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節(jié)
榮王去世第二天大殮入梓棺中,趙政披麻戴孝跪在一邊,忽然,外面引來一陣sao動,隨即眾人就看到趙勛穿著孝服大步過來,作為次子他早該出現(xiàn)的,可就算此刻他才來也沒有人上去指責(zé)他半句。 永城伯上前來和他說了幾句,榮王妃看著直皺眉,她很不喜歡自己的二哥和趙勛接觸……其實趙勛小的時候和二舅關(guān)系很好,只是后來家中大哥和二哥為了爵位你死我活,最后大哥身亡二哥做了永城伯后,她就勒令趙勛不準(zhǔn)再和二舅來往。 還好,沒過多久,趙勛就去了軍營,讓她安心一點。 在她看來,趙勛和這個二舅很像,腦有反骨,都是自私不安分的。 趙勛和永城伯只說了幾句,就上前上香行禮…… 梅氏得了消息匆匆趕來,果然就看到趙勛在靈堂里上香,她看著他的背影心頭笑了笑,榮王一死他的婚事就成不了,作為嫡子他的三年孝就算是不想不愿,也不行。 可真是好,連上天都幫他,讓榮王死的正是時候,不早不晚,讓所有的事都水到渠成。 正說著,她又看到了方朝陽和顧若離走了過來,方朝陽穿著素色的宮裝,妝容是難得一見的樸素低調(diào),顧若離則是戴著素白的絹花,穿著一身的素白,跟在她身后的人兩個丫頭,各提了兩個碩大的包袱,不知裝的什么,顯得很沉的樣子。 一行人過來,趙勛已經(jīng)從靈堂出來,全程板著臉沒有說一句話。 梅氏的視線,又落在趙勛身上,見他和顧若離說了幾句,便轉(zhuǎn)身和別人聊天,她就暗暗松了口氣,果然兩個人并不是多親昵要好。 再等三年,三年后誰知道是什么樣子。 梅氏心情就好了起來,回身摸了摸趙晴兒的頭。 就在這時,就看到魏謙帶著一行內(nèi)侍浩浩蕩蕩的來了,手里捧著圣旨,趙政瞧著蹭的一下站起來,有些激動的迎了過去,抱拳道:“魏公公!” “大爺?!蔽褐t回了禮,示意了手中的圣旨,“還請榮王妃,大爺,大奶奶,接旨!” 話落,便高聲喊道:“圣旨,宣!” 眾人也大概猜了緣由,紛紛跪在原地,魏謙就抖開了圣旨,先是哀悼了榮王,繼而連著夸了趙政孝順穩(wěn)重,大賢大才之類,便說了重點。 將榮王之位順傳給長子趙政。 趙政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頓時落了下去,他垂著頭不可抑制的笑了起來。 榮王死的可真是時候啊,死的好,死的妙,以后別人看到他再不用喊什么見鬼的大爺,而是要喊王爺! 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榮王爺了。 什么鎮(zhèn)國將軍,他是皇室的王爺,見著他還不是要拱手行個禮。 趙政苦苦壓住內(nèi)心的雀躍,艱難的擠出幾滴眼淚來,哭著行了禮,榮王妃也拿帕子擦著眼淚,撲在榮王的棺木上哭了起來:“王爺……王爺您睜開眼睛看看妾身,您怎么走的這么突然,讓妾身以后怎么辦啊?!?/br> 眾人從驚訝中醒了過來,大家都在猜測王位是給趙政還是趙勛……沒想到圣上最后還是給了趙政。 大家都看著趙勛,等著他的反應(yīng)。 可惜,趙勛好像沒有聽見一樣,靜靜負(fù)手立著,眾人等了好一會兒,這才上前恭喜趙政。 “讓大家費心了?!壁w政拱手,含著眼淚與眾人道:“家父孝期未過,談不上喜。若是可以我望百年都不要有這一天?!闭f著,凄苦的拿袖子揩眼淚。 眾人紛紛嘆息。 趙政和魏謙低聲道:“此番讓魏公公親自來,實在是辛苦,待熱孝過去定當(dāng)備酒席答謝。” “王爺客氣了。”魏謙回禮道:“雜家當(dāng)差,為圣上辦事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br> 聽到魏謙喊了一句王爺,趙政覺得自己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一樣,喜氣抑制不住的從嘴角溢出來,抱著拳道:“還是要謝,還是要謝。” “沈夫人讓我轉(zhuǎn)告您一句?!蔽褐t含笑道:“往后有什么事您可以來和雜家說,雜家替您傳話?!?/br> 趙政高興不已,點著頭道:“好。往后沈夫人有什么需要本王之處,定當(dāng)不遺余力?!?/br> 魏謙含笑應(yīng)是。 趙政就回頭看著趙勛,走過去無奈地道:“遠(yuǎn)山,你怎么這會兒才來,家里的事情多,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啊?!?