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節(jié)
可是現(xiàn)在,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趙凌捂著臉,痛哭流涕。 “圣上?!背梢贿f了手絹過來,他是魏謙入宮后收的徒弟,打算的是魏謙擠走蘇召接管司禮監(jiān)后,他到圣上跟前服侍,卻沒有想到,他到乾清宮當(dāng)差的這一天,卻是魏謙的死期。 而且,死的那么突然,一句話都沒有留下來。 “朕沒事?!壁w凌擦了眼淚站了起來,他負(fù)手走到門外,看著朦朧夜色瞇著眼睛道:“朕要做一個明君,讓天下人看看,這天下是我朕的。” 成一嘴角動了動,低聲道:“圣上,太皇太后她……” “是,要現(xiàn)將祖母安葬了?!壁w凌想起太皇太后就心里發(fā)恨,就是顧若離害死太皇太后,她為了洗脫罪名就串通邱嬤嬤一起來陷害沈橙玉和魏謙,不就是想要將他架空嗎,不就是想讓他孤立無援嗎。 他是一國之君,只要他不愿意,誰也不能將他怎么樣。 趙凌大步去了乾清宮,趙安申正坐在椅子上等著他,見他進來忙上前行禮,趙凌問道:“你怎么在這里,有事找朕?” “父皇!”趙安申看了一眼成一,成一忙識趣的退了出去,殿門關(guān)上,趙安申忽然跪在地上,和趙凌道:“曾祖母的事和靜安縣主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她的醫(yī)術(shù)天下人共知。那么難的疑難雜癥她都不在話下,又怎么對這樣的區(qū)區(qū)的病癥失手,還致人死亡?!?/br> 趙凌頓時沉了臉,一聲不吭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父皇,曾祖母是中毒了。”趙安申道:“就和邱嬤嬤說的那樣,就算不是沈夫人所為,那也一定是別人,總之曾祖母不是無緣無故生病的?!?/br> 趙凌冷笑一聲,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不可能!他給的香只是讓太皇太后昏睡,不可能中毒,太皇太后也不是因為這個死的,分明就是顧若離誤診導(dǎo)致的。 趙安申道:“兒臣想說的是,七叔和七嬸您應(yīng)該安撫一下,表明態(tài)度?!?/br> “你這個逆子。”趙凌上前一巴掌打在趙安申的臉上,怒道:“誰是你老子,你就這么和朕說話,是不是朕這么多年脾氣好到讓你忘記了自己的爹是誰了。” 趙安申的臉頓時腫了起來,他無聲的從懷里拿了一張疆域圖出來,鋪在地上,“您看看?!?/br> 趙凌皺眉凝目去看,就看到一張圖上密密麻麻的用朱砂圈了很多地方出來,而這些地方或是要塞,或是重地要不然就是圍繞在京中附近。 他一愣問道:“這軍事布置圖?” “是!”趙安申抬頭看著趙凌,回道:“可并不是您的軍事,是七叔的!” 趙凌臉色大變,忙蹲在地上看那張圖,圖上標(biāo)的很粗略,但是卻讓他渾身冰冷,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關(guān)在了籠子里,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朕……朕怎么不知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br> 趙遠(yuǎn)山居然在不知不覺中,幾乎將京城的路都堵死了,而這些地方的兵權(quán),都在他的手中。 “就先帝去世后,他一點一點做的,先是營州中屯衛(wèi),慢慢擴散蔓延……”趙安申的道:“起初他或許只是在防著什么人,刀口對著的是沿海一帶,近些日子他的重點變了,刀尖已然懸在了京城上方,父皇,這把刀隨時都會落下來啊?!?/br> 趙凌噗通一聲軟做坐地上,他覺得方才打出去的那一巴掌,就好像打在了自己的臉上…… “父皇。您忘記了祖父和您說的話了嗎。他說這江山本就是七叔打回來的,他無意皇權(quán),所以我們穩(wěn)坐龍椅,可若他有意了呢……父皇,此時此刻您已經(jīng)沒有能力和他一較高下了?!?