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節(jié)
“縣主?!贝薨灿M了院子,“榮王府,沐恩侯府都派了人過來,送了滋補的藥,問起郡主得的什么病,小的擋了回去?!?/br> 顧若離沒有心思管這些,回道:“這些事你管著就好了,不用來告訴我。” 崔安應(yīng)是而去,顧若離去了廚房,過了一刻崔安領(lǐng)著白徵過來。 “白某來看看,郡主她如何了?”其實,這兩年他都在想解毒的辦法,可一直沒有進展,顧若離道,“我也沒有辦法,只有給她洗胃?!?/br> 白徵一怔,驚訝的道:“洗胃,如何洗?” “太醫(yī)院的幾位先生都在,白先生和我一起去吧?!彼桶揍缱咧瑢⑾次傅氖潞退f了一遍,白徵擰著眉頭反問道,“你覺得這個方法行得通?” 顧若離回道:“原理上是行得通的,即使不能解毒,但是也能沖淡胃部和腸道毒液,進行一次的簡單的消毒?!?/br> “洗胃,洗腸太傷元氣,在下認為此法太過冒險?!庇值?,“而且,毒素侵蝕被身體吸收,單單清洗不過也自欺欺人,不如抓緊時間尋找有用的法子?!?/br> 顧若離問道:“什么法子有效,先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眼下都是瞎子摸象罷了!” “可也不能盲目的試?!卑揍缁氐?。 白徵和楊文治幾個人的想法一樣,一來覺得清洗洗不掉毒素,二來,容易大傷元氣,雪上加霜。 “先試試吧?!鳖櫲綦x道,“若是無效,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實際上,她沒有別的辦法,圣上派去嶺南的人,來回就要用上十多天的時間,而且,就算去了也不定能找到解毒的方子。 她不能抱太大的希望。 “嬌嬌?!比蛉烁薨泊掖疫M來,她身后跟著崔延福以及齊六爺,“郡主怎么樣了,好一點沒有?” 顧若離朝三人福了福,回道:“還沒有,我一會兒打算試個新法子?!?/br> “到底什么病。”三夫人焦急的道,“外頭傳的說是絕癥,病情又快又猛,就連你都素手無策。我是一個都不信,所以這才和你三叔還有舅舅來看看?!?/br> 顧若離看著她,又望了一眼崔延福,回道:“我娘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什么!”三夫人幾乎跳了腳來,眼中一轉(zhuǎn),“怎么會中毒,誰給她下的毒??ぶ麟m有時不大好相處,可和別人也沒有多大的過節(jié),什么人會給她下毒?!?/br> 顧若離大概解釋了一遍,道:“……毒約莫是一年到兩年前下的,我們還沒有查到是誰?!?/br> “龍涎香,嶺南!”三夫人重復(fù)了一遍,口中砸了砸這兩個詞,忽然臉色一沉,怒道,“是不是齊氏那個賤人!” 白徵和顧若離道:“我先去看看郡主?!北阆热チ耍櫲綦x頷首,又回頭望著三夫人道,“現(xiàn)在還不知道是誰。三嬸為什么這么說?!?/br> “除了她還能有誰。你不要忘記了,兩年前你二叔可是從嶺南回來的,咱們家除了他沒有人去過嶺南?!比蛉丝隙ǖ牡?,“只有那個賤人心最狠,也最恨郡主,定然是她沒有錯。” “你不要胡說?!贝扪痈5?,“兩年前的事情,你不查怎么就能這么肯定,更何況,她也沒有機會在郡主吃食里下毒?!?/br> 方朝陽和二夫人水火不容,所以,兩人一年至多在一起吃個一兩次的飯,還隔得遠遠的,至于廚房,各自開的小灶,除非買通了婆子,要不然沒有這個機會。 “二哥去嶺南是做生意。這種奇門之毒他怎么會接觸到?!