/br> “能者多勞,兄長多擔(dān)待?!壁w勛不痛不癢的道。 趙政眉梢一挑,見左右無人就低聲道:“是能者多勞。連天都知道誰是能者,誰是虛情假面。王位終于是我的了?!?/br> “恭喜!”趙勛拱了拱手。 要不是在靈堂,要不是人多,趙政真的想要大笑三聲,紓解心中的喜悅。 多好的事,以后他就是榮王了。 你趙勛,算個屁! 這邊,梅氏陪著榮王妃哭了一會兒,靈堂前一時熱鬧了起來,她擦了眼淚見顧若離站在一邊和自己的丫頭的說著話,便走了過去,含笑望著顧若離道:“靜安近日可好。” “很好。”顧若離微微頷首,也沒有行禮,就道:“您看上去倒是不好,蒼老了許多?!?/br> 梅氏臉色飛快的變了變,接著又道:“人總是要老的,我還記得我十五六歲也像你這樣,瞧著誰都覺得年紀(jì)大,想著二十歲的女人可真是老的很,可轉(zhuǎn)移間我都是丟了二十奔三十了?!?/br> 顧若離笑笑,頷首道:“總還是差幾年,如今還不能理解您的感受?!?/br> 梅氏心頭冷哼一聲,面上又道:“我十六歲成親,如今看來你大約是要到二十才能嫁了,父親一去遠(yuǎn)山就要守孝……我也真為你們可惜了?!?/br> 顧若離就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這提的兩個包袱瞧著很沉,是什么?!泵肥峡粗鴼g顏和雪盞手里的包袱,好像瓶瓶罐罐的,很奇怪,“不如擺在哪里好了,省的提著累的慌?!?/br> 顧若離語氣淡淡的,回道:“一會兒您就知道包袱里是什么了。不能隨意放在別處,還是她們提著我放心點?!?/br> 梅氏越發(fā)疑惑,這兩個包袱里是什么,看的這么重,還提到這里來。 正說著,忽然靈堂里發(fā)出一陣sao動,榮王妃驚叫一聲跑了出來,梅氏一驚看了一眼顧若離轉(zhuǎn)身就朝那邊跑去。 “王爺?!笔刂`堂的小內(nèi)侍屁滾尿流的爬了出來,趙政上前去喝道:“發(fā)什么瘋,跑什么?!?/br> 王妃靠在自己的丫頭身上,臉色蒼白,害怕的看著那副棺材。 “里面……里面有動靜?!辈诺诙欤m入棺但是還沒有封,蓋子壓著的里面有點聲音外面聽的清清楚楚。 趙政眉頭一皺,喝道:“廢話,怎么可能?!?/br> “真……真的?!毙?nèi)侍跪在地上,“不信,你問王妃娘娘。” 趙政就朝榮王妃看去,榮王妃臉色蒼白的點了點頭。 趙政心頭一跳,大步進(jìn)去站在棺材前頭,就在這時,里頭又傳來叮叮咚咚的敲擊聲,一時間他覺得自己的頭發(fā)都豎了起來,連連后退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難道人沒有死?!庇腥嗽谝贿叢淮_定的道。 趙政冷汗直流,又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就聽到棺材里又傳出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他正要說話,趙勛已經(jīng)大步進(jìn)來,一句話沒說抬手就將蓋子拍在了一邊,隨即,眾人就看到原本躺在里面,還穿著壽衣的榮王,蹭的一下坐了起來,罵道:“這個孽障,孽障!” “??!”眾人嚇的一驚四散逃的滿院子都是人。 榮王妃腿一軟跪在了地上,臉色白的如金紙一樣,好好的人死了,居然又活了過來。 怎么會這樣。 梅氏也是周身像是被澆了一盆冰水,目瞪口呆的看著榮王從棺材里爬了出來,穿著一件朱紅團(tuán)福紋的壽衣,衣服有些大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顯得有些滑稽,卻更加的滲人。 那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念頭一晃而過,還沒讓他明白,就看到榮王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啪的一聲抽了趙政一耳光,罵道:“你這個畜生,為了王位居然連你老子都?xì)?,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畜生?!?/br> 趙政被打懵了,傻傻的看著榮王,腦子里只有一個聲音,他受封的王位,現(xiàn)在怎么算。 他和榮王到底誰是王爺? ☆、188 靈堂 全場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瞠目結(jié)舌的看著眼前的這戲劇化的場景。 