/br> “更何況,七叔并未做什么。就算是靜安縣主和沈夫人有沖突,那又怎么樣,沈夫人只不過是一個女人,您說,一個女人重要還是您的江山更重要?!?/br> 趙凌驚住,他從來都不知道他的兒子什么時候長大了,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這些話,誰教你說的。趙遠(yuǎn)山?”趙凌神色凝重的看著趙安申。 趙安申搖了搖頭,道:“不用別人教我,身在皇家看懂這些并不難?!?/br> 趙凌忽然將地圖揪在手里,砸在了趙安申的臉上,怒喝道:“滾!” 趙安申起來,行了禮道:“七叔做這些,只是一個無聲的警告,他不怕您還手,他怕的就是您不還手!”又道:“您不要去動七嬸,動不得!” 他說完,行了禮退了出去,一出殿門眼淚就簌簌的落了下來。 趙凌很焦躁的,來回的在殿中跺著步子,忽然又停了下來,喊道:“成一,進去將鎮(zhèn)國將軍請來,就說朕有事和他商量?!?/br> 成一應(yīng)是而去。 趙凌等了半個時辰,成一才來回話,“圣上,靜安縣主生病了,趙將軍說他沒空過來,明早的早朝也不來了。” “趙遠(yuǎn)山!”趙凌忽然覺得自己孤立無援,四面楚歌,“霍大人呢,霍繁簍去哪里了?!?/br> 成一回道:“霍大人也不在府中,聽下人說他入黑就出門了,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br> 趙凌抓了茶盅就丟在地上。 他做錯了什么,他們憑什么這么對他。 “圣上?!边^了一刻成一隔著門,又道:“太皇太后她……她醒了,請您過去一趟。” 殿門嘩啦一下打開,趙凌問道:“你說什么?” “太皇太后醒了。”成一垂著頭不敢看趙凌,他能猜得到趙凌此刻的臉色,“請您過去一趟?!?/br> 趙凌忽然就明白過來,為什么顧若離根本就不慌,因為太皇太后根本沒死,為什么趙勛不讓他敲喪鐘……為什么韓恭這幾天吃喝都不離坤寧宮半步。 原來如此……原來太皇太后早就醒了。 那她什么時候醒的,是一早就醒了,還是剛剛醒的,她知道不知道這些事的過程,還是默許了他們來害沈橙玉! “成一,傳朕旨意讓他速速去追沈夫人,告訴他,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否則朕要了他的命。”趙凌怒道。 成一點頭應(yīng)是快步而去。 趙凌整理了衣裳去了坤寧宮。 顧若離坐在炕上托著腮發(fā)呆,趙勛給她添了茶,沉聲道:“還在想霍繁簍的事?” “嗯?!彼氐溃骸爸皇怯悬c可惜,他那么聰明?!?/br> 趙勛不以為然,淡淡的道:“正如你所言,人的一生會面臨許多選擇……走哪條路也是自己決定的,他決定了今天的路,就不值得任何可惜?!?/br> 她笑著點了點頭,笑了笑,問道:“你不去宮里,真的好嗎。” “沒什么不好。”趙勛回道:“他當(dāng)年砸了同安堂時,就該想到會有這么一天……我能捧他坐上皇位,我就能輕易將他拉下來?!?/br> 顧若離看著他,握著他的手,沉聲道:“我終于明白先帝駕崩前和他說的那番話是什么意思。或許這世上最了解你的,就是先帝了?!?/br> 先帝在世時,趙勛什么都沒有做過,安安分分的做著臣子,雖權(quán)大,卻不過天。 “他選他的路。我選我的路!”趙勛目光沉了沉,“沈夫人死的很好,有的毒瘤是時候下刀了。” 她擔(dān)憂的看著他,心里有些不安,起身抱著他,道:“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br> “不支持也不行啊。”他笑了起來,道:“你可是鎮(zhèn)國將軍夫人,這輩子都摘不清了。” 她笑了起來,低聲道:“那能反悔嗎,我還是喜歡做我的顧大夫。” “你試試!”趙勛捧著她的臉一通吻,“上天入地,你也逃不掉我的手掌心?!?/br> 她笑著歪在他懷里,好一會兒才道:“明兒中午我們?nèi)m中看望祖母吧,她老人家雖大難不死,可到底耗了不少元氣?!?/br> 那天她做急救,當(dāng)時太皇太后就已經(jīng)有了輕微的呼吸,就是因為這樣她才吩咐韓恭守著太皇太后,她什么都不說跟著吳正走的……若不然,無論是她還是趙勛,都不會那么平靜。 