贝扪痈SX得三夫人太過武斷,他望著顧若離道,“此事你要好好查一查,我倒覺得,不一定是家里人。” 三夫人皺眉道:“你不要忘了,就算二哥在嶺南碰不到這些東西,可還有姑奶奶呢,她人在鳳陽可到底是和梅氏是妯娌,誰知道……”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崔延福打斷了,“越扯越遠了?!?/br> 三夫人扯到了崔之秀,又從崔之秀說到她的妯娌闕君王的夫人梅筱恩。 確實繞的有點遠了。 三夫人砸了砸嘴,也覺得自己說的有點夸張了,可她還是認為這件事和二夫人脫不了干系:“你就繞著她查,斷不會錯的。” 顧若離點頭。 齊六爺就道:“這兩日我正要有位嶺南的朋友到京城,我去幫你問問此毒,他走南闖北的收海貨賣海貨,說不定能知道?!闭f著原地轉(zhuǎn)了身就走了。 顧若離應(yīng)是:“謝謝舅舅?!?/br> 齊六爺擺了擺手,人已經(jīng)走遠了。 “讓他問問吧,不定能幫上什么,可但凡有機會我們就不能放棄了?!比蛉说?,“我也沒什么事,這兩日就留在這里幫你吧,別的不行,管管廚房還是可以?!?/br> “好!”顧若離挽著三夫人的胳膊去了正院,三夫人邊走邊道,“你自己也要吃飯,這兩日可是瘦了不少?!?/br> 她那有心思吃飯,方朝陽的毒要是再不解,便就是餓也要將她餓死了。 二夫人此刻正和崔婧文對面坐著,她臉上的傷好了,但是留了許多紅一塊白一塊的疤,還有左眼紅通通的一片,看著有些滲人,她端著茶陰冷著臉坐著,冷笑著道:“她這叫惡人有惡報,死了才好,死了我定要放鞭炮慶祝三天三夜?!?/br> 崔婧文抬頭看了一眼二夫人放了茶盅,道:“二嬸,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了。” “你不留家里用膳了嗎?!倍蛉丝粗?,崔婧文道,“夫君說他來接我,算算時間他該到了?!痹捖?,起身往外走,話落,二夫人陰陽怪氣的道,“他不在爭上駟院的差事嗎,還有空來接你啊。” 顏顯在和她娘家的兄長爭,她當然不高興。 “他不過是推不開,侯爺和夫人都是這個意思,他也沒有辦法。”崔婧文柔聲道,“做做樣子給長輩看看罷了?!?/br> 二夫人直皺眉,崔婧文又道:“他也有別的事情在做。這些日子皇后娘娘在給太子選良娣還有側(cè)室,準備前后腳娶進門,以充盈太子后院?!?/br> “是該充一充,我聽說太子后院就一位沈夫人,還是個丫鬟出身?!倍蛉苏f著吊著眉梢,崔婧文微微點了點頭,“是,我聽夫君說,皇后挑選良娣和側(cè)室對出身要求不高,只要品貌端正,性子好就行了?!?/br> 二夫人敷衍的應(yīng)了一聲:“你路上慢點?!痹捖?,就不再看她,崔婧文徑直出了院子。 “怎么還丟東西了?!倍蛉艘娮郎系袅藗€香囊,指著香囊道,“是不是二姑奶奶丟的,你給她送去?!?/br> 菊容應(yīng)是拿起來:“呀,這香味可真是好聞,二小姐嫁過去后,連這香囊也用的好了許多呢。” “我瞧瞧。”二夫人接過來放在鼻尖聞了聞,冷笑道,“果然是翅膀硬了臉面大了,連龍涎香也能用了?!痹捖洌蛯⑾隳襾G在桌子上,她已經(jīng)感覺到了,自從方朝陽走后,崔婧文的態(tài)度就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她出嫁前將中饋抓在自己手中,出嫁后雖中饋讓她代管著,可卻讓楊夫人派了個婆子來協(xié)助著。 不但如此,崔婧文將崔巖的婚事也看的很緊,她和三夫人不管誰做媒,崔婧文一律都挑著刺兒說不好。 