺著手,喊著道,“大家聽老夫一言!” 根本沒有人聽他的話,他的聲音也被淹沒在人聲之中,連個停頓都沒有,一波接著一波。 街上,亦有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人,搖旗吶喊:“鎮(zhèn)國將軍暴戾無常,有他在,大周禍害永存!”一隊人并不算多,不過二十來個,清一色的青壯年,用黑布蒙著臉露出兩只眼睛來,聲音又高又亮,一路從崇文門過來,沿著長街浩浩蕩蕩! 百姓們停留在路兩邊,都好奇的看著,忽然,一隊人騎著高頭大馬,急速從后面沖了過來,這一隊黑布蒙面的人速度極快,熟練的四散逃開摘了臉上的黑布,融在百姓之中,轉(zhuǎn)瞬間沒了蹤影。 過了一刻,等騎馬的人離開,他們又迅速集聚,喊著響亮的口號。 “爺!”吳孝之?dāng)Q著眉道,“找縣主的事,讓周錚帶人去就好了,這么多人天黑之前一定能找到的,您先進(jìn)宮去看一看,免得讓這些宵小之輩脅迫了圣上,做出對您不利的事情。” 圣上不舍得罰趙勛,可耐不住被逼,這些讀書人還有御史,一個個都是不要命的,要是一個磕死在宮門外,圣上就算是做做樣子,也會對趙勛做出一些懲罰。 只要開了這個頭,他敢肯定,這些人接下來還有會動作,一步步逼著圣上后退,直到逼得無路可退,將趙勛逼出朝堂為止。 倒是聰明,知道彈劾無用,圣上對趙勛并無疑心,所以就抓了顧若離激怒趙勛,隨即煽動了學(xué)子和拉一些所謂的百姓出來,從民怨群憤入手! 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還真是下了點功夫。 “先不要管這些人?!壁w勛根本不在乎,眼下只有找顧若離一件事。 城中搜了一遍,既然沒有,那么就只有可能人已經(jīng)出了城。 京中九門輻射百里,想要找人并不容易。 “人若是從崇文門出門,必然會留下線索?!壁w勛心頭轉(zhuǎn)了轉(zhuǎn),和吳孝之道,“我?guī)巳サ聞匍T出去,先生去西山再領(lǐng)兵出來。” 多耽誤一刻,顧若離便多一份危險。 吳孝之拉著趙勛:“爺,對方這回雖想一箭雙雕,可到底還多主要是因您,您這什么都不管,他們可就偷著樂了。”又道,“他們正說您意圖謀反,您要是去西山領(lǐng)兵,豈不是正中他們下懷?!?/br> “那又如何。”趙勛冷聲道,“就憑他們這點小伎倆,也敢逼我致仕!” 吳孝之知道趙勛的脾氣,他不是武斷,而是根本不將這些人放在眼中,所以懶得和這些人費工夫罷了。 一輛馬車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疾馳而過,吳孝之認(rèn)出那是建安伯府的車,便多看了一眼,隨即那車停了下來,就看到車簾子掀開,方朝陽的臉自車?yán)锫读顺鰜怼?/br> “你在這里做什么?!狈匠枂柕?,“為何還不快去找人?!笨诳诼暵暫退f非嬌嬌不娶,等嬌嬌出事了他卻在這里閑聊。 趙勛策馬過去,停在車邊,道:“你要出崇文門找?” “不是說你將京中都搜了一遍了嗎,我這就出城去找?!狈匠桋久伎粗叭耸痔倭?,你將西山的兵調(diào)出來?!?/br> 趙勛回道:“已經(jīng)調(diào)了!” 方朝陽就顯得有些驚訝,嘴角動了動沒有說話,隨即又道:“那就不要廢話了,趕緊找人。”話落,放了簾子,馬車疾馳而去。 隨即,又是一匹馬帶著十幾個家丁模樣的人往這邊而來,坐在馬上的人他認(rèn)識,對方也跟著他抱拳行禮,道:“趙將軍?!?/br> “嗯?!壁w勛點頭,對方問道,“城中尋不到,在下這就帶人從崇仁門去找吧,那邊人口混雜,極易藏人?!?/br> 趙勛頷首。 楊清輝帶著人走了。 趙勛看了眼吳孝之,自己也快馬而去。 崔延福和三夫人也帶著人出去,三夫人用帕子擦著眼淚:“……要是知道出這種事,我怎么也不能將嬌嬌請去,都是我害了她!” “說這個做什么?!贝扪痈u久嫉?,“他們抓她,就肯定不是為了殺人,至少現(xiàn)在她還不會有危險。我們趕緊去找,在最快的時間內(nèi)將人找到就成了?!?/br> “只能這樣了?!比蛉藘?nèi)疚不已,抓去了還不知有沒有受傷,她又是個女孩子……真的是難以想象。 崔延福也蹙著眉,憂心忡忡。 同安堂大門關(guān)著,并著石工巷里的十幾戶百姓都出城去找人,白世英擰著眉來回在院子里走動,又呆不住便想出去,焦氏就道:“去了許多人,白姑娘您就不要去了,這城外這么大,千萬不要沒找到縣主,您自己遇到了什么危險?!?/br> 白世英哪里能呆得?。骸拔胰ビ莱遣T外看看?!彼X得顧若離是從那邊被人抓走了,說不定在那里能找到什么線索。 “我陪您一起去。”焦氏說完,梁歡正好從門外跑進(jìn)來,喘著氣道,“娘,縣主還是沒有找到,我打算出城去看看,城外幾個寺也能藏人?!?/br> 焦氏想說什么,梁歡已經(jīng)匆匆跑走了。 白世英上了街徑直去了永城伯府,一路上好幾家醫(yī)館門外都召集了人往城外趕,焦氏望著不禁覺得欣慰:“縣主的人緣可真是好,出了事,大家都來幫忙。” 白世英點了點頭。顧若離性子端直,做事從來都是有理有據(jù),不偏袒不包庇,雖在醫(yī)局待的時間不長,可京中許多醫(yī)館都對她很信服。 便是她,和顧若離在一起時,有時也會對她有所依賴。 總覺得只要她在,不管遇到什么問題,總能迎刃而解,想到這里,白世英也不禁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趙勛從廣渠門出去,從左邊而走,帶著人分散著找,忽然,他停下來拿著京中的域圖看著,周錚趕過來問道:“爺,怎么了?” “這是什么?”趙勛指了指十三里外的一間房子,周錚頓了頓回道,“好像是義莊?!?/br> 趙勛凝眉,廟中人多,農(nóng)莊想要藏人容易留下線索,那么義莊…… “我去義莊!”趙勛將域圖收起來,望著周錚,“你去藥王廟!” 周錚應(yīng)是,兩人正要分開,忽然有人騎馬飛奔而來:“爺!”趙勛停下來看著來人,就聽那人回道,“工部孫能亦在皇極門外死諫!” “死了嗎?”趙勛問道,來人回道,“還不知道。碰的墻,太醫(yī)趕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