明明死了的榮王就這么毫無征兆的從棺材里爬了出來。 還生龍活虎,精神頭十足。 一個耳光,不單趙政懵了,榮王妃,梅氏甚至于魏謙都懵了,直愣愣的看著榮王,沒了反應(yīng)。 “你這個畜生,弒父奪位的畜生!”榮王不解氣,將自己手腕上脖子上口袋里裝的陪葬壓棺的玉器金銀一股腦的掏出來砸趙勛,一邊砸一邊罵,拳打腳踢,趙政抱著頭蹲在地上,腦袋里嗡嗡作響。 滿院子就只有榮王一個人在說話。 “我呸!”榮王將壓在舌頭底下的小小的玉璧啐了出來,砸在趙勛的腦袋上,“本王要讓天下人知道,你這個畜生的真面目。就算是將這個王位削了,本王也不會讓你得逞?!?/br> “王爺!”榮王妃和永城伯終于反應(yīng)過來,兩人立刻沖了過來,一人一邊的拉住榮王,榮王妃道:“你沒死是好事,趕緊回去休息,我讓人請?zhí)t(yī)來給你看看?!?/br> “是啊,先被激動,有話好好說?!庇莱遣馈?/br> “滾!”榮王一下子推開榮王妃,又瞪著永城伯,“你也給我滾,這是本王的事?!?/br> 榮王妃又撲了回來,想說什么,榮王已經(jīng)和陸陸續(xù)續(xù)走回來的吊唁的客人拱手解釋道:“各位,本王不是假死,本王是真的死了啊。”他拍著自己的胸口,“心死了啊。這個畜生為了早點繼承王位,將我關(guān)在家中逼我寫傳位書,我抵死不應(yīng)他居然就找人來殺我,要不是我命大閻羅王不收,我早死的透透的了。我這一死不要緊,可不甘心留著這個畜生禍害世人,敗壞皇室的顏面,今天你們給我作證,我定要親手除污穢正門風(fēng)!” 周圍一陣唏噓之聲,有驚訝卻不意外,意外在不久以前梅氏就做過同樣的事情。 這夫妻兩人,可真是道貌岸然,狼心狗肺! “我沒有?!壁w政蹭的一下從地上站起來,喊道:“我是關(guān)你了,但是我沒有殺你?!?/br> 榮王就抽著他,怒道:“你還說沒有。叫你用繩子勒老子,叫你弒父,你這個畜生你要天打雷劈。” “我沒有!”趙政辯解道:“我做過的事我認(rèn),我是關(guān)了你,可我不是為了王位,而是要讓您改邪歸正在家好好頤養(yǎng)天年,您年紀(jì)這么大還整日在外頭花街柳巷,身體哪能受得住。您卻誤會我要王位,這個王位不管是誰的,我根本不在乎,怎么可能還會去害您。” 榮王照著他的臉就啐了一口,“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老子寫了血書,控訴你這個不孝子。你敢不敢將老子血書拿出來給大家看看?!?/br> “本王可是咬破手指寫的。你要不是做賊心虛,你藏什么。拿出來!”榮王怒喝。 趙政一愣,他根本不知道什么血書,去的時候榮王躺在床上,身上莫說血書就連一文錢都沒有。 他猛然想起來守靈的內(nèi)侍,昨天就是他值守的,那內(nèi)侍就地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搖著頭道:“奴婢是看到了一封血書,可是因為害怕奪門而出,沒有去收拾任何東西,再回去血書就不再了。” “你少跟老子裝腔作勢?!睒s王追著趙政打,“你這個畜生,孽畜?!庇謱ξ褐t喊道:“愣著做什么,給我回宮回稟圣上,就說我又活了,今兒就要殺了這個孽畜。” 魏謙干巴巴的咧了咧嘴,想稱呼榮王忽然想起來圣上已經(jīng)下了,令趙政繼承了爵位,這現(xiàn)在怎么算,他咳嗽了一聲,道:“老王爺息怒,這其中肯定有什么誤會……” 不等魏謙將話說完,榮王已經(jīng)怒了,“你喊誰老王爺。你回去告訴圣上,這圣旨本王不服,明天就下旨削了王位,誰都不要當(dāng)了。” 魏謙被頂?shù)臎]了話說,尷尬不已,只得轉(zhuǎn)身回宮去了。 “王爺,現(xiàn)在吵也不是事。”旁邊有人勸道:“不如坐下來,心平氣和的把事情說清楚,說不定里面有誤會呢?!?/br> 榮王怒道:“什么誤會,我親眼看到他殺我,還能有什么誤會?!?/br> “父王,您血口噴人?!壁w政也是大怒,急著道:“我沒有做您怎么能做親眼看到!” 榮王就瞇著眼睛看著他,道:“不是你還有誰,家里還有誰能殺我?!?/br> 趙政心頭一跳,忽然就想到了梅氏,他目光一轉(zhuǎn)就看到梅氏一副正打算離開的樣子,他大喝一聲,“梅念茹,你給我站住?!?/br> 眾目睽睽之下,梅氏不得不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