分明就是防備著她們。 她還真沒看出來這丫頭心機這么深,枉費她以前在她身上花的那些心思。 不對!二夫人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看著菊容:“她剛才說什么,太子要選側(cè)室?” “是!”菊容也不敢看二夫人的臉,垂著頭應(yīng)是,二夫人獨眼里一亮,想起什么來,隨即她瞇了瞇眼睛,道,“快要過年了,你明兒陪大小姐去買幾身衣服回來?!?/br> “是!”菊容一臉的不解,沒有明白二夫人為什么突然要給崔婧容買衣服了,“買艷麗一些的?還是端莊清雅的?” 二夫人回道:“那丫頭艷麗不了,就清雅一些?!庇值溃斑€要假髻,多買幾頂?!?/br> 菊容應(yīng)是。 崔婧文出門,顏顯果然已經(jīng)到了,他下車迎她上來,給她暖著手:“怎么這么涼,沒有用手爐嗎?!?/br> “用了,剛放下?!贝捩何目粗瑔柕?,“上駟院的事情如何?” 顏顯回道:“定了平?jīng)霾??!痹捖?,苦澀的笑了笑?/br> 崔婧文臉一下子沉了下來,顏顯就哄著道:“還有別的事,你別太在意了?!倍际钦J識的,他用力過猛容易傷了和氣。 崔婧文沒說話,一直到下車她都是沉著臉的,顏顯跟著她說著好話,崔婧文道:“你不要再說了,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說著,一個人往前走,顏顯楞了一會兒,只得去了顏夫人的院子,還不等他到,就已經(jīng)有婆子和顏夫人道,“大奶奶不高興世子爺沒得上駟院的差事,在車上兩人就冷了下來,這會兒大奶奶一個人負氣回去了?!?/br> 顏夫人就皺了眉頭,道:“她丟了釋文一個人回去了?” “是!”婆子回道,“世子爺在后頭說了許多好話?!?/br> 顏夫人就咯噔一聲放了茶盅,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和行禮聲,她收了不悅,看向進門的顏顯,道:“外頭冷,快到娘這里來暖和暖和?!?/br> 顏顯坐了下來,顏夫人就憐惜的道:“上駟遠的差事苦,你沒得就沒得,開了年我們再想辦法?!庇值?,“正好安生的過年?!?/br> “好!”顏顯其實無所謂,朝堂就是個染缸,卷進去了不是黑就是白,他向來不熱衷這些爭名逐利的事,“過完年太子會幫我,您放心吧?!?/br> 顏夫人點了點頭,想起什么來,問道:“朝陽郡主如何了,我聽說是中毒了?連靜安縣主都素手無策?” “是這樣說的沒錯?!鳖侊@回道,“這幾日太醫(yī)院的幾位大夫都在那邊,靜安縣主也有幾日沒有去同安堂了,說是嶺南的奇門之毒,并無解法,情況很危急?!?/br> “和你媳婦說,明兒讓她和我一起去那邊看看?!鳖伔蛉说?,“今時不同往日,以前她不過是個郡主,跋扈也好高傲也好都是無害的,我們來往不來往都沒什么要緊,可是現(xiàn)在不同,靜安縣主雖話不多可要比她心思活絡(luò)多了,且不說還有個趙遠山這樣的女婿,就算再不喜,我們也要上前去湊一湊?!?/br> “怕是有些不行。我瞧著她和那邊關(guān)系不好,她出嫁朝陽郡主母女都不曾隨禮。彼此根本不來往!”顏顯回道,“娘,您一個人去吧,不要讓她為難了?!?/br> 顏夫人就冷了臉,可又不想讓自己兒子難做,就拍了他的胳膊:“你瞧瞧你,這才成親,心里眼里就只有媳婦了?!?/br> “怎么會。”顏顯回道,“您也知道我的性子,我既娶了她進門,自然就要全心全意對她,若是虧了她,豈不是讓人家說您養(yǎng)兒無方?!?/br> 顏夫人面上笑著,眼神卻漸漸冷了下來。 