她現(xiàn)在甚至懷疑,邱嬤嬤說的那盤香是有問題的,因為那夜的香是趙凌點的,第二天太皇太后就病倒了。 為了能救沈橙玉從景陽宮出來,趙凌真的是連自己祖母的生死都不顧了。 她甚至想到了先帝駕崩前,他支架被調(diào)換的線,那時候只有趙凌在床邊,還有……還有先帝重新吃上的罌粟,會不會也是他讓人給的? 她心頭發(fā)寒。 兩人洗漱歇下,第二日趙勛真的沒有去上朝,帶著顧若離徑直去了坤寧宮。 趙凌木頭似的坐在床頭,臉色灰?。?/br> ☆、210 癥結(jié) 太皇太后真的醒了,不能說生龍活虎,但是遠(yuǎn)比趙凌想象的病情要輕了許多。 他此刻的心情難以形容,是高興的卻更為苦澀,畢竟因為太皇太后這一“死”,許多事已經(jīng)和當(dāng)初不再一樣了。 他面無表情的坐著,躺在床上的太皇太后道:“是遠(yuǎn)山和靜安來了吧。” “圣上,太皇太后!”趙勛和顧若離相繼行了禮,趙凌敷衍的擺了擺手,道:“免了吧?!?/br> 趙勛應(yīng)是,在趙凌對面坐下來,顧若離上前望著太皇太后低聲問道:“您感覺怎么樣,有哪里不舒服嗎?!?/br> “倒是沒有,只是躺的時間久了,人有些暈?!碧侍蟮溃骸安贿^不做夢了,聽見響聲也不大驚?!?/br> 顧若離頷首扶了脈,脈象還算有力,她含笑道:“我給您養(yǎng)副養(yǎng)心的方子,吃吃停停都可以,一會兒我再去和邱嬤嬤交代一聲?!?/br> 太皇太后點了點頭正要說話,趙凌忽然道:“祖母,你們說話我還有事先回去辦事了。” 趙凌自小就不是城府深的人,尤其和親自的人生氣,都是明晃晃的擺在臉上,太皇太后就點了點頭,“哀家還有話和你說,你晚點來陪陪哀家?!?/br> “是!”趙凌應(yīng)是,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顧若離回頭,擔(dān)憂的看了一眼趙勛,心頭嘆了口氣。 “我去看看圣上。”趙勛也隨著起身,太皇太后眼睛一亮,笑著道:“好,好,你們的兄弟,有話好好說。” 趙勛頷首而去。 顧若離就看到太皇太后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對于她來說也很痛心吧,兩個孫子決裂,且還可能帶來皇位更迭,朝堂動亂……她比任何人都不想看到。 現(xiàn)在趙勛能擺出這樣的態(tài)度,這讓她很欣慰。 “靜安?!碧侍竽克挖w勛離開,才握著顧若離的手讓她坐在床邊,滿目慈祥的道:“有時候男人難免沖動,你性子穩(wěn)多幫助勸一勸,太太平平安安穩(wěn)穩(wěn)比什么都重要?!?/br> 顧若離抿著唇笑著,回道:“七爺?shù)男乃计鋵嵑芎唵危头判陌??!?/br> “這幾個孩子自小其實都是好孩子?!碧侍笳f著閉上了眼睛,好一會兒才睜開問道:“那個女人,往哪里跑的?” 顧若離朝身后看了一眼,挨在太皇太后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我們到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br> “居然是這樣?!碧侍竺碱^緊蹙,臉色頓時鄭重起來,“殺她的人,會不會是應(yīng)天的邢府?” 比起沈橙玉的死訊,她更在乎的是,是什么人殺了她。 誰會想要她死,且還用這么決絕的手段。 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沈橙玉當(dāng)差的應(yīng)天邢府。 顧若離搖了搖頭,低聲回道:“七爺查過,邢大人沒有問題?!?/br> “那就再查?!碧侍笈溃骸拔业肋@個女人又沒有外家,為什么上躥下跳的惹事,原來她就是個禍國的狐貍精!” 要這么說也不是不行,顧若離道:“您消消氣,索性她和魏謙都已經(jīng)死了,眼下最接近圣上的兩個人都沒有了,接下來對方肯定還會有別的動作,我們只要靜靜等著,消除這個毒瘤就好了?!?/br> “好?!碧侍笪罩櫲綦x的手,“靜安,你們一定要幫著他?。 ?/br> 顧若離笑了笑,看著太皇太后道:“對外,我們都是一致的,七爺也不會坐視旁人圖謀不軌。”