崔婧文坐在梳妝臺前,連翹給她梳著頭發(fā),低聲道:“說是沒的救,又不能吃東西,就算不被毒死,也要餓死?!?/br> “奶奶?!边B翹想想方朝陽腸穿肚爛的樣子,就覺得驚悚,“這種藥,真的沒解藥嗎?!?/br> 崔婧文冷冷的掃了她一眼,道:“我如何知道有沒有解藥,你該去問靜安縣主?!痹捖渫崎_連翹起了身,連翹一愣忙垂著頭道,“是,奴婢說錯話了?!?/br> “不是你說錯話了,而是你心里覺得,這事兒是我做的吧?!贝捩何乃菩Ψ切Φ目粗B翹,連翹忙擺著手,“沒有,奴婢不是這個意思?!?/br> 崔婧文喝了口茶,淡淡的道:“不是最好,以后腦子放清楚點?!?/br> 連翹應(yīng)是,額頭上滿是冷汗。 “去準備點禮?!贝捩何牡溃懊鲀悍蛉硕ㄈ灰タぶ鞲邆€過場,我會一起去,你把東西準備好?!?/br> 連翹應(yīng)是而去。 崔婧文靜靜坐著,嘴角越翹越高…… 方朝陽抱著桶已經(jīng)吐了第四回了,從一開始吐出來渾濁的水,到最后是什么樣的水進去,什么樣的水出來,她干嘔著奄奄一息的看著顧若離:“還要再來嗎?!?/br> 顧若離點了點頭:“再來一次,等洗好胃,我扶您起來洗腸?!?/br> “還要來嗎?!比蛉朔鲋匠枺櫲綦x道,“人都這樣了,要是再吐,恐怕命都要沒了。”她想到以前的方朝陽,看著現(xiàn)在她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心疼。 多驕傲的人,這會兒變成這樣的狼狽。 顧若離點了點頭:“做的徹底一點,才能知道到底有沒有效果?!?/br> “都是那個殺千刀的下毒的人?!比蛉撕莺莸牡溃皨蓩?,你不要不信,我今兒敢拍著胸脯,此人定然是齊氏那個賤人!” 顧若離其實也懷疑二夫人,因為她最有立場,可是就因為如此,她要想下毒還方朝陽,卻也是最難的。 “此事稍后再說?!鳖櫲綦x給端了水遞給她,方朝陽沒有猶豫,咕咚咕咚的喝了,不過幾息的功夫,就習慣性的吐了出來,胃里已經(jīng)容不下東西了。 “三嬸。”顧若離道,“您去休息一會兒吧,這里我和李mama在就好了?!?/br> 三夫人知道接下來要洗腸,方朝陽定然不想讓她看到,頓了頓就道:“成,我先回去一趟,這口氣不出我心里難受?!庇值?,“晚點我再來。”她說著,就氣沖沖的走了。 顧若離也沒心思攔她勸她,扶著方朝陽起來,白世英從門外進來,上前搭著手:“我來幫忙吧?!?/br> 顧若離去看方朝陽,方朝陽點了點頭,道:“有勞白姑娘了?!?/br> “不客氣?!卑资烙⒎鲋饋?,李mama拿著馮勻特意坐的架空的椅子來,方朝陽攥著顧若離的手,望著那把椅子,緊緊的咬著牙,一字一句道,“嬌嬌,若是我死了,此仇你定然給娘報,叫她生死不得,痛不欲生!” 她方朝陽這輩子從來沒有受過此等大辱,她斷不會饒了此人。 “好!”顧若離道,“我謹記著?!?/br> 方朝陽褪了褲子坐下來,她坐不住只能靠在白世英的身上,顧若離和李mama打著水…… 隔著墻,宴席室里坐著的幾位大夫都是面色凝重,因為這個方法是顧若離提出來,大家對她有所了解,所以并沒有多少的質(zhì)疑,相信她既然說了就定然有可行性,可是到底能不能解毒,會不會有效果卻沒有人知道。 所有的事情做完,天已經(jīng)全黑了下來,方朝陽的唇被自己咬的血rou模糊,人已經(jīng)暈了過去,顧若離替她清理了身上,又喂了半碗的甘草并煎綠豆湯,才將她抱到床上蓋著被子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